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嗯?」好熱,心也跳得厲害,正極力擺脫不安的我,沒有聽清他的話。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盯着我的臉,發出了讚歎,「既然送上門了,就跟着我,我的人沒人敢動。」一成不變的冰冷聲音此刻多了分得意。
當場傻掉,用幾乎毀了我一世英明的白痴眼神望了他一眼,然後獃獃愣在那,低頭默默思考着。
「疼。」
下巴被他粗魯抬起,再次對上那雙清冽的眼,不可思議的那裏居然有火焰在閃動。
「你想幹嘛?」看到他的俊臉在我面前近距離的放大再放大,我慌了。
「別,別靠過來,大家保持距離,」
我急了,想往後退。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兩隻手迅速摟住我的腰,
「嗚。」下一秒他欺上我的唇,不帶一絲柔情的入侵了我的口腔,佔有欲十足的蹂躪着,像在宣告,他將是我的主人。
如果說我前一刻還身處在撒哈拉大沙漠,那麼現在這裏肯定是南極,不知不覺,四周的寒氣向我襲來,冷,唯有此字能用以形容我的心情。
「混蛋!」在剛反應過來我被他吃了豆腐時,狠狠踹了他一腳,「放開我!」猛的掙脫他的懷抱,「你竟然,竟然……可惡。」
我氣得快要發狂,那混蛋英俊的臉上竟然還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雖是瞬間,卻沒有被眼尖的我怱略。
「你還笑?!你這個人……你怎麼這樣……」我欲哭無淚道。
「韓風,我的名字。」
「關我什麼事,管你叫南風,還是北風!」我挑釁的說。
他未置可否,依舊立在原地看着我,莫名其妙的,眼中竟透着一絲溫柔。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清揚,怎麼站在這?」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回頭一看,是齊嘯,他正兩手拎着滿滿四大袋的東西,不急不喘的走來。
「你怎麼了?」我見他竟然將手中的東西扔在地上,連忙問道。
「剛才發生什麼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卻目不轉睛看着我的臉,聲音顯得很不悅。
「沒什麼啊!」我邊說邊使眼神警告韓風,讓他不要亂說話。畢竟,被同性親吻並非什麼光彩的事。
隨着我的目光,齊嘯似乎也注意到那個人。
「是你?」一向溫和的聲音好像變了很多,冷冷散發著陰寒之氣。
在我以為自己聽錯的時候,為了證實,我看了看身旁的人,見他完全沒了剛才的溫和,全身散發冰冷的氣息,不由連忙問道:「齊嘯,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看着他如同被定住的身體,我幾乎叫了出來。
依舊沒有得到答案,無奈只能向那該死的變態求助,「他為什麼會這樣?」
「滋味很甜。」
「啊?」我依舊不解。
原本沒反應的齊嘯,聽到這話像受了什麼刺激,突然衝上去,一把拽住韓風的衣領就要揮拳。
不想他們起衝突,而且在大庭廣眾之下。於是頭腦發熱的我,做了一件很羞愧的事。我居然,居然……從背後抱住了齊嘯,兩手牢牢纏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背上,他的背很寬闊,也很舒服。
身體一僵,他放開了韓風,雙手轉而覆上我的手臂。
感覺到手上的溫暖后我才回過神來,「騰」的一下,鬆開了手,不好意思看了看齊嘯。他眸中的寒意很快被驅散了,溫柔又重新回到他臉上,彷佛釋然了什麼,然後對我一笑。再次看到陽光的我倍感溫馨,也是一笑,用以回報。
彼此對視着,卻忽略了另一個人,正決定要走時,聽到那人冰冷的聲音響起,「賤人。」
我困惑的看了一眼韓風,他臉上露出讓人害怕的表情。我嚇一跳,又看看齊嘯,他微微一笑,用眼神告訴我不要管他。
「你的手段倒是挺高明的,連我這個不喜男色的朋友都為你着迷。明明骨子裏就這麼淫蕩,為什麼還要在我面前裝純情?你不是想勾引我嗎?」
下流無恥的話從韓風嘴裏吐出的時候,我愣住了。他是在說我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氣極。
「借追討車錢的機會向我暗送秋波,不就想讓我上你?」
一天當中第二次傻了,我像聽天書似的聽着他的攻擊。我真的不明白,這個人的腦子是怎麼思考的?
