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時間對某些人來說或許很珍貴,對某些人來說則不然,以前,蒼亭認為時間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可是,現在對他來說根本不具任何的意義.自從他將憶鈴從醫院移回來到現在,他便衣不解帶守在她的身邊,他怕她醒來之後,看不到他會害怕,所以他要時時陪伴着地,不讓她感到孤單。
他愛憐地端詳着她,那緊閉的雙眼、蒼白的臉頰,在在顯示着她正在流失的生命力,他的心不禁為之揪緊.他定定的盯着她,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在醫院裏令他排斥、反感,由醫生口裏吐出的奇迹兩個字,竟在他的思維及心中不停的迴響着,他真的希望這世上能有奇迹。
想到這裏,他更用力的握住她冰冷的手,希望將他溫暖、強壯的生命力注人她的體內,幫她堅強的度過這一關.一個星期過去了,憶鈐依舊沒有任何的起色,也沒有惡化,就像醫生所預料的,她就像一具只會呼吸的人體,靠着呼吸器維生,宛若植物人。這是蒼亭所不願承認的,他也不許任何人這樣叫她,只要有一絲的希望,他就不會放棄的。
當他的一群好友走進來時,他依然毫不理會,只是專註的看着憶鈐,對着她說話,
每個人都可以看出他對她的痴情及執着。這一個星期來,他幾乎不吃不喝的,整個人憔悴不堪,失去了往日的雄風及神采,他的切也似乎都隨着她而去了。要不是困為他需要體力好繼續陪伴她,而勉強吃了些東西維持,否則他早就需要送醫急救了。
當他們走近他的身邊時,聽到他滿懷化心痛的聲音,正對着憶鈴輕聲敘述着。
「憶鈴?-聽到沒有?-一定要撐下去,我不準-離開我的身邊,我會一直在-的身邊陪着-的,-不會孤單的,我絕不會騙-的,-若不信可以睜開眼來看看,我是不是存在的。-知道嗎?我們還有很多事沒能一起去做;我們還有好多的話沒有說,我要-醒過來,和我一起去體驗人生,我要帶-去看-從沒看過的東西,去從沒有去過的地方,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裏都留下我們美好的足跡,-聽到了嗎?」他說得聲音都哽咽了,令在場的人都為之動容。
捷抒、詠蓮看着蒼亭消瘦的身影,忍不住的為他一掬同情之淚,紛紛的跑到外面相擁而泣。
***憶鈐彷佛在無邊的黑暗中,慢慢尋找着微弱的光亮,她感到自己全身無力,似乎、水遠也無法到達似地,她好想要放棄,就此沉淪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可是,她的心中還掛記着一個人,她捨不得放下他。
她腦海中閃過一個熟悉的影像,她怎麼可以將那個最愛的人遺棄了呢?她捨不得離開他的身邊,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回到他的身邊去,她費力的移動身軀想要走向那光亮處。
到底是誰在叫着她的名宇,這麼的悲傷及絕望,這麼令人心酸,她好想要響應這個人的呼喊,可是,她卻發不出聲音;她想要睜開眼睛來看看到底是誰在她耳畔呼喊、輕聲呢喃。但她的眼皮好重!她想起身,想撫平陪在她身邊那個人令人心痛的絕望呼喊。
但是,為什麼她就是做不到呢?她想要伸出手告訴那人她不要他為她這樣的沉痛,
她的心就會像刀割一般,可是,她無能為力,她感到好累、好累,再一次的被黑暗給包圍了,那微弱的光亮處,好象有一根蠟燭在那裏燃燒,而被人給熄滅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的時間,她再次從虛無縹緲之境,返回了上次的微弱光亮處,好像有人好心的將那根明亮的蠟燭給點上了,這一次,她可以更清楚的聽到上一次的聲音,她的心突然狂跳,這不是她最想念的人兒的聲音嗎?
