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蔡仲得開着雪亮的寶馬敞篷跑車飛馳在東京的街道上,郭佳如則安靜地坐在旁邊欣賞着東京街頭飛逝而過的繁華景象。
他身着一身名牌休閑服,臉上戴着墨鏡專註地開着車使他顯得性格萬分,不時惹來旁人不少欣羨的眼光。
而她一襲淺藍色洋裝,頸上繫着條短絲巾則顯得氣質優雅。
“東京真是繁華。”她不禁贊道。
“你來這麼久還沒逛過吧。”他懶懶地將手置於方向盤上操控着。
“嗯。”她輕點下頭。
“有間飯店不錯,我們去吃些日本料理。”
“嗯。”她又點了下頭,他作什麼提議她都贊同,因為她覺得此刻她真是幸福極了。
車子很快轉進一間五星級大飯店裏的停車場,他們搭乘電梯直上用餐的三十八樓,就在電梯門打開的剎那,陳少傑的身影正好出現,使得陳少傑和郭佳如均嚇了一跳。
“佳如?”陳少傑驚呼一聲。他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兒她,而且旁邊還有一位過分帥氣的男人。
“少傑?你怎麼會在這裏?”郭佳如也嚇了一跳。
“我和幾位股東來開會,順道在這裏用個餐正要離開。”陳少傑不時斜眼打量着她身旁英挺的男人,一股比較的心態油然而生。
“少傑,遇到朋友了?”陳少傑的父親陳景濤由他身後閃出,原本開朗的笑臉在看到郭佳如后霎時僵住。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蔡仲得擺着一張臉擁着郭佳如的肩就往用餐的方向走去。
“等等。”陳少傑一個跨步上前扣住郭佳如的臂膀。“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辛苦?”
“放手。”蔡仲得一個擒拿手勢便輕易地將陳少傑的手掌拍掉。
陳少傑忿忿上前,蔡仲得則是一副“有種就上來”的挑釁表情。
“不要。”郭佳如上前擋住衝動的陳少傑,因為她知道他絕不是蔡仲得的對手,況且這還是在大飯店裏。
“他是誰,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陳少傑醋意橫生地扯住她,絲毫沒發現她的手臂上已泛了片淤青。
“我……”郭佳如還沒答話就又被蔡仲得拉了回去。
“少傑,我們走,別和這種女人牽扯不清,爸爸早就告訴你了,她只不過是看上你的家世想釣個金龜婿……”
“爸!”陳少傑喝了一聲,打斷他父親的“高見”,他現在已經很煩不想再聽到這類的話。
“哼,有錢的不是只有你陳家。”蔡仲得不屑嗤呼出聲,他實在看不慣陳景濤的嘴臉。
“那麼想必這位小姐現在已轉移目標跟了這位先生羅,早說靠不住嘛。”陳景濤依然無的放矢。
“良禽擇木而棲。”蔡仲得冷冷的說著,他摘下墨鏡,兩眼炯炯有神直視着陳氏父子二人。“你!”
“別說了,”陳少傑煩躁地低吼一聲,他對着已如驚弓之鳥的郭佳如問道:“回答我,他是誰?你為什麼沒回台灣卻和他在一起?”
