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吃早餐嘍!”
用小巧的臀部將門頂開入內,堂愛鈺笑吟吟地將方形銀制托盤擱到矮几上,有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只煎半面熟的太陽蛋、用番茄醬畫了眼睛和微笑的火腿片、一杯小黃瓜及紅蘿蔔捧。還有兩杯現榨柳橙汁。
“沒想到你這單身漢的冰箱裏什麼都有,省掉我不少功夫呢!”一屁股貼到床沿上,她拿起遙控器開了電視。
望着她親手製作出的精緻早點,馬耘康的心中有着難以言喻的感動,除了他阿母和外邊賣吃的老闆娘,她是頭一個下廚煮東西給他吃的女人。
“我也沒想到你是個……”底下自動消音,因為這純粹是他有感而發的碎碎念。
“你說什麼?”她揚起眉梢,好奇的豎直耳朵。
“沒事,我說我們一塊兒吃吧!”
“好哇!”
他想,她這麼年輕就出來賣,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姑且不管那朵小紅花是原裝的還是造假的,單憑她這賢慧良善的模樣;他就決定乖乖封口不去追問。按着遙控器的手在轉到新聞台時總算停下,堂愛鈺抓抓頸間的癢處,才拿起柳橙汁喝了兩大口,目光卻專註在電視熒幕上。
“台北市警方於昨日破獲一個賣春集團,逮捕應召站負責人與六名應召女郎,”新聞女主播一板一眼報導着。“這個應召站以經紀公司或賣茶葉等名義暗中媒介色情,並且涉嫌販賣人口。”
畫面一轉跳回警局,一堆風塵女子排排擠坐在椅子上。全數用衣服或用雙手遮住臉,見到這幾幕,馬耘康緊張地頻咽口水,深怕她情緒反彈或心情down到谷底。
“呃……我們看別台吧。”
“哇噻!你看中間那個女的。”她突然欣喜地指着電視喊。“就是用白色毛衣把整顆頭罩住的那個。”
他戰戰兢兢地掉過頭去看,確實瞧見她所說的那個女人。
難不成——這女人是她的同事還是姐妹淘什麼的?
“呵呵,她那件迷你裙我也有一件耶!”她不好意思地坦承,小縮脖子露出嬌羞的表情。“不過我買來到現在還沒穿出去過。”
“啊!?”
“但我想我穿起來一定比她好看多了,”她驕傲地自褒。“最起碼我會搭一雙好看點的鞋子!”他呆了呆,看她秀氣地拿起兩片吐司,將火腿和蛋夾在一塊兒遞到他面前。
“快點吃吧!都快冷掉了。”
“……謝謝。”他僵硬的答。
“那你今天要帶我去哪裏玩?”
剛咬住火腿蛋的嘴巴一停,他困惑地睜圓眼睛。
“讓我想想台北有哪裏好玩的地方,”她認真思索着。“很多地方我都去過了,要不——你帶我去采向日葵好不好?”
緊急中將那口食物噎進喉嚨里,他捶了捶胸腔。
“去哪采向日葵啊?”他面帶難色。
“咦?你不知道嗎?據說桃園還是關西那邊都有向日葵園,很漂亮的。”
“可是我不曉得怎麼去。”
“我們可以問人啊!好像在桃園觀音鄉,應該不難找!”她興緻勃勃地再道。
“——我對花過敏。”他搖頭拒絕。
“這樣哪,那就算了……”她失望地垮下肩膀,神色黯淡地抽起一根紅蘿蔔棒慢慢咀嚼。說真格的,要不是阿毅那傢伙亮出了她的真實身份,打死他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張天真無邪的清純臉孔,會是個名副其實的應召女郎!
或者她才剛踏入這行,所以身上才沒有那麼重的風塵味?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鐵石心腸不禁軟化。
“不然我帶你去逛街看電影,好不好?”
“我平常就很常做這兩件事了。”
“或者我帶你去外頭找家意大利餐廳吃飯?”
“沒關係啦,反正待會兒我就要回去了。”
“回去?”不是已經買了一天一夜的鐘點?她這麼早就要回去?
“是啊,要不然我怕我爸媽會擔心。”她吐吐丁香小舌,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將最後一口火腿蛋塞入嘴裏。
難道她家裏人並不知道她的職業?
