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薰衣亦步亦趨的跟着墨滔衡,他下樓她跟着下樓,他大步走她小跑步,他上車她就衝上車,他下車進電梯她也擠進去,一步也不敢落後。

終於來到一層公寓裏,墨滔衡掏出鑰匙開門,身後的小女人忙不迭的衝進屋裏,惟恐被遺棄在門外。

噢!

突然,她低呼一聲,在慌亂中捂住鼻尖,原來她整個人撞上他堅實的背,而他站在玄關上正準備脫鞋,側過頭,又是一道銳利的眸光。

「對……對不起。」她心慌慌的站在原處,眨着大眼一動也不敢動。

「進去。」墨滔衡擰着眉。

「哦……」她怯怯的視線瞅了他一下,如獲大赦般跨過玄關進屋,找了張椅子坐下。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左再看看右,儘是在屋內打轉,就是不敢跟他接觸,直到他進了自己房裏。

屋裏一片靜默,不久,他又從房裏出來,拿了一床棉被和枕頭給她。

「謝謝。」她露出甜甜的笑,衷心道謝。

沒反應。

他扔下棉被和枕頭就要回房裏,在他轉身回房之際,薰衣又叫住他,「墨先生,請問我睡哪?」

他舉手指向一扇門。

薰衣會意,趁他離開前又問:「浴室呢?」

無言的他又指指另一扇門。

看來墨滔衡為了她挺不高興的,否則怎會連話都懶得說,不過她還是很感謝他,要不是他,此刻她一定蹲在街頭痛哭,甚至遇上什麼危險,各種可能發生的恐怖境遇一一在她腦中浮現。

所以,她又甜甜的致意,「謝謝,晚安。」

她那聲音、那微笑、那神情,讓墨滔衡心中油然生起一股異樣的感覺。說不定……說不定他會栽在這個小女人的手上?

可惡!他幹麼突然會有這種怪念頭?腳步遲疑了半秒鐘,他逕自走回房裏。

這次,薰衣等了好久好久,仍不見墨滔衡出來。

環顧陌生的四周,她瑟縮一下咬着紅唇,強忍着不要哭出聲來,這是她第一次獨自離開家、離開父母身邊。

不知自憐自艾了多久,她淚流滿面的走進浴室,二十分鐘之後,仍然淚不可遏的走出浴室,走進剛才墨滔衡所指的房間。

原來是一間書房,架子上的書排放得整整齊齊,牆角擺着大型地球儀,牆上掛着最新衛星拍攝的世界地圖,最特別的是櫥櫃裏擺放着各式的高壓電擊棒、三節鋼鞭、射網槍、警棍、軍刀等等,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儀器,這些大概是墨滔衡工作所需要的裝備吧!

回過身,看到一張長長的皮沙發,哦--她懂了,這就是她今後的床,嗚……想起她那張舒服、乾淨、香噴噴、軟綿綿的床,她還是回去好了……

可是,她回得去嗎?離開了台北,離開了家庭,離開了那熟悉的一切,身上又一文錢都沒有,只好暫時棲身這裏了。

她又哭了好一會兒,才筋疲力竭的屈就在沙發上。

第二天--

墨滔衡一大早醒來來到書房,發現熟睡中的薰衣像只慵懶的小貓蜷曲着身子,卻不知這種無意識的小動作是如此誘人。

沒來由的,他心中升起難以控制的不滿。

呵,這女人好大膽!

躺在陌生男人的家裏,還敢睡得那麼香甜。

等等……這個陌生男人就是他自己呀,有什麼好不滿的?但這麼矛盾的情緒,就是在他胸口翻騰。

「嗯……」她發出無意識的夢囈,翻了翻身子把被子都踢掉,身上那件過大的浴袍沒拉攏好,露出修長白皙的玉腿。

還有領口半敞的春光,令他的視線無法挪開……

該死,真該死!這簡直在誘人犯罪嘛!

為了免於失控,他深吸一口氣,俯下身拎起被子遮住這要命的春色。

「嗯……別吵……嘛……」睡意蒙眬的她又發出囈語,教他全身一顫,不自覺的盯着她翹起的性感紅唇。

她怎能這麼可愛又性感啊?這樣是不行的,她真以為她是來度假的嗎?還敢睡得那麼香甜、那麼安逸,簡直就是該死!