她好開心他就在自己的身邊,也喜歡他對自已柔情、悅耳的聲音,正當她沉浸在喜悅的浪潮里,她隱約感到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他的聲音沒有往-耶種精神及威嚴,有的只是悲傷及深刻的絕望。
「憶鈐?-真的這樣狠心?都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了,-為什麼還不回到我的身邊?雖然在我身邊的每個人嘴巴上不說,我也可以了解他們已經決定放棄-了,可是,我不相信-會就這樣放棄-自己,我也不會放棄,-唯一要奮鬥的口標是為了我,-明白嗎?」
耳邊響起他深情的對白,令她好感動,但她覺得聽到這裏又感到好累、好累。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邊又響起同樣熟悉的聲音。她專註的聆聽着。
「憶鈴?今天是我們結婚兩個月的紀念日,我特地要人去買了一束的紅玫瑰,我將它放在我們的床頭柜上,-有沒有聞到花香?-明不明白這代表着什麼?我希望-會喜歡,我還要人放大一張我們的結婚照,我就將它掛在面對床的牆壁上,希望-醒來就能馬上看到它,照片上的-好美、好美,是一個幸福的小新娘,我真希望-快些醒來,讓我使-變成一個真正幸福的一新娘子。」
他的話一直在她腦中回蕩着,她的心漲滿了幸福感,好象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進她的心田中,溫暖了她冰冷的四肢,似乎要帶給她一股愛的力量。
這一次她不是感到累,而是心滿意足的睡去,期待下一次更美好的心靈交流。
再一次,她被早已成為例行公事的耳邊話語給喚醒了知覺.「憶鈴?-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本來應該到巴黎去的,可是,我改變了初衷,我要人將那筆促成我們在一起的士地,連夜趕工完成我們的房子,也要他們建造」座涼亭,因為我知道-喜歡欣賞美麗的落日,我要-答應我,醒過來,再像以往一樣陪我在那裏看日落,-聽到了嗎?」他的話因」時的激動而中斷了,接下來就沒有聲音了……***
憶鈴一直在等待他來這裏陪她說話,就算只是在一旁陪着她,她也可以意識到,可是,為什麼他不來了呢?等了這麼久,依然沒有動靜,她快要被追種情形弄得發狂了,她想要睜開眼來看看,他為什麼不在。
她要戰勝病魔,她一定可以的,她覺得自己比以前勇敢多了,也強壯多了,她要為了自己的愛而奮鬥、爭取,她不要滿足於這樣子的陪伴,她要他的全心關心與注意。
她費力的睜開眼睛,6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幅結婚巨照,它真的就擺在她醒來就能看見的地方;她也聞到了花的香味,她淚眼模糊的看着這一切,原來這都是真的,不是她的幻想,那個惹得他傷心、痛苦的人原來就是她自已。
***蒼亭本來並不想到辦公室上的,他只想要陪在憶鈴的身邊,和她說說話,這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如果不這麼做,他會覺得好象缺少了什麼似的。他能明白那群好朋友的苦心,希望藉由工作來讓他分心;但他們並不明白,他根本無心做事。以前對他有莫大吸引力的事業,再也激不起他絲毫的熱情-他還足請他們幫忙照顧事業,而他的唯一想做的就是去陪伴憶鈐.今天已經遲了,她一走會感到很孤單的,雖然她沒有、點醒來的跡象,可是他知道,她一定聽得到他對她說的話。
想到這裏,他更加緊腳步,朝卧室而去,開門映人眼睛的情景,令他欣喜若狂,他等了那麼久的奇迹,竟然在他毫無心理準備下實現了?
憶鈐正躺在床上,睜着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望着那張放大的結婚照。
他聲音微抖而輕聲的對她說話,深怕驚嚇到她,怕她又會沉睡不醒。
「喜歡嗎?憶鈴?」他指的當然是她正在看的那張相片。
憶鈴因為他的叫喚轉而看向他。
「蒼亭?是你。」她的聲音微弱卻有些激動。
他一聽到她的話,馬上走近她,坐在她的身邊,然後通知醫生及護士。
「-這個調皮的丫頭,竟然和我開一個這麼大的玩笑,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該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啊!」
他雖然這麼說,可是,她可以聽出他的欣喜及激動。
他不敢動手去碰她,雖然他很想以行動來證明她是否真的醒過來了?卻不敢輕舉妄動,怕」個不小心她又陷人昏迷之中。
醫生替她做了詳細的檢查,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奇迹竟發生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兩次,真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事實擺在眼前,醫生也只有搖頭嘆息的份了,因為這在科學上來說,根本就是無法解釋的事實。
當一陣忙亂后,眾人都來探望她,蒼亭知道憶鈴的身體已經沒有問題了,現在只需要好好的調養就可以了,在這一方面,他可是表現出淋漓盡致的霸道作風,任何事都不許她動手,只要她好好的靜養,除了他以外,更不準任何人來探望她,理巾是為了讓她能快點好起來。