「清揚。」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我,「你沒事吧?」齊嘯略帶擔憂的問我。
「放心,我沒事,我好得很。」我笑了,現在才知道什麼是怒極反笑。
「你這樣我很擔心。」
「我們走,這個人腦子不正常,算了,和這種人生氣不值得。」我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這樣想就對了。」齊嘯朝我淡淡一笑,看了一眼韓風又說道:「他腦子是不正常。」
「沒有人敢這麼和我說話。很好,很好……恭喜你,你果然成功引起我的興趣。」韓風冷冷看着我道,「我不介意與別人分享玩物,只要你每天打開雙腿讓我上就可以了,表現得好,我會考慮每月給你十萬作為獎勵。」
被韓風苦苦糾纏的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初沒有給他那記耳光,是不是以後所有的事就不會發生,是不是我就不會再那麼痛苦?就不會在他們之間輾轉纏綿?
沒有人會料到以後的事,沒有人。
電光石火之間,我清楚記得自己是怎麼讓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拂上韓風的臉。
我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從他臉上印着的鮮紅手印,和我還微微發麻的手就知道了。
「呵,打得好。」
他嘴角扯出一絲殘忍的笑,微眯的黑眸折射出一股危險的光芒。
「從來就沒有人敢打我,你是第一個。我這人一向公平,別人要是得罪我,定以百倍代價奉還。既然你敢動手,想必也不怕懲罰,明天學校見。」
依然非常自信,他邁着沉穩的步子走了。
心中一顫,突然有些恐慌,卻又不甘,只能依舊保持着平靜,直到他走遠。
齊嘯嘆了口氣,「清揚,你不應該惹他的。」
「他在侮辱我,我只不過是想讓他閉嘴,就算是甩他一記耳光,讓他面子有所不保,那也是他自找的。剛才他說的話你都親耳聽到了。為什麼要幫他說話?你怕他?」
「我怕他?如果剛才不是你阻攔,我只怕要和他打起來了。對我來說,他又有何懼?」溫柔的聲音傲氣十足。
「那你為什麼說我不該惹他,還有,你和他有仇嗎?我還是不明白你剛剛為什麼想揍他?你認識他?」
見我滿臉疑問,他知道勢必得答,於是說:「回公寓后,我會向你解釋一切。」
與來時一樣,兩人就這麼沉默着。透過車窗,靜靜看着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想着剛剛發生的事,即使就近在眼前,我卻有一種彷彿夢裏的感覺。
「齊嘯,我的臉上有東西嗎?」回到公寓后我問了他第一個問題。
這傢伙真的很奇怪,一路上透過反光鏡偷瞄了我很多次。他以為我在神遊沒注意,其實他的動作這麼頻繁,我又不是木頭人,又怎會沒發現?
「你的嘴唇……」
他欲言又止,臉上掛滿矛盾的表情,似是憤恨又似強忍着什麼。
見他不語,我急忙衝進浴室。「老天……」忍不住驚呼。
鏡中的人與平時無異,清秀的臉上,依舊是自己熟悉的雙眸,鼻粱挺得直直的,只是嘴唇……在自己過於白皙的皮膚映襯下,顯得很紅,也很腫,讓人看來倍感曖昧。
「混蛋,韓風這混蛋!」
心裏倍感憤怒,我拚命洗着嘴唇,想把這噁心的感覺洗走。
等我走出盥洗室的時候,齊嘯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看着我,神情顯得很嚴肅。
見他這樣,我感覺臉一熱。
「這個學校,你就讀的A大,是專門招收有錢有勢者的子女為學生的,它所提倡的是精英教育。學費雖然昂貴,但這些家長卻毫不在乎,他們唯一希望的,就是子女能在以後順利繼承家族事業。至於清揚你,學校考慮到為了更廣泛程度的宣揚聲譽,你又這麼優秀,所以把你招來了。」齊嘯平靜的說著,像宣讀報告似的不帶一絲感情。
「不讓你惹韓風,是因為……」他頓了頓,有些不忍的看了我一眼,「因為這所學校,是由韓風的父親與人合作投資辦的,他父親在這所學校所持有的股份是百分之五十五,是個大股東。在臨去國外休養前,他就把控股權全權委託給了韓風。雖然韓風現在只是一名學生,但換句話說,這所學校其實已經是他的了。」
「然後呢?你是想告訴我,我會被他開除?」
雖然早就已經從韓風的字裏行間猜出了他的不簡單,但是如今聽到齊嘯這麼說,還是不禁一愣。天,我到底是惹上什麼人?
