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回到家中，季嵐芯只想一個人躲起來大哭一場，無奈柯致威也跟了進來，她只好繼續假裝堅強。
“你不是說要買幾件娃衣嗎？這邊有很多現貨，你可以慢慢挑選。”
她指了指沙發旁的一座玻璃櫃，柜子裏擱了一個體積不小的娃娃衣櫥，衣櫥里吊著將近有一百件的成品，都細心地編上了號碼，方便尋找。
柯致威環顧四周，好奇地問：“你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呀？凡事都要自己打理，會不會很辛苦？”
“不會，我早就習慣了。”季嵐芯不想多說自己的事情，便言歸正傳地說：“你挑挑看要哪些衣服，我會幫你打折的，然後你再跟我說你想要訂做的款式，我會先畫好設計圖給你看，等你確認之後我就會開始動手。”
“那……訂做娃衣大概需要多久的時間可以完成？”
“那不一定，要看衣服的繁複程度，不過如果設計圖確定，布料花色也都挑好了，那大概只要一天的工作時間就可以了。”
“這麼快！真是厲害！”
說那麼多幹麼？季嵐芯不耐煩地暗暗嘆氣。“還好啦！你先挑一挑，看要什麼衣服吧。”
“嗯。”柯致威故意慢慢地踱到娃娃衣櫥前，仔細地欣賞。“嵐芯，你的手真是巧，難怪會成為拍賣網站上的超人氣賣家，你擁有這麼好的手藝，就算是要自創一個服飾品牌，我看都沒問題。”
季嵐芯沒有答腔，也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事實上，她現在可以強忍悲傷和柯致威交談，她已經覺得自己很厲害了。明明她只想將自己關進房間，躲在棉被裏嚎啕大哭一場……
一想到江禹軒，晶瑩的淚水就突然溢出眼眶，她趕緊假裝轉身去倒茶，順便擦掉眼淚。
她才不要讓柯致威可憐她，更不要給他乘虛而入的機會。
“嵐芯，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意見？如果我買這件海軍風T恤和這件中國風上衣的話，可以搭配什麼樣的褲子或裙子？”
“我看一下。”
季嵐芯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后，開始認真地幫他搭配——
“我想……你可以選這件弔帶裙，還有這件七分褲。”
“哇！搭起來真的很漂亮，你真是好眼光！太厲害了！”
“還好啦！”季嵐芯勉強扯動嘴角，正想轉身走開的時候，柯致威卻突然抓住她，將她困在角落。
“你……做什麼？”她愕然地瞪着他。
“嵐芯，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哭，心情很不好，你如果想哭就哭吧！我的胸膛可以借給你。”
季嵐芯輕輕地搖頭，避開他熱烈的眼神。“不用的，謝謝你的好意。”
她的冷淡讓柯致威有些受挫，情緒也變得有些激動。“為什麼？為什麼你總要拒人於千里之外？我有這麼可怕嗎？難道在你的眼中，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嗎？”
“你不可怕，也不是一無是處，只不過我對你真的沒有心動的感覺，這是勉強不來的呀！”季嵐芯無奈地說。
“那是因為你從來就不肯夾我機會！”
“就算我給你再多的機會，我也不會愛上你的。”季嵐芯別開臉，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煩人的話題。“好了，你衣服也已經挑好了，想要訂做什麼娃衣款式，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嵐芯，別這樣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愛你，給我一個機會吧。”柯致威激動地說著，低頭就想親吻她。
“你！”季嵐芯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連忙奮力推開他，但是她才剛跨開步伐要跑掉，就被柯致威推倒在沙發上——
“嵐芯，不要走！”
“做什麼？你快點放開我！”季嵐芯驚嚷。
“嵐芯，我真的好愛你，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柯致威像是發了狂似的，一把抓住季嵐芯推拒的雙手，將她曼妙的身軀壓制在沙發上。
