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聽見學校的鐘響,講台上的老師點頭示意大家可以下課時,蘇黛才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桌上乾淨的課本。

日子總是一晃眼就過了。

九月開學到今天已經兩個星期,她才有種比較真實的感覺,覺得已經是高三的考生了。很快,她就要開始準備明年春天的四技二專大考。

不過,她實在擠不出一丁點屬於考生的緊張和焦慮。

也許到了大考前的兩個星期,她會有那麼一咪咪因為擔憂而想臨時抱佛腳吧,可那也是半年後的事情了。

半年,太遙遠了!蘇黛決定先拋諸腦後,她只要活在當下就好。

「我說阿怪,」羊咩湊過來她的桌邊說:「你不為我們珍貴的時間着想,也得替我餓扁的肚子着想呀。你不提前幾分鐘把桌面收乾淨,等一下跟着人潮出校門一定超擠的。」

她早就看準了放學時間,幾乎是鐘響的同時就將背包甩上肩膀,比起蘇黛,她多有效率啊,一分一秒都不浪費給講台上的老頭子。

蘇黛照往常一樣給羊咩賞個白眼過去。

「我們的資優生羊咩小姐,就算老師上課實在很無聊,起碼我也把課本放到下課才收,你不曉得什麼叫作尊師重道嗎?」

「尊師重道四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害我都起雞母皮了!」羊咩哈哈大笑。阿怪這傢伙平時也沒把老師看在眼裏,講什麼尊師重道,也不怕天打雷劈。

蘇黛果然也只是輕輕哼笑一聲,手邊正好將書包收好,站了起來。「今天去哪吃宵夜?」

星期五的課只上到九點多,她們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泡在外頭。

「你拜把的好兄弟,法國號的夜店。」

蘇黛「喔」了一聲。法國號——此人學習法國號多年,故得此名。

「穿制服去,不怕被臨檢啊?」她說:「周末抓得很兇,姑娘我還不想留下案底耶。」

「羅唆!」羊咩拽住她的手臂往外走。「我羊咩女王干假的?供我使喚的人還會少啊?大蛙會把衣服送過來的啦。」

大蛙,羊咩的男朋友是也。蘇黛聳聳肩。

兩人在人潮里擠着,拖了一點時間,但也出了校門。校門外一個纖瘦白凈的男人倚在跑車旁,二十五歲左右的模樣,一頭挑染得特別顯眼的半長發,全身上下只有簡單的黑白色彩,衣着搭配上極具格調。

這就是大蛙。一張冷淡的臉上總帶着無法掩飾的輕蔑神情。

是這樣了,一個臭臉的男人。羊咩跟這位大蛙先生在一起不到半年,她就把他當作此生唯一的真命天子。蘇黛覺得,大蛙除了稍微稱得上英俊的臉蛋,以及一點點腦袋之外,還真配不上羊咩。

愛情喲,讓人眼睛糊上蛤仔肉,嚴重一點還會智能退化,可怕呀可怕!

蘇黛跟在羊咩後頭走過去,看見大蛙遞了一個紙袋過來,羊咩喜孜孜地拉住他的手臂,湊到他耳邊低聲說笑着。

她本身和羊咩的男朋友並沒有交集,也不想跟他有交集,於是很識時務的站在旁邊充當這出浪漫愛情劇的背景路人甲。

校門口熙來攘往的人們,或在他們身後的華麗跑車上留意幾眼,或者因為羊咩和大蛙的顯眼而駐足,直到人潮推擠向前才轉頭而去。

一個少見多怪的世界。

蘇黛早就習慣這種目光,一雙又一雙幾乎同個模樣的眼睛裏,先是一點欣羨或妒忌,有的很快就產生一些直覺性的敵意;有的先浮現一點混濁,繼而攪和凝聚成一種平時不會有的高道德,透露出不苟同的嚴厲斥責和自我防衛。

