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小院裏,臘梅花兒開了,紅梅枝頭也綻了些芽苞,寒風裏全是凜冽的香氣,秦繼眉在這肅殺的香氣里,見到了原以為此生不會再見的人——南宮老太太。

安兒正在院中剪着梅枝。

“安兒,做什麼呢?

“秦姑娘!我想剪幾枝梅放到房裏,添些香氣。秦姑娘是要到哪裏去啊?

“我到鐵堡主那裏看看。夫人呢?

“她正歇着呢。我趁她休息才出來的。往年一到冬天我和姐姐就會佈置房裏……這次我想給夫人少爺一個驚喜。”

安兒臉上有着淺淺的笑容,秦繼眉心中嘆息着。這幾天,安兒迅速瘦了下來,連笑容都失去了初見時的無憂無慮。每個人都改變了很多啊。

“對了姑娘,這朵梅兒給您,我不小心碰落的,香得很!藏在襟里,包您香一天!”小姑娘推開手,掌上是一朵小巧含苞的花兒,秦繼眉笑着接過了,簪在裙系玉佩處。

“前幾天我們院子隔壁整天人來人往的,夫人都不能好好休息了。真是的,也不知是誰來了!”安兒嘟起了嘴,隨即眼睛一亮,“喏!就是她們,我瞥見好幾眼了,不知道是誰家,看來很富貴啊。

秦繼眉聞言望去,微笑的臉瞬間變得雪白。

鶴髮拄杖的老太太,正是曾經天天見面而恨之入骨的人,南宮家的老祖宗。

秦繼眉深吸了一口氣,僵硬地微笑着,款款走到廊前對着老人低身行禮:“老太太好!秦繼眉見過老太太!這些年沒見,老太太康健如昔,繼眉真是高興!”

南宮老太太看着女子,神色複雜,但最後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不必多禮。”說著,便慢慢離去,不再看仍躬身的秦繼眉了。

安兒遠遠地看着,直到她們走遠了,才跑過來,“姑娘您認得她啊?真是好大的架子,姑娘行禮她還愛理不理的。”

秦繼眉起身,微笑着道:“小丫頭,下次見面時你也得行禮。那可是南宮家的寶貝——南宮老太太。誰見了不敬三分?”

安兒有些咋舌,“啊?就是她啊?我知道了,南宮家也一定跟我們家一樣,被那群混蛋害的吧?”

“可能吧……安兒你不是說要去佈置房間嗎?還不去?就快晚了呢。”

“哦!我這就去!秦姑娘,我也幫你房裏添幾枝梅花?”

“好啊!謝謝安兒了!”待安兒歡跳着離開,秦繼眉才悠悠地嘆着氣,一轉頭,卻見到和春日暖風一樣的笑臉。

方近玄笑着走近,“沒有想像中的難吧?”

秦繼眉驚訝地道:“你一直都在嗎?”

“沒有,只是你行禮時我才剛過來的。”

“你啊,鬼鬼祟祟的幹嗎?”

方教玄笑得無邪,抬頭看着梅花,“我在想,還是讓你們說話好。我雜在中間算什麼?不過,看到你時,老太太或許會很懊惱。”

秦繼眉笑了。方近玄伸手探向那半開的花兒,

“她會想,天下可真找不出你這樣比花更美的孫媳婦了……”

“哪裏學來的貧嘴功夫!”她頓了頓,“我原以為如果再看到她,一定會恨不得殺掉她……可是,竟然一點也不恨了……”

方近玄微微一笑,“一起到鐵堡主那裏去吧?”

“嗯。”秦繼眉將手交到他的掌中,這一瞬,憂愁、煩惱,全都變成了遙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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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了!”才走到一半,鐵凌落就興沖沖地趕來,滿臉笑容。

秦繼眉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什麼事那麼高興?”

“斜兒醒了!

“真的?!”秦繼眉禁不住緊緊握住了方近玄的手。

“是的,剛醒,我正想來叫你們呢!”

“斜斜!”剛一推門,秦繼眉已直奔床前,而被中,削瘦大半的莫影斜綻出一個微弱的笑容。

秦繼眉隔着被抱住莫影斜的肩,大笑着:“你總算是醒了!嚇死我了!真是嚇死我了!再過幾天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我不知要短命多少呢!”

她屏息看着莫影斜,笑靨如花,“我都已經打算去挑撥穆非尋和朵麗的感情了!那死人,還自誇是什麼神醫。治了這麼多天,我只看到你瘦下去,就是不見你眼皮動一動,真是急死我了!”

