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知道從什麼時侯開始,出現了一個名詞叫"男人婆"!
而"男人婆"這個名詞,顧名思義--就是給人的感覺像"男人"的"女人"!
當然,她們還得有些"附加條件":
第一:個性爽朗不拘小節,對男人女人完全沒有性別之分,說起話來粗聲大氣,只要和某人談得對味兒,任何人都可以熟得稱兄道弟!
第二:從來不知"溫柔"兩字為何物,全身上下沒有小女人該有的撒嬌或柔媚的勾人細胞。
第三:從來沒有"感情"方面的困擾--因為沒有男人會對一個男人婆有興趣。萬一有人失戀時找不到肩膀靠時,她絕對是個可以吐苦水聽抱怨、順便好心的去幫你買六盒面紙的大垃圾筒。
第四:除非迫不得已,否則死都不會讓"裙子"這種東西出現在身上。如果還有一頭削得短短的勁爆刺蝟頭,再在耳朵上穿五個洞、再加上手臂上弄個刺青貼紙過過癮,那就接近完美了。
第五:外表絕對不能長得太"女性化"!雖然體形不見得有多"魁梧",但先決要件是--身材完全沒有任何女人該有的曲線,進百貨公司買貼身衣物永遠只能選擇32A的Size!
至於化妝品……那是什麼東西!
若你已具備以上些條件,恭喜你,你有可能成為別人眼中"男人婆"的一員!這樣的稱呼一般作風強勢、形象強悍的女強人而言,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恭維。試想,只有"男人婆"這個名詞用在女人身上,可從來沒聽說過娘娘腔的男人被稱為"女人公"的!
當一個女人的身材被形容為"飛機跑道"、"干扁四季豆"和"煎蛋"時,還完全不生氣一笑置之的,大概也能列入這類型的女人之一。
楚凝這一輩子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居然會被人冠上"男人婆"這三個字。
"男人婆"?哈,她楚凝可是真真確確、如假包換的女孩子家。唔……除了身材微平了一點、裙子少穿了一點、也真的沒啥感情上的困擾之外,她壓根兒就不認為自己有多男孩子氣。
"嘖嘖,你還缺少溫柔--女孩子家該有的溫柔!"前些天,她的死黨艾家玲看了以上那五條"附加條件"之後,搖着頭對她咳聲嘆氣,"我說楚凝啊,你這輩子大概是完了!不會做菜、不穿裙子高跟鞋,不會對男朋友撒嬌、身上永遠是T恤牛仔褲!人家看到你和男朋友擁吻,還以為他搞同性戀哩!"
對艾家玲的"評語",楚凝本來是沒放在心上的。不會做菜是真的,打從國中起上烹飪課,她一向就是只有站在旁邊拿鍋鏟、流口水等着吃的份。不穿裙子高跟鞋是為了上班方便,免得隨時擔心自己短裙走光穿幫、穿高跟鞋不小心摔個四腳朝天。而不會對男朋友撒嬌嘛……
有這個必要嗎?她一向不女人就該唯唯諾諾、以男人為天,還得隨時注意不忘給身旁的男人一點優越感、讓他嘗嘗女人臣服於他的滋味。她知道男人是有些虛榮的,認為女人不要事事獨立自主,也該給男人一些表現的機會……
只不過,她人民"覺悟"的太晚了一點!一個禮拜前,那個追求了她整整一年八個月、向來很死心眼纏着她不放的男人約了她見面。
"我要結婚了!"他說,一臉認真。
"啊?"當時的她還搞不清楚狀況。他要結婚了?她可從來沒答應要嫁他。但他接下來的話讓她目瞪口呆--
"她是我的學妹,和你一樣年紀!"他又說。
她瞠目結舌,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可是……"她過了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我……你……我以為……"
她想說:我們不是在交往嗎?哦,真該死!雖說她對人家從來沒有所謂的"火花",也從不認為人家這一輩子就該非她莫娶,但是,當一個追了你將近兩年的男人突然對你蹦出了這麼一句話,說不意外才是騙人的。
"楚凝,你知道我很喜歡你,我曾經認定了你就是我今生的新娘!"他說得婉轉,卻相當坦白,"可是--你不愛我!我感覺不出來我在心目中的分量,我不知道自己的追求是不是全是多餘。你讓我覺得你並不在乎我,我只是你的一個好朋友罷了,所以……"
所以,這個男人就跑了!遇到這種"男朋友結了婚,新娘不是我!"的烏龍事件,楚凝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傷心嗎?那倒也還好!只是讓她陡然明白,自己真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缺點"!而這兩天,艾家玲不知道到哪裏去弄來那"成為男人婆的五大要件",讓她發現自己還真符合某些"特徵"。
她是真的太男人婆了,以至於令追求者望之卻步、讓一個追了她兩年的男人娶了別的女人嗎?
