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將車停在新富醫院，侯英傑一臉笑譫。

「你這根本是別有居心。」辦個出院而已，哪用得着他親自出馬？肯定是想藉機去采小護士的班。

「也才放人家自由半天，就急忙忙地來突擊檢查，你也太沉不住氣了吧？」侯英傑不遺餘力地用力取笑老闆，畢竟這種機會可不多。

不過看他這樣子，這次應該是下了重感情吧？以往可沒見他對哪個女伴有着這麼強的佔有欲，一天不見像是要他命似的。

「不用你管！」阮定睿冷冷瞪了侯英傑一眼，不打算給予太多耐心。「你先回去，叫司機過來接我就行了。」

「真冷漠，我還以為你因愛轉性了，結果原來只有那個小護士才享有特權啊！」沒被冷眼嚇到，侯英傑說得可樂了。「說真的，你這次還真認真，這小護士這麼特別？」

「她叫香湘。」阮定睿糾正。小護士、小護士的，活像藥膏！

「我能叫她香湘？」侯英傑的表情好驚訝。

「不行。」阮定睿瞪他一眼，不想再陪他瘋。「你回公司去。」

「是是是。」果然不是美女就沒有特別待遇，侯英傑鼻子摸摸，認命地回公司辦公，讓老闆能安心地去會情人。

阮定睿朝侯英傑擺擺手，快步走入醫院最裏面的獨立大樓，上了十八樓，不急着辦出院手續，只找尋著心頭那抹影子。

「阮先生？」古琬人看到挺拔的身影，有絲意外。「找香湘？」

阮定睿回頭，是個眼熟的護士，聽香湘提過，似乎是她學姊。想到這層關係，他勉強收起一絲不耐。「她人呢？」

「去人事部。」想到這古琬人就不免嘆息，這個笨學妹最後還是申請調職。

「她回來叫她進來找我。」直覺地下完命令，阮定睿就往一八O一病房走去。

古琬人看着他的背影，聳了聳肩。

這大少爺，真的是太習慣命令人了！

聽見門口有聲響，阮定睿立即扔下手中整理的東西，站到門旁想嚇孫香湘—跳，卻聽見門開了條微縫，兩個陌生的女音飄進來。

「香湘還真厲害，看不出來呢！」

「當初她說大話跟我們打賭的時候，我真的一點也不相信，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人家有辦法嘛！不過這招欲拒還迎我們真的該學起來，你看她不就是靠着這招成功的嗎？」

「對啊！討厭特權、討厭有錢人，虧她想得出來。」接着是一陣不屑的笑聲。

「所以說她厲害啊！」聲音中摻著羨慕。「管她用什麼辦法，釣上阮先生這條大魚是事實啊！阮氏集團耶，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什麼吃喝不愁，是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好不好？」又是一陣笑。「我倒是有點同情阮先生，看他對香湘那麼認真專情的樣子，要是知道香湘根本只是為了他的錢才接近他，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哎呀，你煩惱那麼多做什麼？又不關你的事！」

「是沒錯，只是惋惜嘛！阮先生條件那麼好，配香湘是有點浪費了，更別說香湘對他根本就是虛情假意，沒天理啊！」

「人家高興就好啦！你說得好聽，其實是在嘔阮先生選的不是你吧？」

「也是啦！」女子大方承認，「不過我真的為阮先生不值。」

「我是為我的錢不值啊！想我當初是賭香湘失敗的呢！」

「那種小錢，現在香湘才不會在意咧！」

「也對。有了阮先生這座金山，誰還在乎這一千塊？」

兩個女人邊說邊笑，離開了門前。

門後，阮定睿的笑凝在唇邊，眼神寒冷。

原來，她是為了他的錢。

原來，一切的特別，都是假的！

孫香湘走進病房，卻發現阮定睿的私人物品全整理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獃獃站在原地。

「你先把東西拿下樓，車開到門口等我。」阮定睿沒回答孫香湘，只是冷聲交代一旁的司機。

「你要出院了？」孫香湘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項事實，漾出笑容。「怎麼也不先跟我說一聲？」

阮定睿終於看向孫香湘，可是眼眸中的冷意卻讓她心驚。

「跟你說？你以為你是誰？」無情的話一句一句由他口中說出，快得令孫香湘毫無招架能力。

「怎麼，你以為成功釣上金龜婿了？這陣子你心裏是不是都在竊笑？笑我這個有錢有勢的大少爺真是笨得可以，輕輕鬆鬆就掉入你的計謀里？你是不是在你的同事面前，驕傲地以為自己很快就會坐上阮夫人的寶座？」

