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晌,尉樂等不到響應,奇怪的問:「你怎麼不說話?」
他沮喪的看着她,「我應該說什麼?」
雙眼一亮,她得意地說:「祝我成功啊!」
「不~~」隨着她的眼神,尉布熊的聲音虛弱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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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爸、爸,不好了、不好了……你看!」
尉子琛正專註聆聽幹部的報告,冷不防砰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狠狠撞開,只見尉樂捧着筆記型計算機,飛奔進來。
「我在開會。」他不禁皺着眉提醒,語氣仍算平和,可見對女兒的容忍程度。他在心底嘆氣,當著這麼多幹部面前,希望她這個繼承人給大家作風穩健、能擔重任的印象,然而,她的表現只能用三個字形容──一團糟!
「爸!你瞧這廣告宣傳,這是我們『香檳魅力饗宴』的春季企劃案,被福爾摩莎搶先抄襲去了。」
「什麼?!」尉子琛瞪着計算機屏幕,眼底開始冒火苗。
尉樂低頭偷綻出一抹微笑,想到只要父親越憤怒,親近言恕的希望越指日可待,她渾身就充滿活力。
「可惡!一定是上星期被高薪挖去的劉經理乾的好事!」砰!尉子琛氣急敗壞的猛拍桌子,完全忘了剛才在心中是怎樣責備女兒的。
而一旁的幹部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垂着頭,不敢打擾這對父女,只見尉樂揮揮手示意大夥離開。
其實尉子琛平日很少發火,但是遇上福爾摩莎就另當別論了。
「爸,彆氣,氣壞身體不值得。」她拍拍父親的背。
「哼!」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憋了二十多年,快悶斃了!他若沒有把對手扳倒,他真的會抓狂!
「福爾摩莎的言老頭也太可惡了,不斷的挖我們的人,抄襲我們的企劃,有恃無恐的欺侮我們,未免太小看尉家了,我們一定要徹底反擊!」趁着父親怒罵福爾摩莎,她在旁不斷挑弄是非、挑撥離間,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好讓父親舉雙手雙腳贊成,把她送進福爾摩莎。
「好,招集所有高級幹部商討對策。」是該教訓福爾摩莎的時候了!
他正想打內線吩咐秘書,卻被尉樂阻止,「等等,這件事不能張揚。」
「妳有辦法?」尉子琛不禁狐疑地看着女兒。
她竊笑的點頭,「嗯,我有辦法,絕對有效!」
「說來聽聽。」他挑眉期待着。
尉樂佯裝獻計道:「我的計劃是『反挖角戰術』,也就是派人深入敵營卧底,以便了解敵人的動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尉子琛聽了點頭,「嗯,這方法很好,但該派誰去好呢?」
「當然是我嘍!」她指着自己說。
「什麼?太危險了!不行、不行!」方法好是好,但要送女兒入虎口他可捨不得。
「爸,這事非我莫屬,別人絕對做下來。」其實,這全是她的借口,父親若不讓她入虎口,她哪能得虎子呢!
「香格里拉人才濟濟,我不信重賞不會找不到人去冒險。」雖然他報仇心切,但說什麼都不能讓寶貝女兒去。
「問題就出在這兒,那些人才哪一個不是重賞下被挖走的?爸,你想想,就因為他們要的是重賞,只要有人出更高的價碼,他們馬上倒戈,說不定還會搶着出賣香格里拉呢!我就不同啦,再高的價碼、再優渥的條件都吸引不了我。」
「可是……」尉子琛開始動搖。
尉樂打鐵趁熱,忙說:「福爾摩莎唯一的優勢就是言恕,言老頭一向有恃無恐也是因為有言恕,我最終的目的就是把言恕挖過來香格里拉。」
說了這麼多,這句才是她的真心話,她要挖挖挖……把言恕的心挖過來!
