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這天天氣非常的冷,地上都結了薄冰,腳踩上去像踩着碎玻璃咔咔作響。

薔薇帶著學生在校園裏清除地上的結冰,此時一輛吉普車進入校園,一個男人下了車,大聲喊,“薔薇!”

她抬頭一看,高興的飛奔過去,“武和,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還是姓翟的不批准?”他打趣地問。

“你胡說,我是那種有男朋友就放棄兄弟的人嗎?”她豪氣地說。

他隨薔薇走進簡陋的校舍,擱下行李箱問:“我有地方住嗎?”

“當然有,有我在,不會叫你餐風露宿的。”頂多向村民借地方而已,這還難得倒她嗎?

“好,有義氣!薔薇,不愧是華仁堂的老大。”

她與他友情擁抱,“武和,我好想你喔。”

在不知情的人眼裏看來,他們像是一對情侶,而事實上,他們只是純友誼。

說也夠巧,佟武和才來不久,翟仲騫也匆匆趕到,並且眼尖地注意到薔薇房裏的行李箱。

“誰來了?”他敏感的問。

“是武和。”

翟仲騫臉色一沉,“那傢伙來幹什麼?”

“哪個傢伙?”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明知故問。

“就是那姓佟的傢伙!”他咬牙道。

“哦。”她佯作恍然大悟,“怎樣?他來不行嗎?”

他可火了,“他到底來這裏做什麼?”

薔薇把臉湊過去,挑眉說:“來看我嘍!”

“不准你再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心中真是妒恨交加,他這樣心甘情願為她遠奔寒冷的異鄉,當然要討些幸福的代價才甘心。

“再怎麼說,他現在還是我的未婚夫耶!為什麼不能來看我?”她反倒理直氣壯的抗議。

“未婚夫?你再說這三個字,我就殺了他!”翟仲騫終於一改沉穩風度。

薔薇發現他動了氣,只好安撫道:“好好好,他就像是我哥罷了。”

“是嗎?”他冷笑一聲,“叫他冒着風雪過來跟你談情說愛,我看他也會立刻爬著來!”

“來看我也不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卻刻意低頭隱藏起來。

“總之為了……你好,一定要跟他保持距離。”他再次強調。

“原來律師才是不講理的人。”她故意取笑他。

“在這節骨眼上你還要我講理?我都快氣瘋了。”他伸手就把她拉到面前。

“你冷靜點好不好?”她斜睨着他輕聲細語道。

他陰惻惻的握緊拳頭,“沒人比我更冷靜了。”

“但我看你一點都不冷靜。”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無疑是火上加油。

他忿忿回道:“如果我不冷靜的話,早就去摘下他的狗頭當球踢,讓他生不如死了!”

“咦,你們在說誰?”佟武和突然出現。

“關於這個,我想我的拳頭會很樂意告訴你。”他掄起拳頭,彷彿就要往情敵身上招呼去。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啦!”薔薇駭笑。

佟武和搖搖頭,“唉,你這人怎麼惡人先告狀!我都把未婚妻讓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你、你是說真的?”翟仲騫愕然,有點不相信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沒錯,其實當初訂婚只是家長的意思,後來我們覺得這樣也好,才沒再反抗。”

“也好?”翟仲騫不解。

薔薇解釋道:“因為這樣,他們就不會再為我們找結婚對象,我們也樂得清靜啊!”

“是這樣嗎?”他半信半疑的看看兩人。

“拜託,是你把她當寶貝,我卻巴不得有人接收她這個麻煩精呢!”佟武和做出雙手拱讓狀。

“知難而退,算你識相。”翟仲騫這才略消了氣,卻總覺得她瞞了他好多事,便問她,“你為什麼不早說?”

“說什麼,說你對我沒信心嗎?”她翻翻白眼,早說了,不就不曉得他有多在乎她了?

