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尾聲

兩個月後

從公司辭職以後,魏復生報名參加了公務員的甄選考試。這兩年下來,他覺得商業公司緊張的氛圍實在不適合自己,而公務員有規律、少壓力的工作環境也應該是自己比較適應的。以前找工作是只顧着看薪水的高低,都沒考慮到自己的個性是否合適所選擇的職位。

準備了將近兩個月,魏復生還是沒多大把握——這麼久沒碰書本,突然要揀起來還真是有些吃力呢。

明天就要上考場了,魏復生心裏自然有些緊張。如果考不上的話就麻煩了……他躺在床上睡不着,但又不敢翻來翻去——旁邊還睡着一個人。

因為魏復生的堅持,所以他目前還有二十餘萬的“房屋貸款”尚在支付中。收入頗豐的某人之所以到現在還安步當車,原因就是他幾乎把工作兩年來所有的積蓄,都砸到了這層貌似簡單溫馨實際卻貴到斃的房子上。

“唉。”魏復生在心裏哀嘆一聲,為什麼自己不能夠像身邊的他一樣那麼自信又出色呢。自從綁架事件讓對手一蹶不振之後,周青峰又升了官,現在已經是公司的副經理了——有時候魏復生真的好妒忌他的能力,甚至會產生自己根本配不上他的念頭。

“怎麼了?”感覺一隻結實的臂膀從身後圈住了自己,溫熱的唇也隨即湊近了耳朵,撩得魏復生一陣心跳加快,“是不是因為明天要考試,睡不着?”天知道有人已經為了這個該死的考試而被迫陪着他禁慾了差不多一個月,真讓人痛恨。

“嗯。”魏復生小小聲地回答,“有點……沒把握。”他從小到大考試時都是這樣,即使已經將所有的參考書倒背如流,也總覺得不太有把握。

“別擔心。要相信自己。”周青峰抱着他,在他耳邊粗聲說道,“你以前不也靠自己的實力考上大學、考進我們公司嗎?我們公司那麼難考你都通過了,而且當時你還遲到了將近三十分鐘吧?不照樣也……”

咦?魏復生突然驚訝地轉過身望着他,而周青峰也知道自己說漏了嘴,連忙停住。

“你剛剛說了。”魏復生笑着看他,“不能抵賴。”原來……是他。那麼之前那個無解的問題,總算是有點端倪了。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周青峰一臉的無辜。

“你說了……”魏復生嘴角的笑意加深,“你就是那個考試開始的時候昏倒的傢伙。”

“好吧!”被抓包的周青峰一副悻悻然的樣子,“是又怎麼樣?我都以身相許了,還不夠嗎?”

那天是進公司的初試,一大堆人在考場門口等着進去。都快到考試時間了,有個人卻好死不死地突然昏倒在那邊。那時候大家都忙着考試的事情,生怕耽誤了自己的時間,有人甚至認為競爭對手少一個好一個,誰也不肯理會他。那麼多的人中,只有一個傻瓜看不過去,把他扶起來送進了公司的醫務室。

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張很親切的臉,帶着溫柔的微笑,問他感覺怎麼樣,讓那時候的周青峰以為自己已經進天堂了(他一直覺得自己還滿善良的)——他這沒爹沒娘的可憐小孩為了能湊齊報名跟考試的手續費用,用光了身上的錢,又因為忙着準備考試而沒時間打工,那麼大的個子連續幾天每天只吃一碗小小的醬油拌飯果腹,再加上沒有休息好,上考場不昏倒才怪。

醫生迅速地給他掛了葡萄糖,因為遲到三十分鐘就不允許進考場了。所以點滴打完之後兩個人匆匆地離開醫務室,各自去了該去的部門考試。

當時魏復生並沒有留意對方的長相,因為那時候他對楊晴光以外的人是不會怎麼留心的。後來雖然偶爾想起那個人,他總覺得那傢伙多半是沒通過考試——因為事後並沒有人來向他道謝,他認為如果跟那個人成為同事的話,無論如何對方也會過來和自己打聲招呼吧。

“你根本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周青峰的語氣里居然帶着一絲哀怨,“我才不會跟你道謝。”

“你……”魏復生沒想到他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頓時覺得有點好笑,但想起之前的事,他又笑不出了,“那你……你對我做那些事,全部都是有預謀的!!”真是個可怕的傢伙,如果當初自己不是救了他而是惹到他的話,大概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廢話。”對他的後知後覺周青峰很不給面子地嗤之以鼻。不過說起來,他也是等了很久才等到這個大好機會的,“我不能眼看着你為了那個混蛋而——毀了自己。”嘗到甜頭的楊晴光胃口只會越來越大,小白兔身為財務人員而為他冒險瀆職,如果不趁早阻止他,出現大問題只是遲早的事。

魏復生默然,“對不起……”他又忍不住道歉了,那時候他真的沒想那麼多,他只是想讓晴光開心一些,卻忘記了做那些事是——犯罪。

“唔……”見他真心知道錯了,周青峰微微頷首,“其實,一開始我沒想插入你們之間。”當初他當然早就認出了魏復生,也頗花了些工夫去摸清他的底,但他並不打算打擾他的生活,“如果不是發現那個混蛋根本不配跟你在一起的話。”

聽他說起楊晴光的口氣始終十分不屑,魏復生覺得有些不忍心,“晴光他——並不是一味利用我……他只是不太懂得付出而已。”對那段過去已經釋懷的他沒有念舊情的意思,他只是實話實說。

“哼。”這我當然知道,周青峰酸溜溜地想,不過這話可不能告訴小白兔,萬一他對那混蛋余情未了……“總之,那混蛋的品行有問題,如果不離開他你會倒霉一輩子的。”

魏復生啼笑皆非,“品行不好……”姓周的竟然還敢在他面前講品行,“那你自己咧。對我那麼過分——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追求我……”說到這裏他似乎有些羞怯,聲音已經細不可聞。

周青峰將他攬進懷中,嘿嘿一笑,“好好追求你?”他的聲音透着沒好氣,“你那時候對那個混蛋就像王寶釧對薛平貴一樣三貞九烈的,我要是‘好好’

地‘追求’你,恐怕還沒說出口就被你列為永久拒絕往來戶了。”周青峰簡直不敢想像那種光景——不論對自己還是對小白兔,那絕對都會是一場災難。

魏復生一呆,無言可對。沉默了半晌他才說:“那……你就是因為我那次的舉手之勞就決定要跟我在一起的嗎?”那麼他也夠盲目的了。

“你的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卻是恩同再造。”如果他耽誤了那天的考試,不知道現在會怎麼樣?也許會更好,也許會更差,無論如何,因為這樣的理由而失去競爭的機會是他不能忍受的。而且,在一個人的一生中,若是有一個可以為之不計代價盲目付出的對象存在,似乎比沒有要充實多了……“到目前為止,你是我一生中惟一的一次慈善事業。”周青峰笑着說道。

“哼……”魏復生彷彿有些生氣,掙脫他的懷抱轉過身去,不理他。過了良久,才低低地說了一句很早就想告訴他的話:“謝謝你,周青峰。”

他一生一次的盲目,拯救了他的一生一世。

——盲目的救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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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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