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開始，古庭歡就知道今晚的宴會不會太好過。
當霍齊帶着古庭歡走進霍家大廳時，古庭歡發現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她相信他不會不明白她的壓力和緊張，但他似乎漠不關心。
“放輕鬆，用你原來的樣子表現就好了，我媽又不會吃了你。”霍齊的聲音聽起來泰然自若。
“說得倒輕鬆，被評頭論足的人又不是你。”古庭歡咕噥。
他輕聲笑起來，用手去撥弄她垂在頰邊的髮絲。
霍漪的聲音在此刻響起來，帶着一絲調侃，“你們兩個總算到了。”霍漪過來拉住她的手，驚嘆的目光由她往上梳起的長發，直到那襲完全將她纖細的好身材表露無遺的白色小禮服，“嘩，庭歡，你穿這樣好漂亮。我要是男人一定死纏着非追上你不可，霍齊可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米湯灌夠了吧，小鬼。”霍齊敲了她的頭一記，“爸和媽呢？大哥大嫂他們回來了嗎？”
“爸和大哥他們在前面，要你到了就過去和那些世伯們打個招呼。”霍漪笑咪咪地道：“嫂子她們則全在媽的房裏等着見你女朋友呢，你不介意我帶走庭歡吧？我得借用庭歡高明的化妝技巧去幫幫媽，否則她不願意下來見這麼多客人。”
“當然。”霍齊傾身吻吻古庭歡的唇畔。
霍漪在一旁猛翻白眼，“拜託，小哥，你要和庭歡親熱有的是時間，這兒可是大庭廣眾哩！”他寬肩一聳，然後轉身離開了。
“真是，這麼肉麻兮兮的。”霍漪笑呵呵地對古庭歡眨眨眼，“霍齊很不錯吧，庭歡？看樣子他這回可是認真了，瞧他那副對你依依不捨的模樣。”
她閉了閉眼睛，對自己苦笑了一下，就算是又如何？即使霍齊讓她捉摸不定，讓她的思緒總紛擾不安，但他卻只是在利用她，對他而言，她只是顆任他擺佈的棋子而已，而她不也是早知道的嗎？何以她為這個認知茫然惆悵？
“我媽今天起了個大早到美容院去又弄頭髮又化妝的，偏偏怎麼都不滿意，把那個化妝師罵得都快哭了。看樣子得你這個專業的美容師來指導一下才有用。”霍漪一面拉着她上樓，一面壓低聲音，朝她指指樓下大廳中的幾個人。
“看到那對渾身珠光寶氣的母女了沒？那就是韋君霓和她媽，兩個人都是出了名的趾高氣揚，以為自己家裏有幾個錢多了不起似的。嘖，小哥要真那麼沒眼光娶了這個女人進門，還不如去跳河自盡算了。”
原來她就是韋君霓？古庭歡不由得多瞧了一眼那位十足嬌貴的女郎，還來不及看清楚，霍漪又嘰嘰咕咕地接下去。
“還有那一個，看到沒有？和霍齊正在講話的那一個，她就是蔡兆怡，也就是前幾天我媽硬要小哥去相親的女人。”
哦？古庭歡停住目光，只瞧見霍齊正和那位一身藍色，十分纖柔嬌媚的女人談話。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由蔡兆怡傾慕的眼神里，她知道他早巳擄獲了這位富家千金的心。
“聽蔡世伯說，蔡兆怡對小哥印象極佳，根本就巴不得立刻嫁給他哩！”霍漪聳聳肩膀，“說實話，這個蔡兆怡是比韋君霓好多了，人也比較謙和大方。重要的是，這是第一個我媽不挑剔，覺得滿意的對象，光就這一點，韋君霓就沒什麼機會嘍！”
“哦？”能通過霍夫人那一關，想必這名女子必定有令人折服的地方吧？古庭歡出神地想。
“不過小哥現在有你啦，這個蔡兆怡當然是沒機會了。我媽滿意也沒用，要娶老婆的是小哥又不是我媽。”霍漪笑咪咪地又說。
古庭歡先是一愣，而後勉強一笑，“可是伯母不喜歡我，霍齊總不能違背她的意思。”不知怎的，這個事實讓古庭歡心中微掠過一陣刺痛。
“哪有這種事，小哥當然要堅持他自己選擇的對象。再說我爸對你喜歡得很，一直嚷着要小哥帶你回來吃飯，見見我哥哥嫂嫂他們。”霍漪滿臉不以為然，“再說，什麼事情都可以聽我媽的安排，惟獨婚姻這碼子事兒我可要自己選擇。小哥要是聽了我媽的話娶蔡兆怡，那他鐵定是精神錯亂。”
古庭歡微微一怔，沉默着沒有開口。
