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午,衛棠希獨自到餐廳用餐。
他很清楚自己有着令人愛慕的外表,可是他卻厭惡有人盯着他猛瞧,無論是男是女,但剛剛楊照雲的目光卻未使他反感。
他的眸子太過純真、陽光。楊照雲該是生長在幸福快樂的家庭,才會造就他這種天真直率的個性,因此,在人工湖邊,他的率直才沒點燃他沒睡飽的怒氣。
用餐時間,餐廳擠滿了飢腸轆轆的學生,偌大的空間一下子變成會令人窒息的密閉空間,這也就是他喜歡在其它時間來用餐的原因,但今天例外,因為晚起的緣故,直到此刻,他都滴水未沾,若再不吃點東西,晚上就撐不了。
他不太愛接近陌生人,除了駱子揚以外,誰教他閃躲不了駱子揚的纏功,不過只要碰上駱子揚,相信也沒人擋得了他的纏功。
盤底剩下幾口炒飯,他準備快速解決離開餐廳。
「學長。」
衛棠希抬頭,又迎上那雙在教室里對他糾纏不清的綠色眸子的主人——楊照雲。
當楊照雲排了隊、點好餐、付完帳,找到位子時,赫然見到坐在他對面的人竟是衛棠希。「這裏沒人坐吧?」他禮貌性一問。
「嗯。」衛棠希實在沒想到會見到楊照雲,他朝着他點點頭。
「一個人吃飯不寂寞嗎?像我在美國,都喜歡找一堆同學去吃飯,大家可以分享彼此的食物又能聊天,一舉兩得。」
一陣靜默。
「這裏的排骨飯不錯,其實我也不太重視吃的東西,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不過雅樂就不一樣了,她說與其吃不好吃的東西,寧願餓死。」
就算對方不答腔,本就開朗的楊照雲仍然逕自說著,壓根兒不曉得自己正在慢慢點燃一座剛休眠的火山,但坐在他們附近的人全都低下頭,一致的加快吃飯的速度,為的就是希望能早點離開即將開戰的戰場。
衛棠希在學校里是很有名的,呃,除了坐在衛棠希面前的新生不知情之外。
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衛棠希,身材頎長結實,手臂上的肌肉是他練拳練出來的,那線條優美的肌肉曲線和他精瘦的身子非常相稱。
大伙兒之所以知道他練過拳,是因為有次校園來了幾個找過去同伴報仇的不良份子,他們不但想報仇和企圖毀損校園,甚至還故意去惹睡在人工湖邊的衛棠希。
那幾個不良份子人高馬大,沒人惹得起,唯獨衛棠希,並非他有正義感,而是他們吵醒了尚未睡飽的他,三、兩下就把那些人統統丟入人工湖,剛巧也證實了。
BBS上公告的消息——池深一公尺的人工湖的確淹不死人。
本名風光湖的人工湖,自此之後,全校無人不曉此湖的確池深一公尺。
聽說今天早上衛棠希又睡在風光湖邊,可是卻被一個學生吵醒,聽說那個學生是在校門口迷住一群女生的外國混血兒……
耳語不時的在餐廳里流傳,眾人一確定坐在衛棠希面前的正是那個帥哥混血兒后,不免為他捏把冷汗。
那個學生究竟曉不曉得自己惹到什麼人?他想開學就直接進醫院掛急診嗎?
餐廳里的某一區不同以往的喧囂,顯得有些安靜。
「學長,你不愛說話是不是?」就在一片沉靜中,楊照雲又提出問題。
衛棠希不語,他的臉上正寫着「很麻煩」三個字,可是反常的是讓他真的感到煩躁的並不是眼前的楊照雲,而是一旁嘰嘰喳喳的人們。
「我挺想和學長做朋友。」
在美國,交朋友是極為自然的事,就算是不同班的同學,活潑外向的他都能隨興地與他們交談,根本不需花費精神,他的身邊就有很多人主動靠近,這或許跟他在學校每年拿獎學金,又是學生會長、籃球校隊的緣故吧!