季嵐芯嚇壞了，驚惶不安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
“你……你想幹什麼？快點放開我！”
天哪！她該不會引狼入室吧？早知道她就根本不該讓柯致威進來的，現在真是後悔莫及。
“我想要親親你、抱抱你、好好地疼愛你，只要讓你成為我的人，說不定你就會愛上我了。”
柯致威的話，讓季嵐芯陷入前所未有的驚恐，她急嚷道：“不可能的！你如果真的這麼做，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討厭？”這兩個字讓柯致威的臉色變得更加扭曲。“好啊！反正你都已經討厭我了，就讓你更討厭我一些又何妨？”
眼看他低下頭想要強吻她，季嵐芯拚了命地閃躲，眼看避無可避，她在情急之下狠狠吔咬了他的手腕一口。
“哇啊！好痛！”
柯致威疼得鬆了手，季嵐芯乘機逃脫，想要往門外跑，但是她跑沒兩步就又被拖了回去，再度被壓制在沙發上。
“想不到你喜歡玩激烈的？好！我奉陪！”
柯致威發了狠地揪住她的洋裝領口，使勁一扯，洋裝的前排扣子立刻迸落了幾顆，隱隱約約地露出她胸前的春光。
“不要——救命啊！”
“你不用喊了，大門剛才都已經上鎖，任何人都進不來的。”
“不！你別亂來！你這麼做……是要坐牢的。”季嵐芯試圖嚇阻他，無奈一點效果也沒有。
天哪！怎麼辦？難道她真的要被強暴了嗎？絕望之際，季嵐芯的腦中浮現江禹軒的身影。
他會來救她嗎？大門都已經上了鎖，他有辦法救她嗎？
江禹軒待在自己的屋裏，怎麼也無法安心。
那個柯致威根本就不是什麼善類，光是從那傢伙為了追求季嵐芯，不惜大費周章地搬過來，甚至還數度對她糾纏不休，就知道這個人肯定大有問題。
現在季嵐芯竟然賭氣地讓柯致威進她屋裏，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要是那混帳心懷不軌，意圖欺負季嵐芯，那該怎麼辦才好？她家中可沒有其他人能保護她呀！
江禹軒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恨不得自己擁有神力，可以踹破相隔的水泥牆，闖過去救季嵐芯。
“不行，讓柯致威那傢伙和嵐芯獨處，實在太危險了，我非得要想辦法去看看情況不可！但是……我該怎麼去呢？”
季嵐芯擺明了不願意幫他開門，而他又破壞不了那扇上了鎖的門，更不可能找鎖匠來開鎖。
心急如焚之際，他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露台。
“啊！有辦法了！”
江禹軒立刻走到露台上，仔細估量了一下兩座相鄰露台之間的間距，大約只有一公尺左右。
這樣的距離不算遠，憑他的身高要跳過去也不難，只是五樓的高度有點驚人，萬一不小心掉下去，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嵐芯的安全比較重要。”
江禹軒小心爬上露台的矮牆，一鼓作氣地朝隔壁跳了過去。
由於他刻意將距離抓遠一點，因此不但順利跳到了隔壁露台，還不慎跳得太遠，沒有落在預期的空地上，而是撞倒了那張放了一大堆改娃工具的木桌。
他皺起了眉頭，沒空理會自己的疼痛，焦急地往屋裏看去，竟真的看到柯致威意圖非禮季嵐芯。
那該死的畫面讓他怒髮衝冠、熱血沸騰，心裏瞬間湧上一股想要將柯致威大卸八塊的衝動。
他三步並做兩步，火速衝進屋裏，一把抓起了想要染指季嵐芯的混帳，二話不說就給了他重重的一拳。
這一拳毫不留情，當場將柯致威打得流鼻血。
“搞什麼鬼？”
原以為自己可以得手的柯致威，不但好事被破壞，還被揍了一拳，他的怒氣也瞬間飆升。
“混帳！”柯致威低咒一聲，撲上去跟江禹軒扭打。
仗着人高馬大的身材優勢，江禹軒佔了上風，但是情緒近乎發狂的柯致威也不是好惹的對手。
一時之間，兩人還分不出高下，而一旁的季嵐芯看得觸目驚心，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別……別再打了，再打……我就要……就要報警了！”
對！她應該趕快報警才對！
雖然柯致威算是她的網友，但這傢伙意圖強暴她，沒有什麼情分好講的，一定要給他嚴厲的制裁，否則將來他又故態復萌怎麼辦？
季嵐芯抓起電話，很快地報了警，而激烈扭打的兩個人，過了一會兒也終於分出了高下。