“是你整天招蜂引蝶,不能怪我!”他想到那些男人老是圍着她,心裏早就不舒服了。

“你怎麼可以冤枉我?是他們來向我搭訕,我又沒怎樣。”薔薇生氣的推開他。

呵,要吵架了?

佟武和連忙擋在兩人中間,勸說:“有事慢慢說,別發火。”

兩人頭一轉,倒是異口同聲的吼,“不用你多嘴!”

“好好好!我多嘴,那我先走,你們盡量吵……”佟武和訕訕的離去。

薔薇睨了翟仲騫一眼,見他緊握拳頭的樣子,活像要扁她似的,“你幹麼?想打我嗎?”

不過,她知道諒他也沒這個膽,何況她的拳頭比他快呢!

果然,他馬上放鬆拳頭抱住她,“你不能怪我神經質,誰叫那些男人總是繞着你轉。”

怪他?其實她心裏在偷笑呢!

他越是在意她,她心中越歡喜,但還是兇巴巴的說:“那又怎樣,你喜歡的人,是大家都喜歡的,這表示你眼光好,你氣什麼氣?”

聽她這麼一說,翟仲騫又拚命告訴自己,他是個成熟的男人,懂得愛下是佔有與控制,是信任與支持才對。

他又想了想,問道:“我問你,你把我當什麼?”

“糖果啊!”她順口回道。

“糖果?!”他忍不住嘴角抽搐,這表示自己在心愛女人的心目中沒啥地位。

她又煞有其事的說:“糖果對女人是很重要的,女人都喜歡甜食,要是少了它,生命就大大失色,說你像糖果,表示和你在一起很甜蜜啊。”

“我明明是個大男人,偏偏被你說成糖果。”他哼了一聲,但眼裏陰霾盡掃,“你少來了,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佟武和的行李上,說道:“這樣太不方便了,不如到我那兒住。”

“你那兒?!”

“我開了最新式多功能住房豪華休旅車來,設備很齊全,還有暖氣喔。”他超怕嚴寒的氣溫,所以有備而來。

“是誰要去你那兒,我,還是武和?”

“誰管他,呿!”

“那他怎麼辦?睡哪兒?”

“就任由他自生自滅。”翟仲騫拉着她出去,“來看看我帶了什麼物資來吧!”

果然,校園內停了輛休旅車,還拖着一輛流動房屋車,翟仲騫從車裏搬出兩大箱食物出來。

陸淵、謝琦和伊滕見了,揶揄道:“他幾乎為你把整個家搬來了,一定很辛苦。”

辛苦?不,翟仲騫十分享受追求的過程,也開始領悟到生活的情趣,儘管這冬天依然很冷,但他因為她而感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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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了。

天氣依然寒冷異常,夜裏翟仲騫和薔薇躲在暖烘烘的休旅車裏閑聊。

突然,翟仲騫瞥見茶杯里的水微微顫動,他一怔……

接着,整輛車子一陣莫名震動,而且越震越激烈,外頭似有怒吼風聲及重物摔落的聲響,翟仲騫將她抱在懷裏,感到一陣恐慌不已。

片刻,震動停止,車內的雜物東倒西歪,他仍緊緊擁著薔薇。

她騖魂未定的間:“是地震嗎?”

翟仲騫回過神,掃開掉在身上的雜物,回道:“是地震,至少有七級以上。”

薔薇仍處在震悸中,竟流下眼淚。

“你沒事吧?別伯,有我在。”他安慰道。

“我……”她緊緊抱着他,顫聲說:“剛才我想到……如果我失去你,那該怎麼辦?”

翟仲騫將手臂收緊,開心得差點流淚,“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絕不會丟下你。”

“哎呀!”她驚呼一聲,從他身上爬起來。

他嚇了一大跳,“什麼事?”

