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我要安東尼!我要安東尼!」廖書芃像個找不到心愛玩具的小孩般的哭鬧着。

廖書妤幾乎用盡了耐心來安撫妹妹,但卻是徒勞無功。

「安東尼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不理我了,他下再愛我了……」廖書芃淚如泉湧,無法遏止地歇斯底里着。

「別哭,書芃」廖書妤拍着她的肩安慰她。「你別想太多,安東尼不會生你的氣的。」

「嗚……嗚……」廖書芃哭着搖頭:「你別安慰我了,姊,安東尼他是真的不愛我了,我昨天用很多難聽的話罵他,他很生氣,他說他要離婚……」

「離婚?」廖書妤茫然地看着妹妹的淚水,卻無力阻止妹妹痛苦心傷。「他只是在氣頭上,說了氣話,他不會真的想和你離婚的——」如果你再下停止對彼此的傷害——廖書妤實在很想勸勸妹妹,但這個節骨眼,她知道多說無益。

廖書芃哭倒在她懷裏,已經泣下成聲。「姊,我真的很愛安東尼……如果失去他,我就不想活了。」

「安東尼也是愛你的。」她捧着妹妹梨花帶淚的臉龐,保證似的說:「也許他氣消了,就會回來了。」

「真的嗎?」廖書芃眨着淚眼。

「真的。」其實她也不敢心存太多的希望。

「姊,你去幫我找安東尼回來好不好?」

「好。」可是安東尼人在哪裏呢?

廖書芃破涕而笑。「我—定要告訴安東尼,我不會再無理取鬧、不會亂髮脾氣了,我會快點讓自己恢復像以前一樣,我會重新站起來的!」

廖書妤心疼地反手將她摟進懷裏:「我會幫你的,書芃,我一定會幫你的。只要我們有信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廖書妤終於好不容易撫平廖書芃的情緒,但接踵而來的問題卻難倒她了。

她答應妹妹把氣得徹夜不歸的安東尼找回來,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安東尼現在人在何處,這教她從何找起?

對了!安傑洛一定知道安東尼的去處!

於是她請別墅的傭人叫了一輛計程車直達安傑洛在飯店的辦公室。

然而,她卻為自己過度的天真而感到好笑。因為她雖然可以經由飯店的電梯直達頂樓,但由於安傑洛的辦公室的門是必須經過指模電腦辨試器才能打開,因此她被隔離在兩扇銅雕的大門外。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連安傑洛是否在辦公室內都不知道呢!

情急之下,她天真地用了最古老的叫門方式——敲打辦公室的門。

沒想到她這麼輕輕一拍,頓時警鈴大噪,下一秒鐘,她已被飯店的保全人員團團圍住。

正當廖書妤想澄清自己並沒有什麼下良企圖時,辦公室的門被打了開來,安傑洛低沉的聲音也同時插了進來。

「退下吧!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聽在廖書妤耳里,卻整個寒凍在她心底。

安傑洛伸手將她輕輕一帶,並將保全人員全部隔絕在門外。

「為什麼要來不先打個電話?」他的口氣分下清是不悅或是關心。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安東尼的!」她刻意迴避着他的手,並與他保持距離。

「你找安東尼做什麼?」安傑洛沉着臉。

「昨晚安東尼和書芃起了爭執,安東尼說了不該說的氣話。」不知為何,即使與他保持距離,她仍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和氣息,令她心裏澎湃下已。

「安東尼說了什麼?」

「他說要和書芃離婚。」

「這不是他的氣話,沒有哪個男人可以長期忍受得了妻子精神上的虐待和攻擊。」

廖書妤心一寒,脾氣也上來了。她不知道安傑洛竟然這麼迫不及待地希望安東尼和書芃離婚。

「但也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自己丈夫的不忠。」她揚着頭,如高傲的勇士般對他宣戰。

「安東尼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Jessica的事!」安傑洛似乎也動氣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其實廖書妤並未懷疑過安東尼對妹妹的愛,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看不慣安傑洛一再怪罪廖書芃。「如果安東尼並沒有做出對不起書芃的事,為什麼安妮要挺身為書芃打抱不平?」