「我想他不會……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會怎麼做?我怕你……」
「不要緊的,齊嘯,他畢竟還只是個學生,應該想不到什麼兇狠的方法。」我現在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你想得太簡單了。」齊嘯搖搖頭,有點擔心的看着我,「我們家與韓家是世交,韓家的情況我很清楚,在A大成立之前,韓風的父親是在道上混的。在他的控制下,很快使得原本受人欺負,任人宰割的『逆天』成為當時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第一大黑幫。但漸漸的,韓伯父似乎厭倦了黑道生活,想了些辦法把『逆天』漂白進入商界,沒多久就成立了幾家大公司,現在暫時由韓風的表哥冷過代為管理。」
「怪不得他全身散發著冷酷、桀騖不馴之氣,原來曾是黑道的少主。」
我淡淡一笑,「該來的你想躲也躲不掉,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憂心仲仲讓自己一刻也不好過。」
「清揚,你根本就不了解韓風到底有多殘忍。高中時,他包養的情人與別人上床。即使根本不愛那人,但氣憤不已的他仍舊帶着手下的兄弟,親手把那人揍成重傷。這還不算什麼,他……他甚至讓人輪暴與那人上床的人……」
齊嘯的聲音越來越冷,「對方想上訴法庭,卻被韓伯父用重金壓下來。本想完全封住消息,但因為鬧得實在太大,還是有不少人知道了。但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敢惹韓風,甚至老師也怕他。所以清揚,我怕……」
我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有股怒火從心中慢慢湧上來。「真是卑鄙,連女孩子也打,不要臉。輪暴男人?怎麼可能?齊嘯,男人也會被……被那個?」
聽着我難以啟齒的問題,齊嘯原本就嚴肅的臉上,此刻更是如同下過冰霜般冷峻。
「你太天真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打韓風?那好,我告訴你,韓風包養的情人是男的,而被輪暴的人才是女的。」
「什麼?韓風……他……不會吧!他真的喜歡男人?這麼說,他……是個同性戀。怎麼會這樣?他原來真的是變態啊!」
正沉浸在震驚中的我,沒看到齊嘯眼中瞬間的黯然,仍自言自語着。
「所以當看到你嘴唇上有不正常的紅腫,我就忍不住想衝上去揍他。你是我的朋友,我好怕你被欺負,你明白嗎?」
聲音恢復了以前的溫柔,齊嘯默默凝視着我說道,柔和的目光帶着關懷。
「放心吧!他這人這麼惡劣,停車場的事說不定是個惡作劇。不要擔心,我們不要提他了。」我安慰他道,「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高興,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爽快拍了一下齊嘯肩膀,然後學着長者的樣子,暗自放低聲音:「年輕人,頂級廚師燒的飯,還想不想吃?」
「哈!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齊嘯也很配合,馬上換了話題。
看着廚房裏一大堆的菜,感覺有些怪怪的,卻說不上來。突然想起高中時的生活,自從相依為命的奶奶離開后,好像一直都是單獨一人在家吃飯,每次快到周末,看到其他同學的家長來接他們,幾個人有說有笑,心裏就泛起陣陣酸楚。
憶起當日的情景,眼睛有些濕潤。
「你在瞎想什麼?」我使勁搖了搖頭,暗暗對自己說:「清揚,你現在已經變得很堅強,都挺過去了。從今以後不會再有悲傷……現在不是很好嗎?讀大學不要錢,又很快交到了朋友,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呢!」想到齊嘯的溫柔,心情變得舒暢起來。
動作俐落,一如平常,不到一小時六菜一湯端上了桌。
