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大唐子民幾乎人人騎馬,也人人需要馬。

不但皇帝官員要騎馬、仕女出遊要騎馬,就連一般市井小民的日常生活都缺少不了馬。若問大庸國里,除了人之外,什麼動物最多、最尊貴?

相信答案只會有一個,那就是馬。

人們愛馬,所以養馬、買馬、騎馬,同時也在各方面發展眾多以馬為主的行業;當然,發達的養馬業造成騎馬風尚的普及,但也由於各行各業對馬的強大需求,更直接刺激馬業的蓬勃發展。

因此,歷來無論是官方或民間的馬市,總是胡漢人潮不斷,交易活絡,熱鬧非凡,甚至連皇帝都會派人親至馬市選購良駒,以充實御廄。

今年在胡漢交雜的漠南邊地,按例又有大規模的互市買賣,各路良駒齊聚一堂,其它行業的商人也紛紛藉此機會大做生意。

瞧,這熙攘的人潮,肯定又會為這回的馬市帶來可觀的買賣交易。

「也許會在這裏碰到她也說不定哦!」策馬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馬長生揚聲對側後方的東方喬說道。這可是他們這裏最着名的市集活動,不讓東方喬藉此開開眼界怎算是盡地主之誼?

「誰?」

「當然是『風馬堡』那個愛找咱們麻煩的小堡主嘛!」馬長生撫着大鬍子,有意無意地就對着人群做出引頸張望的動作,「說真的,她這幾天都沒在鏢局出現,感覺還真是有些『寂寞』,你說是不是啊?」

「你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怕嫂子生氣?」東方喬慢條斯理道,以一貫淡然的表情回應。

「喂喂,我可沒別的意思哦!」基於愛妻兼畏妻的立場,他必須撇清道。「就是因為這些日子她不在家,所以才會覺得生活無聊嘛!既然有個『消遣』會自動上門,又何樂而不為呢?」

「消遣?」東方喬挑高眉,「我以為你討厭別人在你家門口堆馬糞┅┅」

「嘿嘿,那件事┅┅就像你說的,是個誤會嘛!」馬長生搔着頭,乾笑道。

事實上,三天前「風馬堡」的執事大老金伯曾來鏢局走了一趟,為發生在兩家之間的「衝突」做一番澄清和解釋,而他當然也是很賣面子的不予追究;但真正令他驚訝的是他們竟然還主動問起了東方喬。

這可就奇了!

能讓向來只管「風馬堡」事務的金伯「分心」關切,證明了這當中有他所不知的事情正在醞釀發生;但由各「相關人」的口中又套不出個所以然看來,這件事恐怕還真有「文章」。

「但是依我看,『傲鷹』恐怕是真的被放棄了┅┅」頓了頓,馬長生刻意強調。「當然啦,此『傲鷹』非彼『傲鷹』。」

「你到底想說什麼?」東方喬冷凜地打斷。

「這個其實想想也真是有趣,『風馬堡』那丫頭不但和你套中同一匹馬,還偏偏幫他取了和你的封號不謀而合的名字,你說這到底是巧合,還是緣分呢?」

「那匹馬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因為它現在已經『確定』是你的了。」他避開馬長生不懷好意的調侃,傲然的眼神移向人群。

這幾天,雖然安小駒沒再出現於鏢局,但她驕傲的怒容、口吃的窘態以及忍痛的憨樣,卻始終如影隨行地騷擾着他冀望平靜的思緒。

他不清楚自己是何時在腦中烙印下她的一舉一動,只知道在他衝動地親了她之後,一切似乎部變得不太對勁┅┅不!該說是當他看見她不要命地跳上馬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意」些什麼了。

「唉,如果我想繼續叫它『傲鷹』,你覺得如何?」馬長生窮追猛打,仍沒打算放過他。

「等你去接嫂子回來,並且將馬送給她之後再決定也不遲。」東方喬拉下馬,擺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儘管當場碰了一鼻子灰,馬長生還是不以為忤,他向來就是喜歡挑戰東方喬的冷脾氣

現下,他越是表現若無其事,就越表示絕對有事。

呵呵,他已經等不及要趕快去接妻子回來一起看熱鬧了。

抬頭瞄了下日正當中的晴空,馬長生說道:「時候差不多了,我也該出發去接你嫂子了,你應該也有兩、三年沒見過她了吧?如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東方喬來北方的這段日子,馬長生懷孕的妻子正好回娘家小住,今天是她要回來的日子,他想先去給她一個驚喜。

