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卓玲低頭審視自己全新的裝扮。向來鮮少注重自己外表的她開始發現自己平時的裝扮的確有些不入時,自動地做了些調整。
這樣……家樂喜歡嗎?卓玲不自覺地想知道他對她的看法。她記起他說喜歡她的模樣,雖然表面上好像不在意,她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她開始多少打扮起自己,只希望能讓他看了開心。
失神的她忽然一陣心驚——她在想什麼啊?最近怎麼搞的,一直在想着他,真是莫名其妙!她拍拍自己酡紅的臉蛋,甩甩頭。
「卓玲——」芷菱一臉曖昧地走近她:「你可要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談戀愛啦?」她若有所指地揚揚柳眉,很想套點花邊新聞的長舌模樣:「看你這陣子總是魂不守舍的,到底是哪個幸運兒啊?」還伸出手肘戳戳卓玲。
忠心護主的芷菱自從發現卓玲對家樂沒有「異心」後,便將箭頭轉回曉妃身上。對卓玲的戒心一除,似乎也八卦了起來。
卓玲兩眼一弔,嘆口氣,緩緩將冷臉轉向她,答道:「羅、家、樂。」
芷菱的臉幾乎在同一瞬間就扭曲變形:「啊——哈哈哈……」她摀着嘴笑了起來:「卓玲你也真是的,不想說就算了,還講這種笑話!」搖搖頭,回到旁邊自己的座位上。
「不過,你整個人神清氣爽的,還增添了幾分嫵媚,說不是在談戀愛,我還真不信呢。」她又掩着口笑道,一抬眼就看到家樂站在她們不遠處的隔牆旁。
芷菱立刻低下頭忙起公事來,沒察覺到家樂嘴角隱約掛着的微笑。家樂瞟卓玲一眼,只見她面不改色地在修改電腦里的文件,不禁對她的冷靜折服不已。
辛苦追求好幾個月,也該是有成果的時候了,家樂暗忖:不妨試探一下。
「卓玲,給藥房部的發文好了嗎?」他面無表情地問。
「好了。」她回答,音調里也絲毫察覺不出任何情感。
「很好,到我這裏來一下,我需要再和你討論。」他轉身回他的辦公室。
「是。」卓玲印出文件,跟着他進入辦公室。
芷菱等四周都平靜,才回過頭瞄了瞄家樂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一如往常,百葉窗緊閉,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哈!」芷菱諷刺地大笑一聲:「和家樂?打死我我也不信。」她自言自語。
「喏,你要的企劃書。」卓玲一進門就遞給了他。
家樂隨便翻了翻:「很好,就照這樣發文。」
不是說要討論一下的嗎?她滿臉狐疑的睇住他。
「晚上我們一起去兜兜風好不好?」他傾身向前,熱切地建議。
「就為了這事叫我進來?」她防衛的目光立即出現。
家樂東張西望一番:「嗯!是啊,又沒什麼事。」
「兜風?」她嗤了聲:「有病!」
卓玲冷冷地轉過身要出去,家樂卻追上來,一手壓住了門:「六點半我在地下二樓的停車場等你。」
卓玲抬頭瞟他一眼:「不要。」
「為什麼?」他鎖眉。
「我不喜歡讓別人在一旁饒舌。」
「怕什麼?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按捺不住地撩起她一撮秀髮,沉醉地嗅着。
一臉冷漠的卓玲不知其所以然的回頭,看到他靠得這麼近,立刻紅了臉,反手撥掉他的手:「家樂,你……」