「安妮?」安傑洛露出—臉疑惑。「這又關安妮什麼事?」

看來他似乎還不知道dp(安妮是主導安東尼和廖書芃婚姻破裂的幕後黑手。

「是安妮告訴書芃,安東尼對她不忠的。」她一副「看你如何解釋」的表情。

「這絕對不是真的。」安傑洛斷然否決。

「安東尼是你的弟弟,你當然為他脫罪,你們兩兄弟難道就這麼輕易地踐踏別人的感情而不懂珍惜嗎?」她猛然地住了口,她察覺自己似乎也在怪罪安傑洛。

「你指的是什麼?」他眯起雙眼,明知故問。

「我沒指什麼。」她決定把這分感情埋藏在心底,至於她和他之間發生的事——就當是一場夢吧!

但安傑洛似乎不想這麼輕易結束這個話題。他逐漸地傾身向她,廖書妤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因他身體的貼近,害她可憐的心臟又是一陣狂跳。

此時她非常希望能消失在地球表面。

「我要你把話說清楚!」他帶着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端詳她。

她很有自己獨特的美,即使只穿了一件簡單的T恤、牛仔褲,她依然能吸引眾人的目光。

她身上有一股自然的清爽香味,那是他所熟悉的,他多想將她擁在懷中,把自己藏在她的肩窩,好好地重溫他們之間曾引燃過的纏綿。

「沒什麼好解釋的!」

「說!」他的口氣簡直是霸道。

唉!這就是沒事找事,她幹嘛哪壺下開提哪壺,現在——就在她失神的當頭,安傑洛的手已環住她的柳腰,兩人的身體貼得緊密了。

廖書妤只能手忙腳亂地推他:「你……你別這樣……」

「那你喜歡我怎樣?」他加緊對她的箝制,同時讓她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身體已經危險地起了「變化」。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反應……她並不陌生。

「我覺得我們不該一錯再錯!」她黯然地別開眼。

「你後悔了?」他加重在她腰間的力量。

兩人之間陷入—片沉默。

沒有後悔,她只是怕自己的付出受到傷害,她怕自己無法承受得了這種失落。

「不管如何,都已經過去了。」她掙脫他的箝制。為了怕自己會忍不住在他眼前落下淚,她奪門而逃。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安傑洛的眼神充滿了痛苦。

廖書妤正苦惱要如何向妹妹解釋自己找不到安東尼時,傭人瑪莉亞—見到她,便飛也似的奔了過來,對着她比手划腳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她聽不懂的話。

當瑪莉亞見到她茫然的眼神時,連忙咽了口口水,改用英文對她說話。

「二少奶奶她自殺了——」

不等瑪莉亞說完,廖書妤已像失控的火車頭般沖向妹妹的房間。

她要出門前,廖書芃的情緒已經完全平靜了,也看下出她有任何想不開的跡象,可是此刻的廖書芃卻滿臉痛苦地蜷縮於床上,頭髮早被汗水滲透,臉色也蒼白地嚇人。

「打電話叫救護車了嗎?」廖書妤極力想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她曾在學校受過急救訓練,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臨危下亂,但此刻她所對的人是自己的親妹妹,敦她如何鎮定得下來。

她察看廖書芃的手腕,發現並沒有刀傷,那麼她可以很肯定妹妹是服藥自殺而不是割腕自殺。

她無法得知妹妹究竟服了什麼葯,但是她採取催吐以及用大量牛奶來解毒的基本急救方式。

廖書芃的意識一直十分模糊,兩道秀眉像打了十幾個結,看樣子其體內必定非常難受。

「撐着點,書芃!」廖書妤握着妹妹冰冶的小手,恨不能輸一些自己的血氣給她。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只見幾位穿白衣的護理人員將廖書芃拾上擔架送入車內。