孫香湘刷白了臉，緊皺著眉，不明白阮定睿為什麼變了個樣。

昨天，他不是還抱着自己口口聲聲說愛的嗎？

「皺眉？你還不懂嗎？」阮定睿露出殘酷的笑容。「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如你所願地愛上你了吧？」

孫香湘一驚，臉色更顯死白。她看着他冷淡的模樣，感覺心裏有一塊地方正逐漸崩解。

「你的意思是？」她乾澀地擠出問句。

「這麼明白了，你還在裝傻？」阮定睿看向孫香湘的目光飽含鄙夷。

他朝她走近，直直來到她的面前。

「我根本不愛你，我不過是跟你玩玩而已。」他輕鬆地勾唇。「你知道，住院的日子是很無聊的。」

「是嗎？」咬着下唇，孫香湘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示弱！

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在自己交出一顆心後，才這樣殘忍地對待她？

或許這根本就是他的目的，等着她傻傻地失身失心，再狂笑地告訴她事實！

而她居然笨到相信他！相信那些「只要她」、「只愛她」、「其他事都不重要」的假話……

「就是這樣。」阮定睿瀟洒地聳聳肩。「很抱歉打碎你的美夢，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憑你的條件，就別妄想飛上枝頭了。」

孫香湘笑了，笑容里飽含自嘲與凄苦。「多謝你的忠告，我會記得的。」

看着她受傷的神情，阮定睿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沒有上前抱住她。

他不斷提醒自己，她是怎麼玩弄他的感情，她是懷抱着什麼樣的心態來接近他的！

想當然爾，她現在這副模樣，說不定也是裝出來的，笨一次就夠了，他可不想再上第二次當！

「我也要多謝你的陪伴。」臨走前，他惡毒地再給予她致命一擊。「再怎麼說，你在床上的配合度的確很不錯。」

聽著門開了又關上，孫香湘再也站不住地跌落地上，淚水一滴滴落下，隱入了地毯之中。

「這算什麼報告？這種爛東西也敢呈上來，是嫌我時間太多啊！」

滿天文件亂飛，倒霉的是首當其衝的吳秘書，她連忙四下撿拾，出去跟各部門首長報喪。

總經理自從正式出院後，一把火燒得全公司的人灰頭土臉，眾路人馬是雞飛狗跳，除非必要絕對不靠近總經理辦公室一步！

「吳秘書，逃難啊？」侯英傑一踏進二十三樓，就看到吳秘書抱了一大疊卷宗閃出來，穿着拘束的套裝、高跟鞋動作還能那麼俐落，也真是難為她了。

「協理，我個人建議您晚點再進去。」吳秘書推了推眼鏡，很是有良心地提醒他。

「吳秘書，你真是善良。」侯英傑對她一笑，揚了揚手上的文件。「可是我有急件，還是你願意代勞？」

吳秘書很迅速地別開目光，起身替侯英傑敲門。「總經理，協理有急事。」

好個吳秘書！侯英傑嗤了一聲，倒也認命地自己踱進暴風圈。

「什麼急事？」微怒的聲調代表主人心情欠佳。有事最好快說，說完就快滾！

「本來是南星的合作案，可是我現在想到有更急的事。」侯英傑身為阮定睿的同學，老早培養出超強適應力，這點怒氣他還不放在眼底。

「什麼事快說！」老大完全不知道「耐性」是什麼。

「就這事啊！」閑適地坐下來，侯英傑認為是該談開的時候了。「我說你呀，要不要跟我聊聊天？」

阮定睿當場爆出一句髒話。「聊天？你當我吃飽撐著啊？你的急事就是聊天？」狠瞪着他，決定等他一點頭就把他扔出辦公室。

「你本來就吃飽撐著，還吃了一座倉庫的炸藥！」既然要聊天，侯英傑也就不客氣了。「整天亂轟炸，搞得人心惶惶，你公司還要不要開啊？」

「不開你站在我面前做什麼？」殺人的凶光瞥去。「講完了？講完了就給我滾出去做事。」

「還沒完。」侯英傑半點也沒畏縮。「你說，你跟那位護士小姐到底怎麼了？就算是被甩了也不用把氣出在我們這些無辜的人身上吧？」

從他那天由醫院回來就陰陽怪氣到現在，小護士也好像人間蒸發似地再也沒聽他提起，他百分百確定老闆心情奇爛的原因一定與小護士有關。

早知道，那天死賴活拖也要跟他進去！

