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霍巧憐來不及反應,大門就被狠狠地踹開,所有人的眸光全都不解地往門的方向望去,迎接一個穿着淺灰色西裝的男子怒意騰騰地朝她邁進。

是他?霍巧憐震驚得連連退後,顫抖地望着他殺人的眸光。

“你在幹什麼?”老人用着拐杖敲打地面,吼住那個闖入者。

“你們怎麼都在這裏?”低沉的怒聲揚起。

這群本來該在三十八樓等他的人,集體放他鴿子,讓他在三十八樓空等。直到他火了、抓狂了才獲知消息,他們全跑下來面試新職員。

“唉!是總裁他說──”面對闖入者如幽冥般冷冽的眸光,職位最低微的薛副理受不住地從實招來,指着帶頭的老人。

冷冽的眸光掃向老人,不悅地啐口氣,“爺爺!”

老人先前的氣勢蕩然無存,嘿嘿地傻笑兩聲,眸光調向俊俏的男子,“是副總經理提議我們過來看看。”

眸光再次移過去。

男子輕笑,“公司鬧空城,我們就過來面試,分擔一下。”

“那你們來做什麼?”眸光再次移向老人身旁的一對夫妻。

“湊熱鬧!”

眸光愈顯得嚴肅冰冷,在場被掃視到的人全都乖乖站成一排。

“我在樓上苦等了半個小時,你們居然晃到這裏來湊熱鬧!你們是嫌時間太多,吃飽了撐着嗎?”冷冽的口吻泄漏出他胸中的怒意。

五個人全身都被震到般,小小地跳了起來。

“幫你找特別助理嘛!”婦人囁嚅地說。

“幫我找特別助理?”他眸光再從左方掃射一次,他們全都乖乖地立正站好,腰背挺直,比閱兵的姿勢還要端正。

銳利的雙眸不留情地落在一旁呆愣的霍巧憐身上,從腳到頭地來回掃視着,似乎看透她內外般地評着分。

霍巧憐禁不起他的掃視向他們發出求救信號,他們則拋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眸光。她小心翼翼地抬頭望着他,剛才在電梯裏並沒有仔細地看清楚,只是從他的身形、渾身散發的氣勢認出他來。

“如果你不要用我,沒有關係,反正我想我還是不要做比較好。”

她慌忙地將手中的支票塞入他的手中,轉頭就想溜。她雖孤家寡人一個,但也好不容易才將自己拉拔長大。可不想無緣無故被這個凶神惡煞的眼神殺死。

“站住!我准你走了嗎?”他出口喝住拔腿要跑的她,狂肆霸氣的口吻讓她兩腳僵硬,乖乖地轉過頭來。

沒辦法,天生柔順的她就怕惡人。

他攤開手中的支票,不解地揚起眉盯着它。

“這是他們先開給我的三個月薪水。”她囁嚅地解釋,臉低垂着死盯地毯的花色。

不善的眸光掃向他們,他把玩手中的支票,怒意在胸中翻滾。小小的特別助理薪水居然比經理級的主管們還要高?搞啥?

“現在好的員工難請!高薪才留得住人才。”老人眸中的嚴肅已散,留下討好的光芒。

“也太高了吧!”他聲音一沉。

“你也不想想,你總共趕出多少的特別助理。連跟了我三年的秘書才調給你不到一個禮拜就辭職不幹,任憑我如問挽留,死都不回鴻天。”

俊俏男子想起來就氣,害他平常只需要半天就完成的工作,現在居然得熬夜才能辦完,想起來就慪。

“我的也是,才四天就趕走了。”

中年婦人忍不住埋怨,她也在近期升級為熬夜趕工的一族。嗚!她不要啦!睡眠不足,沒有時間做保養,會老得比較快啦!

“我的更糟,才一天就趕走了。”

中年紳士笑臉也浮上烏雲,悠閑自在的人生他已過慣,平日打打高爾夫球、喝喝咖啡、打打小牌的消遣全被不屑的兒子毀於一炬,現在三天兩頭地往公司跑,悠閑的人生頓成泡沫。

他眸光斜眼着爭先恐後發表抱怨辭的他們,眉宇緩緩地揚起,雙眸中凝聚着威脅的風暴,讓排隊正要抱怨的老人硬生生地吞下一肚子的話。

“敢情你們都很不滿?”