「滋」一聲!一輛轎車及時停在救護車旁,安傑洛帶着一臉的錯愕扣住正要上救護車的廖書妤的手肘。

「出了什麼事?」他似乎還不知情。

「書芃自殺了,這下子你們稱心如意了吧!」她含悲帶淚地揮掉安傑洛的手想跳上救護車,不料他卻反手將她攬向他的車子。

「坐我的車吧!」

這個節骨眼,廖書妤已沒有力氣再和他爭執了。

是不幸中的大幸,由於廖書妤急救方式得當,經過洗胃灌腸之俊,廖書芃已無生命危險,但是身體仍然很虛弱。

「我好難受……我是不是快死了……」廖書芃痛苦地呻吟着。

「沒事了,書芃你已經沒事了……」廖書妤眼眶發熱地安撫着妹妹。

「安東尼……安東尼……」廖書芃的手在半空中不停地抓,似乎想要抓住一些慰藉。

令廖書妤感到氣憤難平的是,事發至今安東尼仍末出現。

「安東尼……安東尼……」廖書芃的手被—雙大手給緊緊包住。

「我在這兒。」大手的主人是安傑洛,他正以溫柔無比的聲音對着廖書芃說:「別怕,我就在這兒陪你。」

「……安東尼……不要離開我……」廖書芃似乎因有了安全感而況沉睡去,令廖書妤總算鬆了口氣。

她注視着正輕手替妹妹蓋好被子的安傑洛,心裏不禁滑過一絲悸動。也許表面上他並不是一個溫柔可親的人,但無可諱言的,他的一顆心絕非像他表面般冶酷。

「謝謝你。」她由衷地感激他「伸出援手」,但卻不能原諒安東尼的遲遲末到。

「不客氣。Jessica是我的弟媳,我有責任照顧她的。」

不知為什麼,廖書妤心裏頭像被狠狠澆了一大瓶醋,明知道她不該有這種不該的反應,但是她卻忍不住。

「安東尼呢?」她有點氣憤地問:「難道沒有人告知他書芃的情況?」

「安東尼他待會兒就會過來,現在他正在途中。」

「他徹夜末歸,究竟去了哪裏?」原本對安東尼的信心,此時正在一點一滴消失中。

安傑洛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閃爍的眼神明確地告訴廖書妤——他有事隱瞞她。

「Jessica需要休息,我們先回去吧!」說著,他伸出手要去握她的手,但卻被她給迴避了。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留在這兒照顧書芃。」

「我會請特別護士照顧Jessica。」他十分霸道地將她帶離病房。

就在此時,安東尼一臉倦容趕到。

「Jessica怎麼樣了?」他那雙原本熠熠發光的眼眸充滿了焦慮和不安,甚至眼眶周圍也出現了黑影。

「你去了哪裏?」廖書妤只有一個想法——他八成是和那個女人縱慾過度。」想到他對妹妹的不忠,而差點使妹妹香消玉殞,她就顧下了風度和教養。

「我……」安東尼似乎有難言之隱,向安傑洛發出求救的眼神。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安傑洛袒護弟弟:「先讓安東尼進去看書芃。」

「下!」廖書妤對安傑洛的偏袒無法接受。「我要安東尼給我—個解釋。」

安東尼閉了—眼,似乎在做內心的掙扎,當他睜開眼睛時,他明確地點點頭道:「好,我會向你解釋一切的,但現在請先讓我進去看Jessica好嗎?」

廖書妤沒有再咄咄逼人,她相信安東尼一定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要不要來杯酒?」

十分鐘后,他們已從醫院回到別墅,安傑洛正從酒櫃中取出一瓶X0。

「謝謝,我很累了,我想回房休息。」她不想單獨與安傑洛想處,怕自己又會受到他的影響而讓自己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起波瀾。

「你在怕什麼?放心,我不會吃了你。」他挑挑劍眉,看她—副如受驚嚇的兔子模樣,令他忍不住光火。

她把他當成什麼了?大野狼?

「我是真的很累。」她有些虛弱,此時她卻希望他的雙臂可以緊緊擁着她,讓她靠在他溫暖的胸膛——喔!該死!她是累昏頭了嗎?不然怎麼會有此邪念?