他將食指放在唇上,做出噓聲的口形,誇張地說:「你可千萬要小心,太大聲會讓芷菱聽到哦——」話雖如此,壓在門上的手卻沒有放鬆的意思。
「廢話。你給我放尊重點。」卓玲回過頭又瞄到他在門上的手:「走開啦!」
她用手肘推開家樂。卻被他輕輕一拉原地反轉,落人他懷裏:「不走,除非你答應我今天晚上的約會。」
卓玲仰起頭,驚惶失措的神色中夾雜着些許迷惘。
「怎麼樣?你怎麼說?」看出她眼中的意亂情迷,卓玲果真不是鐵石心腸。家樂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
「你打算讓我告你性騷擾嗎?」雖然是極短的時間,她卻已經回復冷靜,還是那拒人千里的姿態。
「騷擾?」他故意貼近她的臉頰,在她的耳旁輕輕地細語:「我這麼辛辛苦苦地請你出去,給你吃好的玩好的,你怎麼能怪我騷擾你?」
他的口氣直叫她頭皮發麻,想使勁掙脫,他卻不肯放人。「你好了沒?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吧!你……」她回頭瞪他,看見他就近在她的臉頰旁,竟然渾身躁熱起來。
看到她從臉紅到耳根,他更得意地欺近她耳畔。「你答應,我就放人。」
「我……好啦!你放手。」她慌亂地回答,終於讓他鬆開了手。
她轉過身,力持鎮定,匆匆地瞪了嬉皮笑臉的他一眼,旋即開門離去。
門一開,芷菱就機警地回過頭盯着她瞧,咦?怎麼臉有些紅?還有些嬌喘的模樣。一瞥見家樂關上了門,她立刻將椅子挪近她:「你的臉色怎麼不太對?」
卓玲揉揉眉心,翻翻白眼,頭也不回地說:「經理開黃腔,被我凶了一頓。」
「家樂開黃腔?」芷菱滿臉疑惑地回過頭望着他的門。沒想到他有這種嗜好?還是當著冷若冰霜的卓玲面前這樣做?
這可真是笑死人了。
「敢凶他,真有你的。佩服,佩服!」她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只要兩個人不要談感情,談什麼都好,她思忖着。
卓玲卻沒理會她方才的話,只是坐在電腦前發獃。
奇怪!他們之間的關係怎麼忽然變得如此複雜?家樂不知道在發什麼瘋?向來謹守分際的他,忽然像吃錯藥般如此放浪形骸。她光想到他在她耳邊輕聲細語的那幕,就又羞透了臉。
該死的羅家樂,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飛機,弄得她神經衰弱起來。
門的那一邊——
家樂在腦海中再三回味這段日子以來和她相處的種種,不禁笑容滿面——自從他看清濫情所付出的慘痛代價,他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真心喜愛的女人做為今生今世的伴侶。
雖然卓玲對他的心防未撤,也還有許多事不願和他分享,但他相信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卓玲,你鐵定是逃不了了——準備接招吧!」他露出自信的笑容。
***
「怎麼這麼晚?」家樂老大不高興地問。
「芷菱有份文件要我發。」她冷冷地回答。
看到她冰冷的表情,他心底原本燃燒的一簇小火苗又被硬生生地燒熄。
他們的關係若總是這樣退多於進,他要到何時才能向她挑明自己的心思?