“哎,我就知道秦大小姐心腸狠毒!明明是一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人,我好不容易把她拽回來,你還在嫌東嫌西的、”穆非尋搖着頭嘆氣,但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好啊,你厲害。繼眉佩服了!”秦繼眉笑眯眯地轉身作揖。

“別別別,我可不習慣你笑得那麼客氣。朵麗早提醒我了,你笑得越客氣就越可怕。”穆非尋側身讓開。

秦繼眉沒理他,轉頭輕聲問莫影斜:“你怎麼樣?現在難不難受?”

莫影斜慢慢搖着頭,聲音嘶啞:“還好,沒什麼。只是可能躺得太久,全身都沒力。

秦繼眉笑眼彎彎,“你到底是受了重傷啊。如果指望立刻就恢復如常,是太奢求了啊!

鐵凌落也靠近妻子,“是啊,你安心養傷。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頹唐之色一掃而空,此刻的他雖眼角仍有疲態,但眼神清亮。

莫影斜搖着頭,向著秦繼眉長喚着:“秦——”

“什麼?”秦繼眉俯身問。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遇到偷襲時,我曾聞到過一股很濃的蒼南花的味道……”

“蒼南花?”秦繼眉與穆非尋同時皺起了眉,而鐵凌落和方近玄則不解地重複着這個陌生的詞。

“那是什麼東西?”方近玄問道。

秦繼眉看了看穆非尋,緩緩地道:“蒼南花是一種藥草,十分稀有。此花能麻痹痛覺,對於重傷者有鎮痛作用。它也能促使人瞬間生出神力,十分奇特。可是服用這種葯的人,往往會神志恍惚,脾氣暴躁,嗜血好殺。

“南疆曾有一例:一位德高望重的名醫不小心誤食了蒼南花,一夕之間性情大變,竟將家中老幼妻兒十八口人殺得乾乾淨淨,死狀極慘。這名醫還不罷手,又襲擊了左右鄉里。到第二天他清醒時,已將村中大半人口殺盡。面對如此慘狀,這位醫者痛不欲生,遂自行了斷。臨死時,他道出,服下那蒼南花后,他看到了一個修羅世界,只見惡魔鬼怪充斥其間。他以為斬殺的不過是魔鬼,沒想醒來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家人。至此後,醫者都以蒼南花為天下至毒。不過好在這花稀有,很少有人尋見,所以這樣的慘劇以後不再聽聞發生了。”

“那麼,斜兒你怎麼會知道這花的味道?”

穆非尋道:“是我。在我那兒有這味葯,她和繼眉都曾見過,聞過那味道,所以辨得出。”

鐵凌落又問:“既然說這花奇毒又稀有,為什麼斜兒會聞到呢?”

秦繼眉同時轉頭疑惑地望向穆非尋。

他沉思良久才道:“我猜……可能有人正在服用這葯。”

眾人不解,“既然說這葯有奇毒,為什麼會有人服用這味?”

穆非尋苦笑着道:“因為圍繞這花還有一則繆傳。有好事者傳說只要服用得當,就能令人功力大進。這些人解釋,正是因為蒼南花有這樣的功用,平常人抵受不了藥力,才會釀成慘劇。”

“所以,你的意思是,偷襲之人有可能是相信這一傳說,在服用這蒼南花?”方近玄問。

“我也只是猜測,很難肯定。我們只曉得這花極難找到,而照那些人的解釋,蒼南花是需要一點點積累,長期服用才會有效。但這葯難求,實行起來有困難。如果真有人那麼做,必是實力雄厚之人。”

“說起來,我倒不曾在林也談身上聞到這味道。”秦繼眉皺起了眉。

“這樣說來,害斜兒的,的確不是林也談?”鐵凌落也有點兒傷腦筋了。

莫影斜沉默着,忽然有些猶豫地道:“那一晚……似乎是有兩個人……”

“兩個人?”眾人追問。

“是的,是那有蒼南花味道的人先將我刺傷的。但我在昏迷之前,感覺到似乎還有另一個人來到我身邊。但只一瞬間的事,我很快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是幻覺……”

“就先假設是有兩個人,那麼,也就是說林也談另有同黨?”秦繼眉握住了莫影斜的手,“不過你放心,有我們大家在,你決不會有事的。”

莫影斜回以一笑,“我知道。之前……是我太輕慢大意了。”忽然,她又轉頭看向方近玄,“方公子,我是沒辦法了,就請你代我守護秦兒吧。她和我一樣,也有些莽撞。”

秦繼眉微紅了臉,望向方近玄時,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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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剛剛說的那些,你們看怎麼辦?”

方近玄道:“照你先前所說,服用蒼南花的人會性情變化是嗎?依據這個我們能不能找到服用之人?”

“這怎麼查?”

鐵凌落問穆非尋,“穆莊主怎麼看?”

