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一定又是鬼丫頭的酸主意,搞什麼假面舞會算做婚禮!天底下頭一次聽說!'金維誠滿腹牢騷。這個鬼丫頭,從來就沒有對他言聽計從過。這麼嚴肅的終身大事,居然像開玩笑似的來辦!而且還像開玩笑似的幾天之間就調換了新郎,從李保華變成了真田!他當然十分滿意真田這樣的商界雄才做他的女婿了,可事情的變故也未免太快太奇,讓他來不及思考。
'爸爸,婚禮只是形式而已嘛,只要由美姐和真田姐夫願意就行了,況且他們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就在咱們花園裏舉辦,還要帶上李保華和周海琦那一對,這麼熱鬧的場面,你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呢!'齊百貞耐心開導着金維誠。她現在已經是金維誠的私人秘書,一位名符其實的內當家。
'阿貞,你真是跟由美不同,無論什麼事,經你一說,我心裏就覺得舒坦!'
'可是爸爸,有一件事我卻拿不定主意,中青說婚禮那天,他想帶上她太太一起來。他太太中風初愈,整天坐着輪椅看窗外的天空,而且她還有腎病和腸道病,看來是活不了多久的,中青現在每晚陪着她,他不想那一晚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他怕她會自殺。'
金維誠默默地點頭。百貞辦任何事情都周全細緻,然而自己的終身大事卻最糊塗愚蠢!她怎麼可以愛上江中青那樣的人呢?!
'爸爸,中青其實也沒有什麼可埋怨的地方。'百貞似乎看出了金維誠的心事。'我孤獨而貧苦地生活了那麼多年,已經學會了冷眼看這個世界,所以我能理解中青這類毫無背景的人謀生的苦衷。我想每人頭上一片天,各人都擁有自己一個獨特的世界,佔有一個特別的舞台。為了生存,為了發展,人人都已習慣了戴一副特製的面具,表演一個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角色。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面具下演着他自己的獨腳戲,只不過中青的表演低檔拙劣了一點而已。'
'爸爸,你能跟真田姐夫講一聲,讓他原諒中青的過錯嗎?'
'真田那裏自然沒有問題,只是保華和海琦,他們肯原諒他嗎?'
'保華已經被真田任命為公司的新經理了。海琦就要喜做新娘,他們不再記恨中青了。'
'你問一問中青,看他究竟想幹什麼。'金維誠道。
'謝謝爸爸!'百貞喜道。
'又說謝了!爸爸欠你那麼多,今生今世也是補不回來了,還要說個謝字讓爸爸難受!'
'好,我從此不再言謝就是了!'
'這才像我的乖女兒!咱們下班回家,張羅由美他們的婚禮去!'金維誠挽着齊百貞,走出了辦公室。
###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這也是一場盛況空前的婚禮!
二百多人就是二百多種奇奇怪怪的面具,人人心裏都有一種狂歡節的興奮與陶醉。
江中青和齊百貞做了嘉賓主持,江太太坐在台下望着他們,臉上卻沒有了妒意,沒有了怒色。死而復生的她,得到江中青從未有過的照料與關心。江中青的愛憐反而使她內心滋生出深深的內疚與自責。不錯,她在婚前的確是隱瞞了自己的精神病史,當時她只是簡單地希望得到一個好丈夫,沒有想到會對中青造成沉重的精神創傷。這一生她是拖累了中青,她是害苦了中青。她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她希望死後中青能與百貞美滿幸福。
'江太太,好戲就要開場了!'照護在她身邊的瑞萍提醒道。表演時間,大家都摘了面具。
'是中青和百貞齣節目嗎?'江太太問。
'是他們導演,兩對新娘表演!'瑞萍答道。
'各位嘉賓,下一個節目是豬八戒背新娘!'
江中青朗聲說道。
齊百貞接着往下講:'兩位新郎幾乎長着同樣的身材,他們將身着同樣的禮服,戴着同樣的豬八戒面具。'
江中青接著說:'他們兩人從二百米外的草坪處走來。要求是:一位的右手搭上另一位的右肩,一位的左手搭上另一位的左肩;舉右手的懸起右腿,舉左手的懸起左腿,兩人以一條腿走到二十米處,在那裏,他們的新娘將找准自己的新郎,並且比誰先騎上背去--'
齊百貞接著說:'處罰的內容是:誰后騎上去,罰介紹戀愛史十分鐘;誰認錯了對象,罰金雞獨立背新娘走五十步!'
