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轟隆~~」春雷驟響,伴隨強烈的閃光劃破台北的天際,接着開始下起大雷雨。
閃電的強光像數千瓦的探照燈打進唐劭倫那間採光良好的簡約風格會客室,在強光的照耀下,唐劭倫那張奪人心魂的俊容倏地銳化成黑白分明的立體剪影。
夢希瞠大了眼眸望住唐劭倫,分不清剛剛聽見的話究竟是從他口中說出,還是巨雷使她產生幻聽。
夢希把手放在自己的胸頸之間,悄悄的蜷起粉拳,倒退一步,不確定地問:「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你聽到了,夢希,我要你。」唐劭倫再重複一次。
夢希感覺自己彷彿捱了一記重擊,心臟差點停止,下一秒鐘,無邊無際的憤怒翻湧而上,她試圖像個成熟的大人,把他說的當成一句笑話,但她笑不出來,她感覺自己全身在打顫,一種被看輕的受辱感使她的眼眶瞬間充滿淚水。
「你這個王八蛋!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夢希大喊着撲上去,胡亂而野蠻地打他,「你以為我會對你兜售我自己嗎?你以為我還是七年前那個無知少女,在聽見你這麼說之後馬上拜倒在你腳邊,對你的要求欣喜若狂嗎?你這混蛋!」
唐劭倫不閃不避,紮實地捱了她兩拳,然後用力鉗住她的雙腕,怕她在盛怒中弄傷了自己。
「夢希,別這樣!你會傷了自己——」他對她低吼,要她冷靜下來,但盛怒中的夢希根本聽不見他說話。
「你明明知道杜氏對我有多重要,竟然乘機提出這種要求,你還是人嗎?你到底要愚弄我到什麼時候才甘心?!」夢希強自壓抑着聲音的嗚咽,拒絕為這種人掉眼淚!
「該死!你根本沒搞懂我的意思——」唐劭倫話還沒說完,她又激烈掙紮起來,逼得他不得不中斷談話。「夢希,你冷靜聽我說!」
夢希用仇恨的眼光看他,咬牙切齒地道:「放開我!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不管你打算耍什麼計謀,腦中轉些什麼骯髒的想法,總之我不會把自己賣給你!」
「夢希!」唐劭倫失去冷靜了,他用力抓住她的雙肩,將她提到自己面前,大聲吼她,「我不是要你把自己賣給我!你聽到了嗎?我只想和你重來一次,讓我們重新認識彼此,只是這樣而已——夢希,你有在聽嗎?」
話聲方落,會客室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唐總!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們要進來了——」那是他部門的員工,聽見聲響趕過來了。
唐劭倫目光轉狠,猛然爆發怒焰,扭頭朝門外的人暴吼,「沒你們的事,統統給我滾開!」
他驚人的怒氣罵走了外頭的人,也使夢希駭然倒抽一口涼氣。
這才是他從不示人的真面目,就連曾與他最親密的她都被蒙在鼓裏。
當唐劭倫再度面對夢希時,他知道,他嚇壞她了。
他擔心地低喚,「夢希……」
「你要我,其實只是不甘心吧?」她若遊魂般低語。
唐劭倫蹙眉,「你在說什麼?」
夢希冷冷一笑,「何必露出那種表情?你很懊惱一向被你玩弄在股掌間的笨女孩,竟然發現你的真面目嗎?」
唐劭倫瞪住她,不耐煩了。「我沒有什麼『真面目』,你到底想說什麼?」
事到如今,他想不想承認已經無所謂了。
夢希疲倦地低語,「拜託,放過我們吧!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忽然說出『想要我』這種話,但你只是受不了我沒有如你所願的活在痛苦中而已。依你現在的身價,多一個杜氏或少一個杜氏對你根本沒差,可是對我和我爸而言,那是生命中的一切,你現在已經擁有那麼多了,能不能放過杜氏,別把杜氏當成報復的工具?」
唐劭倫一怔,接着隱隱動怒。他都說成這樣了,一番情意還是被她執意誤解成別有所圖,他怎能不嘔?