但最多的是一種冷漠,冷漠而麻木的看着他們。

她完全明白為什麼,不符合社會要求的外表可以被容許,但是過於乖張的氣焰卻令人無法忍受。

顯眼有顯眼的壞處,偏偏她和羊咩絲毫沒有收斂的打算。

校門口的人潮終於散去一大半,羊咩那廂也正好恩愛夠了,過來碰碰蘇黛的手肘,露出招牌笑臉。

大蛙和跑車都已經消失無蹤,蘇黛挑起眉毛,「幹嘛?你迷完男人不夠,還想迷死本姑娘呀?」

「我看這些年也從來沒把你迷死嘛!」羊咩順手拍她的肩膀,「走吧,法國號那小子打賭輸給我,說好今天請我們吃宵夜,非把他吃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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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號的Pub里,才推開一道厚重的大門,就覺得滿室的音樂震耳欲聾。

「他的店好幾家,沒事幹嘛挑這家?」蘇黛忍住掩耳的衝動,提高音量說話才能跟身旁的羊咩溝通。

「他今天來巡這一家啊!」羊咩一樣用喊的回話。

這家店的路線走「年輕非法」化,嘻哈搖滾流行音樂加各式各樣的搖頭迷幻藥,放眼望去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裏頭偶爾點綴幾個有點年紀的中年人。非法交易、性交易,什麼人都有,三教九流、龍蛇混雜,法國號的幾家店裏就屬這家最亂。

「這麼沒誠意,等一下提醒我打他兩拳。」要是真有警察來臨檢,八成會上新聞,她又不吃搖頭丸,被抓了得在警局備案何其冤枉。

羊咩喊道:「不用提醒,我會先踢他兩腳,再敲他請吃下一頓飯!」

像在戰場前線一樣,兩人歷經苦難波折才擠到吧枱前面,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坐了下來。

酒保眼角餘光看見人影在前頭坐下,沒有半點溫度的聲音制式而平板,「請問需要點什麼嗎?」

蘇黛伸手拍酒保一下,「豬頭,你眼睛都不看一下人的啊?」

「呦!阿怪,」酒保一抬頭就露出笑臉。「這一手打下去,我就知道是你。咦?哎呀呀,這不是羊咩嗎?什麼風這麼厲害,把我們兩大美女都吹過來了?」

蘇黛只是抿起嘴笑。

「油嘴滑舌!」羊咩巧笑倩兮。「等一下還會有人過來,你先給我們半打可樂娜,再隨便上幾碟點心好了。」

蘇黛連忙插話,「可樂娜給她,我只要可樂就好。嗯,我想要洋蔥圈跟爆米花。你有沒有想推薦的東西?我們還要兩份套餐。」

酒保笑咪咪的。「份量少一點的餐,總匯三明治怎麼樣?單點來個炸雞塊跟起司蛋糕,味道都不錯。」

「全都上上來吧。」這下搶話的人是羊咩,哪怕根本吃不完那堆食物。

「記我們老闆帳上對吧?」酒保很上道地朝她們眨眨眼。「沒問題,我會幫你們叫單價貴一點的東西。」

這種地方就有這個好處,人人都夠上道。

看着酒保逕自忙碌去了,蘇黛攤在桌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臉往羊咩那一頭側去,發現羊咩正專註地凝視某個方向。

「想找誰?」蘇黛抬了抬眼皮,懶得起身去探看。「不用擔心啦,等一會法國號聽見我們掛帳上千塊,包準不叫他,他也會自動跑過來。」

「不是啦!」羊咩湊回蘇黛耳邊說話,「你看見沒有?角落那個女孩子。」

她順着羊咩指示看過去,三兩個少年扶着一個狀似酒醉的年輕女孩,顯然不是同一夥的人,卻搖搖晃晃地一道往大門口走去。

發生了什麼事,不言自明。

蘇黛聳聳肩。這種事情在這裏屢見不鮮,一天晚上總要來個幾回。

旁邊的羊咩也沒有動靜,只是雲淡風輕地開口:

「沒有搞清楚狀況就來的傻瓜真的很多。唉,光是她們的無知,其實本身就挺讓人同情的。」羊咩擠出內心深處僅存的憐憫,但也僅止於一滴滴的憐憫。轉頭看蘇黛,她揚高一邊的眉毛表示詢問,「你不會想去救她?」

「有什麼辦法?」蘇黛懶洋洋的收回視線,酒保恰好提來半打啤酒,又擱了一杯可樂。她拿起喝了一口,一會兒才又說話,「世界就是這麼現實、殘酷,又無情,想要存活下去,這裏也是一種戰場,各憑本事,自求多福。」

「好殘忍!」羊咩說著,卻隨即笑了起來。

確實就是這樣,如果不是熟門熟路,就不該隨便闖進不屬於自己的世界,炫目的光彩中有什麼陷阱,誰知道呢?