柯致威被打得鼻青臉腫，整個人趴倒在地上，他不甘心地想要爬起來再戰，卻又被狠狠踹了一腳，幾乎不能動彈了。
江禹軒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兩邊的嘴角都滲出了血絲，俊臉也有多處的擦傷。
“嵐芯，你這裏有繩子嗎？”
季嵐芯被嚇壞了，她壓根忘了自己本來還在生江禹軒的氣，一聽他的詢問，她慌張地說：“繩……繩子？我沒有……啊！我有布尺，可以嗎？”
“拿來吧。”
“好。”
季嵐芯迅速拿了兩條布尺過來，江禹軒用它將柯致威的手腳分別捆綁起來，免得這傢伙還想作怪。
眼看柯致威完全不能動彈了，季嵐芯總算鬆了一口氣，但當她目光不經意地瞥向江禹軒的腳，臉色立刻蒼白如紙。
“天哪！你……你的腿……怎麼會這樣？”他的腳踝處彷彿被什麼利器劃了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怎麼會這樣？剛才他和柯致威兩個人不是徒手扭打的嗎？她並沒有看見他們手裏拿什麼兇器呀！
“這個啊？這是我從隔壁跳過來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你放在露台的木桌，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划傷了。”
“啊！是鋸子，我拿來開腦用的！”
“開腦？”江禹軒乾笑了兩聲，若不是知道她指的是開娃娃的腦進行改造，光是聽見她的話，他可能會嚇死。
“我趕快幫你止血。”
季嵐芯趕緊拿了醫藥箱過來，先用生理食鹽水清洗傷口，接着替他擦上藥膏，忙了一會兒，他的血是止住了，但她的眼淚卻剋制不住地落下。
一想到江禹軒為了救她，不顧五層樓的高度，冒險跳到她家裏，甚至連腳踝被划傷也不管，一心急着衝進來救她。
他的反應明明是在乎她的，為什麼，為什麼卻要將她推給他的朋友？回想起他那些推銷朋友的話語，季嵐芯就傷心得淚流不止。
“嵐芯，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害你傷心了——”
江禹軒正想要好好地向她懺悔道歉，警察卻已經來了。
“兩位，”在大致了解了情況之後，其中一名警察架起柯致威，另一名警察對他們說道：“麻煩跟我們一起到警局做個筆錄好嗎？”
“喔，好的。”江禹軒點了點頭，關心地望着季嵐芯。“你的情況還好嗎？有沒有辦法去警察局？”
“我沒受傷，問題是……你的腳受了傷，還能走嗎？”
見她終究還是關心自己的，江禹軒的心裏一陣感動。
“放心，沒問題的。”
這是季嵐芯生平第一次進警局，害她整個人相當不自在，幸好有江禹軒在一旁，讓她安心不少。
配合做完筆錄后，員警告訴江禹軒和季嵐芯可以先行離開，至於柯致威，則當然被留了下來。
一離開警局，季嵐芯鬆了一口氣。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有進警察局的一天，更想不到剛才那可怕的事情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柯致威意圖侵犯她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仍餘悸猶存，要不是江禹軒來救她，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季嵐芯悄悄瞥了身旁的江禹軒一眼，心情有些複雜。
他救了她，也算大功一件，她是不是該讓他功過相抵，原諒他呢？
季嵐芯的心裏猶豫不決，其實她知道自己還愛着他，很希望能夠跟他在一起，只是一想到“杜漢興事件”，她就不禁有氣。
江禹軒感覺到了她的不快，立刻把握機會開口道歉——
“嵐芯，對不起。”
“有什麼好道歉的？”她故意別開臉。
“我不該忽略你的感受，硬是要替漢興和你之間製造機會。”
“哼！你把我當什麼了？難道我在你心裏，是個可以隨便轉讓的東西？你讓我覺得我好像……好像在你心裏一點也不重要……”
眼看她委屈落淚，江禹軒的心裏湧上無限的愧疚與不舍，顧不得他們還在警察局外，情不自禁地將她摟進懷裏。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也真的後悔自己竟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現在即使杜漢興要來跟我搶你，我也絕對不會放手的。”
