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算鯊殺殺?!”
端坐在“虎海幫”的內堂大椅上,黃天霸手中的“卞和玉麒麟”險些墜落地面,連忙將稀世寶貝放回桌上的寶匣之中,他調回那雙驚疑不定的眼睛,“你是說鯊家堡那無法無天的野丫頭——鯊殺殺?”
“是的,幫主。”早上被鯊殺殺揍成大胖臉,四個小嘍羅中為首的大哥,跪在自家幫主跟前,涎着一張討好的笑臉,現今沒了武功作為依恃,他只好以旁門左道的消息來討好主子,很可能會帶來點兒甜頭。
“不可能!”黃天霸那雙豆大的眼睛浮出不信的神色,“鯊家堡昨兒晚上才廣下比武招親的英雄帖,又不是娃兒戲言,鯊擎天的寶貝千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自行擅離鯊家堡?”
“小的本來也不相信,但是……”嘍羅大哥睨了眼身後的三個手下,“那女娃兒的長相和打扮十分酷似鯊殺殺,而且脖子上也掛了她招牌的白玉算珠。”
“白玉算珠?”黃天霸被風摧殘的麵皮上,緩緩浮出一抹興昧的神色。
“就是這個。”為首的嘍羅趕忙掏出揣庄懷中的白玉算珠,呈遞給幫主,“這就是那女娃手中的算珠,本來小的還不相信的,但是事後想想,在那個時候,根本不可能還有人能暗算小的。”
黃天霸接過算珠,眯着那雙豆大的眼睛,仔仔細細的觀察玉珠的色澤和質地,果真是好主!那樣耀人、透澈的光澤,大概比這四個嘍羅的性命還要值錢。
“她還看得出來我們不是鯊家堡的手下啊!幫主,”其他三個小嘍羅之一,也搶着發言。
“這麼說來,鯊家堡的女兒真的在外遊盪了?”黃天霸思索的擰起眉峰,額頭上習慣性的出現了三道抬頭紋。
“幫主,要不要即刻派人將那女娃兒拿下?”為首的提出建議,“有那丫頭作為我們的人質,諒我們要鯊擎天往東,他就絕不敢往西。”
黃天霸沉吟半晌,眉峰緩緩舒開,“先派人盯牢她的動靜,一有狀況,再作打算。”
“是!”四個嘍羅懷疑的面面盯覷,卻不得不同聲答應。
黃天霸逕自打開桌上的寶匣,再度拿出匣里的玉麟麟,一而再、再而三的輕輕撫拭,卻已無心再觀察寶玉上的細緻紡路。
鯊殺殺?鯊擎天捧在手心裏的蠻橫千金,怎會無緣無故離開鯊家堡?難道比武招親只是個幌子,還是另有其他的目的?畢竟鯊擎天那老傢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I
思及此,黃天霸那雙豆大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條小小的縫隙,疑心的光芒兀自閃爍。
看不下去了,真的看不下去了!這是哪門子的高人真傳?依他看,他們嘩啦啦的銀子不進別人的腰包,大概就可以偷笑了,還妄想別人嘩啦啦的銀子到他們的口袋?風間哭笑不得的思忖道。
“小啊!小”連輸了風間幾把銀子,鯊殺殺兀自執迷不悟,架式十足的在骰子桌前賣力的嚷嚷。
身後的風間微微蹙起那雙好看的劍眉,強自壓抑心中的好氣又好笑的情緒,一邊忍着將鯊殺殺拽下賭桌的衝動,很明顯的,這丫頭誆了他,而且那副誓死不休的賭勁,看了真教人打心底涼到腳底板。
歸咎原因,大概是因為賭本不是她自個兒的盤纏的緣故,所以,賭光了也沒關係。
“唉呀!怎麼開大?”木筒一揭,鯊殺殺原本滿心歡愉的臉孔,霎時齜牙冽嘴的好不生氣。
風音暗暗搖頭,看着桌上僅有的十兩銀子,突地湊向鯊殺殺道:“全下。”
“什麼?”那雙美眸懷疑的睨視風間,然後粉頰難得浮上紅霞的囁嚅道:“你確定?我今天的手氣好像不太順也!”
