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五天過去了,言恕格外留意尉樂的舉動,發現她真的很用功,下了班就捧着那本《世界酒類大百科》,跑到飯店的酒庫去研究各式各樣的酒。

嗯,雖然資質差了點,但動能補拙,他和天底下的老師一樣,對用功的學生感到欣慰。

今晚,言恕在老同學呂冠學開的小酒館裏喝酒,這裏樂聲悠揚,桌上放着一盞搖曳的燭火,光線昏黃氣氛浪漫溫馨。

兩人靠在大型沙發上,呂冠學直說著當年兩人在國外學藝的往事,言恕則一貫沉默的喝着酒。

倏然,言恕注意到呂冠學不時望向角落,便問他,「在看什麼?」

呂冠學瞟向他斜後方的角落,「夜裏的曠男怨女果然特別多,像她這樣喝酒,不醉死才怪。」

言恕淺笑搖頭,並沒有轉過頭去看。

「呿,酒是這樣喝的嗎?三十幾種酒輪流喝,能喝出個屁?沒見過有人這樣買醉的。」呂冠學是愛酒人士,最不屑有人不懂喝酒又愛亂喝酒。

接着,他又哇哇大叫,「媽的!那瓶九五年份的香檳她竟然當汽水喝?他XX的暴殄天物!」

言恕很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他們一個愛美食,一個愛美酒,見到有人糟蹋「至愛」,都會忍不住發飆。

接着,呂冠學瞪大眼,咻地站起身來,心痛萬分的攔下服務生,「等等,你剛剛倒的這杯是我珍藏的九二年紅酒?要給那個女的喝?」

服務生捧着托盤迴道:「是客人指定要的酒款。」

「告訴她,這酒不賣!」呂冠學自托盤搶下那杯酒。

見到他這副模樣,言恕不由自主想起一個人來,樂樂就是這樣不懂得品嘗,三番兩次害他暴跳如雷。

「嗨!少爺,我的酒呢?」

樂樂?!

身後的聲音令言恕豎眉瞪眼地轉過身去,呵!果然就是她!還有誰會這樣喝酒?同時,他目光一沉,第一次看見她穿着廚房制服以外的衣衫,那是一件細肩帶洋裝,襯得她身段玲瓏有致。

在昏黃的燭光下,尉樂眼神迷濛,秀髮披散在肩上,窈窕身子半躺在沙發上,隨着音樂節奏輕晃,一隻光裸的腳丫不知把鞋子踢去哪,她顯然有些醉態,卻又嬌媚撩人。

她的桌上擺了三十幾個酒杯,每杯酒都喝了幾口,難怪剛才好友罵她不醉死才怪,隨即他明白怎麼一回事,他叫她把每一種酒都搞清楚,而這傻女人在試每一種酒的味道,這也未免……真不懂她哪來這股傻勁?

他不由得輕嘆一聲,走過去看她,口氣雖冷但他的眼神里寫滿熱切,「妳在這裏做什麼?」

尉樂聞到淡淡的古龍水味,仰頭看見跟她說話的男人,似乎有些驚訝、有些驚喜,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又縮回來放在自己唇上,然後瞪大眼叫了一聲,「哈,真的耶!你是真的啊!」

「什麼事?是你朋友?」呂冠學過來關心問。

「嗯。」言恕應着,卻全神貫注在尉樂身上,見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小心!」見她差點往一旁倒去,他及時扶住她,她整個人順勢倒進他的懷裏。

尉樂早知道這男人沒有一般廚師的小肚子、水桶腰,更沒痴肥的贅肉,可一接觸他那健壯結實的身子,仍然感到震撼。

唉!她多麼嚮往這種感覺,靠在他身上,她再也不想放開他了。

「沒事吧?」他扶着她,感覺到她是這麼輕、這麼軟,連氣息也好香好甜。

她兩頰帶着玫瑰般的嫣紅,「沒、沒事……我很好。」

才說完,她突然就乾嘔了一聲,隨後又傻笑起來。

「還說沒事?看妳都喝醉了。」他蹙起了眉頭,難得語氣溫柔。

彷彿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尉樂一臉正經的說:「不……不不!我沒喝醉,我認得你呀,你是真的……」

她一雙小手很放肆地上上下下撫摸着他,像是想確定他是真的存在。

「妳……妳……」他是不介意被她吃豆腐,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未免太囂張了吧?