“少傑,別不死心,這種女人滿街都是,明天晚上,爸爸替你安排認識些名門淑女,記不記得紀伯伯的女兒?她可是……”
“哼,金絲雀一隻有啥好炫耀?”蔡仲得嗤哼一聲,突然間,他覺得陳少傑也挺可憐的,有這種父親。
“你……”陳景濤氣得臉紅脖子粗,拐杖蹬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別這樣。”郭佳如走到蔡仲得身旁,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
陳少傑看到兩人如此親密的模樣,醋海翻騰,再加上父親在旁不斷地煽風點火,他的嘴上也開始不客氣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這幾天來我到處派人找你,沒想到你真如我父親所說找了新戶頭,真枉費我這些日子來……”說到最後,他一口氣哽在胸口窒悶地發疼而說不出話來。
“少傑,你現在看清楚了最好,她……”陳景濤又打算對兒子做精神催眠,在他的世界裏,女人沒一個可信的。
“夠了,”陳少傑再也忍不住了,他受夠了父親不正常的心態,他痛苦地對着父親咆哮:“不要再對我灌輸這種觀念,媽媽做的錯事並不表示每個女人都會和母親一樣,你不要再把每個女人都拿來和媽媽相比,你就是這樣,老是疑神疑鬼,母親才會受不了,才會走的。”
陳景濤霎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抖着身子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這孩子……”
“不是嗎?要是你不要如此專斷獨行、以我為尊,母親也不會離開,這二十幾年來你真的關心我們母子嗎?你關心的是你的事業、是你的財產,你將我和母親也視為你的財產,你害怕失去我們,對我們限制行蹤,母親就是受不了你這種疑神疑鬼的個性才會一走了之的。”他痛苦地嘶吼着,把這些年來一直不敢說的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氣氛頓時變得相當尷尬,所有用餐的客人全都在交頭接耳,只是大部分可能聽不懂中文故而議論紛紛。
“哼,翅膀長硬了,我不管了。”陳景濤最後乾脆緩緩地搖晃着蹣跚的身子步出餐廳。
郭佳如難過地看着老人踱出門口,她真不想事情會變成今天這種地步。
“我們走吧。”蔡仲得溫柔地擁着郭佳如也打算離去,陳少傑氣急敗壞地晃到他的面前,怒視着他。
“你是誰?和她是什麼關係?”他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他很痛苦。
“少傑,你別這樣。”郭佳如心疼地上前勸着,她也不忍看到他今天這個模樣,縱使沒有愛,她還是感謝他對她的付出。
“我是誰不重要。”蔡仲得淡淡地說。
驀地,陳少傑眯着眼詳視了他一會,忽然恍然大悟般笑了。“我認得你,你是司法界叱吒風雲的人物,蔡大律師。”他記得曾經遠遠見過他幾次。
“人物不敢當,訟棍一名罷了。”
陳少傑扣住郭佳如的手腕,一把將她拉至自己的面前,兩眼廣泛紅絲地瞪着她。“為什麼?為什麼?”他痛苦地嘶吼着。
“少傑,我……”除了抱歉,她真的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罷了,”突然間,陳少傑嘆了口氣,像只斗敗的公雞。“是我不濟事,敗在他手上我也認了。”說完,他便放開她轉身離去。
“少傑。”郭佳如跟上幾步。
“別去。”蔡仲得沉着臉喝止住她。“讓他走,他會沒事的。”
郭佳如待在原地,望向陳少傑消失的背影,一會又望向蔡仲得,一時間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想起陳少傑對她種種的好,就算她不愛他,也不忍讓他就如此離開,她覺得自己應該去和他說清楚的。
她覺得對不起他。
郭佳如沒再多想,頭一轉便往陳少傑消失的方向奔去。
“你……”蔡仲得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的背影,一抹難以言喻的心痛充斥着全身,她怎麼能如此對他?
就在不久前還說愛他,之後立刻又投回舊情人的懷抱?
算了,她要走就走好了,她不會強留她的。哼!他蔡仲得女人多的是,何必在乎這一個。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別去在乎,這不像他,但不論如何就是無法忽略掉那抹心痛的感覺。
他不可否認自己有着一份很深、很深的失落感與心痛。
郭佳如一路追着陳少傑至停車場,氣喘吁吁地喊道:“少傑,你等等我……你聽我說……”
陳少傑倏地轉頭,一臉傷心地瞪着她。“你追着我做什麼?沒想到你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內就如我爸所說找到新戶頭。”
她痛苦地搖頭,否認他對她的指控。“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然是怎樣?事實已擺在眼前,說!你和他這樣多久了?難怪你自始至終都不願答應我的求婚,原來你還留了這一手……”
“少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哭着說,心裏悲痛不已,她真的不願傷這樣一個好人呀!