「把言恕挖過來香格里拉……有這可能嗎?他是言老頭的親生兒子耶,妳別異想天開了!」尉子琛根本不認為有這種可能性。
「爸,這世界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只要我混到言恕身邊伺機而動,還怕挖不到『好料』嗎?」
「這……萬一被他們認出妳,豈不是弄巧成拙嗎?」說不定到時候女兒成了肉票,他可虧大了。
「放心,一直以來我都待在國外,又沒在媒體前曝光過,他們從沒見過我又怎會認得我,要不然叫布熊陪我一起去,有什麼危險也有他照應着。」她趁機把尉布熊拖下水、這麼一來,他不想陪她為愛犧牲都不行。
「嗯……」他幾乎要點頭了。
「爸,二十多年的仇,就是要用這方法連本帶利討回來,讓我試試嘛,即使失敗了,我們也沒有損失啊,而且能混進福爾摩莎工作,對我來說是一個好機會,可以吸取同業的優點與經驗,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尉子琛笑逐顏開,終於答應,「好,就給言老頭一點顏色瞧瞧!」
此刻,尉子琛只被報仇的刺激、扳倒對手的快感所惑,要是知道寶貝女兒的一顆芳心,早已經不知不覺被姓言的「挖」走了,不氣得槌胸頓足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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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樂為了追求言恕,終於以「反挖角戰術」說服父親,答應讓她混進福爾摩莎工作。
而尉布熊也不負她所望,動用極廣的人脈關係,很快的買通一個曾是香格里拉高階主管,後來被挖角到福爾摩莎擔任人事部主任,請他替他們安插工作。
出發前,尉子琛千叮萬囑的,「樂樂,如果不行千萬別逞強。」
「知道了。」她容光煥發,興奮得像幼兒園學童第一次參加戶外教學,一顆心早已飛到言恕身邊。
「布熊,樂樂就交給你照顧了,別讓她受委屈。」
「她為愛犧牲有什麼委屈的?」他才是那個受委屈的人咧。
「為愛犧牲?!」尉子琛不明白。
「啊!」尉布熊背後狠狠地被尉樂偷襲,發覺說溜了嘴,忙改口誇張道:「就是為了表達對您的愛,她深入敵區為父報仇,受一點委屈不算什麼啦!」
說得好!尉樂給他一記讚賞的眼神。
連尉子琛聽了都好感動,摟着她說:「乖女兒,妳要小心保重。」
當兩人到福爾摩莎人事部報到后,換上制服,然後被帶去廚房開始工作,這時候尉樂才知道真的要小心保重。
「喂!為什麼要到廚房工作?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廚房,你故意整我嗎?」她低聲問尉布熊。
「拜託,言恕是福爾摩莎的廚藝總監,整問飯店所有部門,廚房是他最常到、停留最久的地方,妳不是要接近他?這是最佳場所了,保證天天看得到他。」尉布熊回道。
「那我們要在廚房做什麼?」她有些擔心地問。
「見習生。」
「見習生不是廚房裏最低一階的?」她已經二十三歲了,雖然看起來只有十八歲,但也不必當個小小的見習生吧?
