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助手?搭檔?」驚喜會不會太多了啊?剛才說她也追去了美國,現在兩人的關係又更近了,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啊?
「你不知道嗎?我在美國是他的助理,現在也是。」說到這點,賴佩瑜露出一點點勝利的姿態。「他說過,我是他最好的幫手。」
方幸樂臉色變了。相似的話,顧人傑也對她說過
是的,她是他最佳的對手!
「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搞的?」她氣憤拍桌,嘔到險險得內傷。
他明明知道賴佩瑜對他有意,不避嫌也就算了,居然還跟她走得那麼近,他是豬頭嗎?還是他根本就是對賴佩瑜也有好感?
那個白痴!
「你們兩個在吵什麼?我在外頭都聽得見聲音。」顧人傑一回到辦公室,就看見針鋒相對的兩個女人,雙眉微攏。「怎麼回事?」
「你還敢問!」方幸樂劈頭就是個凌厲的兇狠眼色扔去,完全無法接受。「你居然讓賴佩瑜當你的助理!」
「方幸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賴佩瑜尖叫。
「你閉嘴!」方幸樂轉頭不客氣地喝止賴佩瑜的尖叫。
「幸樂,你太失禮了。」顧人傑眉頭擰得更緊,習慣性地糾正她的行為。
「失禮?」方幸樂冷哼一聲。「你還沒回答我,你讓她當你的助理?」
「迫有什麼不對?」顧人傑不懂,她那惡狠狠的樣子是為什麼?
「不對?這又什麼對了?」方幸樂怒氣一揚,也顧不得賴佩瑜在場了。「你明明知道她對你存有好感,你不想辦法避開,居然還讓她當你的助理,朝夕相處地給她希望?顧人傑,你是不是根本也喜歡她?」
氣昏頭的方幸樂,話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你在亂講什麼?」顧人傑斥喝,不忘頭痛地看賴佩瑜一眼。「我跟佩瑜是老同學,她又是我多年的助手,這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她明明就是因為喜歡你才要……」
「方幸樂!」許久未連名帶姓地叫她,顧人傑也火了。「你不要亂講話,你沒看到佩瑜很尷尬嗎?」
之前明明就跟她講過,這種事不要說破的,這下教賴佩瑜的臉往哪擺?
「我亂講話?」方幸樂這下換摔手上的珍珠奶茶了。「是我亂講話還是你作賊心虛?」
他這樣閃閃躲躲的,真的很像心虛!
「方幸樂!」顧人傑真想敲醒她,對她摔奶茶的行為更是感冒。「地毯很難清理的,你知道嗎?」
方幸樂瞪大眼,這個潔癖鬼一定要現在發作嗎?一杯珍奶比得上他們現在的問題嗎?
還是,他根本就是在轉移話題?
「我賠你!」方幸樂理智斷線地朝他大吼。「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你是不是自己作賊心虛,才不准我講?」
「你不要無理取鬧了!」顧人傑看了一眼一旁的賴佩瑜,再看看火冒三丈的女友,暫時壓下怒氣,理智地做出判斷,朝親親女友使了個眼色。
「幸樂,你先回去。」再攪和下去,情況會變得更加難以收拾。
方幸樂揚起下巴,不服氣地瞪着他。「你還沒回答我。」
「那種問題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顧人傑瞪回去,氣她的固執。「這件事我們之前就討論過了,我以為你懂了!」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從頭到尾沒附和過!」甚至,她一直都抱持着反對態度!「要依我的做法,你應該現在就直截了當地拒絕她,而不是假仁假意地在那裝作不知道,讓她繼續迷戀你!」
「方幸樂,你現在就給我出去!」他真是會被她氣死,叫她不要講,她偏要講,還一再強調。
這下可好,他這麼多年的裝傻全白費了。看來,方幸樂離開后,他就可以和賴佩瑜道別,老死不相往來了。
方幸樂揚起眉,沒料到他居然會叫她出去,這一向是她的台詞。
但是,既然他都開口了,她絕不會死皮賴臉地待下來!