「我今天要八點回家。」她若無其事地宣佈她的決定。
「為什麼?有什麼急事嗎?」家樂蹙眉。
卓玲沉默半晌,回了聲:「嗯。」
家樂笑了笑,這「嗯」一聲就代表沒什麼事,她只是在氣他欺負她。
他故意誇張地看了看錶:「我等了你快一個小時,你八點就要回家,半個多小時我們能做什麼?」
卓玲轉過頭瞪他,眼神卻無法維持以前那般單純和冷漠。她下意識逃避了家樂的注視:「不然現在就送我回家!」
「哪那麼容易?我今天心情特別好,就想到『詩意』去坐坐。」他一扭頭,逕自開往目地的。
「詩意」是家極有羅曼蒂克氣氛的西餐廳,每逢星期四、六晚上都會有鋼琴點唱。家樂向來喜歡這種氛圍,又因它距離公司和卓玲的住家都遠,不必擔心有多事之人撞見,所以他挺常帶卓玲來這裏。
不知為什麼,想起那種羅曼蒂克的氣氛,她不自覺地皺起眉來。
「怎麼?不好?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嗎?」他柔聲地問。
連那溫柔的口吻今天聽起來都叫她有些不太自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安地在座位上換了換姿勢。
「沒。」還是冷冷的口氣。
家樂擺出莫測高深的笑容:「我們在一起多久啦?」
「什麼叫我們在一起多久?」她心慌意亂地掃他一眼:「你今天怎麼凈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做些莫名其妙的事?這很容易讓別人誤會你知不知道?」
「唉,我不怕人誤會啊……難不成……你怕?」他幸災樂禍地反唇相譏。
「怕?我怕、怕什麼?我又沒做什麼事。」她結結巴巴起來。
「那就對啦,你還擔什麼心?」哈哈哈哈……好好笑。
「可也不代表你可以這樣……」她心裏想到的字眼是「調戲」,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為什麼支支吾吾起來。
「哪樣?」他看出她在自己的攻勢下已經愈來愈動搖,不禁喜上眉梢,卻又故作不知情的模樣,讓卓玲反而以為是自己多疑。
「就那……哎!沒什麼啦。」她逕自望向窗外,不想再看他一眼,免得一看心跳又莫名地加速。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小玲。」
「什麼小玲?小玲是你叫的嗎?」卓玲跳起來,臉蛋終於完全紅了,全拜他不斷地揚風點火、旁敲側擊所賜。
「哎,你真會斤斤計較,不服氣?不服氣你叫我小樂樂啊!」他忍不住咧嘴而笑,裝出其實是他的損失的模樣。
「誰要叫你小樂樂?不要臉!」她差點要將手中的皮包扔到他臉上,他卻還是一臉洋洋得意的德性。「你再這樣油嘴滑舌的我就馬上回去!」
這最後通牒果然有效,他登時收斂不少,不過仍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樣。
他確定她已對他動了真情,只是還不習慣面對這樣脆弱的自己,也還不知道如何讓自己柔情的一面釋放出來。
沒關係,他是有耐心的人,既然確定要她,自會傾盡一切與她周旋到底。
卓玲從眼角的餘光多少注意到家樂雙眸中閃爍不定的詭異,猜不出他古怪精靈的腦袋又在想些什麼。她不安地在位子上蠕動身軀,直覺得渾身發熱。
忍不住脫下了外套,緊緊地抱在胸前,心裏還在思忖着或許到「詩意」並不是個好主意,正要和他建議改個進餐地點,就看見「詩意」已近在眼前。
家樂為她開了車門,伸手要牽她出來。以往他並不如此殷勤多禮,今天真是奇怪到了極點。
卓玲戒慎恐懼地看了他一眼,手搭住車門嘗試自己挪出身子。身下的一片圓裙頗不安份地在風中掀動,她臉一紅,及時用拿着皮包和外套的手壓住,才發現這會失去了着力點,要跨出車門還真不容易。
家樂的手還不死心地伸在她的面前,她卻偏不去搭它,反將搭在門上的手抽回來壓在身下撐着身體移動。
幾經努力,終於頗不雅觀地下了車,他則是帶着一臉興味的神情伴在她身旁。
自我意識提昇不少的卓玲,忽然發現不光是家樂一雙眼直盯着自己,過往的男女竟然也向他們頻頻投注特殊的眼光。
卓玲低下頭,心跳如擂鼓,魂不守舍地和家樂站在門口等着入座。她不安地審視自己,不會是一片裙終於讓她曝光了吧!早知道就不買這種裙子了,本來就不該忽然想打扮起自己的,真是可笑。
