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逛了一趟大賣場，買足了將近一個禮拜分量的生鮮食材之後，江禹軒幫忙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提回了季嵐芯家中。
“哇，都十一點多了？”眼看已經將近中午，季嵐芯便說：“你先在客廳看看電視，等我一下，我現在立刻來弄午餐。”
“才剛買東西回來，你不先休息一下？這樣不會太累嗎？”
“放心，不會的，就先做一些簡單的料理嘍！等下次比較有時問，我再做更精緻的大餐請你吃。”
以她料理的水準，說是簡單也不會輕鬆到哪兒去吧？江禹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樣豈不是太麻煩你了？”
“不會啊，可以做料理給你吃，我很開心——”
脫口說出這番話之後，季嵐芯愣了一下，才發現似乎講得太露骨了。她害羞得滿臉通紅，趕忙轉過身，假裝忙碌地繼續準備做午餐。
江禹軒倒是沒多說什麼，目光卻始終停駐在她的倩影，深邃的眼神中閃動着複雜的光芒。
他也不是遲鈍的木頭人，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出季嵐芯對自己很有好感，而在發現自己也對她心動之後，他想要更親近她的慾望也愈來愈強烈，像是隨時都會衝破了界限。
無奈的是，他們之間存在着他的好哥兒們杜漢興，回想起杜漢興宣稱自己有了心儀對象時心花怒放、雙眼燦亮的表情，江禹軒就覺得自己像是深陷在泥淖之中，進退兩難。
唉……他該怎麼辦呢？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和季嵐芯應該算是兩情相悅，但這件事情要怎麼告訴杜漢興？他的好友會不會因此翻臉，認為他背叛了他們多年的情誼？
“啊！好痛！”此時，廚房傳來季嵐芯的低呼聲，打斷了江禹軒的思緒。
“怎麼了？”他連忙起身，走過去問道：“發生什麼事？”
“我……我一個不小心，切到手……”季嵐芯臉紅地低語。
剛才她明明手中切着菜，卻一直無法專心，總忍不住要偷瞄客廳中的江禹軒幾眼，結果一個分神，就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嗚嗚……他會不會覺得她很笨拙，連個菜也切不好，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要做大餐給他吃？
“讓我看看。”江禹軒拉起她的手，只見她白嫩的指尖已經被刀子劃出一道傷口。“哎！都流血了！”
他皺起了眉心，想也不想地，就將她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吸吮。
“你……”這樣親匿的舉動，讓季嵐芯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往腦門衝去，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她的雙頰熱烘烘的，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上那個在車上的親吻……
江禹軒抬頭看向她，她那不勝嬌羞、柔情款款的神情，輕易地擊碎了他的意志力，也讓他隨即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親吻她的紅唇。
相較於先前在車上親吻時的溫存，這個吻顯得狂野許多，或許是那種破柙而出的情感，讓江禹軒更加的激狂。
季嵐芯無力招架這樣的激情，事實上她也不想抗拒，甚至還情不自禁地伸出雙臂，環抱住他的身軀，羞澀地回吻着池。
她柔順降服的回應，簡直像火上加油一般，讓江禹軒的情緒更加激昂。
“嵐芯，美麗的嵐芯……”他沙啞地低語，火熱的吻從她甜蜜的紅唇游移至她小巧敏感的耳垂。
在他的撩撥下，季嵐芯無法控制地發出一陣陣輕吟，而那嬌媚的喘息宛如啟動了某種開關，讓江禹軒的慾望更加高漲，一股想要更進一步擁有她的衝動瞬間衝破了界限。
“呀……”在她訝異的低呼聲中，江禹軒將她壓倒在身後的餐桌上，火熱而放肆地深吻着她，大掌也開始不安分地在她曼妙的身軀上游移愛撫。
季嵐芯又羞又慌，身子無法控制地輕顫，那欲拒還迎、羞窘無措的模樣看在江禹軒的眼裏，簡直誘人至極。
