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月工十六。吉門東南、貴神正東、財神正南、喜神正南。宜會友,人學,祭祀、祈福、忌求醫、嫁娶、開渠、移徙。
五行水。星宿心。星建開。九星六白。
天色未明,一隻金黃褐色的玉帶海雕遠遠飛來,在青城城內某一尋常民戶的院內盤旋而下,引頸長鳴。不一會兒,院子右側主人房,貼着窗紙的格子窗“吱呀”一聲打開,伸出白皙纖弱的手臂。
玉帶海雕翅膀拍擊着落下,鷹爪攀在衣袖上,在手臂上抓出淡淡的白痕。收起長約兩米的雙翅,玉帶海雕向主人親密地偎去。
手臂縮回屋內,窗子又“吱呀”一聲關上。另一隻手取下玉帶海雕淡黃腳趾上綁的小竹筒,手臂一振,玉帶海雕躍起,停歇在主人肩上。
取出竹筒里的白色紙條,從懷中掏出一支香,在牆上一蹭,一團青綠的火升起,但隨即而息。香頭點着,冒出黃色的煙,把紙條放在上面,薰黃的紙上出現一行小字。
“毒隱花顯,青城獅宴。”
掐滅香頭,手微一抖,薰黃的紙便散成粉末飄散在空中,玉帶海雕呈矛紋狀羽飾的頭部微微右傾,仿似受不了空中的味道。
花非花竟然又出現了,而且還和他呆在一個城市,要赴同一宴會。竟會在飛紗手下存活,不愧是四大尊者之首。而花非花活着的話,就代表飛紗……不,飛紗應該還未死。若死了的話,花非花不會不提及。飛紗雖厭惡世事,但他的名氣卻極具凝聚力,若他死的話,江湖勢力必遭重新洗牌,必定使那些所謂白道正派樂見其成。
這麼說,飛紗是被囚禁或遭遇到無法傳達信息的情況。若在武尊手中,而武尊不殺他的話……是想和他談條件嗎?是意識到他將要做的事情沒有飛紗便易功敗垂成?
“司馬,你知道你要對付的是什麼人嗎?”懷柔不成便想把她除掉。“不過,不是那樣的話,你也不會來找我的吧,這樣的話,我還需感謝她呢。”
“庭朝司馬,在野飛花。”
英宗還在世的時候,便已在民間江湖悄悄流傳的一句話。現官拜御史中丞的司馬君實在嘉佑,治平年間便已權傾朝野,現在神宗才繼位,人們更是只知司馬君實,而不知趙匡頊。
而和司馬君實齊名的花非花,由初任武林盟主之際便改變武林形象。她在各地由官府手中取得商會營返權,由北至南建立了一系列草場、林場、馬場、礦場、航運及陸運。由四大門派和四大家族先期投人資產合監製,各門派投入人手經營管理。所得利益上繳賦稅後由花非花佔一成,四大門派和四大家族一成,其他八成由各經營者自己分派。
由武改商的營運從人手資金都缺乏的初期掙扎着挺過來,漸漸地顯出合作的威力。六年下來,花非花已掌握了國家內兩成的林場、礦場。關乎生產發展的經濟命脈的內陸河運在她旗下竟佔了四成,她還鼓勵武林子弟參軍護國,而這些武林出身的人因本身的武藝獲得升遷后,又為各門派帶來實力。
官府中人最不屑的草莽流寇,如今竟一變,成為在經濟上武力上都對朝庭帶來威脅的強大勢力,只是因為花非花這樣一個女子,也莫怪司馬坐不住了。—切果真如那個人所預測。只是不知從背後吹來的是什麼風。
武尊在青城的消息更由岳陽反饋到青城來,看來天下都是知道失蹤的武尊重新現身了。
計劃曾因花非花及莫飛紗的突然失蹤而提前發動,而要快收網的時候,花非花竟又突然出現在網眼處。真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巧合啊。
兩人正面相遇的時間比預期的早,計劃再次要改。
“啞奴。”
聽到叫喚聲,己在卧房外等了一段時間的高挑健美的女子手捧着準備好的紙筆和水進入睡房。
“只用平常的信鴿和紙張便行了。”
莫如幽交待着。布天門內用於傳信的紙墨都沾有劇毒,尋常人可消受不起。
推開窗,放飛手中白鴿,莫如幽凝神看向灰暗陰鬱的天空,突幽幽地道:“當真人算不如天算嗎?”
啞奴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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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突然暴斃的第五條狗。
在狗身邊依舊躺着一枚黃色信箋,上面用極為秀雅的字體寫道:“夜靜聲寒,青城睡獅暗逐離,布天不才,願與青城同船載。”第一次出現這張信箋的時候是在一隻死雞的身旁,有兩個門徒好奇地搶着看,結果一人身死,一人斷掉一條手臂才保全性命。
而這枚信箋此時捏在一隻戴着黑色皮質手套的手中,手的主人普普通通,看起來就如尋常莊稼漢,一副為年底重稅愁苦的模樣:“子安,這個布天門怎麼會瞧上我們這種小幫小派呢?”