這次回到台灣,他並不想樣樣爭第一,他只是想看看父親的出生地而已。
不管他想和衛棠希交朋友的理由為何,既然想,就放手去做——他的人生觀就是如此地樂觀又積極。
衛棠希緩緩抬起頭,目光釋出冰冷的寒意,頻頻警告楊照雲最好就此打住。
「我不需要朋友。」
「人生在世,怎麼可能不需要朋友,而且學長不認為我們很有緣嗎?在人工湖、教室、餐廳……」
不讓楊照雲繼續發表意見,衛棠希主動截斷他的話:「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是了,他一個人就可以。打他十歲起,他就是一個人,所以他不需要任何人來礙手礙腳。
「學長,沒有人真的能一個人到老死,我不能,你也不能。因為你的眼神里寫着寂寞兩個字。」
此話一出,衛棠希迅速地起身,而在一旁的人,有些已經準備要找教官來帶走楊照雲或是找駱子揚來制住衛棠希。
因為大家都知道駱子揚是衛棠希的天敵。
衛棠希起身俯視楊照雲,神情依然冷淡。「我不喜歡有人什麼都不懂卻又愛裝作自己是萬能的人,像這種人……」
楊照雲當然不清楚衛棠希真的是動了怒,面對衛棠希時,他對他一點懼怕之意也沒有。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設定生物距離,就好比生理時鐘一樣,是天生的、自然的,這是他學校的輔導老師曾經告訴他的話。
衛棠希他……是不是曾受過什麼傷害?
衛棠希說他愛裝萬能,他並不認為自己很厲害,只是衛棠希是他在這個學校認識的第二個人,所以他希望能多少幫他一點忙,如此而已。
衛棠希的唇慢慢靠近楊照雲的耳畔,低語:「特別早死。如果不想早死的話,就不要管別人的閑事——學弟。」語畢,衛棠希從容地離開餐廳。這次,他的聲音遠超過了刀鋒該有的銳利,他的聲音似冰,北極的寒冰。
「學長,我相信我們總有一天絕對會成為朋友的。」楊照雲信誓旦旦地說。
衛棠希一走,流言繼續飛散——
衛棠希竟沒動手?這學弟又是什麼人啊?
瞬間,餐廳里又充斥一些流言,楊照雲卻笑了笑,繼續吃他的排骨飯,一點也沒有因為剛剛的情形而壞了食慾。
◆◇◇
「聽說你剛剛捋虎鬚了?」
錯過一場好戲的駱子揚,接獲通報后幸運地在餐廳找到尚未離開的楊照雲。
「捋虎鬚?」楊照雲懂中文,卻不太了解一些艱深的詞彙。
「就是觸怒的意思,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全校最……」兇猛、兇狠、凶暴?呃,駱子揚頓了下,試圖找一個比較適合的形容詞。「厲害的角色?」
衛棠希當然不如傳聞中那樣的凶暴,他只不過是個性悶了點,那些不過是不懂他的人給他冠上的字眼罷了。
「衛學長很厲害?」
「他練過拳擊。」
這小子什麼都不知道竟敢這麼衝動地去招惹衛棠希?駱子揚不禁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想當初他可是把衛棠希調查得一清二楚之後才敢去纏他。這小子實在了得,果然是外國人比較不怕死!
楊照雲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
「你不介意?」其實駱子揚想問的是他不怕被衛棠希揍嗎?
「練拳擊是好事。」他爸爸在美國是開道館的,他若是害怕,豈不就丟了父親的面子,也壞了父親的招牌?
「你不擔心哪天被他拿來當沙包?」被揍得半死,最後還得進醫院哩!