「很好,你也別來找我了!」要比狠,她才不會輸!
看着像火車頭般沖山去的方幸樂,再看看臉上青紅交錯的賴佩瑜,顧人傑倍感無力。
怎麼會搞成這樣一團亂?
顧人傑爬梳着黑髮,一臉抱歉地看向賴佩瑜。
「佩瑜,不好意思,幸樂就是這個樣子,講也講不聽。」看得出來同學處在情緒低潮,顯見方幸樂剛才的話威力很大。
「她……」深藏多年的情意被當面揭露,賴佩瑜也不再壓抑了。「她總是那樣子,為什麼你偏偏喜歡她?」
這問題困擾了她許多年,她就是不明白,像他這樣優秀傑出的男子,為什麼偏偏喜歡上粗魯乖張的方幸樂?
面對她的疑惑,顧人傑也只有着笑,看來今天是躲不過了。也好,既然方幸樂那麼在意,也許趁這機會跟賴佩瑜說清楚未嘗不是件好事。
「那我又有哪一點值得你欣賞?」他如此反問。
「這怎麼能相提並論?你是那麼優秀完美,無論是當年在學校還是這些年在工作上,你的表現都是那麼讓人欽佩!而且你為人處事溫文有禮,沒有一絲驕氣,對於朋友的求助也都儘力以赴……」說起他的好,賴佩瑜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他根本就是大家心目中的完美化身啊!
顧人傑帶着笑容,聽着她將自己形容成天神般的人物,最後搖了搖頭。
「你知道嗎?這就是原因。」他淡淡開口。「我想要的,並不是把我當成神,在我身後崇拜跟隨我的人,而是像幸樂一樣,把我當個普通人,然後一直站在我面前,對我笑、對我生氣、對我得意地揚眉。」
說到這,顧人傑眉目間抹上一股柔色,化去了面對旁人時的淡淡疏離。
「當然,一開始,我對幸樂也抱持着和你們相同的觀感,覺得這個學妹真的是任性妄為,自私得不管其他人的觀感,一意孤行地擾亂校園秩序。」想起當初學生會其他成員提到「方幸樂」三個字就着皺起一張臉,最後只好由他出馬,顧人傑還是很感謝的。
「可是越和她接觸,我就越為她着迷。」看着賴佩瑜大受打擊的模樣,他也只能歉然地笑笑。「她和我想像中的『方幸樂』差很多,她其實不是故意做出那些違規的事,只是她太自我,太隨興了,所以完全不理會團體中的規則。」
就這樣,他的眼中慢慢有了她的身影,也看到了問題學生的表面下、真正的方幸樂。
「其實她自有她的一套人生準則,也有不少優點,只是大家都被她那囂張惡劣的行為給嚇跑了。」和她相處后,才會發現她的好。
例如:她的直率,讓他不需要多思考;她的守信,願賭服輸從不耍賴;她的刀子口豆腐心,常常是只虛張聲勢的紙老虎,雷聲大雨點小的,而且有口無心,常常話才說出口,轉個身就後悔了。
看着他含笑的溫柔模樣,賴佩瑜只能默默地收拾自己破碎的愛慕之心。
他,真的很愛方幸樂。
果不其然,在一切都說開后,賴佩瑜果然一臉凄楚地向他辭職,含幽帶怨地離開,從此由朋友名單上除名。
拒絕人與被拒絕的尷尬畫開兩人的距離,連帶着切斷多年情誼,這正是顧人傑當初的考量。
他原以為能夠等到賴佩瑜自己想開的,結果方幸樂一鬧,就這麼結束了。
顧人傑覺得可惜,畢竟是共事多年的同伴,但也僅限於此。讓他在意而頭疼的是,從那天方幸樂走出他的辦公室后,他就又找不到她了。
打電話找人,不用說,沒通的沒通,沒接的沒接;直接去工作室,向來任人出入的大門卻鎖上了,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開。
他知道自己那天話是說重了些,依她的性子肯定會記上很久,卻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
他早該知道,她那烈火一般的性子,一旦被惹毛了絕對不好收拾。
連打了三天電話后,顧人傑確定方幸樂的氣肯定是不會消的,只好找人幫忙了。
由陳意歡那拿到了工作室的鑰匙,他向公司告假一天,決定好好跟方幸樂談談。
開了門,映入眼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正癱在柔軟躺椅上曬太陽的方幸樂,回頭一見到是他,臉很直接地拉下,兇巴巴地問:「你來幹嘛?」
「我想我們需要談談。」在心中嘆了口氣,顧人傑有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這女人一旦拗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動。
「沒什麼好談的。」方幸樂一點機會也不想給他,只要一看見他,她就想到那天的不愉快,當然也不會忘記他是怎麼吼她的。
看着她一臉抗拒,顧人傑平心靜氣地說:「佩瑜離職了,看樣子以後也不會主動和我聯絡。」她知道這件事後,應該會高興一點吧?