“阿爹啊,現在不是為別人獨具慧眼高興的時候,我們該擔心的是賓客的安全問題。布天門是純粹想讓我們雞犬不寧啊。”
楊子安坐在房前的石階上,扶了扶頭頂的帽子,撣了撣衣上的浮灰,擦了擦新鞋說道。今天可是他的人生大事之一,可馬虎不得。
“誰高興,我是害怕啊。”楊景臣愁眉苦臉地道:“第二封信就扔在我床頭,還滿室清香哩,害得我以為是誰給我寫的情信,差點就拿着看了。幸虧我對你娘情意堅貞,要不這時你就見不到你爹了,孩子。”
“這麼說這是第三封了。”真是的,二天投三封信,連讓人通知一下江湖朋友避避禍的時間都沒有。楊子安沉思起來。他和爹爹長得完全不像,長臉,細長的眼眯成一條線,大手大腳,身體因經常干勞力活的緣故,很是修長結實。
布天門是由三百年前莫布天所創以毒為尊的歪門邪道,是在南方最為神秘和奇詭的門派。布天門門徒很少現身江湖,彷彿不沾染江湖雜事,但武林中每一次邪派當道的黑暗期,似乎都是布天門在身後伸出黑手推動的。他們就是邪派中的王者。
“他們攪亂江湖究竟有什麼意義?”即使邪派當道,他們也還是躲在黑暗中,也沒見出來稱王稱霸。三個月前布天門的突然行動又為才平寂幾年的江湖投下攪浪巨石,布天門曾向白道中的十個門派發出邀請函,自開始接帖拒絕的桐城、崆峒、千葉三派被瞬間消滅,無一人生還后,其餘七派無一拒絕。
“我決定了。”
楊子安突然跳起來大叫着,把楊景臣嚇了一大跳。
“阿爹,你就到外面貼張告示,說我突然得了急病,儀式暫緩幾天舉行。”前來祝賀的人都是些私交甚好的親朋好友,他們可不能害了人家。
“嗯,也只有這麼辦了。”楊景臣點點頭,他這個人沒什麼長處,但就會結交些兩肋插刀式的朋友,若真是把實話說出來,到時估計攆他們也攆不走了。
才想到屋內拿筆寫告示,外面就響起“咚咚咚”急奔的腳步聲。“掌門,掌門,終於有人送賀禮來了……”興奮地衝進內院來的是天未明就呆在入門外要搶着迎賓的楊景臣的最小徒弟徐武。
楊家父子聽着卻急得直跳起來。楊景臣忙把楊子安推進屋內道:“快快快,快給我到床上躺着,徐武!”楊景臣又轉過頭對捧着賀禮進來獻寶的寶貝小徒弟叫道:“快到外面對來客說你大師兄得了急病,沒辦法見客。儀式延後舉行,那時我們再登門賠禮。”`
“儀式延後舉行?”青城只有因為年紀太小而感受不到派內氣氛日益凝重的徐武極度期待着這次盛會,因此一聽到等了幾個月才等到的儀式又要延後舉行,當下便急了起來:“是因為大師兄得了急病嗎?那太好了。”
“什麼?”楊子安怒得也不進屋了,他猛順過頭睜大眼瞪着他沒良心的小師弟。
“因為來的賓客說他是什麼天草門的賢醫來着。”
徐武指了指身後,而這時院門前便傳來一陣冷笑:“楊景臣,我來這麼久還不來迎客,這便是青城的待客之道嗎?”