問題是裙子沒什麼毛病啊!她又將自己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才發現家樂那不老實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摟在自己腰上——這怎麼可以?她一陣心慌,打下他的手,抬頭迎向那笑得忝不知恥的臉。
家樂不顧她橫眉豎眼地想用犀利的目光殺死他,還一副佔盡便宜的模樣。
她悄悄抬起一隻腳,將尖尖的鞋根瞄準家樂的鞋頭使勁踩下去。
「兩位請往這邊走。」帶客人座的服務生忽然再次出現。
走狗運的家樂剛好回頭轉身,卓玲腳一踏空,踉蹌地跌入了他的懷裏。
「你還好吧?」他暗喜,仍然保持風度地說。「小心,地板很滑的。」
卓玲一把推開他,氣呼呼地跟在服務生後面。
他們在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她搶先坐在外頭,免得家樂和她同擠一排小小的空間。他們的關係從來就沒親密到這種程度,但今天他根本大為反常,誰知道等一下還會做出什麼事。
家樂很自然地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卓玲鬆口氣,連忙安撫自己——一定是自己多疑。
但她仍免不了在心裏盤算着讓自己全身而退的計策。
家樂滿意地欣賞四周柔和昏暗的燈光、隱密舒適的座位,陣陣的琴音傳來銷魂的浪漫旋律。
「這氣氛真是恰當,對不對?」他顯得十分輕鬆快意。
恰當?卓玲揚了揚眉,為什麼恰當?她滿臉的無法苟同。
草草地點了幾樣東西,卓玲一心只想簡單地打發這剩下半小時不到的約會,趕回家洗個澡,好好放鬆整個下午以來的緊繃情緒。
但家樂今晚的心情卻是前所未見的好。他慢條斯理地點菜,叫了一杯含酒精的飲料。「要不要也來一份?」他明知故問。
「不必。」她搖搖頭。上回那一杯酒讓自己和眼前這個「大茶煲」結下了不解之緣,誰知道下一杯酒會落到什麼下場?還是固守自己滴酒不沾的原則比較保險。
***
就在家樂如火如荼地在「詩意」向卓玲展開攻勢之時,德康里也有一樁好戲同時上演。
「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再回家?」藥房組經理李東民露出奉承的笑容。
李東民離婚多年,對曉圮一直頗有好感。她卻只當他是老癩蛤蟆想吃嫩天鵝肉,從不將他放在心上。
這天傍晚,曉妃剛好才纏着家樂要一起吃晚餐,不幸又被婉拒,心情糟透了。
她不耐地掃向李東民一眼,瞥見他身上還算順眼的西裝,才勉為其難的點頭。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可是不吃館子的,帶我上高級西餐廳。」她拿起皮包,頭一甩就走。
「當然,當然!」李東民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興高采烈地說:「我知道有家鋼琴吧非常有氣氛叫『詩意』。」
「知道啦!去過了。」他把她當什麼?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
「喔、喔,是是是……」李東民嘿嘿地陪笑,立刻將她帶往目的地。
當他們抵達「詩意」正要就定位時,曉妃眼前就飄過一抹眼熟的深紫。
她記得今天早上看到卓玲出門時,正是出人意外地穿上一身搶眼的紫色上班服——問題是她不可能到這種地方來,她捨不得花那個錢,也不會有人願意為她花那個錢。
曉圮讓李東民為她拉椅子,優雅地入座。心裏的好奇與不安讓她終於忍不住又望向那女子。昏暗的燈光簡直是在考驗她的眼力,但她偏不放棄。
咦?好像真的是……卓玲!她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誰。
「曉妃。」李東民陪着卑微的笑臉:「想吃什麼,你點啊!」
「啊?噢,好。」曉妃將臉埋進菜單里,卻又忍不住悄悄拉開一角窺視……
等一等……那、那男人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家樂嗎?