他們個個一副委屈的表情,死都不肯再出讓秘書給他,省得自己累死、忙死。

他冷冷地對霍巧憐說道:“薪水高,可以,要有本事拿。”然後再次面對排排站的他們,“現在馬上都到三十八樓集合,開會。”

他們排好隊,魚貫地離去,留下偌大的空間給她。

緊繃的氣氛陡然住上升,霍巧憐有些不安地抬頭,正巧看到他打量她的銳利眸光,連忙的垂低眼睫。

“你很有膽子!”他啞聲說道,挑明電梯一事讓他很不愉快。當他停在地下三樓時,滿腹的怒氣頓時往腦子沖,若不是有正事待辦,早在半個小時前就把她揪出來痛斥一番。

整他?她竟然敢整他!

“那件事情我可以不計較。”眉宇再次挑起,拿起桌上的履歷表,簡單地翻閱過後,淡淡地說:“當我的特別助理可不像平常的特別助理。”

“呃?”霍巧憐不解地抬頭。

“沒有公休,沒有假日,隨傳隨到,工作時間不限!”利落、嚴肅地提出要求,絕不容許講條件,是他一貫的工作態度。

“可是他們說……”

“要不要一句話!”他嚴厲地冷喝。

“我……晚上要上夜大。”垂下眼,她不想放棄學業。

他沉吟地望她一眼,“放學后,馬上回公司。”

“好!”她頷首應允。

薪水高,沒有假期無所謂。

她年紀仍輕,賺錢應列為第一要務。

他的回答是將支票塞回她的手中,大刺刺地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冷冽吼着:“還不跟上來?工作從今天開始,若讓我逮着你偷懶,沒有工作能力,馬上就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好!”

霍巧憐連忙像只勤快的小螞蟻追上去。

小臉漸漸扭曲,腳踝的痛楚冉冉地往上升……

忍呀!下班后再去找醫生……

☆☆☆

應徵的當天即刻展開忙碌的工作,讓霍巧憐忘卻生澀和腳痛,專註於上司交代下來的諸多事務上。

一整天下來,除了用餐時間得以放下手中的工作外,其餘時間都坐在計算機前奮戰。

午夜十二點,緊鄰霍巧憐辦公室的木製門忽地開啟,探出一張疲憊的俊顏,冷漠地斜睨着專註於工作的她。

“該下班了,其餘的明天再繼續。”

冷冷的話語如浸人寒冰中,漠然的態度一如交代公事般,毫無情緒波動。

“是!”

霍巧憐點頭,飛快地將手中的工作告個段落,收拾桌面和自己的東西后,悄悄地站起……

“你怎麼回去?”冷漠的聲音猛地響起。

“我……可以搭公車……”

有些詫異地抬頭望他一眼,以為吩咐過後的他早已離去。霍巧憐瞥向手中的表,怎麼這樣晚了……

“跟我一起走,我送你!”

南宮環宇冷然地吭聲,語調淡漠得探測不出任何的溫度,關懷的成分很低,嫌麻煩的成分高些,利落地轉身回辦公室。

“不用了,不用麻煩你了。啊……”

霍巧憐不曾細想直接回絕,身子猛地站立,腳踝處襲上一股灼熱的劇痛。她蒼白着臉龐,咬緊牙關低喘呻吟。

“怎麼?”