哪有這種事?楚凝對艾家玲的這個論調簡直是嗤之以鼻、不以為然到了極點。偏偏艾家玲一口咬定,認定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也懶得解釋了。
然後是今天,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六下午,楚凝下一身輕便的打算到附近公園去晃晃,艾家玲一通電話打了過來約她在一群死黨常去的咖啡店碰面。
"你的男朋友跑了,再把你悶在家裏,我怕你會做出什麼傻事來!這是艾家玲的理由。
傻事?哈,她楚凝這一輩子什麼都可能做,就是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來!男人嘛,跑了一個再找下一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有啥好想不開的?他跑了表示他前輩子沒燒好香、這輩子沒得到你的福氣,這種不識貨的男人不要也罷!
"唔……謝謝你的關心!"她從鼻子裏哼,"你那位橡皮糖先生今天沒和你在一起,不怕你出去外面招蜂引蝶?"
據她所知,艾家玲那位銀行家男友路光周平常忙得很,不可能放過周休二日可以和女朋友膩在一起的大好時機。
"他到高雄出差去了,這兩天不在台北!"
我想也是!楚凝挑挑眉毛。也只有在這種"不得已"的情況下,艾家玲才會無聊到找她出來喝下午茶。唔……也許該說,她們這群死黨結婚的結婚、死會的死會,大概只剩楚凝是惟一一在假日沒約會、而且還隨傳隨到的--沒有感情方面的困擾、沒有人追,"成為男人婆要件"的第三點。簡直是狗屎!
梳梳一頭留到肩背的長發,她隨手抓起一條橡皮筋扎住,然後對鏡子裏的自己扮了個鬼臉。鏡子裏的女人有一張白蜇的小臉蛋、大而黑亮的眼睛,直挺而微俏的鼻樑下是一張稱得上"誘人"二字的玫瑰色紅唇;除了兩道不挺馴服的眉毛太過濃黑而顯得不夠秀氣之外,她知道自己甚至可以稱得上美人!
哎,這個世界是怎麼啦?為什麼好男人都不懂得欣賞她這種外表也許並不艷光四射,但其實是開朗有個性又有內涵的女人?為什麼沒有男人懂得欣賞不故作嬌羞、不矯柔做作,完全崇尚"自然美"的女人?
又高又帥又有錢的白馬王子難道不明白"中等美女"才是最好的選擇嗎?不但不用怕老婆太美讓人拐跑,而且"中等美女"還刻苦耐勞、工作認真,忠誠度百分之百,絕對比某些大哺乳類動物有腦的多。只除了不該有的沒有,該有的也同有之外……
再對鏡子裏的自己聳聳肩,楚凝穿上球鞋,搭着電梯到了一樓,算了,對着鏡子顧影自憐有啥用?就算把鏡子照破了,也不會有個識貨的傢伙從鏡子裏冒出來,她早八百年前就認命了!
禮拜六的下午,整個一樓大廳靜得出奇,只見那位山東籍的警衛伯伯蹺着二郎腿橫躺在椅子上、鼾聲大的整個大廳都有迴音。楚凝瞧了一下腕上的表:下午兩點整!炎炎七月天,太陽正大着,這時候大概全世界的人都睡午覺去了。
牽出放在大樓前庭的腳踏車,楚凝先在住宅前方的小公園繞一圈,一面哼着歌、一面悠哉游哉的朝着和艾家玲約定的地方騎去。當初會搬來這棟新落成不久的大廈,除了離她上班的地點很近之外,便是看中它位在鬧中取靜的住宅區、前方卻有個綠意盎然的小公園。
也因為如此,艾家玲和路光周已經來看過房子,打算小倆口結了婚之後搬來和楚凝當鄰居。只要想到這一點,楚凝就忍不住要唉聲嘆氣——她當初不該那麼大嘴巴極力讚揚自己的住家環境有多好多好、公園多棒多棒,這下可好了,兩個嗓門一樣大、個性如出一轍的歡喜冤家要住到她對門來,她已經可以想像得到將來耳根子不得清閑的日子……
鐵定是天下大亂、永無寧日啊!