墨滔衡深深吸一口氣,很少有這種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自從昨天她出現開始,他就一連兩次如此。

不管怎樣,他得先鎮定下來,為了制止自己對她繼續產生一些奇怪的感覺,他快步的走出房間,準備照常上班去。

十分鐘后,墨滔衡很滿意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才踏出大門。

當薰衣醒來時,時鐘剛好敲了十二聲響。

下床梳洗一番后,她走出房間,卻被客廳里的不速之客嚇了一大跳,「你是誰呀?」

「妳又是誰呀?」在客廳看報的墨堂生也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以濃濃的廣東國語反問。

薰衣尷尬的拉攏好身上的大浴袍,因為昨晚洗完澡才發現自己沒有衣服換,只好穿上墨滔衡的浴袍。

墨堂生認得兒子的浴袍,這個穿著兒子浴袍的女孩……想着想着,墨堂生不禁露出一臉的笑意。

他含蓄的問道:「妳是滔衡的朋友?」

薰衣這才回過神來,迷濛的大眼眨了眨,連忙點點頭作回應,「我是來借住的,您是--」

「我是滔衡的爸爸。」他暗地裏打量着她。嗯,外貌九十九分,氣質一百分。

「原來是墨伯伯,您好。」薰衣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深深鞠躬問好。

這模樣又加了一百分,墨堂生樂不可支的瞅着她,「好好好……」

呃?好好好……好什麼呀?她糊裏糊塗的,一時弄不懂,只是這位老人家不斷的打量目光令她有些不自在。

一定是因為她身上穿着墨滔衡的浴袍,太不合禮儀了,於是靦腆的解釋,「墨伯伯,我的行李不見了,一時間沒有換洗的衣服,才穿成這樣,對不起,太失禮了。」

「沒關係,不見了就算啦!叫滔衡給妳買新的,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啊?」

喔!這位伯父真是大好人,比媚姨還要和藹可親、平易近人,比墨滔衡更是好相處一萬倍。

「墨伯伯,我叫薰衣。」

「薰衣啊,別客氣,坐坐坐!」他樂得眉飛色舞。

「這陣子要打擾你們,請多多包涵。」薰衣感激萬分。

「不打擾、不打擾……歡迎都來不及了。」想到自己就快有孫子抱了,墨堂生樂得嘴都闔不攏了。

為了表示竭誠的歡迎,他又說:「薰衣,今晚叫滔衡早點回家,我來燒幾道小菜給妳嘗嘗。」

不明就裏的薰衣一臉受寵若驚,「墨伯伯要請我吃飯?」

「是啊,妳喜歡吃什麼?」

想不到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墨滔衡,有一個疼愛小輩的慈父,而她的父親呢?卻逼着她嫁一個她不喜歡的人。

想到自己的境遇,她不禁悲從中來,濕了眼眶,「墨伯伯,您對我真好……」

「呃……妳妳怎麼哭了?」墨堂生抓抓腦袋瓜,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害未來媳婦哭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我爸……他強逼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所以我才離家出走……」她咬着粉唇,小小聲的說著委屈,眼裏也淚汪汪的。

「哦--」墨堂生自動解讀道:「所以妳才離家出走的到這裏來。」

「唔。」薰衣點點頭。

唔……這就對了,這個小美女與兒子果然關係匪淺,一定是小倆口情投意合,女的不願嫁別人,所以才為愛出走。

呵呵呵!

這麼一番推論,墨堂生更是喜不自勝、樂不可支的大聲說:「別難過、別難過,妳就當這裏是妳的家一樣,知道嗎?」

「謝謝。」薰衣把小臉上的淚水抹去,笑靨如花。

「好好好!」墨堂生除了這個「好」字,便是笑不可抑。

此外,他心裏還盤算着該做哪些拿手菜,來款待這位墨家的「新成員」。

才近傍晚,一輛休旅車駛入公寓住宅的地下車庫。

車子停好,墨堂生率先下了車,打開後車門,將裏面一箱箱食材搬出來,有高級肉品、新鮮蔬果和美酒,簡直像在辦喜宴。

他邊忙邊催促妻子說:「妳快來幫忙啊!」

周媚下了車,幫忙搬些較輕的箱子,嘀咕道:「你怕兒子餓着嗎?又不是不知道你兒子很少回來吃飯,帶這麼多東西來幹麼?真是的,我看一個禮拜都吃不完。」

「他不吃,別人可以吃啊!」

「別人!?」她一臉困惑。

見到她那遲鈍的表情,肯定不曉得兒子家裏藏了個女人,墨堂生更是暗暗得意的說:「等會我要好好大顯身手,一家人聚聚。」

「聚聚?老頭子,你吃錯藥啦!滔衡哪天不是工作到深夜,現在幾點……才五點鐘,他會在家嗎?」周媚望着丈夫,仍不明白他喜上眉梢,到底喜從何而來?

「會會會!我已經跟他說好,要他六點半準時回來。」他故弄玄虛,好讓妻子見到未來媳婦時大大的驚喜。

再看看丈夫神秘兮兮的模樣,她追問:「是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等一下就知道了,快點搬啦!」他雙臂一扛,把箱子搬向電梯入口處。

不一會兒,夫妻倆合力把箱子搬出電梯后,墨堂生伸手按向電鈴。

「你傻啦!每次到兒子家都是自己開門的,按什麼門鈴?」周媚沒好氣的想找鑰匙。

他得意的抿嘴笑,「妳知道什麼,這是禮--貌。」

周媚翻翻白眼,逕自拿出鑰匙想開門,不料,門卻自動開啟了。

怎會這樣?!