如果剛剛的目光稱之為殺人，阮定睿現在的目光就叫作鞭屍了。「你提她做什麼？」

「解鈴還需系鈴人啊！你敢說你不是因為她的事所以亂髮脾氣，搞得一票員工人人自危，根本無心工作？」

阮定睿冷哼不答。

「到底怎麼了？」侯英傑願意兼任心理大師，只求提出的計畫不要一再被退，重寫很累人的。

「散了。」不想多說，阮定睿冷聲帶過。

這陣子，只要一想到她，心中就是一陣痛。自己是這麼真心地付出感情，她卻自始至終都在偽裝，只為了他的錢！

每次想到，他就忍不住笑自己笨！

可是偏偏又忍不住會想起，而且即使知道她的真面目，心裏卻還是渴望着她，希望能再見她一面！

他從不知自己是個這麼沒尊嚴的人！

「你們感情不是好得很？我還以為你終於找到理想伴侶了呢！」就他觀察，也確實是如此，阮定睿對她的態度前所未見，重視程度亦然。

「怎麼會突然分手？」侯英傑忍不住好奇。

就他旁觀，依老大對小護士那股強烈佔有欲，怎麼可能突然說斷就斷？

阮定睿默不作聲，即使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他也無法說出實情。

「南星的合作案？」淡淡地岔開話題，阮定睿選擇將事情擱在心底。

「是。」侯英傑微嘆。「但在討論前，你能不能給個承諾，你會好好處理這件事，不再吼得整間公司搖搖欲墜？」

沉默半晌，阮定睿做出承諾。「我會處理。」

沒想過會再進到新富醫院，也沒想到一下車就看到盤踞心頭的人。

「香湘。」阮定睿低喚，眼裏儘是複雜的情感。

外出用餐的孫香湘倏然一震，停下腳步，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但是她不回應，不代表阮定睿就會任由她神遊太虛。

「香湘，我有話對你說。」走到孫香湘面前，阮定睿才驚覺自己有多捨不得她。

在承諾侯英傑後，他想了一整夜，想着兩人相處的點滴，想着她羞怯又氣憤的甜美模樣。想着想着，她接近的動機、她相處時的偽裝，似乎變得模糊不重要，而唯一充臆他心中的，是他對她的愛。

「阮先生，」疏離地退了一步，孫香湘努力保持面無表情。「我想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有話！我有話要說。」感覺出她要逃了，阮定睿先一步地捉住她，掏出口袋中的鑽戒。「我也認輸了！不管你是愛我的錢還是愛我的權，我都不在乎了，嫁給我吧！」

孫香湘瞪大眼，完全不明白阮定睿現在又在演哪齣戲？

錢？權？那是什麼？還有，認什麼輸？誰在比賽了？

察覺她退了一步，阮定睿連忙打開絨盒。

「嫁給我。如果你嫌這戒指不夠貴重，看你要什麼，車子、房子，珠寶、衣服，只要你開口我都答應！」

看着盒中閃亮的大鑽戒，再看看他，孫香湘突然明白了。

他以為她愛上的是他的錢、他的權？而且，也很不留情地以此來侮辱她？

「香湘？」半天等不到回應，阮定睿開始心慌了。「你還想要什麼？我都答應，只要你待在我身邊。」

他這次真的認栽了！他輸了，他從來沒這麼謙卑地試著挽回一段感情，但他現在不顧尊嚴地做了，只因為他愛她。

他愛她，其他的再也不重要。

「放開！」孫香湘用力一掙，試著不讓眼中的淚落下。

他以為她是什麼樣的人？他憑什麼懷疑她的人格？又憑什麼拿他的財富來侮辱她的愛？

「阮先生，你說過的話，我沒敢忘。」離開他的懷抱，她擠出一個冷透的微笑。「依我的條件，不足以飛上枝頭，我也不會不自量力，讓人看笑話！」

「香湘？」阮定睿微愣，她卻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很抱歉，你的錢再多是你家的事，請不要在我面前炫耀，更別想拿來砸我！」終是控制不住地怒吼，孫香湘轉身就跑開，不想再聽見那些傷人的話。

「香湘……」沒想到自己如此放下身段，居然會被拒絕，阮定睿一怔，只能看着白色的身影遠去。

為什麼？她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阮先生？」看到眼熟卻不該出現的背影，一樣外出買飯的古琬人有絲意外。但看着更遠處的嬌小身影，她便了解了。