或者……將她推入火坑的就是她的父母?一連串的問號迅速在腦袋裏旋轉着,他卻三緘其口,不敢真的問出口。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好人做到底,最起碼讓她覺得自己是位有品又上道的客人,下次他再光臨捧場時,她可以算他便宜一點——唉呀呀!他在想什麼啊!?
大力敲着頭殼,他為自己的齷齪念頭感到羞愧萬分,一抬眼,卻看到她一雙眼骨碌碌地在他身上打轉。
“你在幹嘛?”
“沒、沒事!我頭有點癢。”
“呵呵,一定是因為昨天沒洗澡就睡覺的關係。”她眉眼俱彎的揚起巧笑。“而且你還流了好多汗。”從後方床頭櫃抽來了張面紙,她擦擦嘴上的油膩。
“啊——”聽到她的話,他緊張地跳直身軀,舉起手臂嗅了嗅,再拉開衣領聞聞裏邊,果然有着濃濃酒味及汗臭味。
“呃,我去沖個澡!”
“好,要洗乾淨點哦——”
她甜甜地擺手點頭,沒有絲毫忸怩與不自然,好像他們是對熟稔的戀人或老夫老妻,總而言之,馬耘康覺得這一切真是荒謬透頂!唉,罷了、罷了……
在他進了浴室后,堂愛鈺慢條斯理的將柳橙汁喝完,按着遙控器轉到Discovery台看了十幾分鐘,才收拾起杯盤叉子進廚房。清理完畢,她用清潔乳將兩手洗得香香的,轉身步入客廳。頗感新奇地在偌大屋裏東摸摸西瞧瞧。
雖然這間公寓不過二十來坪大,僅有一房兩廳,但裏頭的佈置及裝演都十分精簡利落。
米色壁紙上掛着幅龍飛鳳舞的大幅字帖,黑色調為主的傢具擺設,巧妙地安置在空間略窄的客廳里,實木地板上鋪着黑白相間的厚地毯,看得出主人的品味還算不差,也體會得出主人的用心。畢竟一個單身漢的住處能夠保持乾淨而不凌亂,己是很不容易。
來到排放整齊的書櫃前,她打開玻璃門取出本“歌劇魅影”的原文書,翻了兩頁后顯然讀出興味。返回房內,選了片大自然輕音樂放到CD音響里,待悅耳的音符自喇叭中緩緩流瀉而出,她抱着書趴到床上,就着美妙樂聲享受悠閑時光。
“你——你在看什麼?”看得正入迷,後腦勺上方傳來驚疑的問話,撐在掌心的下顎輕輕一抬,才知道他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穿着白色大浴袍,頭髮濕滴滴地尚未吹乾,剛毅有型的面孔出現疑惑的皺摺,略微蒼白的唇則抿成一線。
“你洗了好久哦!”仰起嬌俏動人的可愛臉蛋,她揉揉鼻尖逸出甜笑,小小動作卻惹得他腹部下方一陣騷動。
他輕輕屏息,一雙眼不由自主探向她波濤洶湧的粉嫩溝壑,那圓潤飽滿的誘人雙峰,似乎正朝他招手。
昨夜的歡愛激情在腦袋裏的殘留影像是那麼不真實,但他此刻的生理反應卻真實得痛楚,怎能相信他真把她給撲了!
話說回來,撲了就撲了,何況不撲白不撲!
怎麼辦?強咽口口水,他極努力地把目光從她的V字領處移開。問題是他現在要不要再撲一下,反正錢都付了……
啊——不行不行不行!他不能這麼齷齪!背過身胡亂地用毛巾搓着頭。
“你在幹嘛?”她好奇地眨眼。
“沒事!”他正經八百地扭過頭來。“你在看我的書?”
“是啊!沒想到原文版的歌劇魅影比較好閱讀呢。”
“你看原文書?”沒聽錯吧?
“嗯,可以借我看嗎?雖然我已經拿了。”她不好意思地禮貌徵詢。
“可以是可以,問題是——你看得懂嗎?”
“為什麼不?我又不是文盲。”她笑了笑,把小臉埋回書里,看了幾行又抬起來。“不然你借我帶回去看好了,我看完再還你。”
“呃……我是沒有意見。”看完再還我?我看不用了吧。
“太好了!”她高高興興地坐正,將扎在脖子上的幾綹頭髮攏出來。“那換我去沖個澡,不過你這兒有沒有衣服可以借我換?”