隨後,見着一個穿着浴袍的可人兒站在門口。她她她……不就是懷薰衣!

「你們來了,請進。」薰衣伸手去幫忙接箱子。

墨堂生連忙婉拒,「箱子很重,妳力氣不夠的,還是我來好了。」

哎呀!周媚想起來了,昨晚她把薰衣「扔」給兒子搞定,這會兒她理所當然的出現在這了,可是……老頭子怎會高興成這模樣?

沒道理呀!

她側頭瞪着丈夫,死對頭的女兒耶!他居然一副喜從天降的樣子,難道說……他還不知道薰衣的身份來歷?

這可就糟糕了,等老頭子知道的時候,真不敢想像會是什麼場面。

墨堂生樂陶陶的望着驚疑不定的妻子,以為她和自己一樣,乍見薰衣當時,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抱孫子。

「驚喜吧!」他偷偷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我今天早上發現的。」

「呃……你厲害,」周媚顧左右而言他,「很重耶,先把東西搬進去再說。」

「對對對,時間不早了,我得快點料理晚餐。」墨堂生愉快的把東西搬到廚房,立刻忙碌起來。

周媚跟着進去偷偷探內情。

「呃,老頭子,你帶那麼多東西來,就是為了她?」她很疑惑的想再確定丈夫的用意。

「當然嘍,對未來媳婦好一點,我們可以早點抱孫子嘛!」他喜孜孜的清洗、切割食材,每一刀都充滿了愛心。

「是她說要當我們家的媳婦,要給我們生孫子?還是兒子說的?」周媚可糊塗了,他不討厭死對頭的女兒,還要她當墨家的媳婦?

「沒有。」墨堂生搖搖頭,卻仍然好心情的哼歌。

「那你……」

「唉,說妳笨妳還不承認。」

「我哪裏笨了啦?」

「妳想想看,什麼時候見過兒子帶女人回家的?」

「是沒見過。」她突然覺得眼皮亂跳。

「那就是嘍,這次他在家裏偷偷藏了個女人,可見他們關係匪淺,而且很密切呢!」

天哪!這下子誤會可大了,周媚聽得心驚膽跳。

「那個……你要不要先跟兒子確認一下?」

「不用了。」墨堂生一副胸有成竹模樣,「我探過薰衣的口風了,她啊,為了咱們的兒子離家出走,逃婚呢!」

「喔……」不用問,周媚略略一想,大概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只是,她很焦急的想,要如何讓丈夫知道「真相」后,而不會大發雷霆,那可難了。

墨堂生依然一相情願的說:「而且,妳看那孩子長得多好,漂亮又有禮貌,我一看心裏就喜歡,要是有這樣的媳婦,真是祖上積德。」

「你別高興得太早,也許人家不願意呢?」她得先澆澆冷水,免得他一頭熱。

「我兒子長得又帥又俊,又是做保全的,嫁這樣的丈夫最安全,為什麼不願意?」他對自個兒子很有信心。

「那又怎樣?喏,上次六嬸擺壽宴,藉機介紹女孩給他,結果他那張臉酷得像石頭似的,女孩子見了都先怕三分,加上他又不愛說話,誰能跟他相處得來?」

墨堂生不高興了,說道:「妳出去,去去去,去跟未來媳婦聊聊天,多多培養感情,再幫兒子說幾句好話。」

周媚一臉沮喪,心情七上八下的,才從廚房出來,正好墨滔衡回來了。

他手裏拎了一個小行李箱,交給薰衣,「妳的。」

「啊,你幫我找到行李了,謝謝!」她發出一聲歡呼,高興的接過行李箱。

裏面有衣服和旅行支票就安心多了,她除了高興,還心存感激的給他一個甜甜的微笑,但他黝黯的視線掃向她,依然沉默。

唔,可能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墨先生,謝謝你幫我找到行李,是在哪兒找到的?」她很誠意的再次道謝。

他逕自放下公事包,掛好外套,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往後梳整的頭髮微亂,好像有些疲倦的樣子。

可是,再疲倦也不至於說不出話呀!呃,他一定是很不歡迎她,不知為什麼,這讓她覺得很鬱悶。

薰衣尷尬的拎着行李箱,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周媚見狀,連忙開口打破這般窘況,「當然是去航站櫃枱找的,滔衡是做保全的,認識的人多,好辦事嘛!」

「對啊!」墨堂生從廚房伸出腦袋來,趁機幫兒子稱讚幾句,「滔衡是亞太保全公司的總經理,那是很有名的保鏢集團哦,許多大明星、政治人物都搶着找他們呢!」

「原來如此,真是謝謝你,那我先進去整理一下。」薰衣趕緊回房裏去,否則一直穿着人家的浴袍……想到這是墨滔衡的浴袍,她的臉頰立刻變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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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妻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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