曉妃丟下菜單,忿忿地瞪着他們那一桌。李東民嚇一跳,怔怔地望着她。
「啊……」曉妃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拋給他一記嫵媚的微笑:「對不起,手滑了一下……」拿起菜單繼續瞧,心裏卻頗不是滋味。
李東民懷疑這不是手打滑的問題,他將頭轉向她原先看的地方,一望再望。
也許是自己老眼昏花,加上微暗的燈光,他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只當曉妃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便逕自埋頭研究起菜單來。
不過……她那抹嫵媚的笑容,真是叫他看了全身都酥酥軟軟的好不舒服。他低頭竊笑,又忍不住感謝起自己今天能邀得美女作陪的好運。
曉妃卻坐不住了,胡亂點幾樣東西,就和李東民謊稱要去化粧室。李東民不疑有他,耐心地坐在位子上等着。
曉妃悄悄地走到卓玲和家樂附近靠角落的一扇窗,佯裝欣賞窗外的景色,目光卻緊緊盯在他們倆身上。
卓玲帶着慣有的冷淡面孔,而家樂則是滔滔不絕地說著,一臉興味濃厚地注視着她。
忽然他指向窗外說了些話,引起卓玲探長頸子觀看,接着他站起身來擠進她那窄窄的座位,摟着她朝着窗外指指點點。
不必再看下去就猜得出他們之間不尋常的關係了。曉妃沉下臉,妒火中燒,咬牙切齒地瞪着他們倆的背影。
沒想到卓玲裝着一臉無辜,私下卻勾引了她心儀已久的家樂!她氣得直發抖,巴不得衝上去揪住卓玲,狠狠地給她一些教訓。
就在曉妃努力壓制起伏的情緒時,卻看到卓玲怒氣沖沖地推他回座位。
這……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家樂饒富興味的笑臉與卓玲嗔怒的面孔——難道是家樂一廂情願地纏着卓玲?這打擊對她而言實在太大、也太殘酷了!
沒想到自己處心積慮地安插毫不起眼的卓玲在他身邊,想為自己埋個伏筆好早日趕走芷菱,趁機會接近家樂的計畫,到頭來全走了樣!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要回去了!」卓玲將餐巾一扔,抱怨起來。
但她手足無措又隱忍憤怒的聲音像極了是在撒嬌,家樂繼續享用他的大餐,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羅家樂!」她怒喊他,旋即舉起手遮住臉,想避開四周責備的目光。
「叫我一聲小樂樂,我就理你。」他抬起頭,朝她粲然一笑。
「你去死啦!」她拿起皮包扔向他。皮包翻過桌上的杯子碗盤,直接落入家樂懷裏。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又惹來不少白眼。
見他依舊不動如山。她眼一翻,伸出手。「不走我自己走!皮包還來。」
「哪那麼容易?」家樂從容地將倒掉的杯碗扶正,悠閑地細嚼慢咽着。
卓玲臉色丕變:「我說還來!說好了八點,你別想食言而肥!」
「什麼食言而肥?八點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答應。」他挑挑眉。
「少廢話!皮包還來!你把我當什麼看?我想走了,還來!」她不敢和家樂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只敢坐在椅子上「吠」個不停。家樂只當她是只會叫不會咬人的狗,對她的冷言冷語完全不當一回事。
「羅家樂!你死人哪!還我皮包來,聽到沒有?」她忍不住提高聲音,又警覺地注意到周圍的騷動,立刻降下姿態,沉聲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一見談判時機已到,他放下刀叉,擦擦嘴,妤整以暇地靠上桌沿:「沒什麼,想邀你到『勁舞』去活動活動筋骨而已。」
「做夢!」卓玲將自己的身子摔回椅背,瞪着家樂猛生悶氣。
「不要這樣嘛!算是我剛才騙你,給你賠不是好不好?」求和的口吻,不卑不亢的姿態——他根本就是吃定她了。