「不了!」東方喬揮手搖頭,他可不想破壞他們夫妻見面時的「驚喜」,「等選購完我要的東西之後,我會直接回鏢局。」

「你想選購什麼跟我說一聲,我立刻找人去幫你辦妥不就成了?!」

「不用了,我只想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壽禮而已┅┅」

「壽禮?」馬長生驚訝道;敢情東方喬已經「想開」了,不玩了?準備打道回府給東方老爺祝壽了?「我看最好的壽禮就是你回去直接『認娶』那個王尚書的千金就是了!」

聞言,東方高搬着下巴,煞有其事地沉思半晌,才又道:「或許我也該順便準備個結婚賀禮才對┅┅」

「怎麼?聽你的口氣,好象其它人一定會先回去『自投羅網』似的。」

「差不多,總會有人先回去的。」東方喬氣定神閑地道。

「你怎麼這麼有把握自己不會是『認栽』的那一個?」

東方喬扯開嘴角。「放心,只要我執意不現身,任誰都不可能先找到我的。況且論排行我上頭還有兩個哥哥頂着;論性情老四也是最有可能先有媳婦的那一個┅┅」

「如果是『論抽籤』呢?」

「很遺憾,我向來也是家裏簽運、賭運最好的那一個。」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嘛!」馬長生大笑。「如果其它三個人知道你已經打算幫他們準備結婚賀禮,不曉得會有什麼感想?」

「他們會很感動的。」東方喬顯出一抹笑。

「是啊,我想東方妮一定是第一個『感動』到會直接掐死你的人。」

「『老虎』再怎麼兇猛,也捉不到天上飛的『老鷹』,不是嗎?」東方喬不疾不徐地說道。

「好個傳神的比喻啊!」馬長生笑得更是樂不可支。「反正,你的如意算盤就是只要他們其中有人先成婚生子,東方老爺自然就會分散注意,不再拿紅蛋逼你了,是這樣吧?」

「差不多如此。」

「其實啊,我還是想說那句老話,能夠分發紅蛋給朋友的喜悅┅┅」

「我知道,『是很難用筆墨形容的』。」這句話他已不知像老媽子般說過幾遍了。

馬長生滿意地直點頭,繼續說道:「尤其等你今晚見到我那可愛的三歲大兒子,你就可以體會到箇中滋味了┅┅」

「但首先你是不是該先去接他們回來才對?」東方喬提醒道,他可不想在這人聲雜沓的大太陽下,聽他敘說兒子的成長史。

「對哦,差點忘了這件事!」馬長生拍打額頭。

東方高舉起手,說道:「你還是趕緊啟程吧!否則天黑之前可趕不回來了。」

「好吧,我走了,你慢慢挑『賀禮』吧!」馬長生揮揮手,在策馬離去的同時,突然又對他喊道:「對了,如果你真要買幾匹好馬送人,『風馬堡』是個不錯的選擇。」

東方喬揚揚眉,對好友臨走前的「建議」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前幾天明明還氣得要去找「風馬堡」理論的人,現下立刻又變成在幫他們拉生意┅┅

說出去恐怕都沒人要相信。

馬蹄遠揚,飛塵落定,就在東方喬轉身欲走進馬市的同時,人群里一抹熟悉的身影冷不防閃入他深邃的眼中┅┅

也許會在這裏碰到她也說不定哦!馬長生的話嘲笑般地竄進他的腦海。

低咒了句,東方喬凝住臉上的表情,正打算漠然以對時,乍見另一個男性的身影靠近,並且纏上了她。

而他們的對話也穿過吵雜的人聲,異常清楚地飄進了他的耳朵┅┅

※※※

「鐵伯,我想先回去了。」安小駒鼓起雙頰,悶聲說道。

「你已經在房裏窩了那麼多天,難得今天出來透透氣,幹啥急着回去嘛!」鐵伯拚了老命強力慰留。

「可是我不想看到『沙暴』被買走┅┅」

「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如果不是好買主,咱們也不會輕易脫手,這是『風馬堡』的買賣規則嘛!」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可是┅┅」

「別再可是了,大哥、二哥、三哥他們都在忙呢!咱們也不能閑着,你說是不是啊?」鐵伯拉着她就要往擁擠的市集裏走。「走走,就當作是去見『沙暴』的最後一面吧!」

「不┅┅」安小駒抽出手,停住腳步。「我┅┅我真的想回去了。」

「呃好吧,那我陪你回去。」沒轍,鐵伯妥協道。這幾天,小駒兒總是意興闌珊的,現在竟然連馬市活動都引不起她的興趣,可見「事態」有多嚴重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搖着手,推卻道,「你去幫金伯他們的忙吧!」