見兒子的目光轉瞪向他,做爹的當即哭喪着臉無限冤枉:“是醫賢王偉洛啊。”他怎麼知道誰不來,偏偏這個死對頭來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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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薰香。
花非花換上由三鄉紳出資縫製的對襟長袖華服,腰前系帶,頭髮挽起戴上垂珠禮帽,腳登布鞭。三鄉紳還極為善解人意地為她打造一把圓頭拐杖,圓頭為暖玉鑲制,握起來極為舒服。
莫飛紗也換上圓領衣袍,黑色腰帶在身後打兩個結,兩頭垂下。以布帛束髮,並未戴帽。他手中捧着金紅色的禮盒,跟在花非花身後。
明顯精心修飾了一番的三鄉紳在前面帶路,不時瞄瞄莫飛紗手中的錦盒。“你們為我準備的南海珍珠我貼身帶着呢。那是我自己準備的一些薄禮。”見三鄉紳緊張又不安的樣子,花非花不由地好笑又感動。
“不,不,我沒有一絲看不起女俠禮物的意思。”禿頭鄉紳拿手帕擦了擦額角脖頸的汗慌忙解釋道。他只是不怎麼期待又有些小小的擔心而已。從路上隨手拉一個人隨便湊數,不知楊景臣會不會怪他們多事。
青城派建在青城市區的東南角義武街信義衚衕內,靠近郊區的地方。而當三鄉紳領着花莫兩人拐到信義衚衕前時,一眼望過去的熱鬧景象令花非花和莫飛紗嚇了一大跳。
“阿姐,好多人哦。”
熱熱鬧鬧的氣氛令莫飛紗也高興起來,他忙扯住花非花的衣袖,怕和阿姐被人潮擠散了。
“是啊。”仔細一看,便可發現是青城周圍四鄰八鄉的人都來了,有的還不忘拉家帶口。小孩子在人群中鑽來鑽去,母親邁着小腳追着自己的孩子跑,許久不見的老友藉機打個招呼,送的禮物也是稻穀、茶葉、布匹、豬羊等等,無奇不有。
這時有小孩子高叫道:“阿姐,有人飛飛啊。”惹得花非花也仰頭看去。衚衕兩旁的院牆上“噌噌噌”跑過去三、四個人影,花非花眼尖,看出是四大家族中的南宮靜明一行人。看來他們是厭煩和普通人擠,便走了條捷徑呢。
隨着人流擠到青城派大門。高門檻,紅漆木門;門前階梯兩旁是兩尊石獅,雖歷經風雨,但依舊勇猛神武。正在門口笑臉接迎賓客的小廝見了三鄉紳竟高興地跑下來叫道:“阿爹,金叔叔,趙叔叔,你們終於來啦。”
“小武。”福福泰泰的中年男子見到愛子圓胖的臉更為慈愛祥和。他向門內的大練功場看了看,只見已擺了近五十桌酒席,來來往往全是鄉里鄉親,招呼的人也全是青城派弟子,就是不見楊景臣父子。“你師父呢?”
“師父在內室不知道和他那些江湖朋友商量什麼事啦,神神秘秘。”小武向旁邊的師兄打了個招呼后便領着三鄉紳和花、莫二人穿過練功場向家院走去。在外院大廳處一名青城派弟子迎上來,徐鄉紳連忙交過拜帖,而對方打開便唱了起來:“徐文小金佛一尊。金誠玉獅子一對。趙學銀茶具一套。花非花南海珍珠一串……”
“外加草書一幅。”花非花移了移身子,指着莫飛紗手捧的盒子道。
“外加一幅草書。”
嘹亮的唱喝聲還在耳邊縈繞時,又有一位青城派弟子迎來,先讓人拿了禮物下去,又非常恭敬地帶着六人穿過幾階院落走廊,把他們安置在內院的會客廠中,而後又拿着拜帖匆忙地越過走廊,向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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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中一派凝重的氣氛。
和外面的熱鬧非凡不同,前來祝賀的武林人士的人數只能以冷冷清清,戚戚慘慘來形容。而楊景臣父子還一副人來太多的苦惱表情,嘟嘟喃喃地道:“真是的,該來的不先來,不該來的全來了。”
“要你管,我們就喜歡做不合適宜的事情。”醫賢王偉洛依舊是冰冷的表情。他身後坐一屋子河北雙雄,兩廣五傑之類的十多個二、三流的江湖好手也“對呀對呀”地點頭附和着。
“包括來送死嗎?”楊景臣瞪向王偉洛,順便也瞪瞪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們:“哪涼快在哪獃著去,別來湊這種熱鬧。
“不死也可以呀,加入什麼布天門不就得了。”王偉洛話鋒一轉,有些人聽了沉默不語,有些人還搞不清狀況地繼續點頭道:“對呀對呀。”
“要加人你去加入,我可不想讓青城墜入魔道。”這傢伙就會說風涼話。
“可是人家沒看中俺的絕世才華。”王偉洛口氣酸酸的。布天門一定看中了楊家父子在四川的人望而極欲拉攏他們吧。“青城是你的,你讓它生便生,讓它死便死。你放心去吧,我們這些老友會為你找塊風水寶地的。”
“你以為你在旁邊就能躲的過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們此時別在這裏獃著了,回家繼續修練十年八年武功,再找布天門為我報仇可好。”
“躲不過就和你安置在一塊啊。”楊景臣還是這麼天真,他以為他們進得來便能輕易出得去嗎?布天門惟——點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不會對無辜平民出手,但對撞到槍口上的武林人士卻不會太客氣。誰知道現.在整個青城派中是不是有專門對付江溯人士吐吶運氣的毒素飄散,如今雖還感覺不到身體異樣,但與其逃出門外去暴斃,還不如悠閑地在屋內和朋友一起等死。“我們生不同時死同穴到真是一段美談哩。”
“呸,我可不想連死也和男人呆在一起。”楊景臣心酸酸地扭過頭去,卻又惹來王偉洛一陣訕笑:“哦哦,流貓尿了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在座的人都活了三、四十歲了,世上的事情也大多經歷過見識過了,就是可惜了子安……”
“對啊。”楊子安呆坐在椅子上捧着頭,無限悲傷懊惱:“想想就好不甘心,人家連媳婦都沒娶啊,這輩子連女孩子的小手都沒摸過!”