'遊戲現在開始!'江中青與齊百貞齊聲宣佈。
穿戴相同的李保華和真田的確難辯難分。他倆剛剛走出十多米,穿着同樣白色禮服的海琦和金由美同時奔了過去,慌不擇人的搶着往兩個男人背上跳。上去了一秒鐘,海琦先叫了起來:'媽呀,錯了!'由美跟着大喊:'天啊,錯了!'兩人同時滑下來,你撞我,我碰你,亂成了一團。
二百多人發出了沸天的歡笑聲。
'哪裏見過這麼胡鬧的婚禮!'周南風扶着妻子林琴的輪椅,笑得彎下了腰。
'嘿嘿!剛剛假面舞會的中間,有個女的拉我去跳,我哪裏懂得這個,結果把她的腳給踩腫了!嘿嘿,真不好意思。'周海林憨笑道。
'笑笑笑,笑你個鬼!你就不能學我,躲到角落裏去!'周海祥怪道。
'哪一個是阿琦嘛,指給我看啊!'阿寶騎在周海林肩上問道。
'你看嘛,誰在怪叫,她就是阿琦啦!'
海琦果然在怪叫!她在爬上保華背上的時候掉了一隻鞋,鬼叫着滑下來去撿,等她穿她鞋趕到婚禮台時,真田已經金雞獨立背着由美走過了五十步。
介紹戀愛史的節目落在他們頭上。
'我是他跪着求到的新娘!'周海琦大聲道。
下面是一片掌聲與笑聲。
人群中奔出一個小不點,松鼠似的竄上講台,對麥克風大喊:'是我讓阿華跪的,這個成績應該歸我!'
人群中又是一陣大笑。
'阿林,叫你看好那個小魔頭!'阿祥怪道。
'你來試試看,誰能看得住他!'阿林不滿道。
李保華高高舉起阿寶,在他臉上響響地親了一口:'謝謝你,阿寶!'
'這才象話嘛!'被放下的阿寶晃了晃腦袋,大搖大擺地走了下來。
'阿寶沒有一個地方像凌宇,他完全是海琦的化身!'惠珍也被邀請出席,她從自己的這句話里找到了最後的慰藉。
'像與不像又能怎麼樣,憑她現在的實力,抬一抬腳就能把我們踩死的!'王雲飛喪氣地說。
'雲飛,我已經給你物色到了一個好女孩,我希望你不要再執迷不悟,早一點成個家吧!'惠珍懇切地求道。
'這句話留着以後慢慢說吧!'王雲飛答道。
人群中又是一陣歡笑。
是李保華在發言:'海琦是我扛回來的新娘!我把從大坂扛到了台北,現在,我要用金雞獨立把她扛下講台!'
'李保華!你三天三夜還沒有跪夠嗎?'海琦大聲威脅。
李保華輕輕扛起海琦,懸起一條腿,輕捷如風地走下講台,走到了周南風和林琴的面前。
人群中掌聲如潮,這也許是他們一生中見到的最有趣的新人了。
'還不叫阿爸阿媽,臭豬!'被放下的海琦喘着粗氣,李保華反而平靜如常。
'爸爸,媽媽,我會努力做個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婿給你們看的!'保華認真地說道。
'我們相信你,好孩子!'周南風夫婦激動得熱淚盈眶。
'假面舞會現在繼續進行,一小時后,請牧師給兩對新人證婚,到那時還有更精彩的節目獻給大家!'江中青和齊百貞大聲宣佈。
龐大的樂隊奏起了舞曲,周南風領着家兵家將慌忙退去。眾人戴起面具,狂歡的舞會再次進入高潮。
###
'阿琦啊,想不想飛過來看啊,寶寶長了第一顆牙齒噯!'由美在電話中興奮地喊着。她現在安安靜靜待在真田別墅里,一心一意地照料着他們的兒子。
'這有什麼好稀罕的嘛,我們家寶寶已經會叫哥哥了噯!'海琦現在也成了家庭主婦。
'為什麼就會喊哥哥噯?'由美不解道。
'是阿寶那個小魔頭嘛,他要不喊,阿寶還不整死他呀!'
'天啊,這麼恐怖,我可不想生第二個了!'由美在電話的那端嘆道。
'少來肉麻的了好不好,大哥剛剛來電話講了,說你又有了三個月身孕了,你可是高產女性呢,還裝什麼假謙虛!'
'要不要我把保華的原話告訴你!'由美故意撩逗她。
'這個臭豬,他說是公差飛日本,想不到又去見你,看我讓不讓他再跪上三天三夜!'
'不要這麼兇惡嘛,其實也沒有什麼,他就是說:由美呀,恭喜我吧,我老婆又有喜啦!'
'好你個臭由美,你取笑我是不是?等下個月百貞跟中青結婚那天,看我怎麼修理你!'
江太太去世已經半年,江中青現在是金氏集團的策劃部課長,他跟百貞已經是出雙入對的公開情侶了。
'說正經的,阿琦,下月要我帶什麼給你?'由美問道。
'把我大哥帶回來!'真田總裁的確很忙,海琦已經一年沒有見着他了。
'放心吧,他要沒有時間,我會綁架他回來的,我有對付他的辦法!'由美道。
'下月見,由美!'
'下月見,阿琦!'
下個月,將又有一段美滿的姻緣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