「不行,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

「鐵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這一帶我熟到閉着眼睛都回得去。」安小駒嘆道。以往,她最喜歡在馬市活動里到處研究觀看來自各路的胡駒良馬,但今天,她卻怎麼都提不起勁兒。

她只想一個人靜靜。

「不如這樣吧。」鐵伯一陣左看右瞧,從袖子裏取出沉甸甸的一個小袋,小心翼翼地說道。「看,就是鐵伯存的一點錢,剛才我有瞧見一些不錯的胡馬,走,和鐵伯一起去挑一匹你最喜歡的┅┅」

「咱們『風馬堡』多的是馬,何必還花錢去買馬呢?」她皺着眉。

「就當作是買來配種的,這樣不是很好嗎?」鐵伯喜孜孜道,這是他所能想到改善地無精打採的唯一方法。

「配種的事交由銀伯去擔心就行了┅┅」她淡淡說道,鐵伯疼愛她的心,她不是不了解,只是在見過像「傲鷹」那麼棒的良駒之後,任何的駿馬都已引不起她多大的興趣了。

「你真的不想去瞧瞧?」老人家神色擔憂。連馬匹配種的事她都無心叄與,這下真的非得去找其它三人商量對策了。

安小駒搖頭,只道:「你去幫我提醒金伯,千萬別讓不好的人把『沙暴』買了,好嗎?」語畢,不等鐵伯有所反應,她立刻頭也不回地從人群里鑽去。

藉着來來往往的人潮掩護,當她終於確定鐵伯沒追上時,她才緩下腳步。

而就在此時,馬長生熟悉的大嗓門倏地透過吵雜的人聲傳來,如果沒聽錯,她似乎還聽到「風馬堡」三個字。

安小駒迅速環顧四周,只見到人群一方有個背影和馬長生很像的人正驅馬離去,她眨眨眼,想再確定時,那身影已消失在塵土飛揚之中┅┅

她一定是剛才想起了「傲鷹」,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相關事物」的錯覺,她發誓她甚至在人群當中看到一個和東方喬十分相似的身影。

「唉,這不是咱們『風馬堡』的第三代堡主嗎?」隨着一句帶着戲謔的問候,一雙男人的大掌同時搭上安小駒的肩。

她嚇了一跳,連忙轉身閃掉那隻大掌,並皺着眉看着那位突然出現的男子。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天岳庄』的岳莊主。」她板起臉,算是問候了。

在漠南一帶,「天岳庄」勉強算是僅次於「風馬堡」、位於第二的私人牧場;它崛起的時間相當短暫,卻已帶給「風馬堡」不小的威脅,原因無他,因為他們擅於大量產馬、削價競爭,以及搞亂市場行情。

但這都不是造成她「排斥」他的主要原因,她最受不了的就是┅┅

「安堡主何必那麼客氣,你可以直接叫我『天高』嘛!」岳天高湊上前,朝她露出一抹自認可以迷倒眾生的笑容。

又來了!安小駒翻翻白眼,直想抖掉全身的雞皮疙瘩。

平心而論,這個「怨天高」長得並不難看,以一般標準而言,他還算是有端正俊美的五官,但為什麼他笑起來就是這麼噁心,且令人十分不舒服?

可能是基於「同行相忌」的緣故吧!

揚高下巴,安小駒扭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她決定還是少和他打交道為妙。

「哎呀,幹麼急着走啊?」岳天高拉住她,將臉又湊向她,「我們應該來交換一下養馬的心得才對嘛!」

安小駒反射性的甩開他的手,連退三步。她是瘋了才會和他交換心得。

在她眼中,「天岳庄」養出來的馬根本不能算是馬,誠如銀伯所言,他們的馬全是「軟腳馬」,和「風馬堡」的千里良駒是無法相比的。

「或者,你對『種馬』比較有興趣?」岳天高緊跟上前道,笑容有些邪氣。

她又退了三步,再度和他拉開一定的距離。這個人實在很奇怪,每次講話都非要靠這麼近不可嗎?

「我聽說你最近追『種馬』追得很是辛苦。」他笑得更加邪惡。

「這不關你的事。」她沒好氣地回道。「傲鷹」的事已經讓她夠沮喪了,他還拚命提醒她。

「我們『天岳庄』可是有不少優良的種馬哦!哪天我們不妨合作、合作┅┅」

「不用了。」她毫不猶豫道,絲毫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舉步就要離開。

「別這樣嘛!」他又拉住她的手,更曖昧地說道。「還是,你願意讓我見識一下你騎『種馬』的功夫呢?」

啪!啪!

