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風塵僕僕,趕了四天的路,莫仲擎與紗羅來到建康樓府。

樓家總管樓安一見到莫仲擎,眉開眼笑地道:“我家少爺天天盼着,總算把莫公子您給盼來了。”

樓安讓家丁替莫仲擎安置馬匹,拉開大門讓他們進來。

莫仲擎一笑:“適桓呢?”

“在側廳呢!令狐少爺、東方公子和喬公子也在。”樓安拉高嗓門道:“樓興!樓興!去打掃兩間客房。”

“是。”

莫仲擎眼中掠過一抹笑意。樓安在樓府待了大半輩子,還沒見他對誰如此熱絡過,即使是達官顯要,他也只是周到而客氣;樓安改變這麼大,和他的這堆狐群狗黨肯定脫不了關係,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樓安將他領至側廳門外,通報道:“少爺,莫公子來了——”

話還沒說完,側廳的大門就被拉開,四個人頭同時出現在門口,章魚似的八隻手將莫仲擎給拉進屋裏。

樓適桓勾住他的肩,微笑道:“仲擎,可想死我們啦!”

東方朔更是誇張,他一把抱住莫仲擎的腰,肉麻兮兮地大叫:“你這死沒良心的!竟然這麼久都不來找我們,存心教我們“生平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不成?”

令狐軫原想講幾句感性的話充充場面,沒想到東方朔的歡迎辭竟如此火辣辣,他也就實時住了口,聰明的不在“肉麻宗師”東方朔面前班門弄斧。

喬馭向來不善辭令,他拍拍他的肩膀,歡迎之情溢於言表,含意深沉得讓莫仲擎心領神會。

紗羅被這群人的歡迎儀式給嚇呆了!在她的十七年歲月里,友情是最貧乏的一環,她從不知道男人們也能有如此深厚的友情。

莫仲擎居然一反平日的穩重,一手摟一個,安撫這群激動的死黨。

“我這不是來了嗎?真的這麼想我?”

樓適桓揍了他一拳,又笑又叫的說:“我“想你想到我心痛”,想你想到“人比黃花瘦”。這是思念的最高點!如何?有沒有很感動?”

雖然是不正經的戲謔,但他的眼神卻隱含着真摯的友情。

莫仲擎當下給他一個大擁抱,而且是那種會讓人兩百零六塊骨頭分家的擁抱。

“兄弟!我真太感動了!來個吻吧!”

啥?!紗羅大驚失色。

只見他們各自印了個吻在手心裏,與對方的手心一拍,再貼到自己的臉頰上。

東方朔一臉又忌妒又羨慕的表情,不悅的嚷嚷:“適桓,你真是幸運,得到仲擎的“純潔之物”。為什麼不是我呢?”

說著,他伸出“魔掌”,就要摸上樓適桓的臉頰“毀屍滅跡”。

樓適桓早在他露出“惡魔的微笑”時,心中便警鐘大起,待東方朔一伸出魔掌,他便極其俐落地一閃。

“少來!這是我與仲擎的吻,怎麼能容你這個不肖之徒從中破壞?”

東方朔獰笑:“好!很——好!好——極——了!”他一拳過去:“我打!”

樓適桓笑嘻嘻地東閃西躲,東方朔竟奈何不了他。

令狐軫與喬馭也加入戰局,幫着東方朔對抗樓適桓。

三人六拳,樓適桓閃得格外辛苦。

他苦笑:“喂!我可沒得罪你們呀!”

喬馭笑:“我們忌妒你有仲擎的吻,成不成?”

令狐軫揚眉,對喬馭道:“這麼說來,咱們是有志一同啰!”他轉向樓適桓,無辜的笑着:“你只能守,不能攻,倒便宜了我們可以只攻不守;今天若不賞你一隻“熊貓眼”,如何對得起天下蒼生?”

“什麼?!什麼?!”不得了,難道才得到莫仲擎的一個小小“純潔之吻”就想將他碎屍萬段嗎?