出了大廈前的巷道拐個彎,緊臨的又是繁榮熱鬧的台北鬧市區;對她這種平常忙得要死、一旦閑下來又沒有約會的單身女子來說,閑來無事穿個拖鞋披頭散髮的出去逛逛街,哇哈哈,倒也是人生美事一樁!
一個人有什麼不好?自由自在、沒有感情的牽絆,不逍遙自在快樂的多?楚凝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熾熱曝晒的太陽。天空很藍、白雲很亮,天氣晴朗,多麼美麗浪漫的星期六午後……
正忘情在自己的午後白日夢中,冷不防“叭”一聲將她拉回神來,夢凝的視線拉了回來,還沒搞清楚那個聲音從何而來,一輛深藍色的BMW不知何時已經朝她撞了過來,她用腳煞車不及,直直的就往那輛車撞了上去——
“哇!”她大叫一聲跌到地上去,而且還是一個十足不淑女的姿勢——五體投地!
哦,真該死!楚凝一面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一面在心裏呻吟。這下可好,剛剛還想着什麼美麗的星期六,一下子她就趴在地上讓人家看笑話了。真是見鬼,她居然連騎腳踏車都還會出車禍!
“小姐,你沒事吧?”一雙穿着西裝褲的長腿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楚凝坐在地上,腦袋一下子還清醒不過來,只瞄到男人腳上那雙光亮無比、一看就知道是名牌的意大利皮鞋。
這年頭,就有這種仗着有錢開大車的傢伙,連在小巷子裏都橫衝直撞!腦袋清醒之後,她第一個反應是去看自己的破腳踏車有沒有把人家的名車撞出個窟窿來,如果有個刮痕什麼的,她就很難向人家交代了。
不過,由那輛橫躺在一旁、輪子還兀自在轉動的腳踏車看來,可能是她的腳踏車災情還來得慘重一點!楚凝將視線轉了回來,胡亂的撥開散在臉上的頭髮去看那個開車不長眼睛的傢伙。
“小姐,你沒……”男人的聲音有些納悶,可能是在猜測是不是撞到個啞巴。他的聲音在看到楚凝那對殺人似的目光盯住他時戛然停止。
“沒人告訴過你,在巷道里開車要減速慢行嗎,先生!”楚凝不客氣地開罵,“這裏是下坡你還這麼快,要是被撞到的是個老婆婆或小孩怎麼辦?開BMW了不起啊?”
雖然這傢伙開車技術亂爛一把的,不過嘛……唔,長得倒還不錯!楚凝的眼睛在那張黝黑卻相當俊帥的男性臉龐上轉了一圈,繼而往下打量他全身。濃眉大眼、肩寬腿長,相當倫落清爽的三公分短髮,挺有點湯姆克魯斯的味道。而那對亮的透明的黑眼睛同時也在打量她,目光深思而有趣。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她嘟噥着,不理他伸過來的手,自顧自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男人聳聳寬肩,不以為意的收回手。她再睨了他一眼——唔,看他的身形,大概比湯姆克魯斯高,一八五?
轉回目光,她抬起眉毛打量自己。除了手有些刺痛之外,倒沒擦破皮或受傷。不過這只是看得到的部分。天知道她身上有沒有被撞得淤青,腦袋有沒有被撞出腦震蕩來?
“呃,我很抱歉……”湯姆克魯斯氣魄起一道濃挺的劍眉,輕咳了一聲,“我對這裏的路況並不熟,所以……”
“你抱歉有個屁用啊?我的腳踏車被你撞壞了你怎麼賠?那可是我賴以維生的交通工具!”她不高興地說,一按到左小腿的麻處,痛得她呲牙咧嘴猛吸氣。她抬起腳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左腳居然完全使不上力。
完蛋了;她該不會被那麼一跌成了殘廢了吧?一陣熱浪衝上腦門,她緊張的動動左腳。還好,還有“痛”的知覺,這表示起碼她的小腿和腳踝還連在一起沒被撞斷,她鬆了一口大氣。
“咳!”湯姆克魯斯再度重重咳了一聲,八成以為她沒被撞斷了脈,而是被撞聾了。
楚凝回過頭,不甚友善的瞪他一眼。腿上的痛加上腳踏車壞掉的仇,她實在表現不出“淑女的風度”這種東西。直到這時她才想到剛才跌得五體投地的那一幕……而且居然還是在一個年輕的帥哥面前,她這一輩子從來沒這麼丟臉過!