連着兩聲悶響和岳天高接踵而來的哀叫,讓安小駒不由得停下腳步,她一臉莫名其妙地回過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誰?哪個不怕死的,竟敢拿石頭砸人?」岳天高不斷甩着右手,並以左手着臉頰叫道。

安小駒也好奇地望望四周,這裏除了和她一樣滿臉疑惑看熱鬧的人群之外,並沒有什麼其它特殊的人啊!

正覺得無聊,想再度走人時,岳天高又追上來拉住她。「等一下┅┅喔!」

又是一記悶響。待安小駒回過頭時,又看到岳天高捧着那隻原本拉着她的手,疼得大叫。

怎麼回事?她再度朝周圍張望,依然沒看到什麼特別的人。

而此時岳天高也已被這莫名其妙的狀況給搞得怒火中燒,他氣憤地對着每對投射過來的好奇目光叫道:「是誰?有種的就給我出來!」

啪!

果然有一顆石子應聲出來,並且不偏不倚地堵住了岳天高那張叫囂的嘴。

套用鐵伯說的一句話: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這個「怨天高」肯定是平常莫名其妙的話說太多,所以才會碰上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

雖然平常瞧他挺不順眼的,但這會兒安小駒還是不免同情起他來了。畢竟,在那麼多人面前表演「生吞石頭」的把戲,也確實是一件滿丟臉的事。

不過仔細想想,也許就是「天岳庄」平常搶生意搶得太凶,得罪了不少同行,所以對方才會選擇在「馬市」給他來個「下馬威」┅┅

嗯,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離開馬市之後,安小駒一直在思索着這個問題。至少,因為「天岳庄」削價競爭,而受到影響的養馬場並不是只有「風馬堡」而已。

思及此,她不由得重重地大嘆了一口氣,還好「風馬堡」的根基十分穩固,否則她還真沒有把握能抵得過「天岳庄」挑戰呢!

唉┅┅

忍不住地,她又喟嘆一聲,原本已略顯沮喪的情緒更是跌落谷底;被那個「怨天高」這麼一攪和,她現在連回堡的心情都沒了。

算了,去跑跑馬吧!反正她也已經好多天沒去草原上放任飈馬了。

心意既定,她立刻掉轉馬頭,預備朝回堡的相反方向馳騁而去。可才一個策馬回身,她立刻被側旁狹路上的一個景象給吸引住┅┅似乎有人在哭呢!

驅馬上前一探究竟,安小駒幾乎是確定縮在路旁的是個年僅三、四歲的小男孩時,即飛快地翻身下馬。

「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哭?你娘呢?」她上前蹲下身子關心道,並且摸摸小男孩的頭,心想他應該是從馬市裡走失的小孩吧!

「娘娘┅┅痛痛┅┅痛痛┅┅」小男孩抽噎着,小臉佈滿了眼淚和鼻涕。

就在同時,安小駒似乎也隱約聽到了某種痛苦的悶哼站起身,她納悶地拐過小路的轉角,卻立刻看到一名少婦正蜷縮着身子,試圖要走向小男孩。

「啊!你┅┅你怎麼了?」安小駒一驚,想都沒想即上前攙住那名面色慘白的女子;接着,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竟然有個圓鼓鼓的肚子┅┅

哇,不得了!是┅┅是個孕婦呢!而且顯然是個「肚子痛」的孕婦。

「我┅┅好象┅┅快生了┅┅」豆大的冷汗拚命自少婦的額上、臉上冒出,因極度疼痛而不斷顫抖的雙手也緊緊抓住安小駒的手臂。

「快┅┅快生了?」安小駒慌叫道。

現在怎麼辦?她從沒碰過這種狀況。

「那你┅┅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她力持鎮定地提出對策。

「恐怕┅┅來不及了┅┅」少婦痛呼道,整個人全壓靠下來。

天啊,她只不過是想找個地方一個人靜靜,怎會碰上這種事呢?難道是老天爺看她心情不佳,非得給她來點「刺激」,振奮一下精神嗎?

安小駒努力穩着自己的腳步撐住對方,並六神無主地左右張望。

「客┅┅棧┅┅」少婦指着路的彼方提醒她。

對哦,眼前不就有一間客棧?她怎會沒想到呢?真是!

