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個月之後--
已是溫熱的五月天,衛祖彥正在院子裏替泰坦龍及斑龍洗澡,一輛箱型車停在衛家門前。
車內有個戴墨鏡、穿背心短褲的女人,拿着大背包和行李箱走下來,然後朝車子裏的人揮手道別。
「明媚?!」衛祖彥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飛奔過去,聲音幾乎哽咽起來。
「我回來了!」明媚把手中的行李交給他,有一瞬間失神。
衛祖彥結實的身軀只穿一條短褲,滿身水漬的站在她面前,那模樣還真性感又狂野,
兩人對望了半晌,明媚竟紅了臉,自顧自的進屋去,
泰坦龍和斑龍見到她,跑過來繞在腳邊「汪汪汪」、「喵嗚喵嗚」的叫着,她蹲下來抱着牠們笑,「嗨!寶貝,好不好啊?來,親一個!」
想她回來不知想了多久了,還想着她回來之際的浪漫情調,一訴離別之苦,誰知氣氛完全不對,她反倒先問候起大狗和小貓,令衛祖彥很想跪地求饒說:拜託妳不要這樣,好不好?
他勉強做了幾次深呼吸,才開口問道:「回來怎麼不先通知我?好讓我去接機。」
「不用了,同事有車又順路。」她拿起面紙擦了擦汗,又說:「好渴,有沒有冰的?」
見她疲憊不堪的模樣,他只好去放下行李,進廚房拿了一大瓶果汁給她,她一口就喝個精光,把空瓶子還他。
就這樣?解了渴也不問候他一句?
衛祖彥瞪着她說;「妳該死的讓我等了這麼久!」
「什麼?」
他一把將她扯進懷,「妳知道妳去了多久嗎?」
「唔……四個月而已。」
而已?!
「妳、妳……」衛祖彥實在氣結。
「哇!天氣可真熱,我要去洗個澡。」她無視他的情緒,一邊上樓一邊亂丟墨鏡、腰帶、鞋襪和手錶,走進浴室之後,把衣服和內衣褲也扔了一地。
衛祖彥見怪不怪,把行李搬進房裏,打開行李箱替她把衣服掛好、臟衣扔進洗衣籃里。
倏然,他在衣服堆里發現一隻精緻的盒子,打開一看,是一隻恐龍造型的水晶飾品,等等……盒子蓋內寫了字--
給親愛的媚威廉?貝爾
轟!
他直直闖進浴室里,劈頭就問:「這是什麼?」
正在洗澡的明媚猛然發現浴室里多了一個人,嚇了一大跳,噗通,水花四濺,整個人躲進水裏。
她露出腦袋瓜,嗔道:「我還沒洗好,你怎麼……這樣闖進來?」
「我問妳,這是什麼?」他冷着臉,把那盒子遞到她眼前,
「他送我的水晶恐龍,很可愛,是不是?」她伸手拿出盒子裏的水晶,寶貝似的捧着它親吻。
「什麼人送妳的?」看她不把他當作一回事,他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貝爾送的啊,幹麼?」這時,明媚才察覺他臉色很差。
他直盯着她問:「他跟妳是什麼關係?」
「貝爾是這次考古隊的隊員之一,就是那個成功模仿出恐龍聲音的貝爾教授啊!」明媚回道。
想起先前她曾對這個貝爾露出仰慕的表情,衛祖彥就忍不住吼叫起來,「我是問他跟妳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送妳水晶恐龍?還叫妳親愛的媚?為什麼叫妳親愛的?」
「有嗎?」她側着頭苦思。
他又把盒子遞給她看,「妳給我說清楚!」
明媚先白了他一眼,大聲道:「呿!這有什麼不對?老外習慣在書信開頭一律用『親愛的』。」
頓時,衛祖彥啞口無言,是他想太多了嗎?可是大多數外國男人很開放,會不會找她搭訕?勾引她?