「不然咧,妳還想當主廚不成?」尉布熊嘲弄地反問。
「見習生往上一階不是還有助理或副領班?」她又不是真的來這裏見習,好歹也是酒店管理系的高材生。
「妳想得美,現在妳的身分又不能曝光,有見習生給妳做已經很好了,能進廚房的見習生都是餐飲系的畢業生,要不是我透過『特別管道』,搞不好妳連洗餐盤的女工都不夠格,而且我為了妳,助教的工作留職停薪,博士論文延後一年,妳還嫌?」他的辛苦沒人體諒,忍不住嘀咕一番。
「好好好,你偉大,我感激不盡,可以了吧?」她心情愉快就不跟他計較。
「尉布熊、樂樂!」走進廚房,就有人大聲叫他們。
兩人回神一看,只見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正看着他們,「我是廚房的領班,叫我吉米就可以了。」
「你好,領班。」雖然吉米態度隨和,但領班至少比他們高了幾階,尉布熊可不敢太放肆。
吉米領着他們到一大堆食材前,一旁有個超大的冰庫,「這是今天早上進的貨,先檢查食材是否新鮮,再將它們分類儲存妥當。」
「是。」尉布熊戴上手套,蹲下來開始工作。
「熊,見習生要做些什麼?」尉樂也認命的蹲下來工作,拿了一顆花椰菜不知擺哪兒好,尉布熊只好接手。
「見習生除了看管整理所有的食材,還要負責廚房雜務,洗菜?洗碗、刷鍋等等,過個半年,也許可以做砧板專司見習生。」他來之前早就打聽好一切,希望不會出亂子。
「專門伺候砧板的?」她很好奇。
「是專門負責砧板上的工作,例如刮魚鱗、去骨、剔筋、去油脂、切塊剁肉等等。」
「咦?你怎麼懂那麼多?」她看着他頗熟練的動作,有些詫異,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個超會念書的書獃子而已。
「我有個學長是餐飲學校的教務主任,為了這個任務,我特別去實習了一個星期。」他很實際,既然要做就要先做好準備。
「那我寧可收拾這堆食材。」她可不喜歡沾那些生肉,有些可能還血淋淋的真噁心!
「你們兩個動作要快一點,下午兩點整,總監要來驗收。」吉米朝他們叮嚀。
尉樂一聽到「總監」兩個宇,雙眼立刻發亮,「你說言總監會來是嗎?」
「沒錯,因為今天是星期二,總監會出試題考助理、領班和主廚的手藝,並且要試新菜式,所以,兩點前要把整個廚房整理好。」吉米回道。
「聽到沒有,他下午兩點要來耶!我們可以見面,可以互相認識了。」天!現在她開始喜歡待在廚房了。
「聽到了!」尉布熊沒好氣地應道。
盼呀盼、等呀等……
時間過得好慢唷!尉樂跟着大夥一起忙,十一點半是客人用餐時間,廚房忙得不可開交。
掌廚的是胖子黎主廚,領班吉米協助他,還有一名助理何平負責切菜與備料。
「芡粉沒有了,妳去拿。」正在炒菜的黎主廚朝尉樂大叫。
「哦……」她走了兩步,回身又問:「芡粉長什麼樣子?」
黎主廚一臉不可思議的瞪着她,「妳新來的?哪個學校畢業的?」
「我……」她怔住了,無法回答,她真的不知道芡粉是什麼東東嘛!
「哈哈,樂樂又在開玩笑了。」尉布熊趕緊過來解圍。
黎主廚手中的鍋鏟揮動着,吼道:「開玩笑?現在很忙,開啥玩笑?!還不快去拿芡粉!」
「我這就去拿。」尉布熊把尉樂拖走。
尉樂站在儲藏櫃前,眉頭都皺得像打了結,「欠粉是什麼粉呀?」
「小姐,芡粉就是太白粉,懂了嗎?」尉布熊打開櫥櫃門,裏頭一排排的大包小包。
「太白粉就太白粉,幹麼說芡粉?」
「因為烹調時用來勾芡用的,所以也叫芡粉,那是廚師的術語,妳可要記住了。」尉布熊慶幸自己先在廚房待了一個星期,不然麻煩可大了。
「嘩!這麼多的粉,哪一種才是啊!」她伸手要拿,卻不知從何下手才好。
他也看不出來,便說:「看看上面有沒有標示。」
