第二章

第二章

一名同事走過來把文件放在陸慧嵐桌上,“蕙嵐,拜託幫我把這份文件交給耿先生。”

“蕙嵐,我的也順便,謝謝。”

“我的也是。”

一個人起頭,其他的人也跟着紛紛響應。以前有吳秘書可以代替他們傳達,現在吳秘書被解僱了,下一任秘書又還沒找到,他們只好找資歷最淺的陸蕙嵐代替送文件。沒辦法,實在是大家都不喜歡與耿雩宸面對面交談。

“還有東西要給耿先生的嗎?”陸蕙嵐實在不明白,這個神聖不可侵犯的老闆有令人是懼到這種程度嗎?

“沒有了,拜託你了!”同事們紛紛搖頭,然後連忙低下頭辦公。

陸蕙嵐把文件整理好之後,便起身朝耿雩宸的辦公室走去。

敲了兩聲門之後,她逕自開門走進去,耿雩宸依然理首於公文,只有閑坐在沙發上的耿雩澤朝她微笑。

“耿先生,這些是業務部交給你的文件”她把公文放在他右手邊的桌面上。

“謝謝,你等一下,我看完后就讓你拿出去。”耿雩宸立刻拿過公文開始批閱,連頭也沒抬起來。

陸蕙嵐在一旁站着,等着他把公文看完。而耿雩澤則走到桌子邊,看是送來哪些公文。

“乖乖,好幾本公文,怎麼會一起拿進來?”耿雩澤搖了搖頭,連公文也要拜託陸蕙嵐拿進來,看來那些職員真是怕他大哥怕得要死,唉,他大哥真是做人太失敗了。

批完了公文,耿雩宸另外拿了一份文件,準備讓陸蕙嵐送到財務部門。

“順便幫我把這份文件送到……”他邊說邊抬起頭,在瞥見陸蕙嵐的瞬間,耿雩宸竟然怔住了,原本平靜的思緒立刻變得混亂不已。“琬迎——”他霍地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相當複雜。

“什麼琬迎,她叫蕙嵐。”耿雩澤連忙說這。

“不是……不是,她是琬迎。”耿雩宸雙目緊緊地盯着她瞧,嘴裏喃喃的說。

陸蕙嵐被他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連忙開口問:

“耿先生,這份文件要送到哪裏?”

“幫我…幫我送到財務部門去。”

“好。”說完后,她立刻帶着那些公文離開辦公室。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耿雩宸的雙手無力地撐在桌面上。十六年了,隱藏在他心中那份無力感義再度被撕了開來,這些年他所受的懲罰還不夠嗎?

他沉痛的閉上眼眸,方才抬頭看見她的剎那,他的心義再度被重重地一擊,她那眉跟之間的神韻簡直與杜琬迎一模一樣。

“哥,你沒事吧?”

“琬迎……”他呢喃着杜琬迎的名字。

“我都跟你說了,她叫蕙嵐不叫琬迎,你的畫像就是她畫的,琬迎已經死了十六年了。”

耿雩宸睜丌眼睛,“但是她的神韻簡宜跟琬迎一模一樣。”十六年來,他從不曾遺忘過她。

“你見鬼啦!”耿雩澤沒好氣的說。

“怎麼會?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兩個人的神韻一模一樣?”耿雩宸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會是巧合嗎?

“算我求你行不行?你可不可以忘掉琬迎?自從琬迎死後,你就完全變了一個人,成天寒着一張臉,連笑也不笑,都十六年了,你怎麼會把一個人記得那麼牢?”耿雩澤簡宣快要氣爆了,為了杜琬迎,他大哥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我一輩子部忘不掉她。”耿雩宸無力地癱靠在椅子上,對於杜琬迎,他忘不掉也不能忘。

“你忘不掉她,難道你要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嗎?你不淡戀愛、不結婚、不生子嗎?為了琬迎,你連笑都忘掉!”耿雩澤幾乎是用吼的在說話。“哥,你的人生不是只有一個杜琬迎,世界上還有其他比杜琬迎更好的女孩子等着你去愛,你為什麼要封閉自己?為了一個杜琬迎扼殺掉你的一生,值得嗎?”