「我只是想和學長做朋友,他是個明理的人。」至少他看見衛棠稀有雙理智清醒的眼眸。
「學弟,你想渡化衛棠希嗎?」終於,駱子揚知道如河描述楊照雲的愚蠢行徑。
奶奶信佛,經常跟他講佛理,所以楊照雲明白「渡化」兩字的意義。
「不,我只想和學長做朋友,沒別的意思。」他僅是單純地想這麼做而已。
駱子揚愈來愈欽佩楊照雲的有勇無謀了。「不在乎後果?」
楊照雲雖不明白駱子揚的意思,卻也無所謂地笑了笑。
「那結果必定是好。」做朋友嘛!若想太多就不夠誠意了。
駱子揚跟着笑,且伸出手。「駱子揚,你的學長。」
楊照雲握住他的手。「楊照雲,你的學弟。」
「往後有困難都可以來找我。」駱子揚相信能打開衛棠希心中那把大鎖的必定是眼前這位如陽光般的男孩。
「對了,學長,你知不知道哪裏會公佈宿舍候補名單?」暫時住在飯店的他,因為飯店住宿費太貴,所以他想早點搬進宿舍節省錢。
駱子揚聽了,心裏冒出一個絕佳的妙計,他的嘴唇悄悄浮上一個狡詐的笑容。
◆◇◇
放學后,楊照雲便與丁雅樂和幾個同學到學校附近的一個歐式自助餐廳用餐。大伙兒有說有笑,也談到中午餐廳發生的事件,由於丁雅樂中午不在學校,是故她在認真地聽完同學的轉述后,她拍拍楊照雲的背。「阿雲,你放心,萬一你有個不測,我一定會善盡同學責任,幫你聯絡你遠在美國的父母,但是,電話費你出。」
「謝謝妳的同學愛喔!」楊照雲沒好氣道。
「不客氣。不過,基於我們是好朋友的立場,我還是勸你別去招惹衛棠希,傳聞他很難搞,我知道你是虔誠的基督徒,天性善良,但是,請別打沒把握的仗。」
丁雅樂輕拍楊照雲的臉頰,一副疼惜貌。「要是你的臉受傷了,我會心痛的!知不知道啊?甜心!」
「我也聽我學姊說衛棠希不是好惹的,手段很兇殘耶!」另一名同學勸道。
扯上衛棠希,大家又聊個沒完沒了,自始至終,楊照雲都是個專心的傾聽着,沒說半個字,因為他相信衛棠希總有不為人知的優點。
之後,大伙兒又笑笑鬧鬧直到晚上八點才各自解散,楊照雲也搭了捷運回到飯店,等他打電話回美國報過平安后,隨即收拾行李離開飯店,搭出租車到宿舍。
兩人一間的寢室,在美國是很正常的,但在地窄人稠的台灣來說卻算是奢侈,雖然住宿費貴了些,但總比在外面租房子便宜,也比較有保障,再說他住美國,以距離來說,宿舍空位的候補順位當然是他排第一,這下要是不住不就太對不起學校對他的厚愛了嗎?
下午駱子揚跟他說要他直接到宿舍報到,他會親自帶他去,雖然他暫時還不曉得他的室友是誰,不過他挺期待的就是了。
就像每年聖誕節,要拆開聖誕樹下的禮物一樣,他總是懷着最期待的心情迎接未來不可知的事物。
晚上八點的街道上,車速有時快、有時慢,就在一個紅燈亮起后,楊照雲不經意地把視線落在窗外的騎樓下,在外側車道上行駛的出租車,很容易就能看清每個走在騎樓下的行人。
就在要轉換綠燈前,他看見衛棠希由一間類似PUB的地方走出來,身上穿着白襯衫、黑長褲,嘴裏叼着煙,頭髮也往後梳齊,只在額上留下一小撮的髮絲。
衛棠希神情依舊冷漠。
他在打工嗎?
在車子向前行駛之際,他抬頭看了一下那家店的招牌——夜深人靜。
應該是家PUB吧,他猜。
◆◇◇
「宿舍地下室有餐廳,營業到晚上八點,如果你晚上還很餓,可以到宿舍外的便利商店買泡麵,宿舍每一層樓的樓梯口都有熱水器,不用擔心餓肚子。」駱子揚正盡心儘力地為楊照雲作環境介紹。
「沒門禁?」
駱子揚低下頭,再抬起。「其實有的,門禁是十點鐘,不過是寫給教官們看的,不足採信,但最好能在十二點前回來,因為到那時候,我都會要值日生鎖門,這點就是我訂下的規定,非遵守不可,切記。」
楊照雲點了頭。
「每個宿舍都有浴室、一台計算機、洗衣機、冷氣和電磁爐,不過,用電的尖峰時間會限制用電量,自己要記住時間,否則萬一超過用電量,把電線燒毀,就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電視在大廳,開放到晚上一點,剩下的一些宿舍規章在每間寢室里都有一份,請自己去看,我就不一一複述。」
「我的室友是誰?」楊照雲順口一問。
瞬間,駱子揚神情微微一變,隨即,便恢復了神色,他詭異地笑着。「你不覺得等你親眼見到時會更有趣嗎?」
聽說宿舍長最大,楊照雲也不敢反駁他。