“醫術博大精深,對於蒼南花的具體效用我不曾專門研究過。所有的東西只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怕的是傳言是真,有人真能由此獲得奇效,而又用心險惡,那麼就糟了。現在只能肯定一點,那人身上有藥味……”穆非尋苦惱地皺着眉。

“難道真的只能按味道找人?”鐵凌落追問。

“我想,只要遇到那個人,我和繼眉一定能辨出來……”

眾人苦笑着,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鐵凌落猶豫了片刻,“只有這個辦法了……既然兩位聞過就能識出味道,那麼能不能請穆莊主幫忙訓練一些人馬,之後再讓他們尋找與林也談有關的人士,從中找出那個人來。”

眾人對視,終於都贊同地點着頭,“沒有捷徑,只能按笨辦法做了。”

方近玄問道:“鐵堡主,之前你派人通知林家時,他們有什麼說法?”

鐵凌落連忙道:“他們自然是不信,聽說已經向林也談的師父沈落葉稟告了……”

秦繼眉道:“那天的事,戚伯父也在場,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他們不信,當面對質就是了。”

方近玄道:“我和林家還算熟絡,不如我到林家一趟,請他們派個人過來幫忙,鐵堡主意下如何?”

鐵凌落明白方近玄是防止林家起猜疑,索性就讓林家派人“監視”的用意。沉默了一會兒,鐵凌落就點了點頭,“這樣最好,就麻煩方公子了。”

等到兩人得以歇息時,月娘已經爬上了檐梢,柳樹掉凈了葉子,只剩下些枝條在風中纏纏綿綿地飄蕩着。

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也照見了女子笑意盈盈的臉。

“你……明天就去林家?”

“嗯。趕得及的話,一天就能回來了。你不回房?外面風大了。”

秦繼眉笑了,“你啊,只會說這句話嗎?認識以來,似乎一直聽到你說……”

方近玄也笑了,“可是每次你都不聽啊。我有什麼辦法?只能不斷地說了。”

“這麼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對了,你餓了么?我有些餓了。”

“嗯,我也餓了。”

“要不,你先到我的房裏坐一會兒?我去弄點兒夜宵?”

方近玄有些吃驚,“你會嗎?還是算了,我怕你把戚家的廚房燒了……”

“小看我?好!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煮去!”

方近玄笑着拉住了她,“秦大小姐親自下廚,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就算只是白粥,也一定是最好吃的。您就別跟我計較了!”

秦繼眉甩了他的手,“知道了!不必甜言蜜語,我煮你的分就是了。陪我一起去廚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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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望着碗裏清稠的雪白小糰子,方近玄好奇地問秦繼眉。

秦繼眉拿了個青瓷小勺放到他手邊,“快吃吧,管它叫什麼呢。”

“唔,是糯米做的嗎?為什麼那麼香?”方近玄細細地咀嚼着。

“我放了些糖桂花”

“糖桂花?是什麼?”

“秋天收些桂花,用糖腌一腌,就可以放在食物里,添些香味。斜斜愛吃這個,我猜鐵堡主或許會帶着。一找果然找到了。”秦繼眉笑眼如彎月,“等一下我給斜斜端一碗去,也許她能吃了……你也端一碗給伯母……看看她有沒有睡?”

方近玄笑了,“怎麼不自己端去?”

秦繼眉白了他一眼,“叫你去就去,我要到斜斜那裏去啊。你動作快點兒,好早點兒休息。明天一定忙的很。”說完就到灶前舀了兩碗,放到紅漆小籃中放好。

方近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那我明早就先走了。你也早點兒休息。”燈光給他的笑臉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顏色。

“你……小心着點兒……”秦繼眉想了想,“等一下你到我房裏把那個瓷娃娃帶上吧。”

“長短就一天功夫,你不用擔心……”方近玄看到她微皺的眉,隨即改了口:“好吧,我去拿。”

秦繼眉拎了小籃走開,到門口時又輕聲說:“路上小心!”便掩門而去。

風吹動門戶,方近玄慢慢吃完了甜甜柔柔的夜宵,那絲絲甜意一直留在舌尖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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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風吹馬蹄疾,歸人心似箭。

臨近戚家,方近玄緩下了韁繩。

一日未見,如隔三秋。這樣的心緒還是第一次感到。

日暮天高群鴉飛舞,冬日原本荒涼的一切在他的眼裏充滿了生氣。

“喂!”遠遠有一人倚着枯樹長長地喚了起來,又驚起了不少歸巢的鳥兒。

方近玄驚訝地聽出了熟悉的聲音,心中一喜,催馬而上。

那一襲紅衣,笑顏如花的人兒,正是秦繼眉。

“你怎麼在這兒?”方近玄下馬笑着問道。

秦繼眉拂着風中被吹亂的發,臉也被風吹得微紅,“……剛剛我覺得有些無聊,出來轉轉。正好看到你……”看着方近玄的笑臉,她的臉更紅了,“只是湊巧而已!