“其他人不知道怎麼樣了?”她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天!她那個性實在是……翟仲騫無奈,趕緊跟在她身後。

當他們衝出車外,外頭的景象真是觸目驚心,不過是幾十秒的事,學校的教室幾乎半毀,不遠處山坡地的房屋也塌了一大半。

這時,陸淵、佟武和、伊滕、謝琦及廚子阿姑都陸續跑出來了。

“你們沒事就好。”薔薇正慶幸大家安然無恙,卻聽見黑暗中有人呼救。

“有人被困在倒塌的屋子裏,快來幫忙!”

大夥跟着出去,有人點亮火把照明,只見一個婦女哭喊著,“我女兒小青還沒跑出來。”

“啊,那是我的學生。”薔薇記得那個七歲的小女孩。

才說著,大地又震起來,毀損的房屋又塌下一大塊上牆。

“快救人!”翟仲騫提醒道。

大夥便立刻動手搬移碎上磚牆,好不容易挖出一個洞,薔薇立刻往屋裏鑽進去,翟仲騫根本來不及阻止她。

屋裏一片漆黑,她根本沒想到危險,一心要找人,“小青,你在哪兒?我是老師,快回答我。”

“老師……我在這兒。”屋角傳來細弱聲音。

糟糕,看不見四周!

薔薇連忙對屋外叫道:“你們盡量讓火把靠近屋裏!”然後她又邊走邊對小青說:“別怕,我在這邊,慢慢靠近我。”

“我……我的腳下能動。”小青啜泣回道。

藉着微弱的光線,薔薇確認了小青的位置,發現她下半身被一隻木櫃壓著,於是將木櫃慢慢移開,把孩子抱在懷裏。

“別伯,老師抱你出去,但你的腳可能受傷了,會有點痛,忍耐一下。”

這時,上方的泥灰、磚塊下時墜下,打在她們身上。

“薔薇,屋子快塌了,快出來!”翟仲騫與佟武和齊聲大叫。

她抱着小青爬到洞口,大聲說:“你們先接孩子出去,她的腳受傷了。”

他們把小青接出來,然後拉着薔薇用力一扯,硬將她拖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整幢房屋塌下,頓時塵土飛揚,目睹房子成了殘垣廢瓦,翟仲騫用身子護著薔薇,摔倒在地上,兩人弄得灰頭土臉。

這時有幾個村民來到,把他們拉起帶離現場,安置在空地上。

翟仲騫已無大礙,但想到薔薇奮不顧身的衝動行徑,在心悸之餘化成一股怒氣,他瞪着她罵道:“你做事有沒有用腦袋,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衝進去,萬一……”

她則神色茫然的左看右看,最後盯着他的臉,用疑惑的聲音問:“我是誰?你是誰?這裏是什麼地方?”

他一驚,發現她的額頭正在流血,便渾身戰慄、歇斯底里的朝人群大喊,“醫生!醫生在哪兒?”

薔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翟仲騫怔住,沒想到他才被地震、塌屋嚇過,她竟然還惡作劇跟他開這種玩笑?

噢喔……瞧他緊抿雙唇,眼神活像要殺人似的,她立刻虛弱地說:“我的手腳都擦傷了,還有額頭被碎磚打到,好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見她那撒嬌模樣,翟仲騫大大呼出一口氣,蹲下身子說:“來,到我背上,我背你回去。”

薔薇微笑,套用他的話說:“那是要背一輩子的喔!”

“我喜歡一輩子,求之不得。”他背着她定向那輛休旅車,期待趕快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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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渾身泥塵,幸好翟仲騫那輛豪華休旅車設備齊全,小小的沐浴間還有足夠的水沖澡。

休息過後,薔薇躺在床上,一邊哎唷哎唷的移動四肢。

翟仲騫拿出一隻小行李箱,找出碘酒和紗布,“來,手腳都破皮了,先消毒上藥。”

她呻吟一下,任由他為她上藥。

他惋惜地說:“你的額頭止血了,但恐怕會留下疤痕。”

“沒關係,現在醫學進步,這點小疤只要雷射、磨皮就能恢愎原樣。”她依然樂觀得要命,絕對拒絕傷春悲秋,所以才不知什麼叫危險。

翟仲騫收拾好藥品說:“我們必須談一談。”

薔薇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先要答應不教訓我。”

他拉下她的手,“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佟武和不要你了。”

“什麼?”她疑惑,這是教訓的話嗎?