他徐步迴轉,手臂里掛着灰色的西裝外套,態度從容自在,似乎聽到細微的吃痛聲,目光瞥向她,毫無溫度。

霍巧憐早在他返回的前一刻,斂起痛楚的模樣,她知曉拒絕對她並無好處,時間已晚,無法忍着痛楚自行返家,只好接受他的好意。

“走吧!”南宮環宇沒多問,往前開路。

霍巧憐關掉電燈,跟在他身後小心地行走着,幽黯的陰影掩住了她不自然的步伐……

離開鴻天大樓,南宮環宇昂首大步往室外的停車位移動,她緩慢的步伐讓走在前頭的他不耐地停下數次,劍眉揚起,環抱着胸,直到身後的腳步聲靠近,才繼續往前移動。

不曾回頭的他無法注意到她那不穩的腳步、略顯狼狽的姿態,誤認為她人長得嬌小,自然走得比較慢。

上車后,問清她住在T大附近時,俊眉微微地皺起,走不到幾步路,她竟體質差到臉龐佈滿汗水。過於嬌貴點吧?輕視的目光瞥向她,不置—詞。

車子往她的住處飛馳而去,十五分鐘過後,停在窄小的巷子裏。南宮環宇不甚滿意地擰緊眉頭,如此差勁的生活環境,不知她如何生存下去?

“謝謝!”霍巧憐輕聲道謝,連忙下車,腳踝的痛楚襲上心坎,纖弱的身子跟蹌地震了一下。

車門關上后,她深吸一口氣,腳踝的痛楚愈來愈劇烈,小心地退後數步,她頷首表示謝意,目送他的車子滑行而去。

“呃……”

霍巧憐忍不住地蹲下身去,吃痛地輕喘着。一路上忌諱他的存在不敢多瞥兩眼腳傷,深恐他探出端倪。目測痛楚的位置,發覺腳踝處腫得十分驚人……難怪會痛成這般……

緊合著濕潤的眸,咬着牙打算要站起身子時──

身側傳來緊急的剎車聲,然後是沉重的腳步聲……

“你在做什麼?”霸道的口吻隱含着斥責。

霍巧憐不自然地半拱着背,詫異地睜開星眸,望入一雙冷凜的幽深黑瞳中,納悶他何以去而復返?

“我問你在做什麼?”

南宮環宇雙手抱胸,半側着身子倚靠在車門邊,淡漠的態度似乎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沒事……”

她的語氣虛弱,清澈的眸光逃避似的躲開他逼人的視線,然後倏地站直身子,冷不防傳來的痛楚讓她顫抖了一下,秀眉蹙起。

銳利的鷹眼微眯,路燈黯淡的無人街道上,黑瞳分外清亮,像紫外線般地掃視着她……

左腳有些不自然的彎曲……

劍眉微挑,腦中閃過幾道光影的片段

上午在電梯內的情景一一跌人腦海,他不耐煩地由背後扶起她。

方才他無意識地瞥上後視鏡,發現她吃痛蹲在街道上的影子,於是掉轉車頭回來一探究竟……

灼熱的目光燒灼着她,令霍巧憐縮着肩頭、忍着痛楚微微地往後移動。

“為何不說,是我弄傷你?”

冷漠低沉的話語再次拋入沉寂許久的空間裏。

霍巧憐纖細的身子微微一震,瞠圓着一對清亮的眼兒,怔忡於他……他怎麼知道她受傷了?怎麼知道是……

撫着狂亂跳動的心,吃驚地回視他,她並無意找他麻煩……只是從小到大,養成凡事吞忍在心坎的習慣,不擅於計較。

“我……”她低垂着臉,不敢正對他嚴厲的表情。

“說呀!”低沉的音凋中浮現一絲惱怒。

她攤開手,慌忙地解釋:“你別誤會,我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輕微的扭傷,小事一樁,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沒有任何意思……真的,睡一覺起來就會沒事。”

他猛地開啟車門,語中露出狂肆的怒意,“上車!”

“呃?”