「來找香湘？」看樣子，兩個人談得不甚愉快。

僵硬地點點頭，阮定睿仍未由孫香湘拒絕的打擊中恢復。

「願意跟我談談嗎？」看着他的樣子，再想起最近老是一臉哀怨的孫香湘，古琬人忍不住多事。

阮定睿看着古琬人，原想搖頭，卻在考慮後，沉重地同意了。

之前見過一次面，就覺得這位護士沉靜睿智的氣質令人感到舒服可親，也許自己可以問問她，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問題出在哪？」古琬人也不廢話，直接問重點。

阮定睿也不多隱瞞。「她為了我的錢才接近我，我卻傻傻地愛上她，非她不可。」他苦笑。「所以我來了，帶著戒指跟她求婚，就算她喜歡的是我的錢，我也不在意了。」

感覺是很偉大的愛，但是……

「你是這樣跟香湘求婚的？」古琬人似乎了解孫香湘為什麼沒有馬上答應了。

「我甚至說她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她。」他這一輩子沒這麼窩囊過，放下身段一再讓步地回頭求一個女人，結果居然被拒絕。

「阮先生，你是哪來的念頭，認為香湘是愛你的錢？」對於這點，古琬人相當有意見。

阮定睿嘲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用替她隱瞞了，我那時候在病房裏全聽見了，這不是你們護士間的賭注嗎？只是沒想到，我真的會上當。」還深陷到無法自拔！

「我們沒這種賭注。」古琬人平靜地澄清。

「我明明聽見了。」阮定睿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得不佩服她，居然會用以退為進這招，假裝討厭有錢人來引起我的注意！」

「阮先生，不管是誰說的，我想請問你，你真的覺得香湘是這種人嗎？」古琬人的語氣依然，可是雙眼卻透出了不讚賞。「我這個學妹心思單純，向來說風就是雨，你覺得她有那種心機嗎？還是你真的認為她討厭特權分子的態度是裝出來的？如果真是這樣，她為什麼不留在有錢人專用的VIP樓層，而請調回一般病房？」

古琬人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為他可悲。

他生下來就是高人一等，一路走來都相當順遂，所以受不了別人的拒絕，也因為習慣了眾人的服從，讓他的某塊情感相當缺乏。

「她請調回一般病房？」阮定睿微愣。「可是我明明就聽見……」

他是不相信，可是他明明就聽見了兩名護士的交談啊！

「你應該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古琬人不用問情形，大概也猜得出是誰在搞鬼。「香湘那直來直往的個性，更是容易得罪人。」

「意思是，我聽到的是陰謀？」這種解釋，阮定睿覺得更合理。

那……他不就誤會香湘了？

「阮先生，香湘是愛你的。」古琬人緩慢地說。「可是你的行為，只是在傷害她。也許你認為，你今天不計較一切來跟她求婚，已經是你最大的犧牲與讓步，可是聽在香湘耳中，你只是拿錢來羞辱她罷了！她那麼好強的人，在感動於你的真心前，會先氣死在你的不信任上。」