“你不要再說了!”

“我忍不住了,因為你在做一件蠢事,一件蠢到不能再蠢的事,琬迎死的那年你才十四歲,你會愛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愛這麼多年?你只是愧疚,你根本就不愛她,十幾歲時的感情哪裏談得上愛情,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住口!你不會懂的。”耿雩宸這會兒也惱火起來,憤怒的吼道。

“我怎麼會不懂?我談過戀愛,我交過女朋友,我比你懂!琬迎死了,你喚得回她嗎?你別再繼續自欺欺人了。”

“你出去!我要一個人靜一靜,不要來換我。”

“好,我出去,但是你最好能想通。”

耿雩澤沉着一張臉離開,他也要去靜一靜,最好求杜琬迎能夠顯靈,拜託他大哥把過去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沒有了爭吵聲,辦公室里的空氣迅速變得冷清,耿雩宸沉重地閉起眼睛,但思緒反而變得比剛才更為混沌不清。

十六年了,為什麼他的心還是那麼痛?彷彿昨日才發生的事情一樣,像釘般刺着他的心。

“你真的死了嗎?”他緊鎖眉頭對着窄氣長嘆了一聲。

遺忘,對一個曾經用過情的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尋找着可以讓自己靜下來的一片雲朵。他需要呼吸,一個可以讓他忘掉過去的呼吸空問。

努力尋找的結果令他頹然,自從杜琬迎死後,他就再也找不到那片雲朵了。

看着窗外的天空,耿雩宸又不禁長嘆一聲。

既然遺忘不了,就求她能夠復活吧。

“如果我許下的願望能夠實現,我希望老天爺能夠讓你復活。”

▲▲▲

當陸蕙嵐經過生產部門時,便有幾名男同事竊竊私語着;這個部門清一色是男性,而且百分之九十未婚。

“那個女孩子是誰啊?怎麼沒見過?”

“那是新來的業務助理,她叫陸蕙嵐。”

“好小子,這麼快就打聽好了。”

“大家都是同事,當然要多打聽、打聽了,長得很漂亮吧,我打算請她去着電影。”

“你想請她去看電影,說不定她還不願意呢,我看還是由我出馬好了。’’

“你想腳踏兩條船啊,省省吧,還是把機會讓給我們吧,人不要太貪心.小心陰溝裏翻船。”

“你們想被炒魷魚啊!”他們的豐管提醒箸。

“天哪!我們每天都待在這裏上班,哪有機會去交女朋友,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為什麼不留給自己人呢?”一個抱怨,其他人也跟着乘機發牢騷。

“就是說嘛,為什麼要限制我們在辦公室里談戀愛?辦公室戀情有什麼不好,大家可以彼此照顧,感情才會越來越好。”

“是啊,這個禁令再不解除的話,我恐怕要一輩子打光棍了。”

“你們不要讓我難做人!”

“我們不會讓經理難做人的,待會我們一起去吃飯再聊。”說完,其中一個人對另外三個人使了個眼色。

“好好好,我們去外面吃飯時再聊。”

“我去拿一下東西。”小陳說完就離開座位,他故意先去倒榮,然後到業務部門去閑兜。

來到業務部門,他故意繞到陸蕙嵐的座位附近,在她身旁走來走去。

“咳!咳!”他特意輕咳了兩聲。

這陣咳聲使得陸蕙嵐不由自豐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已經在她附近走動了好會兒。

“嘿……你好!”小陳顯得有點結巴。

陸蕙嵐對他禮貌性的點了一個頭,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她的工作。

“我……我……”

“小陳,經理找你!”另外一位同事從生產部門過來找他,站在不遠處喚道。

小陳闖言,頹喪着臉走過去,經理什麼時候不找偏偏在這個時候找他。

“經理找我幹嘛?”