“孩子,都是因為爹爹工作忙忽略了你的終身大事啊。”楊景臣悲從心來,幾乎要老淚縱橫了。“是嗎?”楊子安卻以懷疑的眼光瞅着他阿爹。他每天都在阿爹身邊幫忙挖土方挑巨石,想忽略也很難吧,一定是故意的才對。
“當然!”楊景臣挺起胸膛,輕咳兩聲想重整父親威嚴,卻聽到室外傳來急跑的腳步聲,而後敲門聲響起,“掌門,是城南徐家、金家,趙家的拜帖。”
“哦。”楊子安就近打開門接過拜帖道:“我和父親馬上就去,你先奉果端茶好生伺候着。”門下師弟稱是退去了后,楊子安又把門關上,把帖子遞給父親:“阿爹,離布天門要求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鄰里鄉親的越聚越多,雖說布天門不傷平民,但誰曉得毒一施展開會不會累及無辜,我們要想個辦法才行。”
“嗯。”楊景臣打開帖子,才看了二行便大喜道:“徐兄他們真是大方啊,竟送了小金佛作為賀禮呢,明年我們三個月的開銷便不用愁了……”突然又想到還不一定能活過今日,便又黯然。
聽小金佛,滿屋的人都“呼啦啦”地擠上來看,不時“嘖嘖”地發出羨慕的聲音。
“啊,一對玉獅子哦,還是藍田玉呢。”
“噢,銀茶具,是從大食國進口的啊。”
“咦,南海珍珠……喂,花非花這個名字好怪……”
“聽着很耳熟啊。”
-“和武林盟主同名呀。”
此話一出,室內頓時出現二秒鐘的沉默,但眾人隨即又哄然大笑起來:“怎麼會呢,武尊怎麼會跑到四川青城來。”
“前幾天我才聽到她突然失蹤了呢。”
“她和青城沒什麼交情啊。”
“就是有交情也不會和本地鄉紳同賀呀。”
“弄不明白去看看就好了,阿爹。”行動派的楊子安提議:“現今的武林盟主登位時你不是去送過賀禮嗎?應該見過她才對。”
“我只是遠遠地瞄過一眼而已。”人太多離得太遠,只知道盟主是女的,長什麼樣子可沒看清。“禮單上還有一行另外加上的小字,上寫外加草書一幅。”王偉洛手指着拜帖慢吞吞地道:“我聽聞現任武林盟主寫得一手狂草,但只少數人得見。”
心“咚咚咚”狂跳起來,楊景臣猛抬起頭暴喝道:“草書在哪裏?”
楊子安被父親扭曲瘋狂的表情嚇了一跳地忙道:“隔壁屋。”
楊景臣“咚”的一聲撞開門就向隔壁書房跑去,其他人也是緊張又期待地跟上。只有楊子安不明白面對死亡的威脅都可以談笑風生的父親為什麼聽到“草書”就變得這麼失常。
“王叔,阿爹是怎麼了?”稍一耽擱,身邊跑得還只剩王偉洛一人,他也是一副緊張不安的樣子:“你還小所以不懂,若真的是武林盟主的禮物的話……但也別太期待,希望越大失望越深……”
才進書房門,就看十幾個人在房內“噼噼啪啪”的亂翻禮盒,珠散玉飛,不一會房裏便弄得一片狼藉,惹得楊子安忍不住心疼地大叫道:“阿爹,每個禮盒上面都貼有贈賀人名字的紅條啊,找花非花不是嗎?”他迅速看了一下房內,就在靠門處地上擺着的禮品盒裏翻了翻,拿出一款金紅色的錦盒遞給楊景臣道:“這就是她的禮物啊。”
用力握了握拳,抑制住顫抖,楊景臣極為慎重地接過錦盒,掀開盒蓋,盒內鋪絹布,靜躺着裝裱好的一聯橫幅。手伸了幾次才終於下定決心地拿起它。連楊子安都受到屋裏沉默肅穆的氣氛影響,緊張的嗓子發澀,手心冒汗。
隨着橫幅展開,“醒獅青城”洒脫狂肆的四個大字躍然紙上,竟比滿室金玉還耀眼奪目。
熱浪猛地涌人腦中,令楊景臣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閉上眼搖了搖頭后,才以做夢般的口氣問道:“這……這是表示我們青城終於……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立足於江湖,不會再讓人瞧不起了嗎?”