「你的室友通常到晚上十—點半后才會回來,這段時間內你想在房間內做什麼都隨你高興。好了,就是這間520室,鑰匙交給你,有問題到二樓308室找我。」
楊照雲盯着門牌上的號碼,終於問了剛剛他一直就想問的問題。
「宿舍長!」在宿舍里要喊駱子揚「宿舍長」好滿足他的虛榮心,這是班上同學的提醒。「這裏明明是五樓,但是從上樓梯之後,門牌號碼就沒有順序可言,這是為什麼?」
就好比前一間是9O9室,再前一間是123室,更前面的一間是168室,實在是讓他摸不着頭緒。
駱子揚呵呵一笑。「如果凡事都按部就班,有何樂趣可言?你不覺得這裏每個數字都有特別的意義嗎?」丟下一個不像解答的解答,駱子揚便下樓。
留下楊照雲兀自盯着門牌,好一會兒,他才走進寢室。
寢室的設備好得令他吹口哨,這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不但採光好,連設備都好象剛換過新的一樣。能住在這裏,他不禁感謝自己的戶籍遠在千裡外的美國。
一床已經有人睡過的痕迹,他自然走向另一張床,不經思索就躺上去。
床被應該剛曬過太陽,暖烘烘的,舒服極了,讓他不禁垂下眼帘。
睡了半小時,待恢復精神,便着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駱子揚並未告訴他室友是誰,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不禁對這位室友產生好奇感。
看着隔壁書桌的桌面整理得井然有序,他猜測對方應該是個愛乾淨、有家教又很上進的青年,跟這種人在一起,他應該會受益良多才是。
他深深吸了口由窗外吹進來的南風。
對於未來,他抱持無限的樂觀態度。
◆◇◇
駱子揚說他有室友,可是駱子揚沒跟他說他的室友竟然會是他——楊照雲!
「有沒有搞錯?」衛棠希雖然不清楚誰會成為他的室友,但絕對不會那麼「巧合」地正好是楊照雲,他肯定有人從中作梗,而那人不會是別人,一定是那位崇尚權力萬歲的宿舍長。
「當然沒有。」當他半夜鐵青着臉猛敲駱子揚的房門時,駱子揚是這麼回答他的。
「真的沒有?」他冷冷地問。
駱子揚先是忖度了會兒,顯示他正在用大腦思考。
「應該沒有,我早說過今年會有人住進你的房裏。」駱子揚回答他的口氣是那麼地從容不迫。
「確定是他?」衛棠希再問一次。
「是的。」這會兒,駱子揚回答得極怏。「無論你問幾遍,我都是這個答案,滿意嗎?」
衛棠希真的覺得駱子揚是他的剋星,他無可奈何地轉身離開。
在他臨走之際,駱子揚還補充道:「好好對待學弟,他家在美國,你若趕走他,他會無家可歸的!」
於是,衛棠希挫敗地迴轉房間,一打開門,便瞧見楊照雲趴在床上看書。
「學長。」楊照雲知道他是去找駱子揚吵架,因為他們吵架的聲音早由二樓傳了上來。
衛棠希逕自脫下衣服。
「我希望我們能和平相處。」楊照雲率先開口。
和平相處?光是楊照雲那雙碧綠眸子就造成他不小的威脅,因為那雙眸子實在太乾淨了!他們要和平相處,談何容易?
「我很喜歡這個房間。」意思是他暫時不打算走了。
衛棠希當然也清楚這間是全男生宿舍窗外的風景最好的寢室,此風景是純粹的自然風景,而非另外的「特殊風景」,據說宿舍里某些寢室正對着女生宿舍的寢室,行情看漲,為此,每年到了分宿舍的時間,總會產生小小的暴動。
「我習慣很好,不會給你添麻煩。」楊照雲又說。
「那就好。」一想到往後會多出一個人在他寢室里,衛棠希就有些不耐。駱子揚很清楚他喜歡這間寢室,才總是以此作為威脅。
「學長,凡事都要試試看,不試怎麼會知道我們能不能和平相處呢?愛迪生就是因為不斷嘗試才發明電燈的,不是嗎?」他舉了最有鼓勵作用的證明。
衛棠希抬起眼眸,注視楊照雲那張充滿相信人性本善光輝的臉,讓他真想毀了他的臉。
除了駱子揚之外,他跟誰都相處不起來。
「我們各過各的生活,不要干涉彼此,否則我們其中鐵定有一個人要搬出去。」衛棠希決定先把醜話說在前,而那個搬出去的人絕對不會是他。
「好啊。」
楊照雲燦爛一笑,笑得讓衛棠希一時啞口無言。
楊照雲太過坦然與單純,害他不知該怎麼待他,而最教他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該死的還挺喜歡看他笑的樣子。
真的是……夠了!