霍漪看出古庭歡反常的靜默，“怎麼啦？是不是小哥做了什麼令你不開心的事？”她關心地問。轉頭看了樓下大廳一眼，霍齊和蔡兆怡仍然在交談，不但如此，連霍霸天和蔡兆怡的父親都在場，活像在討論這對小兒女的婚事般熱絡。她的視線轉回來，這才發現古庭歡也正注視着那一幕，她明白了，“你是在意小哥和蔡兆怡的事嗎？”她露出一個了解的微笑。
古庭歡遲疑了一下，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但她有什麼資格？他們之間只是一場戲，只是戲啊！
“他們……很相配。”她由衷地說。
霍漪拉住古庭歡的手，語氣又恢復原來的活潑，“好啦，咱們該到我媽的房間裏去了，免得等一下她真的沒辦法出來見人。”霍漪嚷着，不由分說的拉着她往樓上走，經過一條鋪着紅色地毯的長廊，推開那扇看來十分精緻的雕花木門。
才一進門，古庭歡就發現自己霎時成了所有目光的焦點。
“媽，嫂子們，我把庭歡帶來了！”霍漪大聲宣佈，然後湊到霍趙更娟的面前，笑嘻嘻地說：“我說媽，庭歡可是一流的美容師喲，你瞧她幫自己打扮得這麼漂亮就知道了，這下子你總該滿意了吧？”
“那也得要試了才知道。”霍趙更娟沒有多大的反應，自顧自地對着鏡子整理頭髮。
“我對庭歡有信心。”霍漪拉着古庭歡轉向眾人開始介紹：“庭歡，這是我美麗的嫂子們，她們不是從美國就是從歐洲趕回來，為了我媽的生日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
“我要不利用這個理由把他們叫回來，只怕他們都要忘了還有高堂要孝敬呢！”霍趙更娟從鏡子裏看了眾人一眼。
“原來這就是庭歡啊！”被霍漪喚作“大嫂”的女子微笑地點頭，眼裏有掩不住地讚賞，“這個女孩兒真漂亮，霍齊真有眼光。”
“是啊，我原本還以為霍齊這小子要打一輩子光棍呢！”另一位女子站起來，親熱地拉着古庭歡的手，“我是霍齊的二嫂，媽在電話里提了你好幾次，說霍齊交了個很漂亮的女朋友，今天總算見到你了。”
霍夫人和她們提到自己？古庭歡不由得轉頭去看霍趙更娟，只不過霍趙更娟瞧也沒瞧她一眼。
“我什麼時候跟你提她？我是說那位蔡小姐，人家家世好又謙和大方，又不是說她。”
“少來了，你在電話里和嫂嫂她們說的口沫橫飛，還想否認？”霍漪輕聲嘀咕幾句，在接觸到霍趙更娟警告的眼神后，隨即笑着朝嫂子們使了個眼色，“我和嫂子們先出去好了，讓庭歡幫你化個美美的妝，讓你待會兒迷倒大廳所有的男人，可以了吧？”
“去，沒個正經！”霍趙更娟瞪了女兒一眼，看着媳婦們和霍漪魚貫般出了房門。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裏只剩下她和古庭歡兩個人。
古庭歡閉了閉眼睛，身軀有些緊張地繃緊。放輕鬆，她告訴自己，給自己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她沒料到自己會有和霍夫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但事到如今，情況也容不得她退縮了。
她走向前去，看着梳妝枱上的整套彩妝組合，自顧自地搬了張椅子在霍趙更娟面前坐下來，湊向前去仔細的審視霍趙更娟的臉。
霍趙更娟皺起眉毛，“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看你的皮膚狀況適合上什麼樣的妝。”她伸手去摸霍趙更娟的臉頰，一面轉頭去選擇她需要的化妝品，“你的皮膚狀況非常好，有請人專門保養嗎？”
霍趙更娟原本繃緊的表情因古庭歡的稱讚轉為高興，“當然沒有。”她得意地說：“很少有人六十歲了還像我這麼年輕，一點斑都沒有吧？這得歸功於我夠勤勞，不用靠拉皮也可以保養得像四十歲。”
“你之前上的妝不夠乾淨，那個化妝師不懂得適當地展露你的優點。”她細心地上粉底后，一面解釋道：“你的膚色比較白，應該選擇偏綠色的粉底，看起來會比較有精神。還有，你的唇色要配合你的衣服，太淡顯得憔悴，太紅也顯得太艷，如何拿捏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出席重大的宴會場合，宴會妝不能太淡，也不能太花俏，得看你的化妝師如何掌握你的優缺點。”