季嵐芯瞅了他一眼，他這番告白確實讓她的心情好過一些，但她卻不打算這麼輕易就原諒他。
“哼！你是不是因為已經知道了杜漢興根本不喜歡我，所以才故意說這種好聽話的？”
“當然不是。”
“是嗎？如果之後又有哪個朋友說喜歡我，你是不是又會像這次一樣，毫不猶豫地將我推給別人？”季嵐芯幽怨地瞪着他。
“絕對不會的！我永遠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他那起誓般認真的語氣，深深撼動了季嵐芯的心，為了怕自己不爭氣地立刻投降，她只好裝酷地推開他——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心話？我現在學聰明了，可沒那麼容易就受騙上當。”她哼了聲，轉身就走。
“嵐芯……啊！”江禹軒不小心被正好擦身而過的路人撞了一下，剛好就踢到他腳踝的傷處。
季嵐芯聽見他的低呼，回頭一看，見他受傷的腳踝又滲出血絲，她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你還好吧？”她擔心地過去扶他。
看出她溢於言表的關心，江禹軒忽然靈機一動，擠出一抹苦笑，說道：“好像……不太好。”
其實他的腳傷雖然疼，但那只是皮肉痛而已，他還撐得住，可是難得她軟玉溫香主動靠過來，他當然要把握這個好機會。
“啊？不太好？那怎麼辦？你是不是痛得沒辦法走路了？”季嵐芯慌了手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個……我看恐怕得找個拐杖了。”
“啊？拐杖？臨時要上哪兒找拐杖？”季嵐芯慌亂地說。
“沒有拐杖的話，那就得委屈你了。”
“啊？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要麻煩你扶我走路了。”
“這沒問題。”
看着嬌小的她努力要扶着他的模樣，江禹軒的心頭一暖，嘴角悄俏地揚起。她的溫柔多情、善良真誠，讓他覺得好珍貴。
趁着她在身邊扶着他，江禹軒把握機會繼續道歉——
“嵐芯，請你原諒我好嗎？事實上，我跟你通完那通電話之後，立刻就後悔了，我後來想打電話給你，說我決定不顧一切要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卻關了機，我只好直接飆車去餐廳找你，誰知道你又跑了回來……”
“你這是在怪我嗎？”季嵐芯噘嘴問道。
“當然不是，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很抱歉先前為了顧及多年的朋友道義，做了那麼混帳的決定，但是我現在已經徹底反省了，我決定要忠於自己的情感，跟你在一起。嵐芯，對不起，原諒我好嗎？”
聽見他一再地道歉，又想到他為了救她而受傷，季嵐芯立刻心軟了。
“算了，不要再道歉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真的嗎？你願意原諒我了？太好了！”
看他驚喜的神情，季嵐芯又覺得自己好像太沒用了，於是補上一句：“你別高興得太早，我不追究，不代表我真的原諒你了，更何況，你可別忘了我說過——我們之間除了鄰居之外，沒有任何關係了。”
“別這樣嘛！嵐芯……”
“想要我原諒，得看你的表現。你要能夠真正感動我，我才會原諒你。”季嵐芯輕哼道。
“難道我剛才奮不顧身地救你，沒有證明了我的心意嗎？”
呃……是有啦！但如果現在她就立刻投入他的懷抱，未免太便宜他了！
“好吧！我就暫時先恢復你的‘冒牌男友’身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表現，才能決定你能不能從‘冒牌’升級成‘正牌’的。”
“這麼嚴格？不能直接升格嗎？”
“不行，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你害得我這麼傷心，還想討價還價呀？”
“唉……好吧！”
看他那張寫滿無奈的俊臉，季嵐芯不禁笑了。
她毫不懷疑接下來的日子裏，江禹軒肯定會努力地呵護、疼愛她，而她就好好地享受被捧在手掌心上悉心寵愛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