沒錯,她是很希望上帝讓她撞見一個白馬王子,可是那得是在她打扮的美美的、嬌弱可人的時候,而不是在這個大熱天披頭散髮騎腳踏車出門閑晃的時候嘛!
“我想,你的腳似乎扭到了!”湯姆克魯斯似乎沒被她的兇相嚇到,反而很有風度的朝她露出一個帥氣迷人的微笑,“需不需要我幫你看看?或者……讓我送你到醫院去檢查?”
“不用了!”她想也不想便回絕,逕自一跛一跛的走向自己的腳踏車。幫她看看?哈,他能看出什麼名堂來?恐怕是想乘機吃她豆腐吧?這年頭的男人靠不住——尤其是長得這麼帥的亂七八糟的男人。故意製造假車場劫財劫色的傢伙多得不勝枚舉,她楚凝可沒天真到以為這世上的男人還都擁有濟弱扶強的騎士精神。
牽起腳踏車,楚凝皺着眉毛,只見把手歪了、輪胎沒了氣,那原本就不甚牢固的籃子更是飛到三三尺外的柏油路上。她抬頭挺胸筆直問前上撿起扁掉的菜籃子,盡量保持尊嚴的想將它掛回原位——沒有用,菜籃子是歪的,把手也是歪的,兩個歪的東西能合在一起才有鬼!
算了,用拎着回去好了!她昂着頭,知道那個湯姆克魯斯的目光還盯着自己看。反正只用一手也能騎腳踏車,她總不能將壞掉的腳踏個就這麼丟在這裏。讓它暴屍柏油路吧?這麼一想之後,她一手抓着菜籃子,挺直背脊、驕傲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川她最瀟洒的姿勢躍上腳踏在,一腳用力往踩腳踏板一踩—一
耶,腳踏車完全不動!她低下頭一看——一哇咧,連腳踏車的鏈子都鬆掉了!
“依我看,你的腳踏車大概也傷得不輕!”湯姆克魯斯的聲音再度傳來,語調有些奇怪。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他正在極力忍住笑的原因,“需不需要我送你……”
“謝謝你,我不需要你的幫忙!如果沒事的話,我要走了,你也可以走了!”她勉強擠出一個假笑。風度啊,女人!人家好歹也沒撞了你之後逃逸無蹤,而且她也沒啥大礙,總不好老擺着一副晚娘面孔給人家看。幸好現在是下午兩點出大太陽的時刻,整個巷道內沒有其他車輛進出,否則他們堵住人家山人口這麼久,難保不會有人拉白布條抗議。
才一轉身,楚凝一時之間忘了菜籃子還扔在地上,好死不死的又一腳踩了上去,頓時腳底一滑,眼看又要跌個四腳朝天時,一雙大手及時伸了過來,制止了她可能會有的、更丟臉的糗相。
哦,今天是什麼爛日子!她抓住湯姆克魯斯的手臂,一面在心裏呻吟。從剛才到現在,她的臉還沒丟夠嗎?
更要命的是,她還驚甫十定,那傢伙——這時不叫湯姆克魯斯,應該叫變態色狼了——竟然未經她許可的拉起她的褲管,一手以迅雪不及掩耳的速度摸上她的左小腿
“你幹什麼?”楚凝大叫。哦,他怎麼敢……光天化日之下,偷摸良家婦女的小腿……
“我只是幫你看看你的傷!”他頭也沒抬。來不及了,一個巴掌已經“啪!”的下來,他臉上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頓時兩人全跌坐到地上去了。
他用一手捂住臉,一臉不可思議的盯着她看,彷彿不敢相信自己剛剛遇到了什麼事——他居然被一個女人打了一巴掌?
他雷震天活到這麼大,從來沒被女人打過!
“放開我!”楚凝咬着牙瞪他。看這傢伙人模人樣的,居然是大變態一個!她手忙腳亂的想站起來,無奈愈急腳就愈痛,她根本無法支撐自己站起來。
“你你你……低級變態、豬兒子生的龜孫子!哦,你怎麼敢……”她氣得滿臉通紅,見他也是一臉凶神惡煞的瞪視着自己。
“你以為我想幹什麼?強暴你嗎?”他就算有再好的風度,被那莫名其妙的一巴掌也全打光了。他惡聲惡氣的盯着她,“我只想表現一下我的紳士風度,看看你的腳傷有無大礙!如果你不希望變成殘廢或是少了一條腿,那你就乖乖的讓我檢查你的腳有沒有骨折或是根本斷了!”