「你到底在怕什麼?」他握住了她的手,憤怒已被溫柔取代,誘哄她將心底的障礙破除。

回憶像潮水般湧向廖書妤——

當廖書芃出世幾周時,她們的母親就因病去世,留下兩姊妹跟着父親。也許是工作與家庭的壓力造成她們的父親脾氣乖戾,她們姊妹經常成了父親的出氣筒。

有一天,她們父親忽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說要帶她們去買新衣服,結果一到百貨公司,就藉故說要去打電話,要她們乖乖在門口等,哪裏知道這一等等到天黑,她們的父親從此未再出現過。

當時才三歲大的廖書芃因肚子餓而嚎啕大哭,這才引來好心人士的關注,把她們送往警察局。

小小年紀的廖書妤不明白為何父親會不要她們姊妹,只想着有一天爸爸會再來找她們的,但日復—日、年復—年,她們倆姊妹就在孤兒院長大。

而她們的父親就這麼遺棄了她們。

這是她第一次嘗到被遺棄的滋味。

第二次則是她從學校剛畢業踏人工作時,一位男同事不斷地追求她,當初她一直不敢輕易敞開胸懷接受對方的追求,但對方的真心誠意幾乎令她感動得無以復加,就在她接受他的感情,以為自己已找到感情停泊的海岸時,才明白對方只是和其他同事打賭;從頭到尾,她只是他們下注的對象。

她再次嘗到被遺棄的感覺。

從此她幾乎封閉自己的心靈,不再輕易相信別人——尤其是男人。

但是遇到安傑洛,她卻無法自拔地愛上他——是愛吧?!這種感覺是這麼不經意、這麼地難以預料,所以她把自己給了他。

但她也很明白地告訴自己,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所以她又將自己好不容易才再度敞開的心靈緊緊關了起來。

因為她再也承受不起第三次的被遺棄。

望着廖書妤晶瑩剔透的眸於有—絲慌亂,安傑洛性格的劍眉輕擰着。

他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當初他的確對她有誤解,但與她相處之俊,才明白她和廖書芃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她不只是外表吸引人,她的內在更像一座寶藏,值得他用一輩子去挖掘。

在有了親密關係之後,他更以為就此可以跨越橫亘在他們之間的鴻溝,沒想到她的態度卻大大的轉變。

難道她真的後悔了?還是他錯看了她?

忽然,他發現她的眸子閃爍着淚光,頓時心亂如麻,他加重緊握她手的力道。

「放了我吧!」她又縮回自己的殼裏去了。

「不!我不放!」他乾脆將她帶人懷裏。「今天你不說個明白,我絕不放。」

「算了!」

「『算了』是什麼意思?」

「你不必為了負責而負責,我很明白自己是在做什麼。」

「你認為我只是想為了那—夜而負責?」他的眼神深不可測。

「難道不是?」她漾着水氣的眼眸讓人心碎,她記得妹妹說過的話。

「我從未想過負責。」對他而言,她不是第一個和他發生關係的女人,如果每一個都要他負責,那還得了!他真不明白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廖書妤的心彷彿被千年冰雪給凍住了,在這炎熱的氣候里,她竟感到一絲寒意。

她好天真不是嗎?他連負責都沒想過,而她卻還痴傻得有所期待……她該慶幸自己心裏早有準備的不是嗎?

「很高興我們的想法是—致的。」她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把心中又擴大的失落撇開,掩藏着內心紊亂的心緒,逃難似的逃回自己的房間。

安傑洛的心中有如被打了記悶雷,震得他臉色都發青,雙手的關節也因過度緊繃而泛白。

此刻,他只有—種強烈的感覺——原來他是真的看錯了她。

關島醫院,是全關島醫療設備最完善的醫院,但和台灣的一些大型醫院比起來,似乎有點小巫見大巫。

除了臉色仍然蒼白,廖書芃的精神狀況比她想像中還好。

「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居然傻得服藥自殺!你是我唯—的親人,難道你從未替我想過,失去你我會多傷心嗎?」她劈頭忍不住就對妹妹—陣斥責。