「別擔心,只是喝了一點點酒而已,試試每一種酒的味道,我……我還做了筆記哦!呵呵呵……」她忽地笑了起來。

「每一種酒都喝了一點點,妳不醉才怪。」聽她這麼說,言恕更確定她醉了,但嘴角也因她小臉上可愛的表情而泛起笑意。

「喔!難怪我的頭好暈……」尉樂倚着他,歪着頭有些難過的說,然後又打了個酒嗝,笑眯咪地說:「來,我們來跳舞。」

他一愣,然而她已經踢掉腳上另一隻鞋,赤腳抱着他跳起舞來,「碰恰恰、碰恰恰……」她自個打着節奏。

呂冠學頗識趣地朝酒館的DJ做了個換片的手勢,瞬間華爾茲舞曲輕輕響起。

半醉的尉樂舞步有些凌亂,後來言恕索性讓她踩在他的腳背上共舞,她緊緊擁着他,小臉深深埋入他胸膛,感覺到幸福得要飛上天了。

不久,她終究不勝酒力,醉倒在他懷裏。

「樂樂,醒醒。」他輕輕搖晃她,試着將她喚醒。

她半睜星眸,想站好卻又搖搖晃晃地差點跌倒,無法完全清醒。

這種狀況,實在叫他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兒。言恕扶着她,拿起沙發上的皮包、外套和落在不遠處的高跟鞋,轉頭對呂冠學說:「麻煩幫我叫車好嗎?」

「我樂意效勞。」呂冠學朝他擠眉弄眼一番才去吩咐服務生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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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言恕帶苦尉樂離開酒館,外頭出租車已等苦他們,他扶着她坐上車,跟司機說了個住址,車子開動后,驀地他注意到她手裏似乎握着什麼。

他好奇的扳開她的手,發現手心裏有兩張被握皺的紙,其中一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的特質和分辨方法,另一張則記述着「香草牛肉鍋」的做法,還註明了許多細節。

這兩張紙一定是經常翻閱,邊緣都破損了,言恕的心一陣抽緊,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的認真。

「唔……」坐在一旁的尉樂倏地傾身倒在他的大腿上,還低吟着想找個舒服的位置,在他身上磨蹭起來,

言恕默默望着她泛紅的小臉,柔潤的唇瓣好誘人,突然一股慾望升上來,他想都不想就俯身吻她──

一下下就好,剛開始他這樣告訴自己,但在渴求的慫恿下,失控的唇一路從她的粉頸吻到她的鎖骨,他的手跟着褪去她肩上的細肩帶……

出租車司機從後照鏡覷了他們一眼,並沒有什麼反應,似乎對這樣的情況早見慣不怪了。

該死!倒是言恕突然恢復理智,暗自在心裏咒罵一聲。

天啊,他在做什麼?這浬還有第三者在,而且樂樂已經喝醉了,他居然衝動的想扒光她的衣服。

他快變色情狂了!

言恕紅着臉替尉樂拉整好衣眼,並且讓她靠着他,見她安安穩穩的睡着,他才放下心來。

出租車馳騁街頭,不久便離開市區,依着他所說的地址來到郊區一幢大廈前。

付過錢,言恕將尉樂抱出來,進入他獨居的寓所,讓她在床上躺好,自己則先去洗澡,待洗好走出浴室,發現她已醒了。

「妳覺得怎樣?」

「我想……我要吐了。」她臉色慘白地說完,便衝進浴室里。

「妳還好吧?」見她跪在馬桶旁吐得七葷八素,言恕快步走過去想幫她,然而……

砰!尉樂猛地把門關上上鎖,在裏頭她懊惱不已。

毀了、毀了!在他面前如此狼狽不堪,形象全毀了!

「樂樂,開門!」言恕在外面敲門。

「等一下!」她看看鏡中的自己,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蓬頭垢面。

等了好一會兒,裏頭沒動靜,言恕思索着,該不會一頭栽進馬桶里了吧?也許太誇張了點,但想想她老粗心大意又加上酒醉,是很有這個可能。

他又敲門大叫,「快開門給我進去看看。」

「不要進來,我……我還想吐!」尉樂在裏頭嚷道。

她倚在牆上喘氣兼煩惱,怎麼辦?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副德行。

門外,言恕的耐性用罄,沉聲威脅,「我數到三,再不出來我就踹門進去了,一、二……」

「我全身好臟,我要洗澡!」她決定死都不開門,一定要捍衛她的形象,他敢進來她就跟他拚命,否則,這副德行被他瞧見,她寧願死掉算了。

「好,給妳五分鐘,洗完馬上出來。」他是真的擔心她昏倒,才限時要她出來。

浴室里,尉樂脫下衣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啊!胸部不夠豐滿,臀部也不夠翹,他要是進來豈不是叫她「獻醜」?看着看着她沮喪得信心盡失。