「不去!不要!別想!我要回家!」她撇開頭望向窗外。
不過經過家樂剛才那麼一嚇,她開始變得多疑,本能地多瞄了外頭幾眼。
家樂哈哈大笑起來:「就跟你說剛才是騙你的,我沒有看到曉妃在外面啦!要不要喝一點?」他注意到卓玲杯子已空,伸手要將自己的淡酒往裏頭倒。
卓玲搶先將手蓋在杯口:「不必!你不用假惺惺,我不喝酒。」
渾水摸魚不成,家樂乾笑兩聲,靠回椅背隨便吃起東西來。
大戰中的兩個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那張梨花帶淚的面孔。
在另一頭的李東民久久不見曉妃出現,開始擔心起來,正要起身找服務生去化粧室看看時,才看到她神色黯然地回到座位上。
「怎麼啦?」李東民往她來的方向望了望。心想她或許是遇到什麼人。
曉妃一聲不響地坐下,一抬眼,兩行清淚就淌了下來。
李東民可慌了:「曉妃,快告訴我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人是他邀出來的,萬一真的出了什麼差錯,以後就甭想追她了。
「嗚——」曉妃氣得又扭自己的手又直跺腳:「我不管啦!我不管啦!你一定要替我出口氣!」
「出氣,出什麼氣?是誰欺負你?」他劍拔弩張地四下尋找可疑的面孔。
曉妃從他臉上讀出令她滿意的擔心和憤怒,更加賣力地演出。「家樂他……他欺騙我的感情……嗚——」她楚楚可憐地拭着淚水。
「家樂!」李東民立刻嚷起來:「他做了什麼?人在哪裏?」
哎呀!這個白痴,叫這麼大聲!曉妃伸手制止他:「你不要這麼大聲嘛!你想叫所有人都聽見是不是?我都丟臉死了,你還這個樣子……」說完又哭得委屈。
「是是是……我太衝動了,曉妃,你快告訴我怎麼了。」他急道。
「我剛才看到他和一個女人摟摟抱抱地從前面出去……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虧我對他一往情深……他就這樣……欺騙我的純情……嗚……」她哽咽道。
「這個沒人性的傢伙,我一定要他好看!」他恨得牙痒痒的。
李東民本來就極為妒嫉家樂的才華,以往看到他身家顯赫又長得一表人才,除了浩嘆老天不公平外,只能怪自己毫不出眾的外表和搞得他幾乎破產的前妻。這回終於給他抓到家樂的小辮子,他不覺義憤填膺。
這傢伙好死不死,招惹的竟然還是他最渴望得手的曉妃!
「你一定要替我出口氣,我不甘心!我怎麼那麼笨……」曉妃的演技實在逼真的可以,手上的紙巾一條一條地換,讓李東民看了好不心疼。
「明天我就找他理論去!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男人之恥!」他忿忿地說。
「那可不行!」沒想到這李東民平時在公司里挺靈活,碰到這種事這麼沒腦袋。曉妃立刻坐起身:「你就這樣去,他死不認帳,你也拿他沒辦法啊!」
「有道理,那我明天找個徵信社,挖他的私隱,把他見不得人的事都登上各大報紙!」
「那也不成!」家樂這個人她還想要,可不能讓他這樣胡搞。「弄不好把我也曝了光,你叫我以後怎麼做人嘛!嗚——」她又哀哀地哭起來,李東民方寸大亂,一時之間也不知要怎麼辦。
「你再想想看嘛!你到底有沒有誠心幫我出這口氣?」
李東民禁不起她這樣死纏爛打的,有些心煩氣躁地說:「我是在想,我是在想啊!你先別急,讓我好好想想……」
「這樣吧。」曉妃終於亮出她的殺手鐧。「反正我也想通了,沒有必要為這種人傷心。明天你幫我到行銷部門放話,說家樂生性風流,到處拈花惹草。我要叫他在公司里抬不起頭來!」就算得不到家樂的心,她也要拆散他們。
「行銷部門?為什麼只單挑行銷部門?」李東民覺得這似乎不太合邏輯。
「這你就不懂了,你讓行銷部門的人去放話,這事還是會傳出去的。你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上面?況且這樣做,往後別人也難查起是誰傳的謠言。」
「哦——是嗎?這話也有道理,這個簡單,明天我就去放話。哼!我倒要看看到時候這個羅家樂還跩不跩?」
曉妃擦乾眼淚,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