可是他錯了,方幸樂眉一揚,眼底的怒意更盛了。
「是嗎?那你現在是來找我算帳的嗎?嫌那天還罵不夠,所以今天特地再來教訓我有多魯莽,有多不會看人家的臉色,害你失去一個得力助手?」
哇啦哇啦地說了一大串,方幸樂越說越故意。
「怎麼樣?這次打算怎麼『教訓我』?反正你從以前在學校時就從頭到尾都看我不順眼了,現在也不用客氣!」
「你一定要這樣講嗎?」顧人傑沒想到她火氣一樣那麼旺,而且氣到口不擇言的地步。「我跟佩瑜沒什麼。」
「是啊,是沒什麼。」方幸樂先是好理解地點點頭,而後眼睛一瞪,「沒什麼還讓她這樣默默守候在你身邊,你都不覺得奇怪嗎?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那天是不是作賊心虛?」
想到那天他未回答的問題,方幸樂追問。
顧人傑壓下對她態度的反感,告訴自己現在不能再板起臉訓她,否則只會讓她更加火人,一點也無法解決事情。
暗暗深吸口氣隱藏好自己的不悅后,顧人傑冷靜開口。
「我沒有作賊心虛,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把事情談開,把一位好女性逼到絕境。」他自己的感情他很清楚,他永遠也不會對賴佩瑜動情,她雖然是工作上的好助手,可是他一向跟她保持距離,溫和卻堅定地傳達拒絕的念頭。
這樣,比方幸樂那種大刺剌、不顧別人面子的方式好多了。
「我是希望她自己看開,這樣大家起碼可以維持住基本的友情,不會像現在,尷尬得沒辦法見面。」顧人傑看着方幸樂倔強抿唇的模樣,心下微嘆。
其實也不能怪她,方幸樂對人事就是這樣,直來直往的,做不來太複雜的推演,懶得和人迂迴敷衍,也不屑做。
方幸樂冷笑一聲。「看開?你說得太簡單了吧?」他會不會太小看賴佩瑜的死心眼了?「如果她看得開的話,就不會十幾年來一直甘願地待在你身邊做牛做馬,同時視我為眼中釘,覺得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她超冤的好嗎?而且他這麼溫和地把人留在他身邊,是要賴佩瑜怎麼死心?只會讓賴佩瑜一直懷抱着希望,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一旦時機成熟,顧人傑就會發現她的真情無人能比--
他真的太不了解女性了!
「即使她不認同我們在一塊,等到我們結婚,她總該接受事實了吧?」顧人傑早就想過了,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方幸樂會對這件事這麼在意。
「結婚?」方幸樂眯起眼,第一次由他口中聽到這個訶,她一點也沒有被求婚的愉悅。「我以為你是來談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