「清揚。」某人絲毫不懂吃飯的衛生,邊抂吞着菜肴邊廢話連篇道,「你好厲害,這些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吧!」我微微一笑道。
牆上的鐘響起悅耳的鈴聲,抬頭一看,八點了。有些輕鬆的長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漫長的晚餐。
「清揚,我和你一起洗碗吧?」齊嘯微微一笑,徵求我的意見。
看着早已是烏黑一片的天空,心裏突然感到莫名惆悵,於是說道:「不必了,你走吧!」
「那明天見。」他點了點頭道。
收拾好一切后,我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韓風的恐嚇我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擔憂以後的生活將不再平靜。
看來,我還真會惹麻煩,禁不住自嘲的一笑。管他呢!既來之則安之,再怎樣也得混出個文憑吧!想到這裏,心情漸漸好起來,很快進入了睡夢中。
***
習慣了早起,因為見離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時間,我便慢慢走到昨天來過的園林,步行數十步,一座小小的亭台正好映入眼中,亭子周圍不遠處是一片青蔥的竹林。
鳥語花香,空氣清新,實在宜人。
沒有再往深處走,站在亭中,靜靜欣賞我最愛的兩種植物之一的竹。
直到傳來藍色多瑙河曲子的響鐘,我這才匆匆離開。
聽着圓舞曲之王施特勞斯的名作,有種想笑的感覺,貴族學校果然不一樣,連上課鈴聲也別出心裁。
所幸步伐較快,到達目的地時還有一分鐘,於是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這麼多男生,奇怪,何時中文系這麼受男生歡迎?」
我迅速掃了一眼整間教室,原本正埋頭做自己事的同學見我進來,紛紛抬頭看着我,有部分人的臉上甚至露出驚艷之情。
沒有理會他們的交頭接耳,我默默坐在最俊一排的空位上,等待授課老師的到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卻始終不見講課人的身影。有些不耐,我翻開了《傲慢與偏見》的英文原著慢慢讀起來。看到正痴迷處,一聲音從前方傳來,「對不起同學們,我來晚了。因為學校剛剛召開一個會議耽擱了,所以很抱歉。」
有些低沉但很悅耳的的嗓音吸引住我,抬頭望向講台處。一個長相斯文俊秀,滿身書卷氣,二十五歲左右的男人正滔滔不絕在講着什麼。
沒有聽清楚,我想無非是些自我介紹之類的話。
「下面我先點一下名認識一下各位同學,清揚?」他的目光在四處搜尋。
「到。」一邊應着,我一邊舉手示意。嘩啦一下,所有坐在前面同學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有羨慕的,有嫉妒的,遺有很多人的目光非常複雜,不是我所能看透的。而這所有的一切,只是讓我感到厭煩。
「好,下一位,李XX。」他嘴上點着其他人姓名,但不知為何目光卻看向我這裏,臉上帶着微笑,雙眸中的光芒與齊嘯一樣溫柔。
不是一個討厭的人。見此,我善意的回他一笑。
「咦,他臉怎麼紅了?」我納悶。
看到這位仁兄慌忙把目光移到別處不再看我,我又是一笑,繼續讀着原版書籍。
因為覺得書本內容簡單再加上早就自學過,所以原本打算打個盹或是做別的事的我,在聆聽這位仁兄授課的十幾分鐘后,徹底放棄了原先的念頭。有些佩服他的口才和知識面,至少在我記憶中,好像還不曾有老師能讓我上課認真聽講。
上大學選擇中文系完全是我的愛好所致,從初中開始我就喜歡中國古典文學,雖不敢自詡精通,但交談起來卻也頭頭是道。如今棋逢對手,讓我怎能不欣喜若狂?
以後幾天,每每上他的課我便更加專心致志聽講,有時課上他也會叫我回答問題,答完后似乎總能從他眼裏看到不加掩飾的欣賞目光,其中好像還包含着別的什麼,一時卻也說不上來。
我很慶幸有這麼一位知己,即使只是在課堂上。雖然很想和他能進一步有所交流,但是每次下課只要看到班級里的女生,像花痴一樣圍繞在他身邊喧鬧個不停,便只能望而卻步。
這段時間並沒有出現韓風所謂的威脅,本來以為日子就能這麼平淡的過着,可是該來的果然是躲不掉啊!
