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變故
晚上,依照慣例,月霜又端上一盅補品,不過今天的補品略有不同,雖然樣子看上去像是燕窩,湯底卻是一片鮮紅,聞着還有淡淡的甜香,應該就是哥所說的血燕。
不過,對我來說,也只是盅惱人的補品罷了。
“月霜,下次把這做成糕點什麼的吧,我現在看着這一盅盅的就難受。”
“是。不過,今天就先將就着喝吧。”
我無奈地接過溫熱的葯盅,微微仰頭,鮮紅色的液體順着喉間滑入,帶起一陣清香,味道香香甜甜,並不難喝,可就是不喜歡,我的眉頭都皺到一塊了。
回頭,卻現兩人正好笑地看着我,我尷尬地把目光投向閣樓外,浸在月光中花草,每一株,似乎都暈染上了銀色的光芒,而不遠處的荷花池,更是籠罩在一片星輝之中。整個林府,美得有些不真實。
月霜收好葯盅,倒是也不準備撤下去,而是笑意滿滿地說道:“今兒個,老爺把書房找了一遍,據說是在找當年那本‘群芳冊’?”
“咦?”我奇怪地看着月霜:“找那個做什麼?”
“自然是小姐的3年之約鬧得,不是還有一年就到期了嘛!”
“就是就是。”夜聲在一旁忙不迭地點頭。
所謂的“群芳冊”,其實不是美女們的記錄本,相反的,上面記載的全是男人,而且是尚未有妻室,年齡未到而立的男人。裏面記錄的,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販夫走卒,應有盡有,16歲那年我曾經看過一回,但是2年之後,它被爹憤怒地丟擲路邊,原以為它早成了一團污泥,沒想到還被爹收着,在我2o歲這年又被翻了出來。
至於三年之約。只是在我被退親之後。我與爹地一樁約定。三年間若不能成親。到時天涯海角隨我獨游。
這兩年內鮮有人上門。就算是上門了。也沒有適合地。這方面。爹和兄長把得可嚴。當年直到我16歲才決定了一個人選。由此可窺一斑。
看來這段時間。爹和兄長是有得忙了。
我招招手。示意這段話題地結束:“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去寺廟上香呢。”
變故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乘着馬車去皇都著名地寧遠寺上香。裏面地住持無物大師是位得道高人。常授以我佛理。書房中地幾本佛書。全是他所贈地。可以算是我地恩師。
所以等我聽完佛理回來,已經是未時的事了,我還沒有踏下馬車,林管家已經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報告:“老爺剛才怒氣匆匆地帶着好幾個家丁去了舅老爺家了,說要找他算賬,少爺不在,小姐您快過去看看吧。”
“走。”
我坐回馬車中,馬夫揚鞭大喝,馬車飛奔着駛向東邊,不多久就到了舅舅家,只見舅舅家門大開,不時傳來陣陣喧嘩,看來裏面不是一般的混亂。
果然,等我入內,就看到一群人糾纏在一起的畫面。
“住手。”
我的聲音不高,卻意外的喝止的了所有人,大家面面相覷,一時有些慌亂,知道有人帶頭恭敬地叫了我一聲“二小姐”,大家才恍然回過神來,喚着我。
“二小姐。”
“表小姐。”
“爹跟舅舅呢?”
我看看周圍,卻不見爹或者是舅舅的影子,心裏暗暗焦急,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這幫人慢慢地散了開來,我這時候才看清,這群人的中央,還有兩個身穿華服糾纏在一起的人,一個死死地頂着另一個的下巴,對家也不示弱,一雙手把他的整張臉緊緊地捂住,難怪聽不到一點聲響,恐怕他們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不用說,這兩人就是我的爹和舅舅了。
“你們都給我下去去自家的管家那記一下名,今天這裏的事要是透露半分,你們全都別想再京城待下去了。”
這話說得不響,卻足夠分量,只見大家慌忙退了下去,一時之間,大廳不見一個旁人,大門也被關上了。
“爹,舅舅,夠了。”我上前分開兩人,就見這兩個人氣喘吁吁,面帶疲色地退至一旁,可看向對方的眼神滿是仇恨。
我喚夜聲去備茶,扶着爹爹入座,另一方,月霜去也扶着舅舅坐了下來。
“怎麼回事?爹!”
“你問這個老匹夫,他到底幹了什麼!”