樓適桓順手抓了個人擋駕,沒想到三雙拳頭變四雙,連莫仲擎也加入戰局了。

“仲擎?”樓適桓不可思議地喊。

“仲擎?”令狐軫、喬馭、東方朔也罷手望着莫仲擎。

莫仲擎一笑,但這笑容有些危險。

“放開她。”他抓住樓適桓的手腕。

樓適桓一愣,這才發現他的身前有一個姑娘。他立刻恢復正常,問:“仲擎,介紹一下吧?”

“她是晚羽紗羅。”他佔有性的摟着她纖腰,眼神柔和了下來。

“哦——”他們的口氣有些邪門,以“有色”的眼光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他們的關係,大伙兒都心知肚明。

“這是樓適桓、令狐軫、喬馭、東方朔。”

東方朔玩心大起,故作正經地道:

“嗯!初次見面,我們也來個——“純潔之物”吧?”

兩手一張,他就要撲上去。紗羅有明白他有些居心不良,所以下意識地倒退一步步,然後轉身就跑!

紗羅真想大笑,天!真是太刺激了。“別小氣,只是一個很“純潔”的吻而已!”東方朔跟在她後面叫道。

“不給!”她跑到莫仲擎身後,以莫仲擎當護身符。

東方朔來不及煞車,緩衝力加上莫仲擎的作用力,結果是——他被一拳打飛到牆上。

東方朔的應變能力很快,他是飛了出去,但沒有如莫仲擎所料想的“黏”在牆上。

“仲擎,你太狠了!”一站住腳,東方朔抱怨道。

莫仲擎笑說:“清醒了沒有?你剛才中邪了。”

東方朔原想反攻回去,但他眼睛一亮,看見正要進門的大美人展默瑢——樓適桓的愛妻。

他決定原諒莫仲擎,並且改變目標。

樓適桓眼見愛妻已成為東方朔的目標,急得大叫。

“瑢瑢!快走!”他奔了過去,把愛妻抱在懷裏施展輕功飛奔出去。

“哪裏走!”東方朔也追了出去。

於是,一場鬧劇就此落幕。

★★★

吃過晚飯,莫仲擎叫住喬馭。

“馭!”

喬馭停了下來。“什麼事?”

“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看。”莫仲擎從袖中拿出一支暗器。

喬馭接過,仔細端詳了片刻。

“這是日本國的暗器。”

不愧是行家!

莫仲擎點頭。“是的。”

“中國不會有這種十字鏢。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今天有四個日本忍者襲擊我與紗羅。原想對那四人逼供,但他們卻被這支暗器所殺,一鏢致命,想來對方應該是個高手。”

“山口組……”喬馭沉吟。

“山口組?”莫仲擎不解的問。

喬馭道:“那是日本國有名的恐怖組織。紗羅……不應該與他們有任何牽扯,除非——真知我所料,她是晚羽隆夫的女兒。”

“晚羽隆夫?日本國的幕府將軍?”

喬馭淡然一笑:“是。”

莫仲擎玩弄着手上的暗器,沉思半晌。

“那麼,她是一名公主啰?”

“照常理推斷的話——是的。”

莫仲擎的眼眸銳利的盯着喬馭的臉,“你為什麼如此確定?”

“她的綠眼睛。”

“日本人不會有綠色眼眸。”莫仲擎不相信這就是喬馭的推理。

“她的祖母是西域突厥人。”

莫仲擎一征,“你知道?”

“我知道。”喬馭的眼神複雜而難解,說不出是欣喜,還是忿恨。

莫仲擎閉起雙眼,而後緩緩地道:“晚羽隆夫是你的父親?”

喬馭冷笑以對。

他知道莫仲擎一定會想通,但他不願承認他與晚羽隆夫之間的關係。

“換句話說,紗羅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應該是不會錯了。”

莫仲擎深吸了一口氣。“你會與她相認嗎?”