***隔天中午,他在卧房裏整理私人的來西,準備帶到巴黎去,看着他熟練、快速的打包裝箱,令她感到十分的生氣,難道他就這麼想要快點回到那個女人的身邊上嗎?
蒼亭本來對於她默默在一旁觀看的行動並不以為意,可是當她開始莫名其妙瘋狂地弄亂他--辛苦整理好的行李時,他被她突兒的行為給惹惱了,他沖-前附小她的行為,她卻毫不所動的繼續她的動作,迫不得已,他只好強行將她給推開來,她卻開始哭了起來。
本來,他想將那些被她弄亂的來西中重新整理好,直到聽見她的哭泣聲,他真的嚇了一跳,難道他真的太用力了?還是她不願到巴黎去?
他停止手邊的動作,蹲在她的身旁,輕柔的扶起她的身子。
「-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好奇的問着她。
她用着任性的口吻對他說著:「你走開,你不要理我好了,你儘管去整理你的行李好了,反它比我還重要。」聽到她這樣的說辭,他莧足啼笑皆非了,是她無理取鬧,怎麼竟怪他不理她呢?「憶鈴,-別胡思亂想了,行李怎麼比得上-重要呢?」他輕聲而耐心的安撫她。「少騙人了,你明明為了它而將我推開的,你還說它不重要,明明就是我比不上它。」她強硬、不饒人的對他吼着。「我只是想阻止-,別將我辛苦整理好的東西弄亂了而已啊!」
「我不管,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只是希望快些到巴黎去你根本不管我的死活,等我和你去了那裏以後,你就不只是推開我了,說不定你還會欺負我呢!」她撒嬌而哀怨的說著,絲毫不覺得有自己說得有些無理及任性。
「不會的,我疼-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捨得欺負-呢?-想想看,我對-從沒有冷落過,也沒有對-說過什麼重話,就算到了巴黎這種情形也不會改變的。」
「哼,你少哄我了,在這裏你當然會對我好,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婆;可是,一日一到了巴黎,你一走會去找那女人,就不再理會我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事連雜誌都刊登出來了,就算你想瞞我,也瞞不過.別以為我好欺負,我告訴你,起碼我也是你名分上的老婆,你敢和她在一起,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她忿忿的說著,
將心裏的不平全都一古腦的倒了出來。
隨着地滔滔不絕的話語,蒼亭才明白地到底在想什麼,難道她是在嫉妒嗎?聽着她愈來愈酸的話,他的心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會不會她真的喜歡上自己了?
若真的有可能,那真是一個大好的消息,他的一顆心不禁雀躍起來,表面上他雖不動聲色,實際上,他卻想要知道她更多的秘密。
「我愛-。」他平靜的扔下這句足以令她閉嘴又愕然的話。
「你……你說什麼?」因為,夢想實現得太突然了,令她不敢相信它真的實現了,她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熱烈地盯着他看,想要在他的眼中找尋她期盼已久的答案。
他如她所願的再對她說了一次我愛-上」一次她變得又哭又笑的,令他大為緊張,他對她的行為真是愈來愈沒有把握了。
「你確定嗎?」她的語氣中有着不肯定的疑慮.「愛意是在不知不覺中滋長的,當我發覺時,它卻已經茁壯到我無法控制、掌握的地步,若你要我非得說出個時間來,我只能說,我第一眼就被-吸引了,是-教會了我什麼是真愛,讓我毫不設防的打開心房,雖然-也背負屬於自己的感情包袱,但-還是讓我明白了這世上真的有愛,我從-的身上得到了許多。」
「可是,我並沒有做多少啊?」她疑惑的對他說著。
「誰說沒有?-讓我對-付出了關心,讓我在付出的過程中,明白了付出的可貴一悅。我覺得付出不再是一種傻瓜的行為,而是一種心甘情願的快樂,在學習的過程中,我明白-施比受更快樂這句話是對的,我本以為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一個可以掌控的生活,不必對任何人負責,在離開-那些日子裏,我強烈的思念-。在-昏迷的那段日子裏,我覺得自己像是生活在地獄中,我無時無無刻不在祈--趕快醒過來。那時我才明白,沒有了-,我的生活將是多麼的失色,我不要再過着以一刖那種寂寞、孤單的生活了,我要我的生活中有-來共一早。我的人生由-來替它增色。」他真摯、深情的對她告白。