“不是經理找你,是我們找你。”

“你們沒事找我於嘛,人家在吃米粉,你們在喊燙!”小陳氣結道。

“說好中午吃飯時再來商量怎麼追她,你想捷足先登啊。”

“你們自己手腳不快一點,怎麼可以怪我。”小陳理直氣壯的回答。

“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既然大家決定要公乎競爭,你就得遵守約定不能偷跑。”

“好啦,好啦,公平競爭就公平競爭,誰怕誰!”

“嘿嘿,烏龜怕鐵鎚。”

“什麼烏龜怕鐵鎚?”耿雩澤站在他們背後問道。他正要到茶水室去,看他們兩個人站在廊道上嘀嘀咕咕的便湊了過來,但他只聽到最後一句。

他們吐了吐舌頭,要是全被耿雩駕到,其的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耿經理。”他們不約而同的對着他乾笑。

“你們在說什麼烏龜怕鐵鎚?”

“呵呵,沒有沒有,我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噢,我也有很多開玩笑的俚語,臨時想不起來,改天再傳授給你們。”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他,便朝着茶水室走過去。

等耿雩澤走開之後,他們才吁了一口氣。

“呼!好險,差點就被抓包!”

“都是你啦!還不趕快回位子上去,差點就被你富死了!”

“好啦,好啦,事情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

“再繼續登報找人。”耿雩宸退回人事室送來的應徵履歷,對着站在一旁的人事室課長說。連續找了一個禮拜,到目前為止仍沒有一個令他滿意的。

“等一下。”耿雩澤把那一疊履歷表拿過來瞧了瞧,這些來應徵的人條件都十分符合耿氏的需求,怎麼他大哥沒一個挑上眼的。“這些人的條件都很好,而且資歷也夠,為什麼不叫她們來面試?”

“不符合我的需要,幫我多列一項條件,限已婚。”

“是的,耿先生。”

等人事室課長走出去之後,耿雩澤搖頭嘆氣的說:“真是服了你,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人家找秘書還限定要已婚,哪一個老闆不喜歡年輕貌美又單身的秘書,全世界大概就只有你跟別人不一樣,結不結婚有什麼關係?”

“這樣一勞永逸,我不想花這麼多的時間再找人,太不符合經濟效益了,已婚的女性比較穩定。”

“你之前那些秘書工作也很穩定啊,只是被你n|e掉而已。”

“你知道我的原則,那是她們自找的。”耿雩宸毫不留情的說。

“我發覺你越來越冷麵了,你不覺得這樣對你很不好嗎?”他里擔心以後大哥會精神不正常。

“這是我的原則,你們只要不破壞就行了,你不用管我怎麼樣。”這話他已經講了千百遍,早已經膩了。

耿雩宸拿着茶杯逕自走出去,他要去泡杯茶消消火才行。

當他一走出辦公室,外頭的氣氛霎時變得冷肅起來,如果今天有一道冷鋒來襲,那就真的是寒上加寒。

耿雩宸甫走人茶水室.便被剛倒完荼準備回辦公室的陸蕙嵐撞個正着。她不但撞上他,還把茶水潑了他一身,連帶將他手裏的杯子也撞落到地上摔個粉碎。

陸蕙嵐一臉驚慌的看着他,倒是耿雩宸仍舊像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直盯着她不放。

“耿先生,對不起,對不起!”陸蕙嵐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居然會去撞上這個神聖不可侵犯的老闆,而且還把他的衣服潑濕、杯子打破。老天!她到底在幹什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陸蕙嵐連忙放下手裏的茶杯,然後慌張的在茶水室里找來紙巾,準備擦乾他的衣服。

耿雩宸默默無語的看着她,熟悉的心痛又再度浮現。她的神韻就像他的琬迎,那麼神似、那麼相像……不,簡直是一模一樣。天哪!為什麼他會遇到一個和琬迎那麼相似的陌生女子?