他斬釘截鐵道:“不。”看着莫仲擎,他笑了:“絕不。”

莫仲擎沉默了。

喬馭又道:“她是公主,我是江洋大盜,你以為我該與她相認嗎?”

莫仲擎深深的看着喬馭低嘆:“馭……”

“我只見過晚羽隆夫一面,是我母親買通晚羽家的僕婦讓我遠遠的看……”他的口氣有些不馴:“我母親口中所謂的“父親”。晚羽隆夫只有一個女兒,我的母親要我認祖歸宗,但我不肯;我不需要一個眼中只有權勢的父親。你知道嗎?我曾經能夠成為日本國的“少主”,但今天的我,是日本國家喻戶曉的江洋大盜,同時也是山口組欲剿殺的第一目標。”

“為什麼山口組想殺你?”

“山口組曾經找上我,給我兩個選擇。第一:加入山口組,第二:自行了斷。要我自行了斷,是為了防止我接替晚羽隆夫之位。而我兩個都不選,所以,山口組便天涯海角的追殺我。”

“那麼,他們要殺紗羅也是為了永絕後患?”

“這是最可能的推想。”

“如果紗羅有了危險,你會保護她嗎?”

喬馭冷笑。“我對你說實話,仲擎。”他頓了頓:“不會,因為她是晚羽紗羅;也因為你,所以我也不會動她。”

莫仲擎淡淡一笑。“謝謝你。”舉步想離開。

“仲擎!”他喊。

莫仲擎停住了腳步。

“不……沒事。”

一揚眉,他離開了。

喬馭為剛才的想法感到可笑。仲擎不會對她提起方才的談話,那他又何必多此一舉的提醒他?

★★★

花了數天的時間,山口組終於盯住了常言笑那糟老頭,然後,在半夜三更闖入他的竹屋。

常言笑坐在床上,怒瞪着一群不速之客。

“你們是什麼人?”這句話是對着龍之介問的。

直木哲也答道:“異鄉人。”

“既然與我常某無親無故,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常言笑像趕蒼蠅似的揮手:“請便!我要睡覺了,出去時請將門帶上。”

直木哲也眼睛一轉,便有兩名武士將常言笑給扯下床。

“常先生,麻煩您幫個忙,事成之後,在下必當重重答謝。”龍之介微笑。

常言笑年紀一大把了,唇舌卻愈磨愈利。

“閣下可知何謂交淺言深?就如同現下這情景一般,咱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你就想要我為你辦事,閣下未免把常某看得太輕了吧?要我替你辦事,行!按規矩來!首先,您必須效法劉皇叔三請諸葛亮,將常某請出竹屋議事;然後,您還得通過第二關——那就是要靠緣份的了。通常常某是以貌取人的,長相端正、人品軒昂、俯仰無愧、不卑不亢——這種人我最是欣賞,這忙,我幫!但是若遇上小頭銳面、奸詐狡猾、沒有主見,只會聽令行事……喔!就正如公子您那群中看不中用的手下……”常言笑有意無意的看向直木哲也,把直木哲也氣得七竅生煙。常言笑當作沒看見,將頭轉了邊,繼續說道:“這忙,幫了就髒了我的手。公子你呢!長得是人模人樣,治世之能臣,卻也是亂世之奸雄,看來是棟樑之才,只不過,沒有當帝王的命,這要強求也是強求不來的。”

聽常言笑愈說愈沒分寸,直木哲也譏諷道:“沒想到年齡愈大,舌頭愈長。累不累?該換人說話了吧?”

雖被兩個人給抓着,常言笑依舊反唇相譏。

“行!怎麼不行?有屁請放!”

一時之間,整個竹屋鴉雀無聲,針落地聲清晰可聞,沒人敢開口講話,因為,一開口說話便會被當成“屁”!

“你——”直木哲也的臉比猴子屁股還紅!

“算了!”龍之介冷笑:“就當晚輩聽了常老的教訓。”

常言笑輕哼:“你到現在總算說了句中聽的話,原本我只欣賞你二成,如今再增加兩成,不過,還缺五成,還沒過半呢!”