「別以為每個人都把你的杜氏當成寶!對我來說,它根本什麼也不是!」他要的,始終就只有她而已!為什麼她就是不懂?唐劭倫心一涼,對自己的執念感到可笑。
他鬆開她,彎身拾起那份掉在地上的合約書,兩三下撕成碎片。
他的舉動使夢希震驚。
「滿意了嗎?你可以走了!」
他……真的不再打杜氏的主意了?夢希不敢相信。
他忽然間像是無法忍受她多待一秒似的,指住門對她咆哮,「你還杵在那裏幹什麼?出去!」
夢希驚跳一下,慌忙拿起自己的公事包奔出會客室,奔出海曼投顧公司,大雨淋在她的身上,她的衣服一下就濕透了。
站在雨中,她慢慢回頭,困難地眯起眼,抬首望向唐劭倫所在的樓層。
他……放棄奪取杜氏了嗎?這次他真的這麼乾脆,肯撂開手不再玩手段?
「轟隆——」雷聲又響起,夢希低呼一聲,隨手招了輛計程車,躲進車裏。
海曼大樓里的唐劭倫面窗而立,雨幕中,他看見夢希的身影消失在計程車裏,胸口像是被什麼給擰緊。
他知道,今天她離開后,他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這個想法幾乎抽干他的力量,萬念俱灰。
真好笑,當初明明是她用一個不清不楚的理由和他分手,讓他一個人承受無法訴說的痛苦長達數年,最後只能以工作麻痹自己,可是再見面后,他卻發現自己竟然還該死的想要她,而恨意居然不知所蹤。
唐劭倫孤絕而痛楚的背影落在另一個人眼中,對方不由莞爾——認識唐劭倫這麼久了,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麼吃不開的時候。
察覺背後有人,唐劭倫迅速收束心神,轉頭面對自己的合伙人。
「有事嗎,滕騏?」他的聲音如以往的冷靜自持,彷彿剛才的一切沒有發生過。
「你喜歡杜氏千金?我可以幫上忙。」
「我不喜歡她,你別多事。」唐劭倫冷冷否認。
「是嗎?」滕騏含笑的冷銳眼神還是那麼犀利,但他沒再追問。
「我待會要開預算會議,叫伊斯利·馬奎爾那傢伙別借故缺席。」
「好,我會轉告他。」
唐劭倫離開了,滕騏唇邊那抹笑意卻更加深。
不喜歡她?想騙誰?地毯上的碎紙屑就是最好的證據。
看樣子,他的合伙人之一正為情所困,身為好友的他,於情於理都該想個辦法幫助他……一個計畫在他腦中迅速成形,他用會客室的分機撥了通電話,口頭交辦幾件事讓親信去忙。
呵!如果他料得沒錯,這件事很快會有突破性的發展,屆時看劭倫要怎麼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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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希終究還是憑着杜氏優良的信用關係,向銀行貸得一筆款項。
正當他們如火如荼地展開「陽明山溫泉SPA度假館」的案子時,杜氏的股票竟無預警地再度下跌。夢希像兩頭燒的蠟燭,一下要投入企畫中,一下要擺平股東們的怒火,忙得焦頭爛額。
會議室里,原班人馬再度召開緊急會議。
「杜小姐,我懷疑這次股價的下滑是有人暗中搞鬼。」會計師面色凝重地說:「我們拿到銀行融資的那一天,股價止跌回升,雖然不比董事長在公司坐鎮時的股價高,但至少恢復穩定,實在沒道理突然下滑。」
精算師沉吟道:「可能有人傳了些不實的流言。」
方律師蹙起眉,「但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也許有人想收購杜氏的股票,但對方不想花大錢購買,所以可能在暗中傳了些謠言,企圖讓股價下滑,這樣他們就可以省點錢。」