“那當然!武尊的手信可比那皇帝老子的聖旨還管用的多。你們青城派的標誌不是獅子嗎?‘醒獅’自是代表武尊都承認你們青城的存在了!”王偉洛用力拽住楊景臣的手臂大叫道,神情竟比當事人還激動得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楊景臣手用力握着書軸嚎啕大哭起來:“曾祖父、祖父、師父,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你們一定也會歡喜得哭出來了吧。”
“那個,你們先別慌哭啊。”阿爹一哭,他的那些朋友也是扭過頭抹着眼淚嗚嗚直哭,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若這真是武尊的禮物的話,那她應該和徐叔他們呆在會客廳才對。”
“沒錯。”楊景臣迅速亠抹臉止住哭泣。所有話等到晚上的時候拎上二斤白乾到祠堂里和曾祖父他們再敘也不遲,現在重要的是去拜見武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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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有股怪味道。”
原本老老實實坐在花菲花身邊的莫飛紗因屋外若有若無飄進來的腥味沖淡了阿姐身上的香味而皺了皺眉,他用手朝空中扇了扇,嘟着嘴遭:“好討厭,小莫不喜歡。”
“哪有?”花非花用力嗅了嗅,只聞到清茶香而已。
“真的啊,你看小青也討厭呢。”莫飛紗扯開袖口讓花非花看,小青蛇果真一副浮躁的樣子,在莫飛紗手臂上滑來滑去,“嘶嘶”地吐着紅信。
“哦,那一定是真的啦。”花非花面不改色地立刻改口:“因為小莫和小青都不會說謊呢。”
聽到兩人的對話,三鄉紳偷偷地瞅了莫飛紗幾眼,心中一再惋惜:這麼一個粉裝玉琢似的娃兒,卻是個痴兒。看俠女年紀也不大,卻這樣盡心儘力地照顧弟弟,真是讓人感動啊。
正在感慨中,會客廳的門卻猛地被轟然撞開,十多個人擁作一團地擠進屋內,不時還有人叫着“哪個是武林盟主”的聲音。花非花和莫飛紗因早早聽到腳步聲,只是有些驚訝青城的迎客方式,而真正被嚇到的是三鄉紳和青城派最小的弟子。
但眾人已無暇撫慰他們受驚的心,十幾雙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房內惟一兩個還端坐在椅子上的人。
坐在方桌上首的女子一身華服,眉眼如畫,溫和嫻雅,如養在深閨無人識的官家小姐,嬌柔更勝春柳。
坐在右首的少年更是精緻純澈,清雅富貴。兩人左看右看怎麼看也都像是金枝玉葉般的小姐公子哥走錯了地方進錯了門。先不管性別問題,兩人可沒一個像能統率武林的武尊。
“誰是青城派掌門?”一屋子人不能光大眼瞪小眼啊,深閨小姐先問話,嗓音乾淨低柔,令人如沐春風。
楊景臣不覺舉起手來乖乖回答:“我是。”
“阿爹,過了午時我就是掌門啦。”見美女問話,楊子安慌忙把老爹擠一旁,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啦,青城派的掌門其實是我。”
覺得有趣,深閨小姐微微一笑,真如舂光流逸,亮亮融融的,當下引得“這輩子未摸過女孩子小手”的楊子安看得傻眼。
“那你會種樹護林嗎?”
“咦?”美女為何不問他更充滿男子氣概的事情,比如耍刀弄槍的造詣,卻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以前隨阿爹一起開墾荒山種過樹。”
“這樣啊。”深閨小姐點點頭:“我曾在四川買下一處虧損的林場,現在還在物色一個滿意的合作夥伴。如果青城有興趣的話,可以制定一份計劃書交到東京。最好在年前完成。我們一挑好人選,開春便會投入運營。”
“虧損的林場?是青城山下的引勝林場嗎?”見沒人理他們,只得自己又爬上椅子坐好的三鄉紳中的徐文驚訝地道。那有一片極珍貴的楠木林,卻因交通不便經營不善又加上偷伐者亂砍亂伐,林場虧損得連每年上繳圜家的租貸費都拿不出來,這可是要坐牢的罪。林場主人急得差點要跳青城山。後來又聽聞林場主人把經營權轉賣給了外地人,賣了不少銀兩又轉做別處生意。難道是賣給俠女了嗎?但是他遇到俠女的時候,她可連飯錢都沒付清,一付窮人的樣子啊。
“徐兄知道的真是清楚。林場的買賣是小福在三個月前談成的,但他見了四川境內的幾個門派都不太滿意,便擱置了下來。每月約萬兩的銀子就白白扔掉,我們也很焦急。我是相信徐兄你們的人品,所以才會如此推心置腹。如果你們有意做木材買賣,青城派護林養林,你們做調查經營可好。當然也可以挑些機靈的青城派弟子教他們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六年還本期滿,你們可以決定買斷林場還是繼續按原樣經營。”
三鄉紳聽着怦然心動,三人互看了一眼,而又由徐父發問:“那我們若有意經營的話,應該還要交風險資金吧。”
“原則上是這樣淺錯。”花非花點點頭道:“但你們已交過了啊。”
“咦?”