「各位同學,請大家注意了,下面有個通知……」
揚聲器中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課程,真是讓人不悅。
「請中文系的清揚同學立即到校長室來一下。」
又是嘩的一下,所有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雖然有些詫異,但我仍是站了起來。
與授課的仁兄擦身而過時,我朝他笑笑。而他也點點頭,臉上露出鼓勵的神情。
剛從直達校長室的電梯裏走出來,還沒來得及跨出第一步,整個人就被一股衝力重新帶入電梯裹。由於動作幅度過大,一個不穩,我栽進那人結實的胸膛里。
被他強健的手臂牢牢抱着,差點氣悶的抬頭一瞧,頓時驚恐萬分,
「是你?」看着處境尷尬的自己,有些驚慌,「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他沒有說話,只是邪邪的沖我一笑。「不要。」
「嗚……嗯……」嘴被封住了,猶如那天一樣粗暴無情,他狠狠蹂躪着我的雙唇。
沒有沉醉,只是不甘看着他雙眸中的火焰。
他見我沒有反應,加強了攻勢。竟然將舌探入我的口腔,像一團烈火熊熊燃燒般妄圖與我的舌共同飛舞。
猛的一下,不再坐以待斃。我張口就晈,饒是他反應再迅速,一道血絲仍從他的唇瓣滑落下來。
有些憤恨的看了我一眼,他恢復冷酷的神情。
依舊被他禁錮着,我拚命想推開他,而他卻如同定型般紋絲不動,任憑我怎麼推他,怎麼擠他,卻總也擺脫不了他。
「你在為他守貞潔?」陰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你胡扯什麼?」
「做我的人,只要你點個頭,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為難你,一定會好好呵護你的。」
可恥的話從他薄唇中傳出,聽得我怒火中燒,卻只能恨恨盯着他,後來實在忍不住才說:「你自己心理有問題,為什麼還要連帶着侮辱我呢?」
他不再言語,眸中的寒光卻更加駭人。
看得我有些心驚,但仍保持平靜的說,「請你放開我,我還有事。」
感覺桎梏解開了,暗自鬆了一口氣,我靜靜的離開。
「清揚,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的。」冷冽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看也沒看他一眼,撇撇嘴,我自嘲的一笑,「不會有那一天的。」
***
是這裏,黑色大門上醒目的字跡映入我的眼帘。
輕輕叩門,緩慢邁入的同時,我打量着這間辦公室。空間很大,擺設也很奢侈。我雖不懂何謂名牌,但單從那扇古色古香的屏風,就知道價值一定不菲。
「清揚同學,今天叫你來是因為……」腦袋有些微禿,臉上帶些歉疚的中年男人看着我說,「剛才學校所有理事眾在一起召開會議,當然我本身是不同意這個決定。但因為……因為董事長的決定,所以……」
真羅嗦,講了半天還沒講到重點。不耐打斷他的話,「校長,請您直接告訴我結果好嗎?」
「這個……」不知是因為太熱還是別的什麼,校長掏出手帕擦擦汗道:「學校決定取消你每月的生活費和免費入住的權利。也就是說,如果清揚同學想繼續住在學校公寓,下月開始就必須繳納一定的費用。」
哼!一聲冷笑,我厲聲喝問,「當初是有承諾的,如今怎可出爾反爾?」
「清揚同學的成績優異,當初也確實,哎……這個……」校長的臉上佈滿汗珠,有些語無倫次道。
不忍見他這樣,畢竟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我輕輕安慰道,「清揚一切都明白,請校長不必為難,再見。」頭也不回推門而出,腦中有片刻混亂。
等來到公寓門前,才回過神,原來自己竟然沒有回教室去上課。也罷,今日的課看來是聽不進去了,就當休假吧!這般想着,我開門進入后就撲倒在床上。
有些不知所措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只盼天上能夠掉些錢來砸死我。姑且不提一個月兩千元的房租費,光是每月吃飯、買書的生活費,也是我這等貧窮子弟負擔不起的。
「韓風啊韓風,你果然夠狠。想是我前世造孽太多,今世才遇到你這個煞星。」
想得頭有些痛,我閉上眼沉思着,到底上哪弄這些錢呢?去當家教吧!可以輕鬆些,可是一個月能賺那麼多錢嗎?