霍直更娟沒有說話，透過鏡子，她可以瞧見古庭歡細心為她妝扮的表情，那張秀氣白皙的臉龐儘是認真的神色。
“好了！”古庭歡輕吁了一口氣，對她展露一個嫣然的笑意。
霍趙更娟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看着古庭歡細心的幫自己整理頭髮，幫她拉直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酒紅色套裝。
“還不錯。”即使心裏簡直滿意得不得了，霍趙更娟也只是輕描淡寫地開口：“你和霍齊一起來的？他人呢？”
“在樓下大廳。”古庭歡忙碌的將桌上的瓶瓶罐罐收進化妝箱裏。
“別以為他帶你來就可以改變我的想法，我仍然反對他娶你進門。”
古庭歡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看霍趙更娟，“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她靜靜地問：“只因為我沒有顯赫的家世和他匹配？”
“那只是原因之一。”霍趙更娟斜瞄了她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要不是為了錢，你會和他在一起？”
“你太低估你兒子的條件了，伯母，就算他沒有錢，他的身邊仍然不會缺乏女人圍繞。”她不疾不徐地說：“認識他時，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天霖集團的總裁。”
“那當然，等你知道之後，你就更巴着他不放了。”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的目的是為了他的錢，那我大可以辭去工作讓他養我，何必再這麼辛辛苦苦地每天工作十小時，只為了我每個月的房屋貸款和生活費？”
“這很難說。”霍趙更娟哼了一聲，“放長線釣大魚誰都會，將來你嫁給他之後不就達到你的目的了？現在當然得做樣子給他看，讓他更憐惜你，認為你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霍趙更娟，“我覺得很有趣，伯母。”她過了半晌才頗玩味的開口：“你口口聲聲說我接近霍齊是為了他的錢，那你呢？你要他去接近韋君霓，去接近那位蔡小姐，目的又是什麼？”
“當然是因為我們家和她們家才是門當戶對。”霍趙更娟說得理直氣壯。
“門當戶對有另一個說法，就是他們家的錢和你們家一樣多’。”她微笑地說：“你要霍齊娶那位蔡小姐，難道不是看上了她們家的錢？你又怎麼知道霍齊一定會依你的安排去娶你為他選擇的對象？”
“你……”
霍趙更娟正想開口，古庭歡輕聲打斷了她。
“對不起，伯母，或許我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也請你不要介意。”她微側頭，清澈的眸里閃着堅定的光芒，“若我說的話你不愛聽，那我很抱歉，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反對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用處，我還是會和霍齊在一起，除非他不要我，否則我絕不會離開他。”霍趙更娟張着嘴巴，目光由訝然轉為欣賞，她開始用另一種嶄新的眼光去打量古庭歡。這個女孩兒漂亮出眾又聰明伶俐，那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明亮，閃耀着固執卻動人的光彩，都說明了古庭歡是如何執意地愛着自己的兒子，霍齊的確是很有眼光的……
其實她何嘗是真的反對？套句霸天的話，她只不過無法接受一向聽話的兒子居然對她的吩咐充耳不聞，對她安排的對象無動於衷罷了！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干涉太多隻會惹人嫌，何必呢？