看着不語的阮定睿，古琬人說出自己的看法。「寧願相信陌生人也不願信任她，這種愛也太過膚淺。」話聲雖輕，指責卻重。

阮定睿定在原地，仔細地想着這一切。古琬人的話打醒了他，也讓他覺得羞愧。

真相大白的現在，他該做什麼來挽回她的心？

一般病房的護理站大多時候是相當忙碌的，孫香湘巡完房正走回護理站，遠遠就聽見護理站傳來叫喚聲。

「香湘，有人送你花耶！」

「花？」孫香湘狐疑地走進護理站，同事立刻獻上一大束粉紅玫瑰。

「是誰送的？」同事們一舉圍上來，好奇得很。

孫香湘也不明白，打開花束上附的卡片，見到署名時一愣。

「是誰是誰？」見她神情古怪，同事們更好奇了。

「朋友。」合上卡片，孫香湘淡道：「大概是鬧著玩的。」

「真的假的？怎麼就沒人跟我鬧著玩，就算是鬧的，我也希望能收到花！」同事之一的學妹捧著心，一副期待浪漫的模樣。

孫香湘扯了扯嘴角，壓下內心的激蕩，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整理病歷資料。

可是花束不過是個開始，沒多久，學妹就說有她的電話。

「喂？」

「香湘，是我。」阮定睿低沉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花收到了嗎？」

「你還想幹嘛？」緊緊捉著話筒，孫香湘不願透露出太大的激昂。

「重新追求你。」阮定睿的話聲很輕。「晚上有空嗎？我們一起吃飯。」

緊閉雙眼，孫香湘不是不感動。

一直以來，她期待的愛情模式就是如此。可是，之前的傷害還在眼前，雖然學姊已經解釋過整件事，可是對於阮定睿的不信任，她依舊無法諒解。

而且他那天決絕的話語一直在她心中纏繞著，完全無法忘懷。因為他說出口的話，正是她最擔憂的事。

他對她如此不信任，誰知道哪天又會誤信旁人的話，再度傷害她？而她，已沒有把握能堅強地再熬過一次。

「香湘？」

「我們不適合的。」半晌，她只能無力地吐出這句話。也許趁著這機會分開，對兩個人都好。

「沒那回事，我們很適合。」像是孩童般幼稚，阮定睿急迫地反駁。「一起晚餐，我還要跟你道歉呢！」

「我……」

「我六點半接你下班。」不願再聽見任何的拒絕，阮定睿先聲奪人地決定，掛上電話。

怔怔地看着發出嘟嘟聲的話筒，再望向一旁的粉嫩玫瑰，孫香湘猶豫了。

為了怕孫香湘躲自己，阮定睿提早了半小時到醫院，正好接到交完班的人。

不急着到餐廳，兩個人坐在車上，各有心思。

「對不起。」阮定睿劈頭就先道歉了。「我不應該隨便聽信別人，懷疑你對我的感情，更不應該亂生氣說難聽的話來傷你的心。」

聽他這麼說，孫香湘不是不感動，可是要忘了這件事卻很難。

「香湘，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阮定睿誠心誠意地看着孫香湘，自然地握緊她的手，只求她能再對自己露出笑容。

「用錢嗎？」她沒忘了前天他到醫院時是怎麼說的。

「用我的心。」拉着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胸膛。「我會盡一切努力，做到所有你希望的事。」

感覺手似乎快讓他灼傷，想抽回，他卻握得死緊。

「你……」孫香湘混亂了，她的決心開始動搖。

「只要你想，我會按部就班地重新追求你，就算你要給我一張行事曆我也會照辦。」

他持續進攻，她不斷動搖。

「我愛你，無論如何我都愛你。」

他使出必殺技，她的高牆應聲倒塌。

主動偎進他懷中，孫香湘決定給他、也給自己一次機會。滿足地摟緊他，散亂的三魂七魄終於歸定位。

「香，原諒我。」汗顏的他將會給予她最大的信任。

「嗯。」雖然他的不信任令她心傷，可是想起他不在乎一切堅持愛自己的真心，又想緊緊擁住他，好矛盾啊……

輕吻着她的髮際，心安的同時，濃烈的佔有欲隨即浮出。

「嫁給我吧！」他在她耳畔低道。

孫香湘推開阮定睿，讓他看清自己的表隋。

「我必須說，我們之間的『進度』，距離結婚還有一大段路要走！」他以為送幾朵花，就算是彌補了所有過程嗎？他剛剛不是說要按部就班地重新追求她？怎麼一轉眼又提到結婚了？

阮定睿皺眉。「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現在只是原諒你，答應讓你追求，而你也才剛開始追求，在追求到求婚之間，你要做的事還很多。」板著臉，她像是在教導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忘了你剛說過的話嗎？」

阮定睿的眉毛糾結成毛毛蟲，他剛剛的說法明明是個比喻，沒要她照辦啊！

「怎麼，不願意？」她挑釁地挑高眉。

「沒有。」一把摟過她，轉念之間已有了計謀。「你說什麼就什麼。」

「這麼好說話？」這倒讓她意外了。

「誰教我愛你？」口氣一副認了的樣子。

孫香湘甜在心頭，嬌笑地偎進阮定睿懷中。

摟緊她，阮定睿也笑了，不過是奸詐的那種——

反正說是她在說，做是他在做，耍點小手段縮短路程這種事他一點也不陌生。很快的，她就會知道，那一大段路其實也不太遠。

佳人在抱，他頓時心猿意馬起來。好久沒這麼親近了，真是想她……

決定了，就是今晚！等著看吧！就算是出賣色相，他也要將她拐上床！

什麼？又超出進度？誰管她，先做了再說！

而阮定睿懷中的孫香湘，一點也沒察覺他的詭計，只是貪戀地汲取他身上的氣息，止不住唇畔的笑意。

心，終於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