“上車,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他咬牙哼了聲,感受到許久不曾翻騰的怒意在心坎間搖晃……該死的她,竟認為腫脹成這樣的腳傷,睡一覺便會無事?這種鴕鳥心態確實惹怒了他。

怕惡人的霍巧憐乖乖地上車,當車子再次飆上大路時,她小心翼翼地瞟視身側緊抿嘴唇的他。

“我……我們要去哪裏?”她怯怯地問道。疾速飛行的車子讓她心生畏懼,窗外掠過的影像朦朧得讓她心驚。

南宮環宇聞言重擊一下方向盤,雙手的力道大得驚人,血脈青筋赫然浮現,狂肆的怒意猛然地席捲他。

直瞪着前方昏暗的道路,油門用力一踩,車速逼近兩百大關,嚇得她雙手緊緊地扳住車門。

飛快的車速和窒息的氣氛,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

原來,南宮環宇帶她去看醫生。

回程返家的路上,霍巧憐心有餘悸地想起他飆往醫生家,囂張地把老醫生從溫暖的被窩裏挖起,動手替她推拿受傷的腳踝。

老醫生瞧見她的腳傷,氣得大罵南宮環宇拖延過久,導致傷勢加重。

南宮環宇凝着一張風雨欲來的冰霜臉,不曾響應半句,僅用淡淡的目光盯着霍巧憐,瞅得她愧疚地低垂着臉,幾次想找機會跟老醫生說明白,然而老醫生根本不給她插嘴的機會。

推拿之際,霍巧憐痛得直喘氣,臉龐沁出汗珠,雙手緊扳着椅背,泛出青白的色澤。

老醫生倏地停下推拿的手勁,氣惱地瞥向他從小看到大的兔崽子。瞧他事不關己地坐在附近,兩手撐着桌面,似在欣賞她受苦的模樣。

南宮環宇看出他的“暗示”,面無表情地走過來,虎臂一伸將她摟住,把她的頭壓入他的胸中,大手包住她泛青的小手。

霍巧憐想推開他的懷抱,但那推拿的手勁驀地加重,痛楚在她心中擴散,顧不得男女之別,往那溫暖的胸膛靠去,捏緊着那雙厚實的手……

恍如隔世,受傷的腳踝總算包紮好,取了葯;老醫生千交代萬叮嚀后才放他們離開。

車子又回到窄小的巷子裏,霍巧憐自行下車,輕聲道謝后,一拐一拐地往自家移動。

身後傳來沉重穩健的腳步聲,一雙健臂從容的半扶着她。

“沒有關係,我可以自己來,不用再麻煩你了。”霍巧憐婉拒他的好意,不願靠在不屬於自己的溫柔上。

健臂再次靠上,低沉如警告的話語從上傳來,“鑰匙給我。”

“我……”迎上他那雙堅決的眼眸,她嘆口氣,掏出皮包里的鑰匙遞給他。

半扶着她走上陳舊的樓房,陰暗的光線、沉悶的空氣讓俊眉不自覺地皺起,從容地扶她到四樓的加蓋鐵皮屋,走至左側第三間的門口。

“送我到這裏就可以了。”霍巧憐輕喘地出聲。

止住腳步,伸手想取回自己的鑰匙,不想他進入屬於她的個人世界。

冷然的目光瞥向她,不容分說地自行開啟后,將她推入房內,隨着她的腳步也踏進那小小的斗室。

“噢!”霍巧憐打開室內的燈光。

目光一掃,已把小小斗室內的一切看透。

地上鋪着蘋果綠的塑料地板,兩層的單人床,明顯可以看出她睡在下鋪,上鋪堆滿一箱箱的物品。書桌上擺滿整齊有序的書籍,還有衣櫥、一張小小的和室桌、小浴室、陽台改建的廚房。

“太晚了……”霍巧憐搓揉着雙手,不自在地低喃,不知如何請走不速之客?夜半時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似有不妥。

“去換睡衣,上床休息。”他低喝道。

“呃?”她呆望着他,頓失反應能力。

“醫生說了,這兩天得特別留意,防止情況有變。”目光瞥視腕上的表。“半夜三點了,再幾個小時就天亮了,我坐一會兒,你睡吧!”

“可是……”

“你有朋友可以過來陪你嗎?”他惱怒地問。

“沒有。”她委屈地垂着眼瞼。

“那就照我的話做!他低喝,語調中有着難以抗拒的威嚴。

她垂下臉,不敢吭聲,走至衣櫥取出睡衣,步履艱難地往小浴室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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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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