腦海中浮現無數念頭,死了無數腦細胞,卻仍舊得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但是我不急,畢竟明日愁來明日憂,至少明天還有速食麵可吃。
好睏啊!我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仍睡意正酣。
可是無奈急切的敲門聲實在恐怖,我才不情願打開了門。
看見來人一臉驚慌,我一愣問道:「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不是你的朋友嗎?」
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多少有點讓人摸不着頭緒。
「齊嘯,有事我們進來慢慢談好嗎?」
也不管他的反應,我拉着他的手就往屋裏走去。
「坐。」指着沙發對他道。「你臉怎麼紅了?很熱嗎?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清揚,我……有話想對你說。今天學校廣播說校長找你,原先我也沒在意,猜想大概是因為你成績優秀,校長想讓你加入學生會什麼的。誰想下午想來找你聊天,你的導師卻告訴我,你接到通知后就沒有再回去上課,想起韓風的恐嚇,我急了,真的很害怕。四處都找不到你,我就不假思索衝進了校長室。後來我才知道……」齊嘯的眼睛有些濕,擔憂的神情一覽無餘。
我有些慚愧的凝視着他,「我應該先告訴你的,都怪我太懶了,一個人躲起來睡覺。」
「我可以幫你的,只要你願意讓我幫。」許諾的話從他嘴裏傳出,聽得我很窩心。
「我想過了,其實我可以去做兼職的,你不必太擔心。」
「可是會很辛苦,你這麼瘦,身體吃得消嗎?」不無擔心的聲音着實讓人感動。
「小看我?」瞟了他一眼,我擺了一個健美操冠軍的身姿,一本正經道:「看,我很結實的。——笑什麼?」看到他拚命想忍住臉上的笑意,我不禁有些惱怒道。
「不早了,你看天也黑了,我回去了,再見。」這傢伙溜得倒快。
看向窗外,天色果然已晚,不由感嘆我這一覺睡的時間之長。
「齊嘯。」我叫住正欲離開的他。
「清揚,」他轉過身,有些驚訝的問我,「什麼事?」
「你……吃過晚飯了嗎?」
他笑了,俊逸的臉上佈滿笑容,晶瑩剔透的光芒從他眸子中射出,煞是好看。
一時間,我有些痴了。
「我今天又可以品嘗清揚的手藝,太好了!」他一臉期待。
我有些不忍拒絕,但仍打破了他的奢求,「今天沒去買菜,所以只能煮麵了。」
果不其然,他失望的嘆了口氣,可憐兮兮的望着我說:「好吧!反正也懶得出去吃,本少爺我就委屈一下。」
「切。」我不屑的笑笑。
當我端着熱騰騰、散發著誘人香味的兩碗麵條從廚房走出來時,剛才還在抱怨的人竟然一把搶了過去,不由分說低頭吃了起來。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中驀然有絲感動,悄聲問道:「味道還好嗎?」
「好吃。」
過會,他抬頭看了我片刻后,才像下了很大勇氣似的問道,「還有嗎?」
「啊?」我一愣。
「今天擔心了一天,也沒怎麼吃飯,而且這面真好吃……所以我……」他的臉突然紅了紅,不好意思的囁嚅道。
「只煮了兩碗面,但是我不太餓,如果你不介意吃我吃過的,我是可以分一些給你的。」
「當然不介意。」他凝視着我,回答的很果斷,溫柔如水的目光似乎想訴說什麼。
心跳得厲害,臉也有些發燙,不敢正視他,我趕忙分出些麵條給他。
送走齊嘯,收拾完一切后,想着打工的事,我便也走出了學校。
一路上燈紅酒綠,繁華似錦。雖然走了很長的時間,卻一無所獲。即使找到適合的工作,卻因為老闆不招兼職生而不得不放棄。
有些泄氣想返回時,卻被前方不遠處名為「墨香」的書店所吸引。
些許的興奮鼓動我走進了書店,顧客不多只有十幾人而已,都在書架旁翻閱着書籍。細細觀察此間書屋,不算大的面積,裝飾卻非常淡雅,頗有古典韻味,正是我喜歡的風格。
抱着姑且一試的希望,我向收銀台走去。
看着正低頭閱讀的人,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
興許被我打擾,那人緩緩抬起了頭。
「請問……」話剛出口,就因為看清對方的臉而突然噎住。「是你?」
「清揚?」似有不確定,他盯着我的臉猛研究。
不自在的又是一聲輕咳,「老師,你怎麼會在這?」
「我是這家書店的老闆,我不在這又在哪?」他笑笑,有些揶揄道。
「可是,學校?你?」我不解。
「曾經的一個夢想,現在實現了。書店平時有親戚照看,空閑時自己就過來瞧瞧。」他好心幫我解惑。