他愣了下。“你的衣服呢?”
“昨天你動太粗魯,把我的小禮服都撕得稀巴爛!”她的語調輕鬆自然,絲毫沒有責怪之意。眼兒一轉,若有所指的瞟向床腳下。“喏,那堆破破爛爛的衣服就是了。”
望着那團形如破布的禮服,他驚駭地倒吸口氣,額上冷汗直冒。“我……我把你的衣服都扯破了?”
“所以嘍!你要賠我一件新的。”她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
“好……我賠你就是了。”他認栽的點頭,從衣櫃抽屜里翻出了套全新的運動休閑服。“這我買來還沒穿過,你就委屈點穿吧。”
“嗯,謝啦!”
擱下書,她歡歡喜喜地抱着運動服鑽進浴室。
而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書皮封面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愈想愈是不對勁。肯定有地方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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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方向盤順着婉蜒山路逐漸遠離擁擠市區,兩旁枯黃樹蔭挺立在冷冬中顯得孤寂,不若堂愛鈺那張生氣盎然的熱亮臉龐。幾個彎道下來,迎面數輛價值不菲的進口跑車和高級轎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架勢像極了結婚時的禮車隊伍,也像極了政商豪紳出門時的擺闊陣仗。
真是奇怪,她說她家住在“上頭”,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上頭”除了有錢人才住得起的高級住宅區,也有貧窮人家可以安身的小地盤嗎?車子行抵半山腰,視線豁然開朗,一棟棟氣派奢華的別墅映入眼帘,他惴惴不安地用眼光餘角偷瞄她一眼,有某種說不上的恐慌爬布全身,令他背脊涼涼的。
“前頭那邊要右轉哦!”她出聲提醒他。
“嗯。”
“快到了,朝這條路一直直走十分鐘就是我家了。”她笑逐顏開,乾乾淨淨的頰上透着自然的粉紅。
“……不會吧?”
十分鐘后,他只覺焦距失衡,差點以為自己看走眼!
車子緩緩駛進一個用鐵架拱起的綠色人口,萬紫千紅的七彩花卉混亂了他的思緒,一座座女神、小天使、美男子雕像以歡迎之姿立在七座噴水池中,他一時失去言語,只能傻傻地順着陽路徑不斷前行。若非她伸手將他搖醒,他恐怕還沒發現自己已經將車安穩停妥在一處花房前,人卻呆坐在駕駛座中。
“要不要來我家坐坐?”她悶笑地看他一臉白痴樣。
顫抖地將問句逼出喉管。“這是你家?”感謝老天!他沒有因過度驚嚇而喪失說話的能力。
“是啊。”
“你、你難道不是……”
她等了會兒。“不是什麼?”
“唉喲我的媽呀,大小姐!你總算回來了!”一個尖銳的嗓音急急闖入,同時間有個胖墩墩的身影奔進車庫,下秒鐘,車窗邊便塞入張圓滾滾的大餅臉和香腸似的大紅嘴。
“奶媽,你怎麼知道是我呀!”堂愛鈺扭開車門走出去,欣然地張大眼睛問。
“我的大小姐啊!你咋兒個是跑哪去了?老爺子很生氣你知道嗎?”被喚作奶媽的女人憂心忡仲又焦灼不已的喊。
“安啦!我會跟阿爸解釋的。”
“解釋?”奶媽急得直跺腳,接着看到一個男的從車上走出來更顯慌張。“啊咧!你是誰啊?”
“我……我是……”被她劈頭一問,馬耘康頓覺神情肅緊,不得不戰戰兢兢地答。“我叫馬耘康。”
“馬你個大頭鬼啦!我是問你在這裏幹嘛?”奶媽激動地嚷,似乎瀕臨崩潰。
“奶媽,是我叫他送我回家的啦!你不要凶他。”堂愛鈺趕緊挺身而出。
“大小姐,你、你……”一翻白眼,她作出搖搖欲墜的昏倒狀。“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我正常的很。”她理直氣壯地答,轉身來到馬耘康身側。“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快點回家去吧。”
“我……”他想弄清楚事情的來由始末,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人,然而手機卻不識相的選在這時響起。
“大小姐!你昨晚該不會就和這男人在一起吧?”按着胸口,奶媽緊張地問。
“人家才不要跟你說咧。”她調皮地昂起下頦。
“好!你不跟我說沒關係,但老爺都已經在發飆了,快跟我進去!”