“哼!不是故意?”陳少傑甩了甩手,逕自滑進他的跑車裏。
郭佳如衝到車邊,敲着車窗,淚水早已爬滿雙頰。“少傑,你聽我說,我對不起你……但是我……”
他不耐煩地搖下車窗。“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郭佳如為他的指控心中大大一震……水性楊花?
她倏地收回手,淡漠地低下頭。“我……我只想告訴你……對不起……”
陳少傑倒抽了口氣,過了兩秒后問道:“你……一直都愛着他,對不對?”
“我……”她抬手抹去源源不絕的淚水,小聲道:“對……”
“夠了!”陳少傑的脾氣被激了上來,倏地打開車門,將她硬拉上車。
“少傑……”郭佳如一臉驚慌地瞪着他。“你幹什麼?”
陳少傑一改先前儒雅的形象,眼瞳泛紅地猙獰着一張臉。“你問我幹什麼?”他嗤笑一聲。“剛才叫你走,你不走,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就算你要走,我也不讓你走了!”
“少傑,你……”她努力地扳着車門鎖,希望能離開他的勢力範圍。“開門,快開門,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不用費力了,我上了中控鎖,你乖乖給我坐着。”說著,車子已滑上跑道。
郭佳如心慌意亂,一時沒了主意,只能央求道:“少傑,你恨我,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拜託請你讓我走,求求你!”
“走?”陳少傑狂笑一聲,像聽見了什麼大笑話。“走去哪裏?你還是要回去那個男人的身邊?”
郭佳如望着他猙獰的面孔,下意識地,心裏一直喊着仲得的名字,希望他能突然出現救她……
“少傑,我……我愛他……請你了解!”
“你愛他?”他忿忿地一拳捶上方向盤,腳上踩着油門的力道也漸漸加重,車速像瘋狂的鬥牛般橫衝直撞。
郭佳如望着這驚人的速度,一顆心就要從胸口跳了出來。“少傑……求求你……你慢一點……”
天哪!仲得!你在哪裏?她在心底吶喊着!
陳少傑一副無所謂地聳聳肩。“既然我得不到,那就一起死,這樣就皆大歡喜了。”
“什麼?”郭佳如被震撼的停止呼吸,不敢相信剛才由他口中聽到了什麼。
他說一起死?!
一起死?
她害怕地拉着他操控排檔的那隻手臂,驚慌失措地哭喊着。“少傑,別這樣……你還年輕,別衝動……”
“放開!賤女人!”陳少傑一把粗魯地推開她,惡狠狠罵道:“你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你等死吧!”
因為他用力過猛,郭佳如的頭撞到車窗,大大響了一聲。“嗚,好痛!”她下意識地捂着受創的腦袋,這才發現一股濃熱黏稠的液體正沾上她的手。
待她發現她的頭正流着血時,差點暈了過去。
陳少傑也發現了,怔了一下,理智霎時清明了點,腳下踩的油門也跟着放鬆,他不知道他剛才下手竟那麼重。
“求你……送我回去……”她蒼白着一張臉,虛弱地央求道。
陳少傑雙眼眯成一條線。“回去?回去哪裏?”他想送她到醫院,到醫院才是,不對嗎?
郭佳如努力緊壓着傷口,用最後一點力氣支撐着自己。“回去仲得身邊……”她咽了口口水。“仲得身邊……”
好下容易才被平熄的怒火,一下子又被她這句話給挑了起來,他狂怒地吼道:“為什麼到現在還想着他?”
“我、我是他的,這是我欠他的!”
“你是他的?”
蒼白的小臉,早已淚痕滿布。“少傑……對不起,我愛他……一輩子都愛他!也甘願一輩子都欠他!”
“很好!”他倏地將車子停至路邊,狠心地將她推了出去。“你愛他,那你就在這慢慢等他來救你吧,哼!”說著,他忿忿地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郭佳如因重力作用,被推出車門之際也重重摔在地上,她痛得坐不起來,但是她還是憑着一股意志站了起來,她環顧一下四周,不清楚自己所在方位,但顯然相當偏僻,來往的車輛並不多,她猜測着她應該已離開了東京市中心。
她強忍着痛楚,憑着一股意志繼續走下去,最後終究不支而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