◆◇◇
清早,宿舍外的樹上傳來鳥兒啾啾地輕叫,喚醒了向來早醒的楊照雲。在美國,他總是早起地在家裏附近慢跑幾圈后沖個澡再去上課,這是他改變不了的習慣。
一身熱汗的他走入浴室沖涼,等他步出時,已經是七點,而另一床的衛棠希還在睡。
收拾好背包順手拿起衛棠希的鬧鐘,他決定敦親睦鄰地幫他調整鬧鐘至七點半,半小時應該夠他準備在八點準時去上課了。
一切準備妥當,他輕鬆地步出房間,嘴裏哼着木匠兄妹的曲子。
在餐廳里,他見到駱子揚,禮貌道早。
一臉沒睡飽的駱子揚看見楊照雲,淡淡扯了個不太像是笑容的笑。「早,你氣色真好。」
「昨晚睡得好,我很喜歡宿舍清幽的環境,跟在美國的家很像。」楊照雲端着早餐坐在駱子揚對面的座位上。
駱子揚苦笑,像他這種一被人吵醒就很難再入睡的怪癖,昨晚就很難有一夜的好眠。
「衛棠希對你還好吧?」
「其實學長人不錯的,很客氣、很有禮貌。」
昨晚衛棠希的聲音弄得整層樓的人都衝出來詢問發生什麼事,而他竟然說衛棠希很客氣、很有禮貌?楊照雲的形容讓駱子揚以為他們談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衛學長的成績不錯吧?」想到昨晚對室友的猜想,他隨口問道。
「是不錯,他告訴你的?」衛棠希一休學,他就撿了個便宜,每次考試都拿第一,獎學金輕鬆落入口袋。
「沒有,我猜的,他的書桌整理得很乾凈,我想他應該是個出身良好,很上進的人。」楊照雲把自己心裏的猜測說出來。
駱子揚越聽越佩服他。「你學心理學的?」
「我猜對了?」
「我雖然沒聽他提起過,可是據說他是高雄某個知名企業的公子哥。」這是他有次不小心偷瞄到衛棠希填寫數據時才知道的。
對衛棠稀有了初步的認識,楊照雲心滿意足地低頭喝着牛奶。
餐廳里播放着悠揚的輕音樂,學生們愉快地享用早餐,先用完餐的駱子揚與楊照雲一同步出餐廳朝着教室邁進。
此時,忽然從宿舍樓上傳出震耳欲聾的鬧鈐聲,由站在一樓的他們仍可聽見鬧鈴聲來看,想必是某位愛賴床的學生故意將音量調到最大吧!
倏地,不過才幾秒鐘的時間,又傳出一聲暴吼——
「該死的!楊照雲——」
那是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了。
「我想學長可能很滿意他買的鬧鐘竟能發揮這麼大的功效吧!」
楊照雲笑着,駱子揚也不顧形象地狂笑起來。
◆◇◇
上課第二天,丁雅樂及楊照雲的身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儼然成為一個小團體,當衛棠希走進教室時,就是看到這眾星拱月的景象。
一如昨天,他同樣地挑了一個最後的座位,落座,逕自看自己的書。
他之所以會坐在這裏不過就是為了一張日後能支撐他生活的文憑,至於其它的,他壓根兒不在乎。
和同學打過招呼,楊照雲走到衛棠希身邊坐下。
不需要抬頭,衛棠希就曉得這個人一定是今天早上擾他清夢的楊照雲。
「我以為我們昨晚就已經說明白了,彼此互不相干。」
楊照雲趴在桌上,對着他說道:「是嗎?那不是限定在宿舍內?」
「別得寸進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衛棠希低語。
「我倒想試試學長的忍耐度有多大?」楊照雲饒富興味地笑。
衛棠希愣住了,他竟敢當面挑釁他!
從來沒人敢這麼對他,這讓他對楊照雲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不過該有的分際還是應該要有的。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希望你跟我走太近,我不需要有人在我旁邊。」
「學長,我們是同學兼室友,你不覺得感情應該更好些?」楊照雲笑笑的問。
衛棠希皺了眉,隨即不發一語離去。
楊照雲見狀遂而轉頭,卻看見班上的同學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他好奇的問:「怎麼了?」
副班代站了出來,代表大家向他解釋:「照雲,我們全都佩服你的勇氣,你竟敢衝撞學長,偉大啊!」
「你們不覺得學長人還挺不錯的嗎?」傳聞太誇張了,瞧,學長的脾氣還挺不錯的呢!
學長挺不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致地搖頭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