“我會進去的,你不要拉我啦!”
趁着混亂,馬耘康閃到一邊,急急忙忙接起電話。
“阿康!事情大條了啦!”陳漢毅高分貝的急吼差點刺穿他的耳膜。
“什麼事啊?”
“我的天哪!你昨晚是跟誰上床啊?”
“啊?那不是你去幫我找來的應召女郎嗎?我正想問你是怎麼回事!”馬耘康沒好氣的壓低聲音吼。
“你知道嗎?我幫你找的那個小姐昨天放我鴿子沒去,剛剛老鴇才打電話來道歉,說會把錢全數補退給我,還會加送兩張她們酒店的VIP卡……”
“說重點!”
“重點就是那個小姐根本沒來,跟你上床的那個不是我安排的啦!”馬耘康呆掉了。
“喂喂?你還在不在啊?”陳漢毅急急再吼。
“那她是誰?”
“我哪知道啊!”他說。“我只知道堂四川的女兒失蹤了,他急得要命!”
“堂四川?”
“是啊!就是那個富貴財團的龍頭老大,和咱們公司有密切生意往來的那個堂四川,據說我丈人有意和他攀親家,因此邀請他女兒來參加舞會,為的就是希望促成我小舅子和她的婚事,哪曉得昨天堂愛鈺一來就推說不大舒服上樓休息,過會兒人就不見了……喂!你有沒有在聽哪?喂……”
“我再打給你,再見!”匆促中將電話切斷,馬耘康的臉一片慘綠,一瞥眼瞧見堂愛鈺竟站在身側,嚇得他魂飛魄散。
“你、你……”雪特!她幾時走到他旁邊的?而他竟然沒感覺!
“你講完電話了?”她舉止優雅地面帶微笑。
“對……對啊”
“那你趕快回去吧!”
“我、我……我真的可以走人嗎?”他心驚膽跳的偷瞄奶媽一眼,只見她正用殺人般的目光將他五馬分屍。
“當然可以,”她親切地不忘問道。“對了,回去的路你還記得吧?”
“我想我應該記得。”他極努力地擠出笑容回應。
“大小姐!”奶媽不甘心地喊。“你真把這個兔崽子放了,老爺子要是怪罪下來怎麼辦?”
“奶媽,你不要插嘴嘛!”堂愛鈺不悅地擰眉嘟嚷。“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不跟阿爸說不就好了?”
“可你一個晚上不見,我要怎麼跟老爺子解釋?”
“放心,我自會跟阿爸說啦!”她有些煩躁地推着奶媽。“好了好了,你先進去啦,我還有話要跟他說。”
“可是……”
“快點進去啦!”她表情一轉變得兇惡,不讓奶媽再有抗駁的機會。恨恨地用眼神朝他砍下最後一刀,奶媽氣呼呼地從側門走人。
“不好意思哦!讓你受驚了。”
天哪!她為什麼要反過來安慰他?他都快抓破頭皮了。
“你真的……”他欲言又止。
“嗯?”
“真的不介意嗎?”她俏皮的眨動水眸。“你是指昨晚的事?”
“那當然!”
“呵呵,你現在才來緊張會不會太晚了一點?”她笑得莫測高深,有着奸計得逞后的歡暢愉快。
“我……我實在不知道……”唉呀呀,他要怎麼解釋啊?
“呵呵,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
“你是什麼意思?”怎麼搞的,她的甜笑竟讓他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
“以後你就知道了,快點回去吧!”技巧迴避了他的疑問,她笑嘻嘻地替他開了車門,作出個“請”的手勢。
“要想我哦!”在他坐上車后,她語帶甜蜜地丟下這麼一句。
於是回程路上,馬耘康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機械人,目光獃滯地操控方向盤,全然不知自己怎麼回到家的。
要解開這些謎團,他還需要多一點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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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實招了吧!那天和你上床的女孩子是不是堂愛鈺?”