「噢,蒼亭,你為什麼不早說?你知不知道,我愛你愛得有多苦……」她激動的投入他張開的懷抱里.「不是我不說,而是我怕,如果我貿然的告訴-,我怕會嚇壞-了,也怕影響了我們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那-為什麼不說呢?」他深情的看着她。
「因為,我也和你一樣的想法,我怕我說出來后,你會不高興,甚至感到尷尬,那我一定會羞死了,不知道讀怎麼面對你了。」
「我們兩個真是一對大傻瓜,竟然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在猜疑上,以後我們要信任對方。」她在他的懷中點點頭,同意他的話。
「那現在,-願意幫我整理好這些東西,好出發到巴黎去了吧?免得讓大家等我們。」
說到巴黎,她的心突然感到不對勁,他還沒有和她說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就想要輕鬆過關嗎?對於她的質問,蒼亭只有照實回答的份了,免得她又發起飄來,倒霉的又是他了。
「她只不過是我在巴黎認識的一個普通朋友,刊登照片的那家雜誌社的主編就是她,她可是一個女強人,和我有」些生意上的往來,雖然她對我有意思,但我可從沒有對她動過心哦,我們只是公事上的見面。現在,親愛的老婆,-可以幫我整理了吧?」她聽到他的話,仿然滿意他的解釋,開始幫他整理行李,他不禁鬆一口氣,否則,他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發到巴黎去了。
***一年後,他們回到台灣來,促成他們結合的那塊土地工程也已經完成了,所以他們就搬進這棟大房子來住了。
這一年閑的變化十分得大,奶媽終於又回到她的身邊來了,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值得喜悅的事,雖然,她的母親過世了,使她有些感傷,但,畢竟她們母女之間的感情沒有和奶媽來得深厚,所以她十分開心奶媽又回到她的身邊。
而且還有更值得她開心的事,那就是她和松羽叔叔已經誤會盡釋,她現才明白叔叔是關心她的,至於那些父親曾告訴她叔叔是不關心她的假話,早就不攻而破,叔叔是關心她、愛她的,否則,在當時意外發生時怎麼會積極爭取、挽救她的生命。
現在,叔叔每個星期都會和她通電話,知道他們要回來定居的消息后叔叔幾乎每個星期都來探望她一次,她也衷心希望他和明煙能有個好的結果。
想到了她的父親,她就心有餘悸,幸好蒼亭適時制止了金松風的企圖,否則,現在整個狄氏集團就得被他控制了。
原來,父親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和蒼亭結為親家后,再進一步的達到控制蒼亭的財務。他異想天開的以為結為親家后,就可利用這層關係好好的擴展他的人際關係,再想辦法打人狄氏集團弄個職位做做,伺機想要掌控蒼亭,不巧的是他發覺了蒼亭對憶鈴的愛意反而阻礙他達成目的,於是他綁架憶鈐藉此脅迫蒼亭,卻被蒼亭給破壞了。
此計不成,他又想出殺掉蒼亭后,憶鈴是當然的繼承人,卻沒想到也被憶鈴破壞了。
憶鈐不想再多想這些傷心事,反正,也過了一年了,父親現在還在牢中服刑,就讓一切隨風而逝!
現在,她已有一對雙胞胎的兒女,只要想到那些她所愛、以及愛她的人,她的心就充滿了喜悅及幸福。
蒼亭走到她的身後,環住她的腰,親蔫的吻着她的發,喃喃細語道:「憶鈐,-快樂嗎?」
她心想,有一個她所深愛的男人及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她能不快樂嗎?
她轉過身子,面對着他:「當然快樂!」
蒼亭看着床側搖籃里的小嬰孩,詢問她:「咱們的寶貝今天乖不乖?」
憶鈐微笑的點點頭,看着這個可愛小男孩的容顏,他的面貌和他父親簡直一模一樣,
這令憶鈴更加的喜愛他;而女兒則長得像她,這令她得蒼亭對她的寵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而他的說法卻是:誰教女兒的容顏讓他想起了他這輩子最深愛的女人的樣子呢!
他都這麼說了,憶鈴還能再說些什麼嗎?
她滿足的嘆了口氣,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呢?原本一無所有的她,怎麼也想不到能擁有那麼多的愛及幸福。
「你愛我嗎?」憶鈴好想再聽蒼亭對她說一次。
而他的答案也絕不會改變,而且還更多。「我愛-。憶鈴,直到永遠.」「永遠」是一個抽象的名詞,但,他們深信他們之間的愛可以持續得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