就在他挑情的指尖來到她的胸前，正要一顆顆解開她襯衫的衣扣時，他身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
滴鈴鈴……滴鈴鈴……
這殺風景的和弦鈴聲令意亂情迷的兩人一愣，驀地停下動作，從激情中回過神來。
江禹軒咬了咬牙，硬生生地退開，而當他拿出手機一看，上頭顯示的“杜漢興”三個字，更讓原本還慾望高張的他，就像突然被澆了一盆冰水。
“……喂？”他儘可能維持語調平穩地接聽。
“禹軒，有空嗎？我有點事情要找你討論一下，剛好我在你家附近，如果你在家的話，我就直接過去找你好了。”
“呃……我現在正在我鄰居的家裏……”江禹軒回答得有點心虛，就不知道好友會怎麼想。
“鄰居？你是說……季小姐呀？”
“嗯，我剛載她去大賣場買東西，她說要煮飯答謝我。”
“原來是這樣……”杜漢興笑道：“那你們應該不介意多一個人搭夥吧？”
“這……”江禹軒一聽，臉部表情不禁一陣僵硬。“這得問問她才行。”
看來杜漢興真的很中意季嵐芯，一聽到有機會與她相處，立刻就提出要求。唉……身為好友的他，又怎麼能拒絕幫這個忙？
“好啊！我自己跟她說，你幫我把電話給她。”
江禹軒微微一僵，將手機交給了季嵐芯。“喏，漢興找你。”
“漢興？”季嵐芯雖然有些疑惑，仍接過電話。“喂？杜先生呀！你好！要過來一起吃飯？當然歡迎呀！那我就多做一點，大家一塊兒吃吧！”能有機會多認識江禹軒的好友，她當然要好好把握嘍！
看着季嵐芯笑靨如花地和他的好友通話，江禹軒的心彷彿被一把無形的手狠狠地揪緊，那種前所未有的抑鬱感受，讓他悶得快抓狂了……
當杜漢興抵達的時候，季嵐芯也已經手腳俐落地做好一桌子飯菜了。
三個人，一共有四菜一湯，包括了她拿手的蛤蜊絲瓜、蔥爆牛肉、蝦仁炒蛋、腐乳高麗菜，外加一鍋蘿蔔排骨湯。
“哇！真是厲害，將來誰娶了你，一定幸福得要命！”杜漢興看着整桌豐盛的飯菜，讚嘆不已。
“沒有啦……”季嵐芯的俏臉微微泛紅，忍不住偷偷地瞥了江禹軒一眼。
原本她以為他也會與自己目光交會，沒想到，他的表情卻是有些僵硬，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咦？怎麼回事？季嵐芯訝異地愣住。
在杜漢興來之前，他們不是還正火熱地親吻着，為什麼現在他卻一副巴不得和她劃清界線的模樣？
懷着一絲疑惑，季嵐芯幫他們添飯、擺碗筷。“來，飯都幫你們盛好了，請用吧。”
“謝謝，能有像你這樣的美女服務，實在是太幸福了。”杜漢興笑道。
“別客氣，我只是順手而已，快點吃吧！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們三個人一同坐在餐桌旁，開始享用今日的午餐。
杜漢興嘗了幾道菜，立刻對季嵐芯的手藝讚不絕口。“哇！果然是色香味俱全，真是太棒了。”
“還好啦！只是一些家常菜，是你不嫌棄。”
“才不是呢！現在要能做出這樣菜色的女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你真是太不簡單了！像你這樣又賢慧又漂亮的美女，實在是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妻子啊！”
能在江禹軒面前得到他好友的稱讚，季嵐芯笑眯了眼。“哪有這麼誇張，你別糗我了。”
望着他們有說有笑的模樣，江禹軒的臉色變得更沉了。
這種氣氛，讓他面對眼前的美食卻難以下咽，他有股衝動想要轉身離開，更有股衝動想要揪住好友的領子，告訴杜漢興——季嵐芯他要定了！
但，江禹軒終究什麼也沒說，只繃著一張俊臉，沉默地吃着飯。
季嵐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他此刻的態度與反應，讓她的心直往下沉。
在場唯一情緒高昂的就只有杜漢興了，美味的料理讓他心情愉快，一連吃了兩碗飯，甚至還忍不住調侃起好友江禹軒——
“禹軒，我想不到你竟然這麼好心，會開車接送季小姐去買菜，該不會你打着近水樓台的主意吧？我真看不出你是這種人！”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會打那樣的主意？我和季小姐之間……不過只是鄰居的情誼罷了。”