再說一個男人送女人這麼細膩別緻的禮物,他不是追求明媚是什麼?這念頭讓他一顆心又開始忐忑。
室內陷入某種尷尬的沉寂,明媚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開口道:「你衝進來就為了問我這個?好了啦,我要洗澡了,快點出去!」
「妳洗呀!」他理直氣壯的盯着水面下的嬌軀。
她臉紅耳熱,「你懂不懂禮貌?」
「用不着臉紅,我早就什麼都看遍了。」他賴着不走,欣賞她又羞又狠狽的表情。
「你……」她瞪直眼,正想開口大罵。
但他不給她機會,雙臂一伸把她從水中提起,她受驚尖叫,他湊身就封住她嚷嚷的嘴,什麼抗議的話都被他吻掉了。
「該死……」他咒罵著霸佔她的唇,充滿慾望和狂野,雙手也不客氣摸索她的曲線,不管她怎麼掙扎,就是緊抱着她不放。
明媚氣壞了,抬腿就要踹他,「你瘋啦?你……你放手啦!」
「我不放!是妳令我瘋狂的。」他雙手一用力,就將赤裸裸的她扛到肩上。
「你……可惡!」明媚驚喊着,因為衛祖彥不但把她扔在地毯上,傾身就壓着她。
他眼神威嚇地問道;「妳說!還敢不敢隨便接受男人的禮物?」
「人家……不過送我一個……小禮物,你……你的反應也太激烈了吧?」她被壓得快喘不過氣。
他直截了當說:「男人送妳禮物討妳歡心,根本心懷不軌,說穿了就是想拐妳上床!」
「那……我又沒這樣想,我只是跟他研討恐龍。」抗拒不了他的蠻力,她嘟着嘴生氣。
幸好她沒那樣想,衛祖彥臉色稍緩,又問:「難道我們的關係對妳一點意義都沒有?妳隨便就接受別的男人示好?」
「哦!你說的是這個啊……」她一雙大眼飄啊飄的,迴避說:「彥,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好嗎?」
「我偏要!」他快失控了。
「我也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麼就這樣死腦筋啊?」她好委屈地說。
「好個頭!什麼歪理。」他狠狠咒罵著。
三言兩語就想把他甩了?門兒都沒有!衛祖彥雙手緊握成拳,對自己發誓:他這輩子非明媚不娶!
明媚很無奈的看着他發脾氣,便試着講理,「我說過我不結婚的,我不想誰為了誰而改變,而你也說過我們像兄妹一樣……」
這女人還會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
「兄妹?!等下輩子再說吧!」他又氣得從牙縫擠出咒罵聲來,「該死的!我根本沒把妳當作妹妹,從頭到尾我都只知道妳是女人,是我想要的女人!」
說著,熟練的褪去自己的衣物,瞬間讓兩人裸裎相擁着。
「你、你才是心懷不軌,還敢說別人!」她也生氣了,這隻會說別人的傢伙,骨子裏就是個大色狼嘛!
「那是因為我愛妳,我會證明給妳看,我有多愛妳!」他不讓她有機會閃躲,將她緊緊摟住。
明媚又急又慌的,「你怎麼這樣?」
「我想要妳。」他瞥她一眼,聲音和眼神一樣魅惑。
她看見他眼裏閃動的慾望,還來不及逃,已覺得自己被一團火包圍了,全是他灼熱的體溫、他侵佔的唇舌、他強健的雙臂,叫她快要窒息了……
最後明媚累壞了,意識沉沉的昏睡着,而他總算是滿足了,親吻着她的嬌顏,彎下腰,輕輕將她抱起,讓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她隱約聽見衛祖彥輕聲問道:「要不要洗個澡?」
好累啊,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只想睡個夠,哪管他說什麼?
「這樣就不行了?活該,這完全是妳自作自受!」他嘴裏這麼說,卻又跑進浴室,拿了濕毛巾幫她擦拭身體。
好舒服啊!明媚微笑着繼續睡,慵懶又滿足的不想動了。
這樣一來,他的「懲罰」不就變成了「取悅」?可又拿她沒辦法……
真是要命的女人呀!
然後,他也躺到床上,擁着她卻還無法入睡,望着四個多月不見的臉蛋,他認命地發現,他更愛她了。
說不上該是悲傷還是喜悅,愛上了一個不懂愛的女人,讓他有種甜蜜到心痛的感覺。
衛祖彥使盡渾身解數,希望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
但是那又怎樣,明媚還不是照樣氣死他?
傍晚,衛祖彥去接明媚下課接不到人,他左等右等還是不見人影,明明知道他每天都會準時接送,她有事也該先知會一聲吧!
打她手機又不通,看來不是忘了開機就是沒電了,這胡塗蟲!
「請問,明老師在嗎?」他找到明媚的辦公室,詢問裏面的幾個職員。
「明媚?!」一名女職員訝異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對於被異性打量的狀況,衛祖彥已經見怪不怪了,但為什麼要加上訝異的表情,他就不懂了。
「請問她在嗎?」他又重複了一次。
「她下午就離開了,你哪裏找?」她充滿興味地問。
「離開了?」他一頓,怎麼沒告訴他,讓他撲了個空。
「是呀!你是她的男朋友吧?」她眼中的興味相當濃厚。
原來也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衛祖彥心中大喜。
接着她的話又叫衛祖彥一顆心沉人海底,「明媚陪貝爾教授去逛台北。」
貝爾教授?就是那個送水晶恐龍給明媚的傢伙!