「麵粉、澄粉、大蒜粉、丁香粉、豆?粉、鬱金粉、辣椒粉、芥末粉、玉米粉、胡椒粉、山葵粉、姜粉……」終於,尉樂手忙腳亂地找出芡粉交給黎主廚。
不料,他沒接過來,反而又吩咐,「調水拌開。」
噢!要怎麼調?用什麼水調?她一點概念都沒有,可不敢再問,拿着紛找尉布熊。
「熊,什麼叫調水拌開?」她乾脆把整包粉丟給他。
尉布熊示範給她看,「看好了,再不會就待不下去了,看妳還怎麼混?」
沒法子,從小就不愛接近廚房,她還真的很混,混到下午一點多,廚房也忙完了,大夥在收拾。
「吉米,廚房的食材那麼多,你是怎麼記得它們的用途?」尉樂看了各式各樣的粉就頭痛,還發現各式各樣的香料、醬料、調味料、食油、麵條,簡直像走進了迷魂陣。
「我們這個創意廚房的材料的確特別多,不像中餐廳或西餐廳的廚房只準備要用的料就好,我們是中西食材、世界各國的材料全都有。」
「為什麼?」她有些咋舌。
吉米不可思議的瞪住她,「妳不知道?」
「呃?!」又被人瞪,她好心虛。
「這是總監的廚房啊!總監的菜強調不分國界,選取來自世界各地各種素材,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創意菜,所以什麼食材都要準備呀!」
她有些了解了,硬拗道:「喔,這……這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你能記得每一種材料的特質和用途?」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看過用過吃過自然就記住了。」原本靠在椅子上休息的吉米,倏然緊張的站了起來。
其它的人也馬上跟進,不敢大聲說話。
只見廚房的門被推開,一名穿戴白色廚師衣帽的男人進來,從他的架式與凌厲的眼神來看,就知道主管來巡視下屬了,叫人不禁緊張起來。
尉樂卻雙眼發亮,臉紅心跳的看着這帥得不得了的男人,終於被她盼到了。
她的一雙美目隨着他的身影移動,心中又一陣激動莫名,因為從今天起,她天天都可以陪着他,可以……
「這是誰扔掉的?」一聲咆吼,驚擾她的「美夢」。
言恕從垃圾桶撿起兩團黑抹抹的東西,繼續怒問:「是誰把這些黑菌扔掉的?」
「那不是發霉壞掉了?」尉樂的疑問聲響起。那是上午她在整理食材時扔的,但她不懂言恕為何大發雷霆。
「是妳扔掉的?」他轉身瞪着尉樂。
一整天被人這樣瞪了好幾次,尤其言恕臉上怒火熊熊,使他原本就嚴肅的表情,當下變得更嚴苛,這叫尉樂不敢答腔,愣住了。
「天啊,這裏還有。」何平又從垃圾桶里撿起七、八團黑菌。
「誰?是誰暴殄天物?」震怒的言恕堅持揪出有眼無珠的笨蛋。
尉布熊一看就知道又是尉樂的錯,立刻站出來舉手道:「對不起,是……我,我以為……以為黑抹抹的……」
「唉,你嘛幫幫忙,這麼漂亮的黑菌至少值十萬元,有時候買都買不到。」吉米接過來很珍惜的把黑菌表面清乾淨,再泡進油里保存。
「那些東西值十萬元?!」尉布熊嚇了一大跳。
「吉米,你來說!」言恕出聲喝道。
吉米清清喉嚨開口,「這種黑菌是法國松露,生長在泥上底下,天生就是小黑煤球的樣子,因為產量稀少身價直追黃金,有時比黃金還貴,又有黑鑽石之稱。」
如此糟蹋食材,難怪總監會勃然大怒,他指着尉布熊發落道:「記過一次!」
何平偷偷拉了拉尉布熊,「小心點,再記一次過就槽了。」
尉樂有尉布熊頂罪逃過一劫,關心的問:「再記過一次會怎樣?扣薪水?」
何平搖頭,「不,總監不是小氣的人。」
「那是扣休假?」她又猜。
「也不是,總監不允許犯錯,尤其把同樣的錯,就會被──」他把手擱在脖子上一橫,做了個處斬的動作。
「嘩,好嚴喔!」尉樂與尉布熊對看一眼,可以預料以後日子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