這樣啊!我點點頭,不無羨慕的看着他,「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真好。」
心念一動,「老師,你這裏需不需要招兼職生?」
「你的意思是想在我這裏打工?」他有些疑惑的看看我,卻突然明白什麼似的微微一笑,「好啊!清揚可以負責收銀工作,這樣我以後就更輕鬆了。」
「謝謝你。」感激朝他笑笑,「老師,我想利用周一至周五下午沒課的時候來好不好?」
「沒問題,不過本店小本經營,薪水方面可不會太多哦!清揚可要考慮清楚。」他打趣道。
「有總比沒有好,多謝老師,明天見。」
心滿意足的打算離開,卻被他攔住。
「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我要回學校,老師和我順路嗎?書店還有客人,不管不顧嗎?」我問。
「我住在教師公寓,店裏有其他人管理。」他好心解了我的疑惑。
「老師……」
「不上課的時候就叫我名字好嗎?」走在路上,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剛想開口,卻聽到他這樣說道。這個人和齊嘯好像啊!同樣的溫柔,同樣的要求,即使有些奇怪,可是我沒有拒絕。我看着他,點了點頭。
「因為有些原因……那個……上課的時候,對不起,請你再講一次你的名字好嗎?」我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並不知道他叫什麼,於是臉一紅,不好意思問道。
「清揚啊清揚,中文系的學生中也只有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他樂了。
「莫然,我的名字叫莫然,你要記住,不能忘記。」他有些認真的叮囑我。
「莫然,莫然,好名字。」我讚歎道。
「以清揚你的成績,完全可以選擇比較有前途的的專業,像金融、工商管理等。為什麼偏偏選擇中文系?」他不解的問我。
「以莫然的才華來看,完全不必屈就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學校內,即使它很有名。那麼請問莫然又為什麼單單選擇教師這一職業,而且是中文系的老師?」
「這個……」他淡然一笑,「清揚和我的原因不是一樣嗎?不該問你的,像句廢話。」
我回他一笑,「因為喜歡,所以選擇,很簡單。」
他贊同的點點頭,「不錯。」
一路上我們各自發表對於詩人,作家的感想,莫然與我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興許是莫然的幽默感與不凡的談吐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使得原先感覺很長的路現在好像變得很短。不知不覺中,竟然到了學生公寓樓門口。
「今天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他突然向我道謝。
「應該是我謝你才對,明天見。」
「好。」他笑笑,轉身向教師公寓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漸漸模糊,我這才乘電梯回房。
黑暗中要開門有些不易,我摸索了半天方才入內。
銀色的月光從窗外灑入,伴着風的舞動,窗帘飄逸着。一切都很美,沒有開燈,因為不想破壞這種氛圍。
「你就這麼耐不住寂寞,這麼快就勾引上另外一個人嗎?」
黑暗中有一道滿是怒氣的聲音突兀而起。
「啊……有鬼……」驚恐萬分的自己,只能藉助尖叫發泄心中的懼意。
「原來你可以這麼吵?」語氣略帶嘲諷,那個被我稱為「鬼」的人再度開口。
性感低沉的聲音聽來有些耳熟,不再害怕,我慢慢打開燈,柔和的光線使得室內變得明亮。沙發上坐的人正冷冷看着我,俊美的臉上襯着冷酷的神情,不是韓風又是誰?
「你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
「我是說你怎麼會有我房間的鑰匙?」我有些惱怒的問道。
「我想要什麼不可以?更何況是區區的鑰匙。」
狂妄的話從他嘴中傳出,真讓人恨得有點牙痒痒的。
「那好,我不管你是怎麼拿到鑰匙的,但請你現在馬上出去。」我下了逐客令。
「那男人是莫然?」質問的語氣聽來不爽。
「和你沒關係,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