“我轉送給青城掌門的南海珍珠啊。”花非花看向青城新掌門,卻發現他一臉灰白的表情,不覺奇怪地問道:“怎麼了,沒興趣經商嗎?若真覺不想做的話,可不用勉強呢。”
“你真是武林盟主花非花?”楊子安苦澀地問。
“是啊。”
“君臨神州的武尊?”
“沒錯。”
“那麼我現在可以說出來了。”果真人不可貌相,這麼可愛的小姐竟會是四大尊者之首,害他還垂涎了好久,幸虧沒做出失禮的舉動,要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楊子安沮喪不已地說道:“現在不是談生意的時候。布天門看上我們青城了,今日午時來聽答案。”
淡若春風的笑容猛然消失,除了莫飛紗外,屋內的眾人全都感受到極冷寒意,恍惚間,還會以為那個坐在上首的女子如飛花飄散,化作干般利刃飛刺而來,竟有兩個武功低微的人作出閃避的舉動。
“你的答案。”壓低的聲音,清冷冰寒。
“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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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兩扇紅漆木大門緊緊關閉,練功場內五十張八仙桌旁空無一人,桌上茶水糖果一片狼藉,桌旁邊還有幾張碰倒的椅子應着凄涼的景。秋風拂過,練功場四周的榆樹林“嘩嘩”一陣輕響,泛黃的樹葉掙脫樹枝飄旋而下,不一會掃得乾乾淨淨的地面上又堆滿輕薄的葉片。
在練功場的東南角,花非花讓人撖了幾十張太師椅過去。她極不客氣地華在前首正中。而右側坐着莫飛紗,左側坐着楊家父子,王偉洛,其餘的人也各找張椅子坐好。四大家族中的南宮靜明四人也跟着來了。只是遠遠避着花非花。楊景臣曾告訴這四個少年青城遭威脅的情況,想讓他們離開青城。但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況且他們見一些二、三流根本在江湖上排不上名號的人都留了下來,於是更不會示弱。他們坐在後面,坍嘰喳喳笑語嫣然地敘着話,還因將要遇到稀奇的事情極感到高興呢。
“武尊真是有辦法啊。竟然一瞬間讓那些喜歡湊熱鬧的鄉里鄉親退了個乾乾淨淨。”看着除了練功場上的這些人,整個青城門派已經空空蕩蕩像一座空城,楊景臣不覺感慨地道。
“因為他們有更熱鬧的去處啊。”花非花手拄着圓頭拐杖,微斜着身子靠在太師椅挾手止笑咪咪地道:“我只不過交待徐兄讓他傳達幾句話而已。”
“什麼話?”
“青城因祭神和儀式一起舉辦,所以要大開素齋,若是吃不慣素齋的人便跟隨徐兄他們到會仙樓用膳,其間還有雜要表演呢。”結果徐文話才一說完,鄉里鄉親全都湧出青城大門,看來他們都不喜歡吃齋飯呢。
“……”冷汗不自覺由額角冒出,楊景臣艱難地開口道:“會,會仙樓,那個,誰付賬?”
“賬當然掛在青城上啊。”花非花一付“當然得你請客”的眼神。“不過表演雜耍的錢不會讓你出的,徐兄說他們包了。”
“會仙樓?”楊子安忙扯着楊景臣嘀嘀咕咕:“是那個我們一個月都去不了一次的會仙樓?那裏菜真的很美味呢。”舔了舔嘴唇,楊子安笑咪咪地道:“阿爹,我可不可以吃了飯再回來。”
“你這個不肖子,就想着吃啊!”楊父怒其不爭氣:“你難道不知道會仙樓是多麼昂貴的酒樓嗎,那些鄉親絕對會把我們青城吃垮啊!難道我臨死還要欠別人債務,想想便悲從心來。”為什麼偏偏他的人生這麼坎坷,境遇這麼凄慘!