兩個白色的大盤子很快地端來眼前,酒保拿來的是碳烤豬肋排。

蘇黛站起來笑道:「大餐來嘍!」

好啦,美食當前,其餘閑雜人等一切合該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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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伍,真的不搭我的便車?」

「不用麻煩了,我趕車回去,你們繼續喝吧。」

「這樣啊,那就不留你了,回去小心一點啊!」

告別一桌的友人,伍岩走出店家。

今天晚上只有兩節課,同學們臨時起意約出來喝酒,想想今晚沒有其它要事就跟着出來了,維持一定程度的人際往來嘛。其實這樣的聚會也不錯,只是一整個晚上下來,不曉得是不是煙癮難耐,他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看看時間,十點二十分,時間還足夠讓他趕上今晚最後一班公車。星期五的晚上,鬧區的街道很塞,他估計着回到家應該是十一點多的事了。

明天一早還有事,所幸他一向睡不多,這個時候回去還不算太晚。

五分鐘后,他已經走到公車站牌旁。同樣趕搭夜車的人很多,以站牌為中心擠了一圈人潮,他稍微站遠些,不想跟人群擠成一氣。

要等的車還沒來,伍岩的目光被對街某個熟悉的身影吸引過去。

一間pub的大門口,四、五個年輕人或蹲或站,有男有女。讓他留意的身影是個嬌小的女孩,她有一頭長發,穿着色彩繽紛,搭配得好不好他看不出來,只覺得跟時下年輕人的扮相沒有什麼不同。

專註的看着對街女孩,伍岩稍微回想,女孩細看了並不覺得真的眼熟,可也說不上陌生。

在哪裏看過呢?

他想不太起來,不過……算了。

他收回目光。一整個白天他跑了大半個南台灣,直到下午四點才趕回台中準備上課,現在他感覺到疲倦,無心去細辨一個陌生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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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看她。

蘇黛很敏銳的感覺到,但她抬起頭時,並沒有捕捉到任何人的目光。

她只是看見了一個很眼熟的身影。

在公車站牌附近,一個高大而健碩的男人,短短的黑色頭髮,下巴、臉頰一大片髒兮兮的鬍渣,全身上下方正的線條,工人一般的模樣。

那是誰?

雖然第一眼覺得有些眼熟,可是她並不記得自己在哪裏看過這個男人。

怪了,以她的好記性,居然還有覺得眼熟卻認不出來的人!

「你在看什麼?」羊咩側了側頭,順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到公車站牌一團灰呼呼的等車人群。「有什麼好看的嗎?」