陸蕙嵐見他不語,只敢拿着紙帽擦拭着他的衣服,連抬頭看他一眼也不敢。

“耿先生,請你別生氣,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撞你的。”耿雩宸的無語使得她更加緊張。

生氣?我生氣了嗎?耿雩宸暗忖。

看着她猶如一個飽受驚嚇的小媳婦般,耿雩宸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他已經十六年沒有牽過杜琬迎的手了。

就在他快要握住她的同時,陸蕙嵐卻蹲下身子,想清理地上的碎玻璃。

“不要動!”說完,耿雩宸立刻疾步走出去,留下一臉錯愕的陸蕙嵐。

她怔了怔,真的是蹲在原地連動也不敢動。

他生氣了,怎麼辦?我把耿先生意火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道過歉了,他怎麼還會這麼生氣?他會把我FIre掉嗎?天哪,我才來上班十天而已。

耿雩宸走出茶水室后便往清潔室走去,每個人都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耿先生去清潔室做什麼?

等他拿出掃帚和畚箕之後,大夥更覺得不可思議。耿先生拿清潔工具做什麼?事情好像不太尋常的樣子,每個人的心裏都存着一個疑問。

當耿雩宸走回茶水室時,陸蕙嵐還是蹲在原地,連動也不敢動一下。也就越來越清晰,他緊鎖着眉頭,眼前這個女孩不僅神韻像,就連動作也是那麼的相像。

她會是琬迎的化身嗎?他實在不敢想像。

“耿先生……給我吧。”陸蕙嵐被他瞧得發窘。

耿雩宸連忙回過神,把掃帚遞給了她。

“耿先生,你還好吧?”

“沒事。”他輕嘆了一聲,然後轉身走出茶水室。

聽着他那一聲嘆息,陸蕙嵐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氣,她實在不了解那聲嘆息所代表的含意。

清理完地上的碎玻璃后,她便拿着清潔工具離開茶水室,當她走過辦公室時,每個人立刻換上不解的眼光盯着她,直到她坐同自己的位子卜后,同事們才跑過來問她發生什麼事。

“剛才耿先生拿掃帚做什麼?”

“是啊,怎麼變成你拿出來?”

看着同事們爭先恐後的發問,陸蕙嵐的臉頰不由得窘得酡紅。

“我不小心撞到耿先生把他杯子打破,掃帚是用來掃破玻璃的。”

“什麼?你把耿光生的杯子打破?”

“那耿先生一定發很大的脾氣吧?”

“蕙嵐,恐怕你的飯碗不保喔。”

“唉,你打破我十個,杯子我也不會罵你,偏偏你打破的卻是耿先生的杯子。”

“我還把他的衣服弄濕了。”望着同事們緊張兮兮的表情,陸蕙嵐也跟着緊張起來,打破耿雩宸的杯子,似乎是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什麼?連耿先生的衣服也弄濕了?!”

“真是代志大條羅!”

“幹什麼,蕙嵐都還沒有說耿先生的反應,你們在那邊喳呼什麼?”坐在前座的同事忍不住說道。

“是啊,是啊,耿先生的反應怎麼樣?”

“耿先生說沒關係。”陸蕙嵐怯怯地回答。

“噢……”聽到這句話,大夥一臉失望的長嘆,似乎與他們預期的大不相同。

“喂喂喂,你們這是什麼反應,難道你們希望蕙嵐挨耿先生的罵啊。”坐在前座的同事立刻發出了不平。

“沒有啦。”

“耿先生只是不笑而已,他的脾氣不會那麼壞。”

“就是嘛!死大胖,沒事起什麼哄!”

“對嘛!”

同事們立刻把矛頭指向站在一旁始終沒出聲的大胖,這個全公司最胖的業務立刻成了眾矢之的。

“又於我什麼事?從頭到尾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誰教你最胖!”

