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親
一連好多天,妹喜都沒有見到父親,因為她還沒有走出宮門,她的母親——喜妃,就來到她的宮裏,或者差人傳她到喜妃的宮裏。
喜妃,從沒這樣關心過自己的——是母親現自己的可愛,喜歡妹喜了嗎?妹喜美孜孜地猜測着,感激地聽着喜妃並不溫柔又有點冷淡的聲音,享受着這份並不熱烈的母愛,看着喜妃長長的裙腳拖在地面,形成一道道華麗的褶皺,心裏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快樂。
母親!喜妃是妹喜的母親!那麼美麗的女人,高貴的女人,威嚴的女人!
妹喜這樣想,我也要成為母親那樣的女人!
那一日,妹喜沒有出宮,妃也沒有來傳妹喜。妹喜已經習慣見到喜妃了,於是,在精心打扮之後,走出宮門。
“母親,妹喜來看望母親。”妹喜清脆的聲音響起在喜妃的宮中。
看見了,妹喜看見了喜妃。
滿面春風的妃,溫柔嫻雅的妃!
還有她的父親——有施侯,高大威武的侯,寬厚慈愛的侯!
還有她的妹妹——顏喜,清秀喜人的顏喜,嬌媚可愛的顏喜!
“妹喜!”三人同時叫。
侯的叫聲里有欣喜。
喜妃的叫聲里有驚訝。
顏喜的叫聲里有冷淡。
“父親!母親!顏喜!”妹喜給侯和妃行禮后,笑着招呼顏喜。
“妹喜,到母親這裏來有事嗎?”侯疼愛妹喜人人皆知。
“妹喜經常到母親宮裏來的。今日給母親請安!”妹喜笑着回答。笑是真心的,因為喜妃對自己很是關心的,自己感受到了母親的愛!
“哦?”侯看了妃,喜妃微笑點了點頭,侯的眼光里有一絲溫柔呢,喜妃的內心一陣漾動——很久不見侯這樣的神情了!
“父親也疼愛你,怎麼不看望父親?”
“母親說父親這幾日繁忙,所以妹喜不敢打擾父親!等父親空閑,和妹妹一起給父親請安!”
“我自己去,你不必拉上我。”顏喜冷冷地答道。
“顏喜,妹喜是你姐姐,怎麼如此態度?”有施侯對顏喜的態度不滿,這顏喜是不是自己太嬌縱她了?
“父親就是喜歡妹喜。她一來就說我了。”顏喜生氣地走開。
“這……父親……”妹喜望着顏喜離開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妹喜,你是姐姐,要謙讓顏喜,不要與她計較!”侯安慰妹喜。
“是,父親!”妹喜心中一暖,忙道。
“父親,妹喜有一件事……”妹喜想跟父親說採的事。
“什麼事?但說無妨。”
“父親,妹喜想要采。”
“采?”
“是。采不見了,是父親要她做別的事嗎?妹喜想要采伺候。”
“采?父親沒有讓采做事。”有施侯看了看身旁正端起茶的喜妃。
“父親,那採到哪裏去了?父親,妹喜要采!”妹喜急了,采,採到哪裏去了呢?這麼多天不見,採到哪裏了呢?
“妹喜,現在的奴隸不做事嗎?”喜妃放下了手中的茶關切地問。
“不是的,母親,妹喜想要采。”妹喜忙回答。
“侯,采老了。”喜妃對侯道。
“老了。”侯看着妃,不再說話。老了,一個奴隸老了,她的結局只有一個。
“老了?沒有,母親,采沒老,她很能幹,她很細心,她……”妹喜急忙數說採的優點。
“她已經老了。”喜妃嚴厲地打斷了妹喜。
妹喜愣了,喜妃,是她剛才看到了滿面春風的妃,溫柔嫻雅的妃嗎?忽然之間,怎麼如此嚴厲?還有一些的冷酷?喜妃淺啜了一口茶放下,剛剛閃過的一絲**的臉恢復了平靜。
“妹喜,回去吧。”侯對妹喜道。
“父親,可是采……”妹喜停住了,因為她看到父親轉過了頭。
在父親轉過頭的那一剎那,妹喜隱約感覺到了什麼,至於究竟是什麼,她沒能抓住這突然出現而又飄然飛走的念頭。可是,采,是不是自己已經失去采了?為什麼?采真的老了嗎?妹喜長大采就老了嗎?
其樂融融的氣氛已經不見了。從顏喜走出的一瞬間,宮裏的溫度已經跌下,而采,那個毫不起眼的女奴,一下子讓宮內的溫度驟然下降至冰點。為什麼?采做錯了什麼嗎?或者,是妹喜做錯了什麼嗎?
“顏喜的樂師已經找好了,明天就開始學習吧。”侯的聲音也如后一般的威嚴冰冷了,“妹喜,你也一起學吧。”
“一起學?學什麼?”妹喜愣住了。
侯看了一眼妃,沒作聲,但那一眼裏似乎有太多的疑問。
“學樂器,彈琴鼓瑟,都可以。妹喜學好了,表演給父親聽。”有施侯柔聲對妹喜道。
“是,父親。”妹喜高興地回答,眼裏是晶亮的光彩。
有施侯現,妹喜真的長大了呢,那眼裏的光亮耀得人睜不開眼,沒有與妃道別,侯轉身走了,離開的背影在逆光中尤顯高大。
“母親,明天妹喜和顏喜妹妹一起跟樂師學習嗎?”妹喜看着喜妃陰鬱的臉悄聲問。
“是。到這裏來學習。”喜妃冷淡地說。
為什麼母親突然臉色變了?母親突然不高興了呢?剛才大家還是好好的,高高興興的呢?父親走時也彷彿生氣的樣子。妹喜不明白了。
“母親,妹喜走了。”
“去吧。”喜妃長長地嘆了口氣,氣息中竟然有些衰老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