“我怎麼知道你安什麼心?”她也不甘示弱,“再說,我幹麼要讓你檢查?如果你有不良企圖怎麼辦?”
“就算我有不良企圖,請你相信我也是有原則的的!”他粗聲粗氣的說:“你的腳傷得不輕,不處理可能會更嚴重!如果你想被鋸掉一條腿我也懶得管!”
“你……”這麼說來,倒是她誤會人家一片好意了。楚凝撇撇嘴,還是硬硬的嘟濃,“哈,說的倒好聽!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打劫?我可告訴你,我身上一毛錢都沒有,你的目的若是要劫財,那可真是找錯對象!”
她的話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只見一個微笑泛上他漂亮的唇角。他身手俐落的站了起來,楚凝仍充滿戒心的盯着他看。看樣子,這傢伙頗有兩下中國武術的造詣;再加上黝黑的膚色,渾身散發狂野不羈的豪放氣息,不像一般坐辦公室的上班族,倒像剛從非洲某某野人部落潛逃出來的。
“你的腳沒斷,也沒骨折,休息幾天應該就沒事了!”他伸手要扶她,她裝作沒看到的靠單腳站了起來,雷震天識趣的摸摸鼻子,決定不再找釘子碰。
“我還是要說,我很抱歉!”他極有風度的幫她來起腳踏車,淡淡着開口,“既然你拒絕了我的提議到醫院去,那你是不是要到什麼地方?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反正你的腳踏車也沒得騎了——這句話他聰明的沒說出口。
你連到這裏都會迷路,還能“送”我到什麼地方去?楚凝擠出一個虛假的微笑:“不用了,我要去的地方很近!”如果不是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她想她會非常高興認識這個帥哥。只可惜……哎,天不從人願啊!
抬眼看了一下腕上的表,糟,兩點半!艾家玲大概等得快殺人了。楚凝陡地想起,隨即轉身一跛一跛的往前沖,連腳傷都不顧了。
“喂喂喂,你的車……”雷震天的聲音在她身後吼。“送你好了,我有事得先走!”她亂七八糟的嚷,隨即跑得不見蹤影,留下雷震天獨自抓着那個壞掉的菜籃子站在原地。
衝到和艾家玲約好的咖啡店,艾家玲的臉色已經板得比人家倒會還難看。
“你怎麼搞的,連住在隔壁都會遲到!”艾家玲劈頭就罵,待見到她一跛一跛的走路時住了口,“你幹麼,這年頭流行跛腳走路?”
“去你的,你看不出來我的腳受傷了嗎?’楚凝瞪了艾家玲一眼,隨即在椅子上一靠。老天,這一段兩百公尺連跛帶跑的趕到,也真是夠累人了。
“怎麼了?”艾家玲低下頭去看她的左腳,神情轉為關懷,“對了,怎麼沒見到你的腳踏車?”
“剛剛和一個開車不長眼睛的傢伙擦撞了一下,車壞了!”
“你連騎腳踏車都還會出車禍?艾家玲先是皺着眉毛,然後開始盯着她看。楚凝被她看的直發毛了起來。
“你又想幹什麼了?”她從鼻子裏哼,“艾家玲,我警告你別又想拉我去相親!我忙得很,沒時間陪你和你老公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撞你的是個什麼樣的人?”艾家玲沒理她的話,滿臉不懷好意的笑,“是老頭子還是帥哥?開什麼樣的車?你的腳踏車被撞壞了,有沒有要人家賠?”
“晤……”是帥哥又怎樣?她這一輩子的臉都在那半個小時內丟光了,“開藍色寶馬的傢伙,看樣子挺有兩個錢!我忙着趕來這裏,也忘了要他賠錢!”直到這時楚凝才想到忘了叫那傢伙賠償任何損失!沒叫他付醫藥費也就算了,最起碼要叫他賠輛新腳踏車吧?
艾家玲的眉毛又皺起來了,“你就這麼讓他跑掉啦?”
“人家跟你道歉、說要送你去醫院,你要我怎麼辦?”還挨了她一個巴掌哩!想到這個,楚凝就想笑。
“跟他去醫院啊,叫他賠償醫藥費和精神損失啊!”艾家玲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如果你被撞出腦震蕩或是從此成了跛了一條腿、嫁不出去了怎麼辦?”
“這年頭什麼怪事都有,更何況我的情況也沒嚴重到得去醫院的地步!再說,你怎麼知道人家安不安好心?”