站在門外的言恕聽不到水聲,擔心的又揚起聲,「妳是昏倒了還是在幹麼?」

「呃……我在洗了。」她趕忙打開水龍頭,讓水衝掉一身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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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過後,尉樂從浴室出來,穿着寬鬆的浴袍走向言恕,然而走着走着,雙腳一絆,眼看就要摔倒──

幸好言恕眼捷手快趕了過去,及時扶住她,將她攬進溫暖的胸懷裏。

觸及她窈窕的嬌軀,他立刻倒吸了一口氣,心跳急速狂躍。

她哭喪着臉,像只可憐的小貓咪,「我很……抱歉。」

「抱歉什麼?」

「抱、抱歉……」她傻呼呼的欲言又止,眼淚驀然淌下。

唉!她費盡心思在他面前表現,希望他注意她、喜歡她,繼而愛上她,但是每次遇上他都弄巧成拙,這下可好了,不但廚藝不行,學習能力欠佳,連形象都毀了,真不知他會怎麼看她?

「怎麼哭了?我又沒罵妳。」他聲音異常的溫柔,因為那未施脂粉略帶稚氣的臉龐讓他很心疼。

「我是不是很笨?」她急急抹去淚水,面對迷人的他,她變得目光恍惚、心緒不寧。

因為笨而難過?真的有夠笨!

言恕笑了,笑聲低沉而溫暖,「有時候是挺笨的,」

哇!果然,他對她沒有一點好印象,算了,向他坦白吧!這麼辛苦不見得能討好他,反而越弄越糟。

尉樂先退離他好幾步,閉上眼不敢直視他的俊容,然後心驚膽戰地自首,「我……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這件事……可能讓你生氣、難受,因為我是有目的才……才接近你的!」

「我知道,妳想跟我學手藝。」他笑笑,心想誰不知道她的目的?而且她表現得那麼認真。

「不!」她搖頭。

「哦?」她還能有什麼目的么

她仍然沒敢看他,才能鼓起勇氣說:「我……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妳。」他也許很難說出對她的感受,但卻是真真實實被她吸引,所以才會兩次失控的親吻她,他想他是不自覺的掉入情網裏了吧。

嗄引她倏然睜開眼睛,不可思議地瞪着那雙一向冷峻,此刻卻異常溫柔的眼眸。

「怎麼?不相信?」

「我……」她伯只是在作夢而已。

他昂頭嘆了一口氣,「雖然認識妳只有短短的三個多月,在這段期間還常被妳氣得頭頂冒煙,但我不得不承認,妳很天真可愛,我是真的被妳給吸引住。這些日子以來,許多微妙的感受一天天累積,我發現自己對妳會有一種無法控制的衝動……」

聽聞他的話,尉樂太過驚駭,反而傻呼呼的說:「可是,我對廚藝一竅不通。」

「那有什麼關係?」他聳聳肩,一點也不在乎。

「可是,你每次都好生氣。」想到這就叫她泄氣。

「那是工作,工作必須實事求是,但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他一向公私分明。

她感覺自己真的好像在作夢哦!居然已經「進階」到和他談感情的階段,果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的辛苦付出沒有白費,可是如果現在告訴他,她其實是香格里拉的繼承人,他會不會一氣之下不理她?

「過來我這兒。」言恕朝她張開雙臂。

無法拒絕迷人、誘人的他,她投向他懷抱,兩人緊摟着彼此。他說喜歡她呢!暗戀許久的男人親口這麼說,她樂得快要飛上天去。

忍不住的,她伸手攀着他的脖子,輕輕吻了他。

這一吻一發不可收拾,他反被動為主動,激烈的與她唇舌糾纏,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摟着她上了床,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天!他的身體好熱,她感覺到被炙熱的堅硬抵住,不由得輕輕顫抖起來,小手抓着他的領口不知如何是好,「我……我想去洗澡。」

他火熱的眼神盯着她一笑,「妳已經洗過了。」

「可是……我好像又流汗了。」這是千真萬確,因為她緊張得冒汗。

「沒關係,妳是不是在害怕?」他輕輕褪下她的浴袍,低頭聞着她身上芬芳的氣息,觸摸她滑嫩的肌膚。

「我……我還沒準備好……」尉樂一陣臉紅,雖然她暗戀他許久,可兩人突然如此親昵,她反而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放心把自己交給我,好嗎?我會很溫柔、很溫柔的對妳,這是第一次,我這麼強烈的想要一個女人!」

她的心狂跳,終於點頭,閉上雙眼,感覺到他的唇滑過她的臉頰、肩膀、鎖骨,漸漸往下……

夜漸漸深了,兩顆緩緩貼合的心所燃起的慾火卻越來越狂熾,熊熊竄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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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油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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