「自殺?」廖書芃杏眸圓瞪:「誰說我是自殺的?」

「難道不是?」換成廖書妤吃驚了。

「我不是自殺!」廖書芃堅決的口氣不像在撒謊。

「那你為什麼吃那麼多的鎮定劑?」事有蹊蹺。

「我沒有哇!」廖書芃撫着自己的太陽穴:「難道我不是食物中毒?怎麼會變成藥物中毒?」

「你是說你根本沒吃鎮定劑?」

「沒有!沒有!」她沒好氣地捶着床鋪。「會不會是你們弄錯了?」

「可是醫生——」廖書妤愈想愈下對勁:「你說你以為是食物中毒,請問你昨天究竟吃了些什麼食物?」

「義大利面、牛尾湯,還暍了一杯卡布其諾咖啡,然後我就有點昏昏欲睡……醒來后我就在醫院了。」廖書芃回憶當時的情形。

莫非是自己過度慌張,所以聽錯醫生的診斷?不!不可能的!醫生明明說書芃是藥物中毒……嗯,她決定再去向醫生求證。

「姊,你怎麼了?」

「呃,沒什麼。」廖書妤努力回想昨晚醫生說過的話,證明自己應該沒聽錯才對。

但是她也相信妹妹不可能對她撒謊,那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義大利面、牛尾湯、咖啡,這全是重口味的食物,如果有人故意在食物里下毒……這個恐怖的想法令廖書妤忍下住打了個哆嗦。

「姊,你在想什麼?為何臉色這麼難看?」廖書芃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沒什麼,你別操心我,你只要乖乖地聽醫生的話快把身子調養好就行。」她下敢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怕影響妹妹的情緒。

「MY

god!我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尤其是肚子還隱隱作痛,真不知道昨天那些『兩光』醫生是怎麼修理我的。」廖書芃像個小孩般的抱怨。

「這情況會慢慢改善的。」廖書妤端起牛奶讓妹妹慢慢地喝;因為剛洗過胃,廖書芃只能暍些流質的東西。

「思,我討厭牛奶的味道!」廖書芃嫌惡地皺皺鼻子。

「牛奶是很營養的東西。」她溫柔得像媽媽對待小孩一樣。「你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多喝一些。」

「你知道我不喜歡嘛!」

廖書妤笑了笑。「學着喜歡它吧!以後你懷孕時就更需要它了。」

「懷孕?!」廖書芃眼眸出現一抹憂鬱。

「你和安東尼的孩子—定很漂亮。」她原本是想討妹妹開心,沒料到適得其反。

「安東尼根本不喜歡小孩,上次我騙他說我已經懷孕了,他的反應有多可怕你知道嗎?後來,我告訴他,我沒懷孕,他才鬆了口氣,由此可見他一點也不喜歡小孩。」

「書芃……」廖書妤不知該如何安慰妹妹。

「雖然他下喜歡小孩,但是只要他喜歡我,我就滿足了。」廖書芃唇角漾起一朵燦爛的笑:「昨天我一定把他嚇壞了對不對?雖然我那時候並不清醒,可是我可以感覺到他一直在我身邊陪我,他的手—直緊緊握着我的,我知道他還是愛我的,他怕失去我。姊,真沒想到我會『因禍得福』呢!」

廖書妤看着妹妹—臉幸福洋溢的模樣,不敢告訴妹妹,在她最需要安慰時是安傑洛握住她的手,而不是安東尼。

不過看在安東尼的確也陪了妹妹一整個晚上的分上,廖書妤也不想對妹婿有嚴苛的要求。

但是安東尼答應過的事,她絕不會容許他反悔。

就在此時,安東尼推門進來,身上皺得彷彿是酸菜的衣服以及下巴未刮的鬍渣子,讓他看起來既疲倦又頹廢,和平時那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完全不能聯想在一塊兒。

「姊姊,你來了。」安東尼注視她的眼神有些心虛。

「我是來看書芃有沒有好一點。」她的眼神卻很直接地告訴他——我等着你的解釋。

安東尼點點頭,無奈地笑了笑,似乎看懂她眼神所傳達的意思。「Jessica的情況好很多了,剛才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只要沒什麼問題,也許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廖書芃迫不及待地說:「我實在已經無法忍受這裏的藥水味和死氣沉沉的白色牆壁。」

「姊,Jessica有我照顧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安東尼似乎對廖書妤的存在有些緊張。