“阿爹,仔細一想我們還佔了便宜哩。”楊子安卻不怎麼在乎地道:“你看,若我們死了,便不用交大筆用膳費,若我們活着,又佔了閻王爺的便宜怎麼想都是別人比較吃虧啦。”
:“哦,這麼說也很有道理嘛。”手撫着下巴,摸了摸短短的胡茬,楊景臣又湊到花非花身邊道:“武尊大人,為什麼我們都要坐在這裏,是在擺什麼陣型嗎?看起來很呆蠢的樣子。”
“因為小莫說只有這裏聞不到腥氣。”聽到阿姐說他的名字,莫飛紗停止和手中的青蛇玩鬧,抬頭向花非花笑了一笑。花非花極自然地把他滑到額前的散發撥到耳後,莫飛紗臉紅了紅,笑容變得羞澀地又低下頭。看到這一幕的楊景臣雖覺這兩人有些曖昧古怪,也只當是姊弟情深,並未多想。太陽漸漸移至天空中央,隨着午時將臨,眾人的精神都無意識地繃緊,而這時,空中驀然響起衣襟破風之聲,一道人影掠過青城院牆,墜向地面,“來了嗎?”有幾個已站起身來,抄起武器準備迎敵,連楊景臣也握緊手中的劍緊張不已。
花非花揚臂一擋道:“大家冷靜下來,來人沒有殺氣。”
而楊子安才看到那人的身影,便跳起來欣喜地叫道:“是南宮兄。”
來人一身淡紫的棉衫,氣質儒雅又洒脫,不是南宮靜益還會是誰。此刻他英俊的臉上滿是疑惑,顯然猜不透青城為何大門緊閉,而楊家父子和一些武林朋友卻全呆在練功場一角邊曬太陽邊閑聊。“子安,你是今天要接掌門之位吧,還是我記錯了。”
“五哥,那是有原因的啦。”南宮靜明見五哥終於出現,忙高興地跑上去道:“我們在注里等布天門來啊,這次慕容幫了很大的忙呢。”
“布天門?∵南宮靜益心猛一沉看向楊子安,見對方面色凝重地點點頭,他猛地一把拉住南宮靜明道:“七弟,聽話,和你的朋友快走,決不要再在青城多待一分一刻。”
“五哥?!”為什麼五哥會露出害怕的神情。呆在這裏的人都是一付不怎麼在意的樣子,想必布天也不太厲害。五哥是他的偶像,怎麼可以這麼膽小。
“已經來不及了。”花非花側耳傾聽道。
“非花姑娘。”聽到熟悉的魂縈夢牽的聲音,南宮靜益的眼落在花非花身上,不覺大喜道:“有你在就好了,可以幫我照應一下弟弟嗎?”
“對不起,我有要保護的人。”
話音剛落,花非花一把摟起莫飛紗的腰,點杖借力,經過一片稀疏的榆樹林,縱向東南角的院牆,手杖橫掃,當即敲向才在牆角站穩的一名黑衣人。
就在院牆上,花非花以左腳為軸心來個大旋身,她把莫飛紗放下低聲交待着:“乖乖坐好哦。”而她也端坐下來,舉杖放在膝上。
同時間,練功場東西院牆,及東方主屋琉璃瓦上都出現數十名黑衣人的身影。
“小莫,就看你的了,記得大家的序號嗎?”
“記得的。”-
談話間,黑衣人已從屋牆躍下,朝聚在東南角的群雄殺去。
“一、二號注意了。”
黑衣人一抬袖,飄出極淡的苦杏味,莫飛紗見楊家父子依舊毫無所覺地要撲上去,急忙驚叫道。
楊家父子硬生生地頓住腳步,反手從后腰處拔出一把入蒲扇來,一招“漢離迎風”呼地一聲朝黑衣人扇去,竟是慕容家族中怒八仙中的一招。
對普通人來說無色無味的煙塵遇風反向飄去,“唰”的回撲到毫無防備的黑衣人臉上,煙塵遇肌膚變黃色,呼吸之間,黑衣人便知自己中了毒,他連忙疾退,由懷中掏出瓷瓶,倒了一大把藥丸塞人口中。
初戰便讓布天門中人吃了個悶虧,令青城派這方人精神不覺一振。
“原來毒破解起來這般容易啊。”每人一手握着刀劍類的兵器,一手握着大蒲扇,衝到黑衣人群中與之纏鬥,心中的害怕減輕,武藝至少也發揮了七、八成,雖多是二、三流的武者,但短時間內竟毫不退讓半步。
“十二、十三號注意。”
與河北雙雄對陣的黑衣人躲過大雄的劍氣,旋身踢腿,!辛腥的氣味飄散。聽到莫飛紗提醒二雄答道:“知道了。”握着蒲扇重複着“漢離迎風”的招式,卻聽“篤篤篤篤”幾聲輕響,毛細般的毒針由黑衣人鞋尖上的機關射出,穿透蒲扇射進二雄的右肩。酥麻感傳來,右手長刀“噹啷”落地,二雄後退幾步,跌坐在地,竟再也沒起來。
“二雄!”大雄見狀狂吼一聲,瘋也似的朝黑衣人殺去,黑衣人施了毒得手后心中一喜,露出腰側空門,竟讓大雄長劍橫斬,硬生生拉出一道長約一尺深可見骨的血口。
王偉洛在刀光劍影的當口,左鑽右竄地拖着躺在地上的二雄鑽到附近的桌子底下,用刀片劃破他的右飠肩,擠出黑血后抹上清毒的藥膏,簡單包紮一番后,叉鑽到另一張桌子底下,看看是否再有申毒受傷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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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若無的香氣從右側飄來,花非花心中一凜,手挑起膝上短杖挽個杖花兒后,杖尖直點在身右側的院牆上笑道:“莫管家,別來無恙?”