坐在意大利進口的高級皮椅中,陳漢毅故意端出上班時才有的架子,狂狂地抬高下頷,一手放在桌上敲呀敲的,一手放在扶把,支撐着微傾的上身。
“你一早上班把我叫進你辦公室里,為的就是這件事?”頂着深深的黑眼圈,馬耘康冷眼覷他,就甭提內心裏有多不爽了。
“要不然呢?”
“我回去上班了。”懶得理會好友的無聊質問,他神情淡漠地掉頭走人,卻被陳漢毅飛快攔下。
“喂喂喂!幹嘛擺臭臉?”他趕緊換上個討好的表情,笑咪咪地把人從門邊往裏推。“坐啦坐啦,怎麼這樣就生氣了?都多久的朋友,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
“我還有事要忙。”
“別這樣嘛!我們可是好哥兒們,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呢?”
“你要我說什麼?”馬耘康不以為然的斜睨着他。
“你怎麼了啦!放個兩天假回來變得怪裏怪氣的,跨年那天不是還好好的?”陳漢毅不解地堆高了眉,聲音里充滿委屈。“虧我還自掏腰包的找了個小妞給你當新年禮物,到最後雖然被擺了一道,但我這份心意你可不能不感動。”
“真謝謝你的好意,那麼下回換我幫你叫一個吧?”
“啊?嘿嘿……不用了,我已經是有老婆的人,你別害我!”他趕忙傻笑敷衍。
“你有這麼清高?別騙人了!”
“是真的,我對恬恬的忠誠度可是百分百,”他神色一正,將右手五指攤平高舉過肩,停在齊耳處。“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
“發誓?”馬耘康干哈兩聲,搖頭一嘆。“我還不了解你嗎?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拿去騙大嫂比較受用。”
“這麼不相信我?”他瞪大眼。
“不跟你閑扯淡了。”擺擺手,他邁步繞過陳漢毅打算離開。
“等等等等!”
“又怎麼了?”
“你還沒把話說清楚,”陳漢毅神經兮兮地匝匝嘴,有着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堅定。”和你上床的到底是不是堂愛鈺,你就坦白點吧!”靜默了足足五秒,只見馬耘康滿臉菜色又頸椎緊繃地點了頭。
“真的是她?”陳漢毅大受震撼地瞠目結舌,顯得有些無措。“你確定她真的是堂四川的掌上明珠堂愛鈺?”
“我想應該是吧……總之,我自己也一頭霧水。”馬耘康無比煩躁地抓抓頭髮。
“直到現在我都還弄不清楚,自己怎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來!”
“怎麼,吃干抹凈了,就什麼都忘光了?”恢復鎮靜之後,他不忘奉上挪揄。
“我是這種人嗎?”
“截至目前為止應該不是,但你會和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子發生一夜情,確實跌破我的眼鏡。”
“那是因為……”
“因為她很漂亮,對吧?”他戲謔地笑着接腔。“你可真是艷福不淺哦!”
馬耘康沒有反駁,因為堂愛鈺確實很漂亮,而且是屬於甜美俏麗的那型。
想到她,他的心臟不免又失序的奔躍起來。
“算我服了你,而且你的運氣還真不賴,能碰上這樣的名門千金投懷送抱,可和我那枕邊人有得比,說不定……呵呵,你也可以少奮鬥二十年哦!”
“用不着消遣我,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她會挑上你,肯定不是沒有原因的。”陳漢毅笑得賊不溜丟。“何況她前晚向你獻身,不是證明了她還是個處子?這總不會有假吧?”
“我……”他百口莫辯,心裏七上八下的好不懊惱。“我前晚一定是被鬼附身了,要不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所以我說你按捺太久了咩,會有這樣的結果也是必然的。”
“什麼節骨眼了你還看我笑話!”
“唉,我是認真的嘛,不過你最好小心點,這事若是傳到我丈人的耳邊去,可有你好看的了。”
“魔頭?”他心下一驚。
“是啊,他一心一意要和堂四川作親家,你卻半途殺出來把堂愛鈺給吃了,嘿嘿……你說他會饒了你嗎?”
“天哪,你乾脆現在一刀砍死我吧!”馬耘康哀嚎地一拍腦袋瓜,覺得這新的一年真是霉運當頭,衰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