「姊,安東尼說的對,我有他照顧就行了。」廖書芃也迫不及待地附和,似乎也嫌她這個姊姊會防礙了他們夫妻單獨相處的時間。

廖書妤在心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心想,妹妹的希望與寄託將使自己更為失望而已。

安東尼對她的好只是基於良心不安,根本不是真心的。

看來,除非妹妹的腳早日復原,否則一切就又會恢復之前的情況。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她也十分識趣,不想當個礙眼的電燈泡。

「姊,你要回家或是——」

不等安東尼問完,廖書妤馬上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回家。」

現在她不想見安傑洛,她只想離他遠遠的;若不是妹妹的情況不允許,她真想馬上回台灣。

回到別墅之後,廖書妤的心思一直停留在妹妹為何會藥物中毒的問題上。

究竟是誰想置妹妹於死地?

在這個家裏,只有一個人的嫌疑最大——

安妮!

可是安妮當時並不在別墅里,她有不在場證明。

如果不是安妮,那又會是誰?難道是瑪莉亞?瑪莉亞是家中的廚娘,幾乎所有的食物都是經由她做出來的,可能是她嗎?

廖書妤望着窗外,花園中一片朦朧。

下!不可能是瑪莉亞,她極力排除這種疑慮。畢竟瑪莉亞跟書芃無冤無仇,她又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怎會對書芃下毒呢?

就在這時,瑪莉亞走近她,打斷她的沉思。

「小姐,你要不要吃乍餐了?」

「呃……」現在她有點聞「吃」色變了。「我還不是很餓,等一下再吃好了。」

「好,那如果你想吃時,隨時喚我—聲就行了。」瑪莉亞說完便畢恭畢敬地欲要離去。

「瑪莉亞!」她喚住她:「昨天安妮在家嗎?」

「安妮小姐?她昨天一早就出門了。」

「她出門時有沒有說去哪裏?」她還是覺得安妮最可疑。

「沒有,因為安妮小姐從下告訴任何人她的去向,你有事找她嗎?她有行動電話,你可以打給她。」

「不用了,沒什麼事。」在真相未明朗之前,她決定不打草驚蛇。

瑪莉亞離開后,她忽然覺得自己好疲倦,昨兒個夜裏,她幾乎睜着眼到天明的,—方面是擔心書芃,另—方面則是為了安傑洛說的話——不去想了!她制止自己開始浮動的思緒。

她躺回自己的床,決定讓自己的腦子呈現空白,於是合上眼睛。

此刻她就像躺在沙灘上,任由海浪衝擊;又像是浮在海浪之上,任由飄泊,不知飄往何處……

但是海浪並不是洶湧,而是柔和的,她慢慢地飄呀飄,飄往深海處。

忽然,她看見有個人踏浪而來——安傑洛,他正展開雙臂奔向她,但就在他來到她面前時,安傑洛的臉變成了安妮的臉。

安妮兩眼露出凶光地瞪着她,而安妮的手還逐漸高舉,她這才發現安妮手上拿着一把利刃正要刺向她——

廖書妤戰慄尖叫,猛然驚醒,原來是一場惡夢。

上帝!她怎麼會做這麼荒謬的夢?夢境會成真嗎?

她真的不知道!

廖書芃在醫生的堅持下多住一天院,也就是說明天才會出院,如此一來,別墅只剩下廖書妤以及安傑洛了。

至於安妮——她仍末見蹤影。

晚餐,安傑洛並沒有回來,所以令她鬆了口氣,但是在同時,她又覺得彷彿失落了什麼。

寧靜的夜裏,除了海浪的聲音,靜得讓人無法入眠、四周靜得讓人害怕。

轟隆!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接着窗外已是傾盆大雨。

這是她來關島第一次遇見下雨,雷電交加,挺嚇人的。

小時候廖書妤就很怕打雷,她不知道這種恐懼是在何時形成的。

每每只要聽見打雷聲,她便把自己埋在棉被裏,似乎這樣做就可以減輕心中的恐懼。

廖書芃經常會笑她是縮頭烏龜——的確!她就是如此,外表看似堅強、勇敢,但內在卻十分軟弱。

長大了,雖然她已漸漸強迫自己克服對打雷的恐懼,她已好多年可以面對這樣的恐懼,但今夜——也許是環境陌生,令她覺得沒有安全感,所以她忍下住脊背直冒冶汗。

為了克服這逐漸上升的恐懼,她從床上跳了起來,決定到樓下喝杯熱茶,讓自己緊繃的神經舒解一下。

由於過度緊張,她連室內鞋都忘了穿,打着赤腳就直奔樓下。

卻沒注意到樓下竟是一片漆黑,加上又傳來一記巨雷聲,嚇得她腳一個踩空,整個人就像顆球般滾下樓梯,

哎唷!好疼啊!她的腳踝好像……扭傷了。

真是禍不單行!