二話不說,安小駒立即扶着高出她半個頭的少婦,舉步維艱地開始移動。但仍未走到客棧門口,少婦已痛得又滑坐在地,情急之下,她只好拚命大喊着叫出客棧里的掌柜。

「喂喂,這裏!」安小駒對着探頭出來張望的掌柜和店小二呼叫着。

「怎麼回┅┅馬夫人?」從客棧衝出來的掌柜驚訝道,似乎認出少婦的身分。

「你認識她?」太好了,這下可以通知她的家人了。

「她是『震遠鏢局』的馬夫人啊!」掌柜說道,指使着兩名店小二立刻將少婦扶進客棧。

「震遠鏢局┅┅你是說咱們這裏的『震遠鏢局』?」安小駒吃驚地確認着,也跟着他們進入客棧。

「不然還會有哪個『震遠鏢局』?」

「那我們應該趕快去通知他們啊!」她反射性大叫。天,她竟然是馬長生的妻子?!

「拜託┅┅先去找┅┅產婆┅┅」馬夫人喘着氣提醒道。

「對對,找產婆!」

「咱們這兒沒產婆,恐怕要到鄰村去找┅┅」掌柜據實以告。「而且因為馬市的關係,我們房間都已經住滿了┅┅」

「真的?那該怎麼辦?」安小駒又叫道,完全亂了方寸。

「還是我們先去通知她丈夫來?」有位店小二低聲建議。

「對對,應該找他來┅┅」安小駒用力點頭,但隨即又搖頭。「不對、不對,還是要找產婆才對┅┅」說著,她便開始像無頭蒼蠅般亂轉。「還是你們派人去找產婆,我跑一趟震遠鏢局┅┅」

「拜託┅┅先┅┅燒水┅┅」馬夫人再度出聲,反倒成了腦筋最清楚的一個。

此時,店裏也有位客人主動表示願意讓出房間。

「你們先在這兒等一下,我立刻就去準備。」掌柜如得救般,連忙帶着店小二燒水兼騰出房間。

扶着馬夫人先在店裏坐下,安小駒覺得慚愧極了。

她不但什麼忙都幫不上,竟然還讓孕婦忍着疼痛為自己打點一切。她真是太沒用了!

「別擔心┅┅第二胎了┅┅」看着她一臉快哭的樣子,馬夫人反倒試圖安慰她。「應該不會┅┅有問題┅┅」她擠出一個大剌剌的笑容,眉宇間透露出個性的爽朗豪氣。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安小駒更心虛了,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聽來抖得比馬夫人還厲害。

馬夫人左右張望了下,突然驚道:「小孩┅┅」

「小孩?」安小駒臉色乍白。糟,她完全忘了這件事!

她慌張地環顧客棧,發現小男孩根本沒跟進來。

「我┅┅我去找他┅┅」她顫聲道,幾乎是連跑帶撞衝出客棧。怎麼辦?怎麼辦?萬一小孩不見了┅┅

安小駒無助地站在路中央看着過往的每個人,但就是沒有小男孩的蹤跡,她簡直懊惱得想哭不行、不行,現在可不是自暴自棄的時候。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開始沿着原路走回最初發現小男孩的地方。

可才剛拐過轉角,東方喬俊挺的身影卻意外地出現在她面前,而且手上還抱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男孩。

「你┅┅你也在這兒?」小駒嚅聲道,心裏又驚又喜,「真┅┅真是太好了!」倏地,她感覺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發熱。

她這輩子從沒這麼高興見到一個人。

「你┅┅怎麼了?」東方喬微揚雙眉,峻漠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

事實上,他原本正要回鏢局,只是無意間發現了這個走失的小男孩,所以才下馬察看情形,全沒料到會因此又遇上她。

「那個馬長生呢?他有沒有和你一起來?」忘情地抓住他,安小駒急聲問道。

聞言,東方喬臉色一沉。

原來她如此「激動」的反應,是為了迫不及待想見馬長生?

「沒有,」強捺住心底的不悅,他回答道。「他沒和我在一起。」

「等等,你不能走啊!」她阻止他兀自離去的步伐,但因動作太過急切,反而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你到底在做什麼?」東方喬空出一隻手扶住她,並且粗聲粗氣地問。他發現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冷靜態度,在近日內有明顯被焦躁情緒纂位的跡象。

「你不能走┅┅那個馬夫人┅┅她┅┅這個小孩┅┅」她圓睜無措的大眼,扯着他的衣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清楚。」東方喬蹙起眉,發誓只要她再結巴一句,他就走人!

「娘娘┅┅肚子痛痛┅┅」環着東方喬脖子的小男孩嗚咽說道。

安小駒不斷附和點頭。「對對,肚子痛,你快跟我來!」

她拉着一頭霧水的東方喬,拚了命就往客棧移動。不管了,先帶他見到馬夫人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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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女擒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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