他瞇起眼,全身血液幾乎在逆流,緩緩轉身離去。
糟的是,背後還聽那女職員說:「明老師真有辦法,不但有人從南極追到台灣來,男朋友還一個比一個帥……」
衛祖彥心頭沉沉的像壓着什麼,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輕揉隱隱抽痛的太陽穴,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嚴重精神衰弱。
他低吼一聲,愛她愛得無法自拔,他無法想像如果失去她,那他的人生將會如何?
這些,她都不明白嗎?
夜裏,貝爾很有紳士風度的送明媚回家。
兩人在門口道別,貝爾很有自信又直接的向明媚表白,「我很高興今晚妳答應我的邀約,明媚,我一直對妳很有好感,也很欣賞妳的才華,我很喜歡妳,不知妳對我有什麼感覺?」
「你是個非常好的男人……但是,我答應陪你逛台北市,是因為在南極你一直很照顧我,也幫了我好多忙,我真的很謝謝你……但我想我並不適合你。」
面對貝爾的告白,明媚突然有些後悔不聽衛祖彥的話,早已知道他真的對她有好感,她早該閃了。
「妳拒絕我,是不是因為覺得我們距離太遠?但這些都不影響我對妳的好感,我可以搬來台灣。」
「不。」千萬不要!
他追根究底的問:「是因為我不夠好?」
「不,你是一個風趣幽默、器宇不凡,聰明又有才華的男人,但是……對不起,貝爾,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感情。」
「為什麼?」
「因為她已經有我了!」幽暗中,明媚的手被人緊緊扣住,只見衛祖彥神情嚴肅地直視他們。
「你……」明媚愣住,驚訝地看見他眼中的忿怒。
不不不!她沒見過他真正的生氣,如今他殺氣騰騰的表情和狠厲的目光,令她有些慌了。
她不禁顫抖了一下,傻傻地看着衛祖彥,完全無法反應,就像個夜歸的小女孩,被一臉嚴肅的父母逮着,乖乖等着一頓教訓。
「才多久沒見,就不認得我啦?」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瞪着貝爾的眼睛卻噴出火來,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他早已經在院子裏等了兩個小時,剛剛的情形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明媚,他是--」貝爾看這情景,心裏也明白幾分了。
而明媚也挽着衛祖彥的手說:「他是我的男朋友,衛祖彥,呃……他向我求婚,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原本燃着團無明火的衛祖彥,聽見明媚當面坦承他們的關係,不禁喜出望外,所有的不滿、委屈、激忿,在瞬間煙消雲散。
「嗯……真對不起,讓你碰到這種情況。」明媚看到衛祖彥還一直敵視着貝爾,對他實在感到很抱歉。
佳人心有所屬,貝爾倒是開朗的釋懷,「原來妳心裏已有喜歡的人,確實讓我很沮喪,但我還是衷心祝福妳,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啊!」
「不必了!」衛祖彥冷然回絕。
貝爾無奈苦笑。
明媚瞪了他一眼,與貝爾握手道別。
她轉過身偷偷瞄了衛祖彥一眼,他頭髮凌亂,領帶也鬆掉,襯衫弄得縐巴巴,看起來有些疲累,但表情依然嚴肅。
「混蛋!敢再來我就跟他單挑!」雖然他整個人都消了氣,卻不能忍受情敵的存在。
「你厲害了,動不動就發脾氣,真是的!」明媚受不了,轉身進屋內。
「我從來不是這麼衝動的,認識妳之後,我就變成這樣!」他跟上前,從背後緊摟她的肩膀。
「你講講道理!」
「我哪不講理啦?我看見他握着妳的手,依依不捨的樣子,難道還不能生氣?」回想那情景,他的火氣又要上來了。
「噢!我好像上輩子欠了你一樣……」她無奈極了。
他趁機纏住她問:「那妳要不要用這輩子還我?」
「這輩子?」她背脊都挺直了。
衛祖彥面色一凜,卻又笑得好無賴,「是啊!很簡單,婚禮加蜜月等於這輩子。」
明媚驚慌地瞪着他,不斷後退,「你在胡說什麼?不會有婚禮,也不會有蜜月的!」
「妳剛才不是說我們很快就要結婚嗎?」他慢慢的靠近她,靠得好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氣息。
「你別當真,我剛才那樣說……-只是為了化解尷尬,同時讓貝爾死心……」她一直後退着,卻腳步不穩的差點絆倒。
衛祖彥伸手穩住她的腰,也讓她無路可退。
這壞心眼的女人!就知道她不是「開竅」,她只是利用他而已,很好,他要罵人了……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利用你不對,我不是故意的……如果造成你的誤會,或誤導你有所期待,都是我的錯。」她又是那副知錯能改、楚楚可人的模樣。
深呼吸、深--呼--吸--
衛祖彥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否則,他擔心自己不是氣爆,就是失手殺人。過去他還妄想以愛情征服她,原來她根本不要這些。
「你……你生氣了嗎?我知道錯了,下不為例,OK?。」明媚不想鬧得不愉快,還在那兒不知死活地拚命認錯。
他很快冷靜下來,故作輕鬆的咧嘴笑道:「別了!我生氣幹麼?沒這回事。」
「真的?呵!我剛才還以為你要殺人了呢!」她鬆了一口氣,笑了。
他也笑了,只是笑得極不懷好意,「哈!畢竟妳不喜歡那個混蛋,才利用我叫他死心,我高興都來不及呢,生什麼氣?」
「你了解了,好棒喔!」她又放心許多,高興的像教到了好學生。
瞧瞧,她笑得多開心?多不知天高地厚!