“如果我不同意你進霍家的門，霍齊不可能會娶你。”霍趙更娟慢吞吞地說。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要嫁給他。”古庭歡淡淡地道：“霍齊是個成年人，我也是，如果他要我，即使他一無所有，我還是會嫁給他，只是遺憾沒有得到你的祝福。”
她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唇邊漾開一個笑容，這麼完全說出來的感覺好極了，即使這會讓霍夫人更不喜歡自己，她也無所謂了。她對霍趙更娟嫣然一笑，“若你需要我，叫我一聲就行了，我先下去了。”她走向前去，這才發現房門是虛掩的，她不假思索地拉開房門，目光在見到門外那兩個高大的人影時愣住了。
是霍伯伯和霍齊！他們站在那兒多久了？想到他們必然將她和霍趙更娟方才的一番對話全聽了進去，她的臉熱辣辣地燒起來。霍齊高大的身軀輕鬆地往後靠着，俊朗的臉上仍是他一貫的慵懶和莫測高深，她實在看不出他究竟聽進多少她們的對話。
“霍伯伯。”她清了清喉嚨，極力保持鎮定，不去看霍齊的目光。
“嗯，我聽霍漪說你來幫你霍伯母化妝，所以就上來看看。”霍霸天笑咪咪地說，抬起頭去看霍趙更娟，“哦，還真不錯，老伴兒，庭歡給你化這個妝讓你年輕了二十歲不止哩！”
由於背對着霍趙更娟，古庭歡看不到霍趙更娟的表情，她只朝霍霸天輕點了一下頭，“沒事的話我先下去了，待會兒見。”
霍霸天點點頭，看着古庭歡越過霍齊身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還杵在那裏幹什麼？”見霍齊還是動也不動，他朝兒子努努下巴，“去把我的媳婦兒追回來啊，待會兒別忘了把庭歡介紹給你哥哥嫂嫂他們。”
霍齊微微扯動嘴角，轉身大步離開了。
直到兒子消失在樓梯轉角，霍霸天才回過頭面對老婆，“如何，你總沒有反對的理由了吧？你這個兒媳婦可是和你兒子脾氣一樣拗，擺明了你就算反對，他們還是要在一起。”
“我有說了我反對嗎？”霍趙更娟斜瞄了他一眼，“你和霍齊站在門外多久了？怎麼一聲不吭的。”
“夠久了，從你和庭歡一開始講話到結束，該聽的話一句也沒漏。”霍霸天笑得很賊，“被將來的媳婦頂撞的滋味如何？我看除了霍漪，也沒人敢這樣和你講話了。其實你哪是真的反對？你只是不高興兒子不照你的安排去做，所以故意刁難他們罷了。你不是老嚷著兒子媳婦都在國外，女兒又老往外跑嗎？有這麼一個善解人意，又可以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兒媳婦有什麼不好？將來你上街購物也不愁找不到伴啦！”
“是是是，你都對，高興了吧？”霍趙更娟瞪了他一眼．拿起擱在梳妝枱上的皮包，“樓下那堆人大概也等得不耐煩了，走吧！”
霍齊在花園裏一個不受人注意的角落找到古庭歡，他沒有開口，只是保持靜默，和她一起
注視迎着晚風搖曳的花草樹木。
古庭歡半側過頭來看他，“怎麼，不用去陪你的客人嗎？”
“客人？”霍齊揚起一道眉，“你指誰？”
“還有誰？”她調開目光，聲音平淡，“你的母親要你娶的對象，你不滿意嗎？”
“唔……”他聳聳肩，說得不以為意，“沒那麼快吧，我和她才認識不到一個月。”
“如果你對她有感覺，日後自然有時間相處，你也不用老是逃避你母親的逼婚。”她輕吁一口氣，低語：“我也可以退出，不再陪你演這場欺騙所有人的戲。”
“因為你想儘快擺脫我，好接受奇為的追求？”他犀利地問，無法漠視這是她原來的目的，真該死，他痛恨這個事實。
“我只是不願再幫着你欺騙所有人。”她已經沒有力氣去反駁他的想法了，他愛怎麼想都隨他去吧。
霍齊沉默了半晌，“後悔當初衝動的決定嗎？”
古庭歡搖頭，微蹙着秀眉，“不，只是……我好累！如果你的母親不喜歡我，那我再怎麼努力假裝也沒用，也許你該去找一個她可以接受的對象，或許說服力會比我還來得大—點。”
“你已經說服她了。”霍齊淡淡地道，然後眯起眼，抬頭仰望滿天星斗，“你剛才那番話很有說服力，我必須說你表現得很好，若不是我們早有約定，也許連我也會認為那番話是你的肺腑之言，而不是演出來的。”
古庭歡微微一震，原來……原來他仍然認為她的話是假的，她的那番話全是用來說服霍夫人的台詞。她閉了閉眼睛，無法忽視心中那一抹尖銳的刺痛感。