聽見他的斷然否認，季嵐芯一陣愕然。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急於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還生疏地喊她“季小姐”？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還熱情地吻着她，親匿地在她耳畔喊她“嵐芯”的，不是嗎？
難道他後悔了，所以藉由這個機會來表達自己的立場？
一種受傷的感覺，重重地劃過季嵐芯的心底，讓她忽然有種泫然欲泣的酸楚。
她那黯然傷心的神態，讓江禹軒一陣不舍，幾乎忍不住要將她摟進懷中，但他終究還是克制住了。
他實在無法想像，要是他當著杜漢興的面摟住季嵐芯，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況，杜漢興又情何以堪？
杜漢興此時總算感受到了這詭異的氣氛，他皺眉看了看江禹軒，又看了看季嵐芯，心裏雖然充滿了疑惑，但卻沒有開口多問。
本來一頓好好的飯，就在這三人心思各異的情況下吃完了，杜漢興眼看情況不太對，便趕緊拿出他本來就要跟江禹軒討論的一份資料，簡單交換了彼此的意見之後，便先行離開了。
留下來的江禹軒，心情矛盾而複雜。他想既然杜漢興都已經離開了，自己似乎也不該繼續在季嵐芯的住處久留。
“那……我也該走了。”他站了起來，打算離開。
“等等！”季嵐芯繞到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怎麼了？”江禹軒別開視線，迴避着她的眼眸。“還有事嗎？”
“怎麼了？我才想問你怎麼了呢！為什麼……為什麼你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只是覺得……”江禹軒咬了咬牙，昧着良心說道：“我只是覺得漢興的條件也不錯，或許他也滿適合你的。”
“你在說什麼呀？我們之間，關他什麼事？”季嵐芯感到莫名其妙，那種受傷的感覺又更重了。“難道……難道剛才的吻，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面對她的質問，江禹軒的眼神一黯，胸口一陣抑鬱痛楚。
剛才的吻，對他來說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意義？要是他對她沒感覺，現在他的心也不會宛如被人狠狠地撕扯般，痛楚不堪。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不顧一切地跟季嵐芯在一起，但是，在杜漢興早已說過喜歡她的情況下，他怎麼有辦法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跟她交往？
即使他下定決心要跟季嵐芯在一起，基於朋友道義也得先跟杜漢興說過，取得好友的諒解——或者被他狠狠地痛揍一頓也好。
在那之前，他最好還是先別越雷池一步，免得造成更大的問題與裂痕。
季嵐芯根本不知道江禹軒的顧忌，她只知道為了某種原因，江禹軒似乎要退縮了，而她很害怕那樣，因為她的心已經遺落在他身上了呀！
要是這個時候，江禹軒毅然決然地抽身而退，硬是要斬斷兩人之間的情絲，那她該怎麼辦才好？
那種害怕失去剛萌芽愛情的惶恐，讓季嵐芯努力揮開心中的羞澀，主動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不許他再逃避與退縮。
她的主動與柔情，輕易擊潰了江禹軒的理智，而她甜蜜的紅唇，更讓他剋制不住地回吻她。
一種類似絕望的激情與衝動，霎時將江禹軒給淹沒，他發了狂似的吻她，吻到兩人都幾乎快喘不過氣了。
直到感受到體內的慾望之火快要衝破了界限，江禹軒才氣息不穩地鬆開了她，退開了一大步。
季嵐芯望着他，美麗的眼眸浮現一絲心慌，深怕他還是決定丟下她。
她那模樣讓江禹軒又憐又愛，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他嘴口氣，說道：“你要是再不讓我走，我們之間恐怕就不只是親吻這麼簡單了。”
季嵐芯一愣，回想起先前在餐桌上差點失控纏綿的情景，不禁羞紅了臉，一顆心跳得宛如擂鼓。
江禹軒深深凝望她一眼，在轉身離開之前，忍不住傾身在她的眉心烙下輕輕的一吻。