豈止是“不太”而巳?風音苦笑,他相信她從來就沒順過。
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她下了不下二十次的賭注,卻沒贏過一把這種“衰”人簡直世間少見。
“我相信你的實力。”風間朝她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別忘了你的賭技得自高人真傳,神得不得了。”對一個女賭徒而言,這番鼓勵更甚於男女之間的甜育蜜語,頓時將鯊殺殺哄得芳心大悅。
“呵……”她笑得闔不攏嘴,一點兒都不覺得不好意思,還大言不慚的道;“說得也是,剛才那幾局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巳,我真正的實力還沒展露出來呢!”說著,還很哥兒們的拍拍風間的肩膀,“你放心,那一百兩不過是小意思而已,我很快就會把它贏回來了,你等着瞧!”
沒注意風間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鯊殺殺再次轉回賭桌,意氣風發的叫道:“下!下I我買大。”
眼見莊家再次搖動木筒,風間暗暗將手中長劍抵在桌上,屏氣凝神的運起內力;待木筒一落桌面,骰子在筒里全數翻身,他這才放下長劍,堅硬的嘴角緩緩浮起深沉的冷笑。
“開大啊!”心中直念阿彌陀佛,鯊殺殺誠惶誠恐的睜開一隻眼睛,乍見結果,卻不禁掉了下巴,“我……我……”她不知所措,呆愣的轉向風間,“大……大……”“你贏了。”他微微一笑的肯定道。
過了好一會兒,風間脫口的三個宇才在鯊殺殺震驚的腦海中消化。
“我……”她呆怔的表情開始變化,愣滯的眼神漸漸恢復光彩,“開大也!”猛地,她撲進風間懷中,發了瘋似的揪着他的衣服,仰着興奮若狂的小臉,口齒不清的叫道:“大也!大也!真的開大也!我贏錢,二十兩;二十兩也……”
風間很想告訴她,事實上她只贏了十兩,其餘十兩是她的賭本,但是那張感動得快要痛哭流涕的小臉,讓他不忍戳破她的歡愉,所以,他只是憐愛的揉揉她的腦袋,俊朗的面孔上帶着寬諒、理解的笑容。
“嗚……二十兩也……”鯊殺殺竟然興奮過度的浮上淚意,無視周遭怪異的眼光,“我……我終於贏錢了……”這十八年來,她第一次嘗到贏錢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美好。
她終於“苦盡甘來”了,勤練賭藝的結果,證明了“有志者事竟成”、“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道理,老天爺總算張開眼睛,看見她的努力。
“瘋顛……”鯊殺殺忽地抬頭,淚汪汪的大眼瞅着他,“這十兩銀子可不可以留給我作紀念?”
“啊?”風間沒料到會是這麼怪異的問題,當下一愣,但是,那張充滿渴望的小臉讓他迅即回神,“當然!”他微笑的頷首,“這是你贏來的。”
“謝啦!”鯊殺殺當下老實不客氣的將十兩銀子揣入懷中,千面女郎似的,又朝他露出自信滿滿的笑靨,“我的手氣順了,咱們繼續賭!”不待風間同意,她轉身再回戰場,又是一派賭后神采飛揚的模樣,“下!下!下!”
風間搖頭哂笑,再次將劍尖抵在桌下,不動聲色的助她一“贏”之力。
“贏了!贏了!又贏了……”
嘩啦啦的銀子令她笑得闔不攏嘴,時而尖聲大叫,時而擊掌蹬腿,一局又一局,賭注也由小到大,終而引起賭場主人的側目。
“一萬兩,大!”獅子大開口的數目,鯊殺殺卻喊得理所當然,身旁風間嘴邊的淺笑,更讓她無所忌憚的蹺高蓮足。
一萬兩?莊家鼻翼上冒出了細汗,握着木筒,拚命的鼓噪。
鯊殺殺眼角漾着機伶、促狹的眸光,好整以暇的斜睨冷汗直冒的莊家,唇邊更勾着自己招牌的調皮笑容。
不敢揭開木筒的莊家,豆大的汗水落在桌面上,求助的目光調向立在樓台上的一名身着錦衣,四十開外的男子。
眨眼的速度,那名約莫四旬的男子巳來到骰子桌面,鷹隼般的小人目光,溜溜的打量依舊淺笑的鯊殺殺,和一旁玉樹臨風、昂然挺立的風間。
“揭筒!”他沉聲下令。
莊家如釋重負,立刻揭開木筒,毫不懷疑骰子的點數是大。
“呀……”一堆百姓高聲歡呼,拚了命的搜刮屬於自己的銀子。
“不好意思,又贏了!”鯊殺殺哂笑,一副很傲很屁,嘴上說著不好意思,表情卻十分理所當然的聳了聳肩,“這樣吧!”她看也不看面前堆積如山的銀兩,十分海派的彈了彈指,“兩萬兩一併下注……”
“姑娘!”側立一旁四十開外的錦衣男子開口了,那雙倒勾的眉毛微微挑動,“本店向來不作一萬兩以上的賭注。”
“是嗎?”鯊殺殺也學他挑了挑眉,十分不屑的挑着嘴角,“那我下萬兩……”
“姑娘!”錦衣男子再度打斷她,“今日姑娘已經贏了不少銀兩,是不是該見好就收呢?”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白。
但是鯊殺殺卻只是晃了晃腦袋,衝著他笑,“我只聽過‘見好續賭’,難不成你們開賭場的還怕客人來賭錢啊?”