忍着疼痛,她勉強爬起身子,然後用金雞獨立的姿勢,一跳一蹦地走向廚房……哎唷!她的膝蓋又撞上桌角,這一撞力道還真下小,八成瘀青了。

看來今天晚上她還真是流「晚」不利呢!

好不容易倒了杯熱茶,她正想喝一口時,忽然一個黑影出現在她面前。

就在她正想發出驚叫時,終於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夜,安傑洛一個人靠在落地窗前抽着煙,隨着冉冉上升的煙圈,他的心也跟着打圈圈,他所有的心思幾乎是全圍着廖書妤在轉。

望着天際劃過的閃電,他好像……好像看到廖書妤那張娟秀的臉,她明亮晶瑩的眼睛始終望着遠方,就是不肯看着他。

忽然,他心急了、他心亂了,狠狠的,充滿挫折感的安傑洛用手捶打着窗邊的牆壁。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她在面對他時,總是一副擔心受怕的樣子?難道他的長相真有那麼恐怖?還是他嚇到她了?安傑洛忍不住自問着。

碰!一聲巨響由樓下傳來,令他回過神。

是什麼聲音?難道會是小偷?

安傑洛當機立斷捻熄手上的煙,衝出自己的房間。

燈光乍亮,安傑洛那突現的臉孔嚇了廖書妤一大跳,她手上的茶杯也因她的驚慌失措而滑落。

杯中的熱水幾乎是潑濕了她睡衣的下擺,也燙傷了她的大腿。

「噢!」灼熱的感覺令她再也忍不住叫出聲來。

「該死!」安傑洛詛咒一聲,看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心疼不已。「燙到手了沒有?」說著,他便捉住她的手往水龍頭下一放,猛用冷水沖。

「不是……」老天!她是燙傷腿,而不是手。

「很疼嗎?」他見到她眼眶盈淚:心急如焚。

她咬着唇,點點頭又搖搖頭,此刻她已分不清是腿痛,還是腳踝痛,或是心痛了……

水龍頭的冶水澆不熄那眼眶直冒而上的熱氣,忽然,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晶瑩的淚珠。

「是不是很疼?」他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樣不行,我們去醫院。」說著他托着她的手臂欲往前走。

「哎呀!我的腳……」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走路。

安傑洛低頭一看,嚇呆了!「你的腳踝為什麼腫成這樣?」

「我剛才下小心扭傷的……」想必她這隻左腳八成犯太歲,因為不只扭傷,還撞傷,其至還被燙傷。

安傑洛二話不說便蹲下身子察看她的腳踝,這一看令他倒抽了口冷氣!他下只發現她膝蓋瘀血,還發現剛才的熱水是潑在她睡衣下擺的。

他想也沒想地撩起她睡衣的下擺——他看見她腿部的燙傷。

「該死!」又是狠狠地詛咒一聲,繼而攔腰將她抱起。

他大概要送她去醫院急診,廖書妤用手推着他的胸膛:「我不要去醫院,這只是小傷而已!」

他根本下予理會,抱着她繼續往前走,但卻是往樓上的方向走去。

下去醫院,那他要帶她去哪裏?正當她一頭霧水時,安傑洛已抱着她走進他的房間,直衝浴室。

他想做什麼?她傻眼地任由他把她放到浴缸內,然後不由分說地拿起蓮蓬頭,打開冷水便對着她的燙傷處直衝。

顯然他對燙傷的急救步驟相當熟悉,只是經由這冶水往她身上一衝,她身上的白色睡衣幾乎是成了透明的,而且就像她的第二層皮膚般緊緊貼在她的身上。

頓時,她整個人彷彿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面前,羞得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把衣服脫掉!」他的話彷彿一把重鎚敲打在她的頭上。

「啊?」她咽了口口水,下但沒遵照他的話做,反而用手把自己抱得更緊。

安傑洛根本不予理會她的抗拒,竟然想動手脫去她的衣服。

「不要!」他到底想幹什麼呀?