艾家玲想了一下。
“也對啦!”艾家玲目光挑剔的在她臉上轉了一圈,“不過,你這麼披頭散髮的德行,也沒化個妝、穿得美美的再出門,比較挑食的歹徒大概也看不上你……”
楚凝沒吭聲,應該說是懶得回答了。對於艾家玲對她的任何“評語”,她早已學會挑好聽的聽,其他就直接跳過的功力。
“我對你這輩子是沒啥指望了!’艾家玲看了她半晌,然後衝著她冒出一句話,“喂,楚疑,最近電視上不是有很多‘配對’之類的紅娘節目嗎?你是不是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去看看有沒有家世啦、學歷啦、又帥又有錢的單身漢可以釣?”
“哈,符合這些條件的男人居然沒有女人投懷送抱,還得淪落到電視上去徵婚,簡直見鬼!”她嘟噥着。
“也不能這麼說啊!’艾家玲對她的偏激不以為然,“那是因為緣分未到嘛!”
緣分未到?這句話不知道是誰發明的。哪個女人沒幻想過白馬王子?問題只在於,那位騎着白馬的男人會不會從你面前經過罷了!就算經過了,人家看不看得上你還是個問號。天底下的王子都被公主預約完了,她可從來沒自戀到認為自己是該配王子的公主。
“耶,你們公司那個帥哥不是追你追得滿勤的嗎?”艾家玲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問:“高高帥帥的那個?叫管……管什麼東西的?”
“管彥德!”
“對對對,就是那個傢伙!”艾家玲一彈手指,笑得一臉曖昧,“怎麼樣?你對人家有沒有意思啊?有就儘早抓緊他,這年頭條件那麼好的男人不多見了!”
楚凝聳聳肩,不置可否。管彥德是她公司企劃部門的同事,身高一百八十二,為人風趣爽朗,再加上擁有一張可以去拍廣告的標準開麥拉費司,是整個公司里未
“我對他的感覺不是那回事,他也清楚得很!”
這倒也是真的!女人總會在自己心中列上一大串的“擇偶條件”,一旦有天真的出現這麼個對象,兩個人卻不一定擦得出火花。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總不能士抱着人家的大腿,求人家喜歡你吧?
再者,她也從來不認為管彥德在追求她!一個頗有才情的雙魚座男人,根據星座書上的說法是:很浪漫、很博愛,對每個女人放電都是在他自己不自覺的情況下。但目前為止,楚凝還沒發現自己有被電到的跡象。
她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間絕對是有“純友誼”的——比如她和管彥德。兩個人的交情好到可以無話不談、好到連公司的女同事都在窺窺私語、好到每個人都認為他們倆是一對,但只有他們心裏明白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知怎的,方才那位湯姆克魯斯陡地浮k她的腦海。楚凝深思的看着窗外明朗的陽光,想着男人對女人的“一見鍾情”憑藉的是什麼?外表長相?還是被一股莫名的觸動牽引?
“男人接近女人不會沒有目的的,尤其是長得帥的男人!”艾家玲湊近她,一臉神秘兮兮,“對了,光周有個老同學剛從國外回來,你要不要……”
“你又來了,艾家玲!”她皺起眉毛,“不是你同學就是你老公的同學,你能不能放我一馬?我還不至於長了一張讓人倒胃口、沒人敢追的夜叉臉吧?”
“我是為你的終身幸福着想!文家玲睨着她,“再說,人家可是個相貌堂堂、又高又帥的帥哥。各方面都沒得挑,他要看得上你你就該偷笑了!”
“條件那麼好的男人還需要靠人家介紹女朋友,不是他心理不正常、就是你和路光周有毛病!”她睨着艾家玲,“謝謝,我對帥哥是免疫的!管彥德就是個公認的帥哥,我和他同事了三年,一點火花都跳不出來。你和路光周要介紹的那個傢伙算哪根蔥?我還不見得看得上他咧!”
艾家玲住了口,決定還是閉嘴的好!只要一討論到這種問題,楚凝就有辦法搬出一大堆理由否定掉!她明白楚凝最討厭人家為她安排任何事,這事兒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過兩天光周打算幫他接風,你就順便和他見個面!”艾家玲伸出一手制止了她的反駁,警告道:“別對我說不,楚凝!否則就是你不給我面子,我們朋友也別當了!”
楚凝閉上嘴巴,雖是不甘不願,但艾家玲知道這事兒是成了一半了!
要當紅娘促成人家的姻緣嘛,總不能熱心得太明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