爹涵養極好,一向不罵人,今天竟說出個老匹夫,可見對其的仇視,我疑惑地看向對面神色有些惶恐的舅舅。
“其實,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甚至可以說是件喜事!”舅舅討好地笑了,英俊的臉此時青了一塊,顯得有些猙獰:“這次聖上選妃,查卿兒你賢良淑德,特選為秀女,以示皇恩浩大。”
秀女?又是當年的老把戲了,難怪爹會憤怒至此。
當年我剛剛及笄,就遇上了皇上選妃,當時大表姐選上秀女,連我一起也入選,那段時間,我可是沒少受大表姐的“照顧”,後來,大表姐當了貴人,而我在爹多方面的疏通下,終於是放宮返家。但是回家不久,就有流言傳出,我之所以當選,全因一江湖道人說我生辰八字可助表姐鳳舞九天,舅舅經過多方疏通,終於將我也送上了名冊。爹知道這個消息后氣憤萬分,自此,我們兩家就鮮少往來。
我的眼神冰冷地看着舅舅,舅舅慌忙辯解:“這可是皇上的決策啊。”
“我記得選秀女這關這有禮部負責的吧,舅舅剛好是禮部的侍郎吧。”
“我們全是根據法典記載來的,查其品德,糾其……”
“舅舅,有些話我們不必明說,也該清楚,這次三表妹的歲數剛及標準,自然也被選上了吧。”
舅舅艾艾地笑。
“舅舅,聽說這次的選秀,好幾家都來過舅舅這,也都榜上有名,這幾年來,您仗着國丈的身份,拿了不少人的好處吧。卿兒雖在深閨,卻還是有些見識,希望舅舅不要逼人太甚,爹可是有好些事可以奏稟聖上的——”
舅舅的臉拉得老長,鼻尖上冒着細細的喊住,喉嚨像是被哽住似得,好久才怏怏地喚着我的名字:“……卿兒……”
夜聲的茶終於是上來了,可是已經沒用了,我攙着爹往外走,那裏的家僕正在候着,等我們上了馬車,小跑着跟在車后。
車廂內只有爹跟我,月霜與夜聲並肩坐在車夫旁。
爹看着我,愧疚地喊着我:“卿兒。”
“爹,這又不是你的錯。”我們都明白,今天再怎麼鬧都沒有用,已經貼出的皇榜,要是我不入宮,就是抗旨。
“爹沒保護好你啊。”爹傷心地說著:“你自小就沒了娘,身子又弱,皇宮那地方,真不是人……”
“爹。”這大逆不道的話是千萬不能讓人聽見的。
爹也自覺失言,一路上再也沒有說話,只是唉聲嘆着氣。
回到府里的時候,哥已經站到了門口,身後跟着一臉焦急的林管家,還有一想為我看病的郝醫生。
他們看到蹣跚的爹,趕忙上去牽扶,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地送爹回房。
哥站在我身邊跟我一起看着爹遠去的身影,不期然地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麼辦?”
“走一步算一步。”
宴會
每次甄選秀女之後,都會有這場宴會,目的是讓各秀女相互熟諳,將來有個照應,按私下的話說,就是以後可以結個黨,營個私。不過最讓人期待的,還是這個宴會的**,當今聖上將會出現在這宴會上。一入宮門深似海,能被皇上寵幸的有幾人,即使能得見尊顏者也很少,因此,今晚的每一人都卯足了勁的打扮自己,希望自己能脫穎而出。
這場面,6年前我就見過一回,這次自然不會盲目到跟她們擠做一堆,所以特地選了小丘上的一座涼亭,獨自偷閑。
不過怕我被欺負,我那仙姿玉貌得大姐和嬌俏可人的侄女也來為我撐場面。
“小姨,你今天真漂亮!”侄女拍拍小手,漂亮的臉袋凈是笑意。
“謝謝子玉。”想摸摸她的小腦袋,但是雙手正托着下巴,空不出手。
“小姐,把手放下來。”月霜衝到一邊,企圖拉下我的手,卻被我閃開了,我沒好氣地看着她:“誰讓你亂弄我的頭,害我的腦袋重死。”
“這是老爺和少爺的吩咐,況且我也沒怎麼弄,就是多盤了7、8個髻,多叉了幾根攢,布搖。比起那些小姐們,不知道遜色了多少。”說吧,月霜的臉轉向小丘下的群群佳麗,一臉的埋怨。
“小妹,你不要下去嗎?"姐姐摟住子玉,目光投向坡下那上百位美人。
我企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可一想到月霜是如狼似虎的眼神,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姐,你看我這樣子,需要嗎?”我指指身上密不透風的衣服,簡直包得我一顆粽子,而且誇張地加上一件披風,至於坡下的佳人,一個比一個穿的清涼,一個比一個**。
“可是爹交代過,做好是能見皇上一面,留個印象的。”
“這件披風就是爹讓我披上的。”
“哥讓我把你介紹給其它綉女,打好關係。”
“這雙鹿皮手套就是哥哥要我戴上的。”
“我也希望你能藉此機會向大家展示你的才華!”