「沒什麼,眼睛酸,看遠一點的東西有助視力恢復。」蘇黛隨口瞎掰。

但是夥伴中有人特別眼尖。

一個高瘦的女孩已經看見了伍岩。「怎麼,我們的阿怪看上人家啦?」

「胡扯什麼!」蘇黛似笑非笑的斜了斜嘴角。

羊咩倒是興緻高昂,「誰啊誰啊?我們家阿怪會注意男人,真是天下奇聞,非看看不可!」

「那裏。」高瘦女孩指了個方位,「那一個高高、很魁梧的落腮鬍。」

「嘖嘖嘖!」羊咩摸着下巴,狀似苦惱的擰起眉。「阿怪,你真的沒有審美觀可言耶!」

蹲在地上的一個男孩說:「別這麼說嘛,換個角度來看,人家強壯的『漢草』很贊啊,反正阿怪也到要開葷的年紀了。」

羊咩則嗤之以鼻,「色鬼,你少在那裏瞎扯!」

當事人蘇黛只是聽着,不因為友人的言語而產生什麼表情,頂多在眼角處透露出一點沒轍的神氣。

高瘦女孩抬肘碰了碰蘇黛,「我過去幫你看看,探聽一下怎麼樣?」

「咱們的小A盜后想做的事,還輪得到卑微的我說話嗎?」蘇黛斜起嘴角笑了笑,沒有阻止。這傢伙扒人成癮,說什麼探聽,探人家口袋才是真的。

「滿足我的好奇心嘛。」小A摩拳擦掌地就往對街走去。

羊咩湊過來問,「你真的看上那種男人?」

「是啊是啊。」蘇黛掀了掀眼皮,很敷衍的說:「我對他一見鍾情,愛他愛到死,想為他上刀山、下油鍋,巴不得現在衝過去跟他求婚。這樣你滿意嗎?」

「你一定要頂這麼多句就對了。」兩人認識了好幾年,羊咩有時還是消受不起她連珠炮似的快嘴。

蘇黛見好就收,「我好像在哪裏看過那個人,一時忘記了。」

「哦?你也有記不起來的人啊。」

「一定不是很要緊的人,忘了就算了。」蘇黛笑了笑說:「說不定是他大眾臉,怎麼看都眼熟。」

「大眾臉……」羊咩打量着對街的高大男人,長得這麼顯眼,實在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不認為他能跟大眾臉扯上關係。

說話之間,一隻手從蘇黛和羊咩之間伸出來,拎着一本薄小且帶點臟污的筆記本。

「喏,拿着。」

蘇黛回頭,纖纖玉手的主人正是小A。

身手這是這麼快!

「我還以為你看看他的皮夾也就夠了,怎麼順手牽回一隻羊?」蘇黛接過筆記本翻了翻,啪的又合起來。「好像還是一隻不怎麼值錢的羊。」

「他沒有皮夾,口袋裏只有八十幾塊錢,連一張鈔票都沒有,更別說什麼資料了。我看這本筆記本又爛又臟,拿了也沒差,送給你吧。」

「天啊!地啊!」羊咩捧心道:「八十幾塊錢?這麼窮的人你也扒,你有沒有良心啊?」

「唉喲,你聽過哪個小偷有良心的?」小A一臉百般無奈的模樣,極其無辜的說:「我算很有職業道德了,還留着那些錢給他坐公車耶。」

「聽你鬼扯!」羊咩才不信,小偷哪還講究職業道德那玩意呀!

「欸,歹勢,麻煩一下,」蘇黛從小皮包里掏出一張百元鈔票出來,遞到小A面前。「幫我塞到那個人的口袋,這本筆記算我跟他買的。」

咦?羊咩和小A對看一眼。

「你幹嘛對他那麼好?」羊咩逼問。

「因為釋迦牟尼說我們要互助互愛,神愛世人,福音是屬於大眾的,阿拉會祝福付出的人。」

什麼跟什麼?羊咩翻了個白眼,這鬼丫頭幾乎沒把說話當正經事。

轉向小A,蘇黛揚了揚手上的鈔票,「幫不幫這個忙?」

「朋友嘛!」小A抽過那張鈔票,「包在我身上。」

看着小A旋過腳跟又走了,蹲在地上的男孩撐着臉開口道:「說真的,一見鍾情也不是不可能,阿怪,老實承認你比較『哈』肌肉男沒有關係,我了解的,就好像我喜歡肉彈女一樣,我們是朋友嘛。」

羊咩沒好氣地踢起一地的灰塵。「你去一邊死吧,多嘴什麼!」

男孩嗆咳着躲開,搖着頭一副責怪她們不夠誠實的模樣。一旁的蘇黛只是慢條斯理,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着筆記本。

「喂,說實話,怎麼會想留下那本爛筆記本?」羊咩問。

蘇黛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我有偷窺癖,對猛男有無法遏止的愛好。你所不知道的是,其實我的鼻血就快要流出來了,很需要幾張面紙。」

「你……」羊咩被氣到無力,「你真的很欠打你知道嗎?」

蘇黛低頭笑了出來。

她為什麼要留下這本筆記本?

說實話——好奇心是不需要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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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岩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上了公車。

這班車因為路線偏僻,乘客比較少一些,他在車尾處找到位子坐下,座位靠窗,從這個角度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見pub門口。

那個女孩還在。

她身周一樣站着幾個年輕人,但她不像是中心人物。眾人里,她站立的姿勢和位置透露出一點疏離氣息,這會兒正低頭翻閱着什麼東西,不怎麼理會身旁朋友的模樣。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混在群眾里呢?