由東院房上琉璃瓦上現身,搖曳生姿地拐了個彎后和花非花同處一方牆頭的莫婷婷以左袖掩唇笑道:“因為我實在思念小月妹子你啊,多日不見,你變憔悴了呢。”
“江湖上風餐露宿生活自是苦些,怎比得莫管家你在驚鳳庄養尊處優的身子。多日不見,又變福態了。”花非花笑容可掬地說出女孩兒家最忌諱的話,莫婷婷臉猛一沉,瞥了一眼她身邊的莫飛紗又瞪向她冷笑道:“你身邊養的狗鼻子好靈啊,不過今天就可要哀嚎跟錯了主人呢。”
花非花先是吃驚地瞪大眼睛,后又隱忍不住地“卟哧卟哧”笑出聲來:“雖然我沒義務提醒你,但還是忍不住要說,你終有一天會後悔說這句話的。”
“後悔?那你教我那兩個字怎麼寫吧。”紗質的長袖攻向花非花9花非花杖頭一挑迎上莫婷婷的攻勢,“鏘”的一聲如金玉齊鳴,而逑時莫飛紗喊道:“阿姐小心哦,她的袖刀上有毒。”
才一出手便被人看個透徹,莫婷婷怒極躍起,手指朝腕間一探,夾起八柄薄刀后雙手齊甩,大部分卻η是擊向坐在花非花左側的莫飛紗。
短杖在周身左右輕滑,宛如行雲流水般粘起數只薄刃,滑落手中再反手一揚,薄刀疾擊向莫婷婷,莫婷婷在空中一扭身,又揚右袖,“噹噹叮叮”一陣脆響,她擊落自己的暗器后又跨站在牆頭上,而紗質的長袖也被劃破,露出右腕上扣制的約一尺長的短刀,刀鋒泛着青藍光澤,的確像塗抹着見血封喉的毒藥。
原本還對“武尊”的名號有些忌憚的莫婷婷,交了手后反而信心大增。對方體浮氣弱,只是招式精妙而已,原來武尊也不過如此。
莫婷婷刀鋒下壓,追得花非花從牆頭跳起來,因腳受傷的關係,她用手杖抵擋攻擊時只能單是在牆頭上跳來跳去,左支右絀,很是狼狽。
“莫……莫管家,可以聽我一句話嗎?”花非花猛后靠在莫飛紗身上,幾根髮絲斷飛在眼前,很辛苦地躲過莫婷婷的刀影,她又彈起身子舉杖前刺,同時氣喘吁吁地道。
“你下地獄向閻王哭訴吧。”莫婷婷加緊攻勢,決定花非花說什麼都不聽,以免被撓亂心神。
“可、可是我不說出來會良心不安。”汗珠沿着額角滴下,一提氣血穴處便隱隱作痛,她現在不過是在咬牙硬撐罷了。
這時,一聲包含着恐怖、驚悸、慌亂的喊聲驟然響起,過了兩秒鐘,花非花才得知那是身側的莫飛紗在喊“阿姐”的聲音。
花非花心神一亂地轉頭向後看去,右身立刻露出破綻,莫婷婷心中一喜地欺身上前就向花非花右身招呼,花非花手杖倉促變招,護住上身,而莫婷婷的刀尖下移,硬生生地刺進花非花的右腿!
而在同時,莫婷婷卻又感覺左臂和左腿一涼,而後一陣麻癢升起。莫婷婷吃驚下望,看到自己手臂和左腿上各插上一枚薄刃,竟然是自己的暗器。
“對不起。”左手化掌輕飄飄地落到莫婷婷胸前把她震飛,回過頭的花非花一付極度懺悔的表情:“我暗藏了你兩枚暗器。因為我受傷了才不得已而為之。”
“為什……么……”毒滲進血里流向全身,連唇舌都麻痹,莫婷婷無法相信中毒的竟是自己!
在莫婷婷跌摔在青城院牆外的地上前,花非花終於好心地給她答案:“我說我受傷了啊,右腿骨折,你刀插進的是夾板而已。”
“阿姐。”
莫飛紗氣若遊絲的聲音又把花非花的注意力全部扯回,她連忙抱住坐在牆頭上搖搖欲墜的莫飛紗着急地道:“小莫,怎麼了。”猶如抓住深海中惟一的浮木,莫飛紗鑽進花非花懷中,渾身發抖語不成聲:“壞人,壞人來了,要抓小莫回去。
“壞人?”花非花不解地看向練功場內:“莫非是指布天門內的高層?”
秋風呼嘯,旋起場內落葉。散發飄零飛揚,令花韭花不覺眯起雙眼。午時的日光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天地間驟然變得冷暗,只聞風起的寂靜場內,流瀉着波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