精算師說完,David忽然敏感地望向夢希。
「夢希,你知道嗎?我心裏浮現一個可能的人……」
「我知道你指的是誰,」夢希搖搖頭,「這不是他的作風。」
「你怎麼能確定?到目前為止,那個人有最充分的理由做這種事。」David越想越覺得「那個人」可疑。
夢希攤開雙手,無奈地問:「基於什麼理由?」
「報復。」David重重吐出這兩字。因為夢希在面對唐劭倫的態度,讓他感到奇怪,於是他去調查過唐劭倫與夢希的關係,意外的發現他們居然「關係匪淺」!既然如此,離開杜氏的唐劭倫很有可能懷恨在心。
夢希沉默了。是呀!如果因為這個原因,那麼「他」的確是有可能這麼做,但……不知道為什麼,夢希直覺這件事與「他」無關。
「你們在說誰?」精算師好奇地問。
「他們在說海曼投顧的唐劭倫。」方律師接腔。
精算師挑高了眉,會計師則訝異地看了夢希一眼。
「別這樣,在我們還沒掌握到證據之前,不要隨便懷疑任何人。」
「像他那種人被拒絕之後,很難相信他會不採取任何行動,加上……」David用一種不贊同的目光盯住夢希,「你們之間的新仇舊恨,要我相信這件事與他無關,真的很難。」
「新仇舊恨?」精算師滿眼好奇。
夢希揉揉額角,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David別再懷疑唐劭倫。「David,他是海曼投顧最大的股東之一,他不會把杜氏放在眼裏的,而且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追查始作倆者,而是想辦法讓股價停止下跌。」
David只好不情願地閉上嘴,不再反駁,開始討論因應措施。
冗長的會議結束后,夢希疲累地走出會議室,趁着午休時間隨便吃了點東西裹腹,然後趕到醫院探視父親。
在走廊上,她看見一名陌生的女子從父親病房走出來。
「請問你是……」夢希覺得她很眼熱,卻想不起來她是誰。
她溫婉含笑地說:「你好,我姓陸,你是杜峰的女兒吧?」
夢希想起來了,她是當年差點與父親訂婚,卻因為她的反對而解除婚約的陸小姐!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居然還有聯絡?
「你……結婚了嗎?」
「沒有。我今年都四十二了,早就過了想結婚的年紀。」她雲淡風輕的笑着,對於沒能與杜峰結婚的事,一點也不在意。
夢希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心中是感到抱歉的,但是想起母親,道歉的話一直梗在她喉頭,沒有說出口。忽然,她看見陸小姐手上提的保溫壺。
「你為我爸爸煲湯?」
「這沒什麼……」她把保溫壺往身後藏去,不再年輕的臉龐上,浮出一抹羞赧。
夢希彷彿意識到什麼,訝異地望着她,「難道,這些年來,你們一直有聯絡嗎?」她還以為爸爸已經和她斷了聯繫,沒想到……
「對不起!我……」陸小姐急着想解釋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夢希,我沒有破壞你的家庭的意思,我也不打算要求什麼名分,只要能偶爾和他見面就夠了,真的,我沒有別的要求……」
陸小姐卑微的請求,使夢希驀地感到辛酸。那時的她多愚昧,她怎麼會認為爸爸除了母親以外,不能再愛上別的女人?她任性地要爸爸只記得母親,不讓他從逝去的愛里解脫,她多殘酷!
母親走了,但那份愛仍收藏在爸爸的心中,愛情可以有那麼多種形式,為什麼她固執地認定相愛就要相守?