他果然不太了解年輕人的想法。

伍岩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鐘,正打算收回目光時,她卻抬起臉蛋,迎上了他的雙眼。

他怔了怔。

是錯覺吧?他們隔着車道,隔着公車的黑色隔熱紙,沒有道理她會發現。

可才這麼想着,他就看見彼方的女孩微微抬起手,揚了揚她手中的一本筆記本……一本很眼熟的筆記本。

伍岩伸手往自己后口袋摸去。

他的筆記本不見了。

伸進口袋裏的手指碰到一張薄紙,他拿出來一看,才知道取而代之的是張百元鈔票,他因而困惑地皺起眉毛。

公車開始行進了,伍岩局促的起身,只來得及回頭看女孩最後一眼。對方則用一種很瀟洒的姿態,朝他揮一下手示意送別。

有夠張狂。

但他坐回椅子裏,第一個反應卻是失笑出聲。

怎麼回事?這年頭,他臟舊的筆記本也值錢嗎?

即便如此也罷,但又為何要在他口袋裏放這一百塊錢?

他看向手裏的鈔票,百元鈔嶄新乾淨,像是剛從提款機里拿出來的新鈔。

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啊?年輕的面容,疏離的姿態,張狂的性格,小偷的手段,以及令人費解的行徑……

他們認識嗎?

怎麼可能?這樣的女孩,只要見過一次就該印象深刻。

伍岩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現在的年輕人啊……」他只能這樣嘆息。

明明有才能的,卻不用在正途上嗎?

伍岩隨即對自己搖頭。

這些年來他協助過許多失學少年,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有時候並不是他們不想走上正途,而是正常管道容不下太過有才能的孩子。

說到錯誤,他們當然還是有錯的,總不能因此就任意侵犯別人的世界吧?這也是傳代協力之所以要幫助他們受完善教育的主因。

那個女孩也是這樣嗎?

伍岩將鈔票塞回口袋,同時原諒了她的唐突。

只不過,工作行程都記在筆記本里,現在非得重新弄一份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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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家的路上,蘇黛坐在羊咩駕駛的小機車後座,迎風翻着伍岩的筆記本。

筆記本的紙頁在風中不受拘束地狂亂翻着,她無法仔細閱讀,只是隱約看着裏頭一行又一行的漂亮字跡。

「有什麼好看的嗎?」風聲呼嘯,前面的羊咩喊着問。

蘇黛喊回去,「不知道,裏面寫的全是英文,看不懂。」

「真的假的?」羊咩的語氣懷疑。

蘇黛伸長手將筆記本拿到前面,羊咩斜眼看了一下,果然只看見密密麻麻的英文字。

「改天我幫你翻譯。」羊咩無師自通,過去曾交了幾個外國朋友,英文從國中就溜得很。

「再說吧。」蘇黛沒有好奇到還得需要翻譯了才來看。摸索着將筆記本收進自己的小包包里,她將臉靠在羊咩的背上避風。

羊咩注意着路況,也沒再跟她交談。

蘇黛的思緒一下子就從筆記本轉移到工作上。

開學以來,這陣子是支援性質的工作比較多,偶爾到那個朋友的店裏端端盤子、偶爾幫忙這個朋友跑跑採買,不定期給朋友一些指甲彩繪的設計圖……當然她自己網路拍賣的商店也有在關注,不過最近她的筆記型電腦出了一點毛病,正考慮找人修理。

時間分割得有點零碎,趕來趕去的奔波,是忙碌了許多,但這樣樂趣也多一點。她其實不是真的會計較工資,有趣味的工作,她就想嘗試。

真要說到忙碌,其實也還好,比起國中的時候好多了。

最起碼,如今工作的酬勞是放在自己的口袋裏,而不是投入無底洞一般的家庭深淵。

蘇黛閉上眼睛。明天的工作從早上七點開始,那麼回到家洗個澡梳理一下,再看看電腦的狀況,把收支簿寫一寫,大概可以睡四個鐘頭吧。

四個鐘頭的睡眠,很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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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來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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