“姐,這圍脖可是你硬幫我圍上的!”
姐姐徹底無語了。
突然,場中央一聲巨響,接着綻放出許許多多繽紛燦爛的煙花,而原本四處踱步的女子一下子擠到了一起,不時出幾聲尖叫。
“怎麼了!怎麼了!”子玉被突然的場景嚇壞了,看也不看滿天的煙花,哭啼着往姐姐懷裏鑽,姐姐抱着子玉,不明所以的張望。
“應該是皇上駕臨了吧。”我伸手包住子玉的小手,滿城的光輝竟在背後。
“什麼,皇上來了!”好動的夜聲踮起腳,伸長脖子使勁往人群中看,那樣子,彷彿是災民終於等到救命糧草一般。
“小心把脖子給閃了!”月霜上前,給了夜聲一個響指。
夜聲委屈的的下頭,乖乖站回我身邊。
“大小姐,這風涼,小小姐年紀小受不起涼,再加上剛剛受的小驚嚇……”月霜眨眨眼,“您還是快帶小小姐回府吧!”
“那小妹……”
“我沒關係,穿的這麼暖,怎麼會凍着。快帶子玉回去吧,你看她,多累!”經剛才一下,子玉的小臉上的確有些陰影。
“那……”姐姐猶豫好久,終於轉身,牽着子玉的雙手離開,倒是子玉,戀戀不捨地回頭,對着我拚命揮手。
“小姐,喝杯茶吧!”最了解我的月霜為我沏上一杯茶,默默守在我身邊,一旁的夜聲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睜大眼盯着我兩。
“在下可以坐下嗎?姑娘——”一道清亮的男音響起,嚇了我們一跳,這裏不是從來不允男人進入,除了聖上及他的隨從。
“怎麼這……”月霜想拒絕,可一抬頭,便什麼都忘了。
不能怪冷靜的月霜,家中容貌俊朗的大有人在,只是來人樣貌美的無暇,更似一位出眾的佳人。
“當然,這裏空間那麼大,公子自便。”
“謝姑娘。”他坐了下來,美目殷殷地盯着我的我的茶。
“月霜,為公子斟上一杯。”
“小姐,這公子來歷不明……”月霜附在我耳邊輕輕說道。
“切莫胡言快給公子斟茶。”
月霜依言行事,為他沏上芳香四溢熱暖茶。
公子慢慢端起茶,放在鼻尖輕嗅一番,慢慢飲下:“瓊漿玉液。”
“公子過獎了,只是杯粗茶罷了。”我示意月霜為他斟滿。
“姑娘,今天下面有夠熱鬧的,為什麼不下去湊湊興吶”
“有些累了,看着有個亭子,就過來坐坐。”
“這裏倒是個清靜的地。”他的臉上滿是興奮,“今天喝了姑娘的茶,卻還不知姑娘芳名?”
“只是杯粗茶罷了。”
“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更何況今天是一杯茶,知道姑娘的名字,日後我也好投桃報李啊。”
他孟浪的行徑顯然惹惱了月霜,月霜不滿地喝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姑小姐的芳名豈是隨便能說的。”
“月霜!”我嚴厲斥責:“不許妄言,退下。”
他站了起來,屈身抱袖,“唐突佳人,實是慚愧。”
我忙忙起身還禮:“公子言重,是小婢冒犯公子,還請公子原諒,小女萬萬受不起這大禮。”
他深邃的眼睛盯着我:“你知道我是誰?”
“只猜出個大概。”
“好,好,好一個聰慧過人的女子。”他大手鼓起掌來,毫不吝嗇讚美。
“公子過獎,小女只是細心罷了。”我偷眼看到坡下人群已經散去,告辭:“時候不早了,小女也該回府了,公子,告辭。”
月霜施過禮,拉拉一直痴的夜生,隨我一同離去。
“小姐,他是誰,你對他如此尊重。”月霜向來細心,其中的古怪自由分曉。
“九皇子,當今皇上的親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