「夢希……如果你還是不能諒解,我……我想我不會再來了。」說完,陸小姐神色沮喪,默默從她身邊走過去。
「等一下,阿姨!」夢希快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跟我進來一下!」
陸小姐不明所以地跟她回病房,病床上的杜峰訝異地看見她們兩人一起出現,而他心愛的女人一臉的惶恐,不知所措。
杜峰緊張而吃力地從病床上坐起,「夢夢……你不要為難君宜,是我硬要她過來看我的——」
「爸爸,」她握起父親的手,和陸君宜的手握在一起,望着兩人驚訝的表情,夢希笑了,「快點好起來吧!這一次,我要當陸阿姨的伴娘。」
夢希一說完,陸君宜就抱住夢希哭了起來。
「謝謝……謝謝……」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原本她已接受了這段沒有結果的戀情,沒想到峰迴路轉,長久以來的愛情,終於開花結果。
「我才要說謝謝,」夢希緊緊攬住陸君宜的肩,眼眶明明泛着淚,嘴角卻綻着好美好美的笑,「謝謝你愛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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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騏,你他媽的誰要你多管閑事?!」
「砰」的一聲,滕騏辦公室那扇厚實的檜木門被用力推開,重重反彈到牆壁,發出駭人巨響,惹得外頭一幹部屬們一邊縮腦袋,一邊好奇地往總裁辦公室看。
滕騏處變不驚地從文件中抬首,看着合作夥伴那張風雲變色的臉,雙手交握在文件上,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Austin,下次你可以用溫和一點的出場方式嗎?這扇南洋檜木門費了我不少工夫才弄到手,喜歡得很,還想看久—點。」
唐劭倫可不會被他那抹看似溫和無害的笑容給騙了,他和膝騏共事了那麼久,非常了解他笑容底下惡名昭彰的真面目。
「我去你的%&*#!」一串精採到讓人下巴掉下來的穢語從向來優雅的唐劭倫嘴裏吐出,讓滕騏也不由吃驚的挑起眉。
滕騏起身關上辦公室的門,把那些瞠目結舌的人全隔在辦公室外,才嘆了一口氣道:「好了,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氣成這樣?」
唐劭倫把那張幾乎捏爛的報紙拍到他的桌面上,眼光騖猛地盯着他,「別告訴我這不是你的傑作!」
膝驥先被報上的杜夢希照片吸引,然後才掃了標題兩眼,無奈嘆笑道:「我明明要這財經記者別那麼快把消息放出來,他偏偏想搶獨家,看樣子我得換一個聽話些的合作對象了。」
「果然是你,」唐劭倫眯起眼睛,「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膝驥!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膝驥兩手一攤,「我只是想幫你,這陣子你不是一直為了搞不定杜氏的小公主而心煩嗎?基於同僚的情誼,我想替你解決這件煩人的小事,省得你成天板著臉——你知不知道資管部的員工每次跟你開會都要先吃胃藥?」員工壓力大成這樣,他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唐劭倫咬牙低語,「我先前就警告過你的,我要你不、准、動、她!」
滕騏覺得自己很冤,「我沒有動她,我只是動她公司的股票而已。」
「結果還不是一樣?!」唐劭倫重拍書桌,「你讓杜氏股票下跌,把她從董座的位置上拉下來,這不等於是要了她的命?」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夢希有多重視杜氏,要是杜氏真的毀在她手上……老天!夢希會承受不住的!他甚至可以想像,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表情在面對這一切!
「所以說,該是你上場的時候了,」滕騏依然笑得牲畜無害,如天使一般,「Austin,去救你的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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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唐劭倫還未有行動,夢希已先找上他。
當她神情狼狽,眼睛紅腫,長而鬈的秀髮半濕地貼在她蒼白的小臉上出現在他家門口時,唐劭倫的心被狠狠揪痛了。
「夢希……」他十分不忍,她向來是被捧在掌心裏呵護長大的小公主,何嘗有過這麼落魄的模樣?