季嵐芯目送着他離開，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撫着被他吻過的眉心和紅唇，原本難受的心再度因為他的舉動而充滿甜蜜與喜悅。
她想……他應該還是喜歡她的吧！不然怎麼會親吻她呢？
“唔……真痛……”
隔天清早，江禹軒在床上翻了個身，伸手揉了揉疼痛不堪的太陽穴。宿醉的頭痛，讓他咬緊了牙根，難受至極。
他沒有酗酒的問題，甚至也不算有喝酒的習慣，平時頂多只會喝個一、二杯小酒，但是，昨晚他就是想把自己給狠狠灌醉。
一大瓶的軒尼詩XO，順利將他給撂倒了，無奈的是，酒醉並沒辦法改變任何的事實，只會讓他一覺醒來之後，腦袋裏像是有千百個小人不斷地拿着槌子在敲打，又痛又脹，難受極了。
江禹軒嘆口氣，進廁所去淋浴，冰涼的冷水讓他整個人清醒多了，身體的不適也好轉不少。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江禹軒皺緊了眉頭，在心裏做出決定。
要是不趕快讓他和季嵐芯、杜漢興三個人之間有個明朗確定的結果，只會讓季嵐芯繼續傷心、困惑，同時也會讓情況變得愈來愈複雜難解。
他一點也不樂見這種情況真的發生，因此，他必須立刻把他們之間的問題處理好，不能再拖下去了！
江禹軒下定了決心，撥了通電話給杜漢興。
“喂？漢興，今天中午有空嗎？想找你一塊兒吃頓飯，我等一下會打電話去敦化南路上的那間‘喬堤餐廳’訂位，還有……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驚喜，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結束通話后，江禹軒深吸了一口氣，趁自己還來不及後悔前，又撥了通電話給季嵐芯——
“嵐芯？今天有空嗎？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知道有一間餐廳很不錯，叫做‘喬堤餐廳’，位在敦化南路和忠孝東路交叉口附近……對，不過我現在不在家，你得自己過去，可以嗎？”
約好了季嵐芯之後，江禹軒最後又撥了一通電話，到“喬堤餐廳”去訂了兩個人的位置。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掛掉電話，沉重地嘆了口氣。
回想起剛才季嵐芯聽見他開口邀約時，那驚喜開心的反應，江禹軒的心裏就覺得愧疚極了。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也不願意欺騙她，只不過……這真的是他所能想出的最好辦法了。
他的辦法就是——幫杜漢興和季嵐芯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讓他們可以不受打擾地“約會”，也讓杜漢興有機會對季嵐芯表白。
這麼一來，他和杜漢興也算有了公平競爭的機會，而最後的選擇權就交到季嵐芯的手中。
如果季嵐芯最後決定接受杜漢興的感情，想跟杜漢興在一起，那他也只能認了，咬牙將深深的情意永遠地深埋在心底深處。
相反地，如果她在知道了杜漢興的心意之後，卻無法接受的話，那麼他就不再有任何的顧忌，即使會因此被好友唾棄、責怪，他也要將她永遠地留在自己身邊，不再讓她離開。
結果到底會是如何，就由季嵐芯來決定吧！
只不過……萬一，萬一季嵐芯真的選擇了杜漢興，他真的可以瀟洒地放手，毫不後悔嗎？
光是想像着季嵐芯倚偎在杜漢興身旁的畫面，江禹軒的神情就一陣陰鬱，緊皺的眉頭幾乎快打結了。
那種快要發狂的抑鬱與難受，讓他嚴重懷疑自己是否真有成全他們的雅量？畢竟感情可不是理智所能控制，更不是自己想要放棄就能放棄的。
“該死！難道這樣做也不對嗎？”
他低咒一聲，拳頭重重地槌打在牆上，那力道之重，讓他的手立刻滲出了血絲，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痛，因為他胸口那種被撕裂的痛楚更加難受！
江禹軒咬了咬牙，心裏突然後悔起自己的決定。
或許，他實在不該有這麼多的顧忌，就讓他當個重色輕友的自私鬼，不顧一切地順着自己真實的感情，坦率堅定地和季嵐芯在一起，這樣他們之問的問題會不會變得比較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