說完.大夥立刻一鬨而散,留下被攻擊的他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

“唉。胖也是種過錯。”他低垂着頭,哀聲嘆氣的走回位子。

▲▲▲

回到辦公室里的耿雩宸則拿着面紙試圖擦下被弄濕的衣服。

“乖乖,濕成這個樣子怎麼擦乾?”耿雩澤說道,剛才大哥進來時已經把在茶水室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算了,讓它自然干好了。”

“不好吧,要是着了涼怎麼辦?而且待會有客人要來,總不能穿着濕衣服見人吧。”

“你去幫我弄台吹風機好了。”

“這裏叉不是美容院,我上哪去弄台吹風機來給你?這樣好了,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拿到冷氣風口下去吹,這樣衣服就會幹了。”

“在辦公室里脫光衣服成什麼體統。”

“那我就沒辦法了。這樣好了,我去找蕙嵐,讓她想辦法把你的衣服弄於。”不等耿雩宸開口阻止,耿雩澤已經疾步的開門走出去,他一臉笑容的朝陸蕙嵐走過去;微笑向來是他的註冊商標。

“蕙嵐。”

“耿經理。”

“我想請你幫個忙,怎麼樣才能把衣服弄乾?”

陸蕙嵐一聽,臉頰又立刻酡紅了起來。

“如果耿經理願意借我二十分鐘,我馬上可以讓耿先生換掉身上的濕衣服。”她想了想說道。

“OK!”

得到了耿雩澤的允許,陸蕙嵐馬上拿着皮包離開辦公室。下了樓后,她在附近找了一家男性服飾店買了一件L號的襯衫,然後又匆忙的走回去。

耿雩宸是不是穿L號她不並確定,L號只是她的直覺反應,她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覺。

回到了辦公室,陸蕙嵐立刻將手裏的袋子交給耿雩澤。

“耿經理,麻煩你拿能耿先生。”

“你去買衣服?”他有點意外。

“這是唯一能讓耿先生換掉濕衣服的方法,麻煩你拿給耿先生換吧。”

“呃,好。”拿着這袋衣服,耿雩澤顯然有點不知所措,這衣服一拿進去,大哥鐵定會怪他小題大做,但既然都買回來了,就拿進去讓他換吧。

他打開門走進去,把袋子裏的衣服拿出來準備讓耿雩宸換上。

“趁你還沒着涼前快換上吧。”

“這就是你想的辦法?一耿雩宸接過衣服,立刻把身上那件濕衣服換掉。

“很好看,蕙嵐還真是會挑衣服,連尺寸都剛剛好。”耿雩澤誇讚道。

“原來你的辦法就是叫她買衣服。”耿雩宸雙眉微蹙的說。

“我沒有,我只是叫她幫忙想辦法而已,哪裏知道她會跑去買衣服。”

“人家一定會認為我們大驚小怪。”

“我想不會,反正你都已經穿了,留作紀念好了。”

耿雩宸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悶不吭聲的繼續埋首辦公。

◆◆◆

近來,每當陸蕙嵐喚她父親吃飯時,總會見到父親埋首在書桌前,似乎她父親在書桌前找到了什麼樂趣似的。

“爸,你不累啊?”

晚餐過後,陸鵬全又回到書桌前,聽見陸蕙嵐的聲音,他合起桌子上的書籍,轉頭看着正走近身邊的女兒。

“你怎麼不去看電視?”

“沒什麼節目好看,所以進來和你聊一聊。舊村的房子我明天會回去清理,等弄好之後,你就可以搬回去住了。”

“玉嬸已經幫我清理好了,明天爸就要搬回去了。”

“玉嬸把房了清理好了?”