“知道了。”方近玄拉過她的手,只覺得冰冷,知道她在風裏吹了許久了。聽到身後的馬蹄聲,他轉過頭介紹,“這位是林也宣林二公子,另一位是林家二管家周先生。上次你到林家時見過的吧?林公子平時在外面管理生意的,這次特地抽空來幫我們。林公子,周先生,這位是鐵夫人的好友秦繼眉姑娘。”

秦繼眉躬身,向已行至近旁的兩人行禮,“秦繼眉見過兩位”

“秦姑娘好。”林也宣回禮,而另一位周先生卻是神態據傲。秦繼眉也不動聲色。

“那,我們繼續行路吧。繼眉……”方近玄看着女子,又看了看馬匹,正想要不要兩人共騎,卻又有些不好意思。

秦繼眉會意地笑了,“我騎了馬來的,一起走吧。”

方近玄一怔,忽然促狹地笑了起來,“原來你是騎着馬‘隨便逛’的啊?”

“是啊,方公子覺得不妥?”秦繼眉趁其餘二人不注意,向他嘟了嘟嘴,但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上馬時,方近玄朝林也宣歉然地一笑,“耽誤行程了,對不起林兄。”

林也宣搖頭笑道:“秦姑娘是方兄的愛侶吧?為了家兄,累得你們兩地奔波,是該我說對不住才是。”身邊管事不滿地咳了一聲,林也宣冷眼掃去,周管事便不再言語了。

一行四騎迎風而去,夕陽里,有些人有眼神顯得格外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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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戚家后,方近玄便陪着林也宣二人,隨同戚南峰、鐵凌落等一道去看了林也談,一切安排妥當后,才得以迴轉。

走到房外,他笑了。房內隱隱有些燭光。一定是她在等他,他匆忙推開房門。

聞聲轉過頭來的不只秦繼眉,還有程稚雅。

“咦,娘你還不休息?”方近玄頗有些訝異。

“你這孩子,見到秦姑娘就不驚訝,見到你娘我偏大驚小怪的!”程稚雅淺淺地取笑著兒子。

“娘……”方近玄的臉一紅,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秦繼眉見他有些窘態,忙說道:“剛剛本來想看看你回來沒,正好看到伯母在,所以就留下來說了會兒話。”

程稚雅知道她是幫著兒子,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但秦繼眉早看到她臉上的瞭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再開口了。

方近玄只覺得室內忽然靜了下來,想了想說:“等了很久嗎?”

秦繼眉則有些好奇地問:“我看林家二公子倒還明事理,那位周先生是什麼樣的人?”

方近玄坐在兩人中間,“周先生的脾氣可能有些傲氣。剛剛鐵堡主與林公子談得不錯,所以將之前的一切都告訴他們了。”

“他們怎麼說?”

“周先生有些懷疑,說是相信林也談不會做出那樣的事。而林也宣倒是豁達,說如果是真的,是對不起鐵堡主了。”

說話間,門被輕輕叩響,方近玄忙應道:“請進吧。”

三人一齊回頭,見到南宮劍推門而入。秦繼眉眉頭輕皺,方近玄安慰地看了她一眼。

而此時,南宮劍說道:“伯母安好,小侄打擾了。”

程稚雅笑着招呼,“賢侄客氣。是有什麼事么?”

南宮劍環視室內,“我家奶奶想請伯母您和方兄過去一下。”眼光偏偏略過了秦繼眉。

秦繼眉心中冷笑,一種不安升了上來。

方家母子互看一眼,程稚雅道:“老太太既然這麼說了,想必是有什麼要事吧?”南宮劍喏喏着沒有回答。

程稚雅看在眼中,心中有些不悅,但仍是笑着道:“賢侄帶路,玄兒,我們走吧。”隨後又轉回頭道:“繼眉,你先回去歇息,明天我再到你那裏跟你聊?”

秦繼眉暗暗握拳,“好的。今天麻煩伯母了,我先過去。”看到程稚雅歉意的笑容,她也報以微笑。

再看向方近玄時,方近玄的眼中仍是安慰的溫暖目光,她額首道:“兩位公子,我先告退了。”

方近玄一探手,拉住了正要離去的她,“等一下,我去送你吧。”

秦繼眉看到了他眼中的擔心,心中一暖,“沒事,南宮公子還等着呢,別讓老太太久候了。”她輕輕抽出了手。

方近玄怔怔地見她離去,心中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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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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