她挺直背脊，死命地咬住下唇，不讓淚水奪眶而出，強迫自己直視前方，眼睛眨也不眨。霍齊的手環過來，由背後環住她整個身軀，將臉埋進她的頸項。
她掙扎了一下，他的手臂卻堅如銅鐵，她想深呼吸一下來穩定自己激動紛亂的情緒，出口的竟是悶聲啜泣。
“庭歡？”霍齊微蹙起眉，一陣悸動掠過心房，那顫抖的聲音是騙不了人的，但……她為何流淚？
“走開！”她想掙脫他的懷抱，極力將淚水逼回去，她才不要讓他看見她不爭氣的一面，死也不要，“不要管我，我的事與你無關。”
他沒有鬆開他的鉗制，指節輕柔地拂開她的髮絲，抬起她的下巴去看她的眼睛。她執意偏過頭去，倔強地昂起驕傲的小下巴。
“你在哭？”他的目光轉為溫柔，低聲問：“為什麼？因為我嗎？”
“對，因為你！”她心忍無可忍的低喊，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她再次掙扎着想離開他的束縛，卻發現除了徒勞無功浪費力氣之外，她根本掙不開他。
霍齊任憑她發泄，直到她的力氣全然用盡之後，才將她緊緊擁進懷裏。她的淚水讓他心疼和不舍，從沒有女人能令他如此。他吻掉她頰上的淚水，然後找到她的唇。令他意外的是，她立刻微啟雙唇，熱烈地回應他，他低吟一聲，更緊地將她纖細的身子擁進懷裏，更深更烈地吻她，吻得她暈眩喘息，許久之後，他才放開她。
“你真是個小妖精。”他輕吻她的頭頂，在她耳際低語，“為什麼我總是猜不透你心裏所想？”
她的身軀微僵了一下，“那就別猜。”
他突然收緊手臂，緊緊地盯着她的眼睛。
古庭歡垂下眼睫，“你還想要什麼？我遵從你的一切安排，我見你的父母和兄長，讓他們相信我們是一對情人。我完全遵守我們的約定，還有什麼是我疏忽的嗎？”
“你知道我要的不只是如此。”他打斷她，“我要的是你的思想，我要知道你的心裏在想什麼。”
她掙脫他的懷抱，忽然覺得好冷，這個男人並不愛她，卻要求她的一切，他怎能如此自私地索求回報而不付出？
“原來你還想要我的靈魂是嗎，霍先生？”她的笑容很淡，“或許你太高估了自己的能耐。我的靈魂是我自己的，它或許是惟一自由的東西，因為它不會被佔有，也不能用錢買到。”
見霍齊目光轉為冷酷，古庭歡突然害怕再一次觸怒他，她垂下頭，望着自己交握在欄杆上的手，她難道說錯了嗎？
“或許。”他的聲音沒有怒氣，平直而淡漠。
古庭歡悄悄地抬起頭來看他，那張俊逸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深邃的黑眸仍和以往般顯得莫測高深。他說他猜不透她心裏所想，但他又何嘗讓她明白？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他多讓她了解一些。
霍齊沒有再說話，只是就着花園裏柔和的光線凝視她纖柔的曲線，端詳她美麗、寧靜的側臉。她側頭沉思的模樣真美，那秀氣的臉龐和頰邊若隱若現的小梨渦，讓她即使生着氣也令人着迷。有時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害相思病的小男生般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別忘了古庭歡接近自己的目的，他甩甩頭，為自己居然如此迷戀一個女人而生氣。該死的，她讓他覺得身邊的女人都索然無味，甚至記不起上次有女人這麼介入他的生活是什麼時候。
“咱們該進去了。”古庭歡輕觸他的手臂，柔聲的道：“你的父母大概等得不耐煩了，你還得見見他們那些朋友呢。”
霍齊放鬆嘴角，看着她溫柔地朝他微笑，然後越過他朝前走去，在前方停下來。他試着告訴自己，她是別有目的的才接近他，她只是為了他的錢，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無法剋制擁她入懷的衝動。
即使她愛的是奇為，他也不打算就這麼退出。他抿緊薄唇，他要的不止是她的人，他要的是她的心、她的一切，和她全然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