偷,哄、拐、騙都不成功,難道他還得要賤招嗎?
但願爸媽能原諒自己的兒子出此下策,他實在是被逼出來的呀!
衛祖彥握住拳、忍住氣,勉強心平氣和的開口,「其實,既然妳不想結婚,那也很好呀!我們只要喜歡對方,不是一樣也很快樂嗎?」
呸呸呸--見鬼的快樂!他在心中暗罵。
「可……你不是一直說要結婚?」她疑惑的問。
「我突然想通,兩個人在一起不一定要結婚,重要的是自由自在、快快樂樂,不管未來、不管婚姻,我願意配合妳。」他忍氣吞聲、忍辱負重的說。
「你是指……只談戀愛不結婚?」她不很確定的看着他。
他故作大方率性的回答,「當然,談戀愛又不用負責任,誰也束縛不了誰。」
可她竟是一臉泫然欲泣,遺憾的說:「那……很對不起,我也不想談戀愛,我們不適合在一起,你另外去找一個好女人吧!」
竟然還這麼不識相,這女人很欠教訓!
他忍耐力瀕臨爆發邊緣,指着她,「妳妳妳……再說一次!」
她很有良知的說:「我知道你是個好男人,但我不能強求你、欺負你,只有祝福你了。」
她是說真的嘍?彷佛他若再堅持的話,那就一切免談!
「等等……等等!」衛祖彥深吸一口氣,該死!小不忍則亂大謀,忍忍忍!
他又重重的吐一口氣,說:「既然不要有絲毫負擔,我們就做普通朋友吧!」
「可是……」她心底已浮現疑慮。
「閉嘴!先聽我說,我決定要做妳的專職男人,像秘書、管家、司機,打雜一手包辦,不求回報的替妳打點生活,好讓妳安安穩穩的做學術研究。」
上天可鑒,這樣不顧尊嚴、唾棄自我,要是還搞不定她,他衛祖彥可就愧對天下的男人了!
「噢--彥……你為我這麼做,會不會犧牲太大了?」她其實也明白他對她的好。
衛祖彥硬是忍下這口氣,「我心甘情願,說什麼犧牲呢?」
但她還是有點不安,「真的嗎?你不後悔,也沒有怨言?」
「絕不後悔,毫無怨言,其實我也是為了自己,男人嘛總有私慾,但三不五時找女朋友太浪費時間了,所以我希望有個固定的伴,又不用負責任,多好!」
他說得很瀟洒似的,天曉得心底多麼委屈。
昧着良心不知說了多少謊話,就等着明媚上勾,而且打鐵要趁熱,不給她考慮的時間,衛祖彥握住她的小手,一臉真心誠意,無怨無悔的搶着說:「妳不說話?好,我當妳同意了,一言為定。」
但他心中卻邪惡的想着:哼哼!暫時就先照她的方式去做,等她習慣他、沒他不可的時候,他一定要用他的方式對她為所欲為,她等着好了,他可是跟她玩真的!
「我同意了,你……好傻喔!」她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滿心愧疚的親了他一下。
「這就得了,我們各取所需。」賤招生效了,他親吻她的額頭,然後滑過她的頸、肩膀、鎖骨,一路往下……
花了這麼多工夫,至少要讓他多「欺負」幾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