夢希嘗試着開口,但她的喉嚨發不出聲音,唐劭倫見狀,拉她到沙發上坐下,端來一杯剛煮好的熱咖啡,命令她,「喝下去!」
夢希似乎沒辦法抗拒,她灌下苦澀的咖啡,讓那黑色的液體流入她的喉中,溫暖她的聲帶。終於,她能說話了,但那聲音喑啞破碎,好似被砂紙狠狠磨過。「你……就這麼恨我,恨我不肯乖乖向你低頭,所以你打算毀了杜氏,讓我後悔一輩子是不是?」
唐劭倫痛楚地閉了閉眼,他很想讓她明白他從未試圖報復什麼,但他知道,此刻的夢希聽不進他的辯解。
「夢希,你需要睡眠,你幾天沒板眼了?」她的疲憊瞞不過他的雙眼,那不是一兩天造成的,長期的心力透支使她單薄得像隨時會粉碎的水晶娃娃。
夢希望着蹲在她面前的唐劭倫,有種想笑的衝動。
「在你眼裏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對不對?我還是像七年前的我,天真的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我怎麼就是學不乖呢……真笨!」她雖笑着,但眼裏有着淚光。
唐劭倫忍耐着她的嘲諷,拿了條大毛巾給她,「那邊有浴室,去沖個澡,把自己弄乾,我來弄點吃的……」
夢希忽然從沙發上站起,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當她脫到襯衣還要繼續往下脫時,唐劭倫按住她的手,低斥,「你在做什麼?」
夢希揚起一抹悲傷的笑,「看不出來嗎?我在兜售我自己。你說過你肯出高於行情雙倍的價碼投資杜氏,這話還算數嗎?」
「不算數,因為當時我們並沒有簽約,所以,穿上你的衣服吧!」唐劭倫無情地背過身,不再看她一眼。
夢希心頭一涼,怎麼?他想變卦嗎?「為什麼?這不就是你要的嗎?我認輸了,我來向你求饒,求你放過杜氏,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唐劭倫猛地爆發了,他轉過身,雙眸幾乎噴出怒焰,「既然你已經認定我要的是杜氏,那麼你來做什麼?反正杜氏的命運已經捏在我手上,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高興把它毀掉就毀掉,你以為你有能力改變什麼嗎?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夢希一輩子沒這麼難堪過,她臉色慘白,右手無意識地揪住襯衣的領口,並微微發抖着。
他終於……說出真心話了!從頭到尾他要的就是杜氏,而她,不過是被他耍弄得團團轉的餘興節目——為了打發無聊專用。
夢希狼狽地抱起地上的衣物,只想馬上消失在唐劭倫面前,但是當她盲目地朝門口奔去,唐劭倫卻從背後擁住她,那發狂般的手勁,緊得像是恨不得勒斃她,又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體內。
唐劭倫咬牙切齒地咒着,「你這個該死的……」
該死的什麼?夢希聽不見了,因為唐劭倫將她轉向自己,堵住她的唇,像嗜血的野獸一樣發狂吻她,有好幾次夢希被他的野蠻嚇到,她甚至懷疑唐劭倫會在親吻時殺了她,但他始終沒有傷害她,也沒把她的唇吻到見血。
當唐劭倫吻她時,夢希沒有閉上眼睛,她望着眼前和她相距不到一寸之遙的男人,發現他在吻她的時候是鎖着眉峰的。為什麼?她不懂。這不是他的報復嗎?報復應該是有快感的吧?可是為什麼他看起來很痛苦?
這樣的唐劭倫是夢希所陌生的。
忽然她好想問他在煩什麼,就像回到七年前那個時候,只要賴在他懷裏就好,只要在他的懷裏,她的世界就是美好。可是他們回得去嗎?
可以的,只要你想。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這麼告訴她。
是的,我想,我想。夢希閉上眼,任憑情感驅策,讓唐劭倫帶領她遠離疼痛與悲傷,一切回歸男人與女人的本質——愛。
夢希再睜開眼時,她躺在地毯上,枕着唐劭倫的手臂。唐劭倫躺在她身邊,用剛吻過她的唇叼着煙,點燃。
夢希看着飄浮在空氣中的淡藍色氤氳說:「你……打算怎麼處理杜氏?」
這句話,打破了他們之間禁忌的魔咒,沉重的現實隨之重現,那麼醜陋又那麼赤裸,讓夢希再也沒有理由自嘆。
他反丟一個問題回來,「你還在跟那個歌手交往嗎?」
「什麼?」夢希一愣。
他眯起眼眸,「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指的是齊磊?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她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提起他。
唐劭倫的指,從她微微汗濕的前額、眉心,鼻樑,緩慢地畫到她的唇上,在那兒停住,他的目光陡然變得危險。
「夢希,如果被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只要一次,我會收回對杜氏的資助,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