“是啊,今天玉嬸才跟我通過電話,地說閑着沒事便替我把房了整理乾淨,所以明天我就搬回去那邊去住。”

“原來爸有了玉嬸就急着離開女兒。”陸蕙嵐取笑道。

“嘖,你想到哪裏去了?爸爸才投這麼老不修。”

“說笑而已嘛,而且黃昏之戀有什麼關係,這個時代已經很開放了,有個老伴總強過一個人孤獨無依好。爸,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陸鵬全笑了笑,他這個寶貝女兒就喜歡用這種“反問法”來逼他回答,而且每一次的答案都非得讓他回答“肯定句”不可。

“有,有道理。你啊,就喜歡讓爸爸回答到下不了台。”

“我哪有?我只是希罕爸爸趕快找到一個老伴,那以後我就有媽媽可以喊了。”她撤嬌道。

陸鵬全的神色頓時黯然,他的太太死得早,這個女兒連喊一聲媽媽的機會也沒有。

他沉默着,視線又不知不覺的落到桌子上的那本書,神情里有着千百種複雜的微妙變化。

“爸,在想媽啊?”陸蕙嵐見父親沉默下來,不禁悄聲地問着。

“對不起,爸爸沒有給你喊一聲媽媽的機會。”說完,他低垂下眼瞼。

“爸,這不是你的錯,我們不要提這件事了。明天我跟爸回首村,我已經好幾年沒回舊村了,那裏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玉嬸有沒有告訴你舊村變成什麼樣子了?”

“老樣子,沒什麼改變,只剩下和我一樣的老人住在那裏,年輕人都搬出去住了。”

“爸,那我豈不是很不孝,答應讓你一個人搬心去。”陸蕙嵐面有慚色的問。

“你又亂想了,是爸爸自己要搬回去,義不是你趕爸爸走的,而且你希望爸爸孤孤單單的一整天都關在房子裏嗎?”

“當然不希望。”

“你會這麼說就好了。去休息吧,爸爸想睡了。”

“嗯,爸晚安。”

“晚安。”

等陸蕙嵐關上房門后,陸鵬全再度翻開剛才合上的書,從裏頭拿出一張照片回憶着,看着女兒從小到大的蛻變成長,他不由得嘆了一聲,這聲嘆息里充滿了感慨與無奈。

隨着歲月的老去,他心中的歉疚也就越積越厚,對丁這份歉疚,恐怕這一輩子也來不及償還,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閉上眼眸,重重地嘆了一聲。

◆◆◆

陸蕙嵐躺在床上,小久后又翻身坐起,她忘了在回家的時候順這去超市買茶杯。換上家居服后,她便拿了錢包和鑰匙出門到超市去。

才上班沒多久就打破老闆的茶杯,她越想越覺得汗顏,幸好耿雩宸並沒有發脾氣,不然可真要吃不完兜着走。

為什麼他會如此的冷峻?沒有一絲表情?難怪大家都不敢接近他。他應該笑的,就像她畫的那張素描一樣,那麼平易近人具有親和力,遠樣大家看到他氣氛也不會變得那麼凝滯。十幾年沒笑過,他真是有耐力,笑一下真有那麼困難嗎?也許吧,對一個像他那種酷到極點的人來說,或許真的很難。

一路上,陸蕙嵐不停地思索着個中的原因。

陸蕙嵐走進超市,來到一排擺放着茶杯、瓷器的置物架前,她拿起一個鋼杯左瞧右看,思索了好一會兒,鋼杯令人感覺太冷,若再配上他的表情實在是雪上加霜,她立刻把手中的鋼杯放回架子上。

瞧了一會兒,她拿起另一個塑膠杯,雖然摔不破但是遇熱會釋放出有毒的物質,要是長期喝熱水豈不足害了他,她想了想又把杯子放回去。

看了半天,陸蕙嵐最後只好拿起瓷杯,看起來比鋼杯溫和,喝起來比塑膠杯安全,唯一的缺點是容易打破。

“我應該不會再撞到他,打破他的杯子了。”她咕噥着,然後挑了一個頗為精緻的瓷杯走到收銀台前去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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