“難怪佟武和說你是麻煩精,你這種衝動的個性真要不得,行動前怎麼不想想萬一房子塌下來,怎麼辦?”

“我那時只想到,要是不爭取時間,萬一房子塌下來,孩子就沒命了。”她反駁道。

“所以,你就不顧自己的安危?但也該顧慮我的感受吧!”他沒被壓死,倒是嚇都嚇死了。

“對不起,我不是不顧慮你的感受,只是在那種危急狀況下,只能想到要儘快救人。”

“你這種脾氣,真叫愛你的人心驚膽顫,下次再……”結果他還是狠狠用力的教訓她了。

薔薇乖乖聽完訓,問他,“仲騫,告訴我,你千辛萬苦幹么要到這窮鄉僻壤來?”

當然全都是為了她嘍!

但他此刻卻搖搖頭說:“女人都喜歡問這種無聊問題。”

“不對,女人喜歡問的無聊問題,通常是‘你愛不愛我’啦、‘你為什麼愛我’、‘愛我有多少’之類的。”

他嗤笑一聲,“你問的還不是同一個問題。”

“快點回答我。”她賴在他身上笑了。

翟仲騫嘴角含笑,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事,看到心愛的人開心,比自己開心還要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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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亮了。

外面傳來人聲,原來村民一起合力清除災區,他們個個力壯如牛,靠一雙手和簡單的工具,很快就把地方整理出來,直叫翟仲騫嘖嘖稱奇,因為這些工作在大都市裏,要是沒有起重機、挖土機,根本無法完成。

不過,令人擔心的是有不少受傷的村民,得不到妥善的醫療照顧,因為石家莊根本沒有醫療設施,村民要看病,都得跑到幾十公裡外的城鎮,而救援一時又還沒到達。

薔薇把學校的空地清出來,找了十多個壯丁佈置成臨時診療室,然後又把當初翟仲騫寄來的一大箱藥品搬出來。

然後,薔薇吩咐說:“把受傷的村民帶來這裏診治。”

翟仲騫疑惑問道:“誰要看病,有醫生要來了嗎?”

“我啊,我來替他們看病。”薔薇回道。

“你只是教書的,又不是醫生,別亂來!”翟仲騫阻止道。

“你聽好了,我就、是、醫、生!”

“你?!”

“對啊,我以前就告訴過你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

翟仲騫眯起雙眼,“你哪裏像一個醫生?”

“只不過沒穿白袍罷了,想不到你這麼重外表。去去去,去問佟武和我到底是不是醫生。”

“沒錯,她是皮膚科醫生,只是不肯好好的在都市裏賺錢罷了。”在一旁工作的佟武和回道。

“聽到沒有?一般的皮外傷還難不倒我,我跟着『聯合國救援組織’不知幫多少人看過病,去通知村長叫傷患過來。”

翟仲騫看着她,說道:“奇怪,我總覺得我對你的了解很有限。”

“哼!你不知道的事可多……”噢喔……她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果然,翟仲騫追問:“你還有什麼事隱瞞我?”

“哪有——”她又裝傻了,顧左右而言他,指著一名工作人員說:“哎呀!那些酒精不是這樣用的。”

“佟武和,”翟仲騫轉而求證道:“你跟她最熟,你說……”

佟武和也想開溜,連忙說:“啊,差點忘了,我答應要幫忙修補屋頂,下次再聊。”

有鬼!翟仲騫敢肯定佟武和一定知道什麼,卻不肯透露,否則他幹麼要心虛的跑了。

他百思不解,只好先加入救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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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冬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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