「你不想讓自己感冒吧?」他這麼一提,她才發現自己是有點冶,忍下住打了個哆嗦。

如果她真的感冒的話,也是他害的!

「我數到三——」他虎視眈眈地:「一、二、三——」

那個「三」才出口,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的睡衣脫掉。

「還有把『那個』……也脫掉!」

哪個?她順着他眼光的方向往下看,這一看她全身像着了火似的。他口中的那個竟然是她的內褲。

從他堅毅的眼神,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照他的話做,他一定會親自動手。

「你……你先轉過身去。」

安傑洛差點沒氣炸了,她以為他想做什麼?乘機吃豆腐?

「你全身上下我全看過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他譏誚地說,但仍不着痕迹地轉過身去取大浴巾。

廖書妤恨不能一頭撞死算了!看着安傑洛豪放磊落地用浴巾將她沸騰滾燙的身子包裹住,然後把她當成易碎的瓷娃娃般小心翼翼地抱離浴缸。

「你坐一下。」下到三秒鐘,他手上多出一個急救箱,然後一手將她按倒在他的大床上。

「你……你要做什麼?」她的—顆心幾乎要蹦出胸口了。

「替你上藥!」冶峻英挺的臉上下帶一絲表情。

驀地,一股冰冶冷的感覺化解了她腿上的灼痛感,他的手就像魔術師的魔法棒那麼神奇,那麼地令人……眷戀。

他為她的燙傷處上了藥膏之後,又為她瘀血的膝蓋貼上沙隆巴斯,最後才替她腫起來的腳踝塗上一些治療消腫的藥膏。

但是他的手似乎沒有因此而停止忙碌,似愛撫似挑逗般,他的手指在她大腿內側一直來來回回地輕撫着。

奇異的不安感迅速攫住廖書妤,她慌亂地抓住他不安分的手道:「我……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房去了……」

「又想逃了?!」他迅速地把住她的手,用他強健的身軀緊緊壓着她的嬌軀,狂猛灼熱的氣息向她襲來,他黑眸中閃着熾烈危險的光芒。「為什麼不懂得照顧自己?」

「什……么?」她腦袋全停擺了。他狂野如豹的氣息弄得她心慌意亂,她根本不敢直視他那吃人般的眼神。

「你現在在想什麼?」他犀利的鷹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想?!她哪裏還有想的能力啊?

「我……我……沒有……」

「真的沒有?」他唇畔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性感笑容。「也許我可以提醒你……」

什麼?廖書妤還尚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已低下頭,落下瘋狂火熱的吻。

他着火般的唇辦似乎想讓她感受他的火熱瘋狂,吻得既強悍且激烈,似乎非逼得她也盡情釋放壓抑已久的真情不可般的吸吮着她的櫻唇。

喔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又吻她?他到底想證明什麼?殘存的理智不斷地提醒廖書妤——推開他!他只會傷害她!但……他的吻抽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思緒也迷亂下已……

上帝!她竟然一點也不想推開他,他的吻讓她眷戀不已,尤其當他愈來愈撩人的熱吻一路滑至她雪白粉嫩的頸項上輕咬時……她的腦中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思考,只能任由奇異而慌亂的感覺包圍着她。

就像飛蛾撲火,明知只是死路一條,卻不由自主地任情慾的烈火將她燃燒成灰燼。

安傑洛像忽然記起什麼似的,只用他的大手輕輕摩挲她柔嫩的臉頰,他猛烈熾熱的黑眸燃燒着明顯的慾望之火,但是他臉上緊繃的線條卻像在剋制着什麼似的。

「睡吧!」

他將她摟入他溫暖的胸膛,低沉沙啞的聲音有魔法般的令她昏昏欲睡。

今晚,她的恐懼將在他寬闊溫暖的懷抱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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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壞壞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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