“哦?”他笑問:“該如何改進?”

“少爺——”直木哲也想勸阻,但龍之介以眼神制止。

常言笑狠瞪了直木哲也一眼,繼續說道:“咱們漢人,最注重敬老尊賢,哪像現在抓着一老翁,成何體統?”

龍之介揮退了手下,“得罪了。”

“你這小子,即使朽木不可雕,也能拿來當柴燒,總算有點長進。”

“晚輩久仰常老大名,因此想請您幫我調查幾個人。”

常言笑刁鑽一笑:“原來公子“久仰”一個人的表現,就是從早到晚“盯梢”!”他溫吞吞地說:“沒想到一個七旬老翁,竟受如此對待,真是世態炎涼。”“當真失禮之至。”

“算啦!我也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常言笑搖搖頭:“道過了歉,你可以走人

了,我保證,我絕不會記仇,夠寬厚了吧?”

直木哲也居然被常言笑這樣一胡扯,就忘了到竹屋是所為何來,打算與手下們轉身朝門外走。

龍之介抽出直木哲也腰間的配刀,往常言笑頸上一架,笑得很陰沉。

“常老,我敬你是老人家,所以不敢稍有冒犯,但我可也不是隨便就能打發得走的。”

“原本我欣賞你五分,若你依言被哄出門外,我會同情的再欣賞你一分,如此一來,就過半數了。但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現在,你連我三分的欣賞也不值,沒到還要倒貼我十分呢!”“如果你不為我所用,那麼,很遺憾的,我們將天人永別。”龍之介道。

“我巴不得這輩子別再見你呢!”

龍之介的刀刃人肉三分,他臉上的殺機更為明顯。

“我要知道“風塵少君”的底細,常言笑!”

聽到“風塵少君”這四個字,常言笑微微一愣,半晌才道:“聽都沒聽過!”常言笑皺眉。“您的演技太不具說服力了,常老。”

“我會拿我的老命開玩笑嗎?”

龍之介的刀刃已將常言笑的脖子抹出一道血痕。

“中國人最忌諱死無全屍,你要嘗嘗那種滋味嗎?”

常言笑冷笑:“你真是卑鄙!”

“你打算說了嗎?”

常言笑思索片刻,才問:“你要知道什麼?”

“有關於他們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常言笑道:“我說了實話,你未必會相信。若你不信,我也懶得辯解,你一刀殺了我到還省事些。做咱們這一行的,有這一行的規矩,知道幾分事實,就說幾分話。”頓了頓,又道:“風塵少君有五個人,江湖上的人以自然物各給他們一個代表稱號。風——東方朔,林——樓適桓,山——莫仲擎,火——令狐軫,水——喬馭。這五個人之中,以令狐軫的武藝最為高強,他以柳葉、竹劍皆可傷人,是江湖上公認的武林盟主;而東方朔是號召者,家世顯赫;樓適桓為建康第一首富之獨子;莫仲擎為南方最知名的珠寶商;喬馭——他是這之中最平凡無奇的人物,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東方朔為什麼要他加入。”

龍之介聽到這裏,再冷冷一笑:“為什麼我聽到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內容?”

“我早就說過你未必會相信。如果不信,你現在就殺了我啊!我敢說,還沒有人知道像我一樣多。”常言笑說到這裏,有些洋洋得意。

龍之介將刀刃移開,道:“如果讓我發現你騙我,你不但會身首異處,還會被我鞭屍。”

常言笑昂首大笑:“儘管來吧!”

龍之介一領首,便率領手下離開竹屋。

常言笑對着龍之介離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我欣賞你三分,所以,我只告訴你三分皮毛。雖說干這行的應該知無不言,但對你這種人不配用這個方法。”常言笑收拾包袱:“今晚我就搬家,難道我還要獃獃留在這邊等你回來砍我腦袋嗎?”

投靠誰去呢?

呵!持劍將軍東方戰,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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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來玩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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