“當然不是,只不過……”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露出一抹笑意,“本店向來有固定的營收利潤,今日已經不敷支出了,還望姑娘網開一面。”
“唔……網開一面是可以,不過……”她又泛起甜得可以化蜜的笑容,“無讓我賭完這一把再說,兩萬兩也不算太多嘛!你說是不是?”
“姑娘!”錦衣男子眸光躍出火焰,聲音中出現嚴厲的喝止。
“怎麼?不讓我賭?”鯊殺殺也不悅的挑起黛眉,“這就是你們賭場的待客之道嗎?”
“將這姑娘的銀兩換成銀票。”錦衣男子逕自對一旁的手下命令。
“誰敢?”一聲嬌斥,任誰也沒看清鯊殺殺的動作,那名剛舉步的手下就已仰面倒地。
霎時,賭場內尋常的老百姓爭相奪門而出,深怕性命受到涉及。
眨眼間,除了數十名蜂擁而至的賭場打手,還有鯊殺殺和風間,整座賭場已經沒有任何賭客的蹤影。
“你們是來砸場子的?”錦衣男子不若方才的好聲好氣,一雙鷹隼般的眼睛進出銳芒。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鯊殺殺也卯上了火,“是你先打擾姑奶奶的賭興的。”說著,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風間,對他彈了彈指道:“上,瘋癲,給他們好看。”
上?這是什麼口氣,“風神鏢局”的大少爺幾時成了她的手下來着?
但是,方才鯊殺殺和那傢伙羅唆了半天,風間已經無聊得手腳發癢,而且那批不怕死的傢伙已經朝他砍來——
“在那兒坐好!”不容風間繼續哭笑不得,閃過一把大砍刀,他兀自挂念鯊殺殺的安危,攬起她輕盈似羽的身軀,將她抱至距戰場幾尺遠的賭桌上。
“我會保重的,你不用擔心,快去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啊!”鯊殺殺冽嘴微笑的催促他,自個兒卻十分愜意的盤坐在桌上,還順手抓起一旁招待客人的果子,“卡卡”有聲的大快朵頤。
眼見鯊殺殺一派自得其樂,風間這才完全投入戰局,隻身對付數十名抓傢伙的大漢。
“加油啊!瘋顛,打不贏,你就不要回來了!”這廂的鯊殺殺也沒閑着,一邊咬着果子,一邊還不忘“鼓舞士氣”,一派“別人吃面,她喊燒”的德行。
當然,她也不是完全逍遙,素手中的白玉算珠不斷來回撥弄,一逮到機會,也咻咻的射出幾顆,彈倒了不少圍攻風間的敵手。
情勢逐漸分曉,為首的錦衣男子一見苗頭不對,霎時抽離戰場,一雙冒着怒焰的眼睛狠狠的轉向桌上的鯊殺殺。
“專放冷箭的丫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掌風跟着話聲落向她的頭頂,滿心以為這用足十成功力的劈掌,能夠打碎那顆小腦袋瓜,但是鯊殺殺卻仰頭朝他泛出十分甜美的笑容,一口白牙咬下整個果心,然後兩片粉紅唇瓣可愛的噘起。
乍看之下,還以為她在向他諂媚的拋飛吻哩!然而一粒小小的果核卻在唇隙間噴出,無聲無息的射向那隻巨掌。
“啊——”掌心傳來的劇痛令他猛然縮手,飛在半空中的身軀也直線墜落。
以不雅的姿勢穩住身形落至地面,錦衣男子忙不迭的攤開鮮血如注的手掌,一看之下,痛楚直達肺腑,一粒小小的黑子竟穿人掌心半寸不只,而這僅僅是由那張櫻桃小口所輕輕噴出的力道。
遇上高手!他還以為弱女子可欺呢!想像和事實畢竟是有所出入的。
“啊——”
另一端傳來連聲慘嚎,令錦衣男子心膽俱裂,原來那廂的風間已經輕鬆擺平數十名敵手,那柄亮晃晃透着殺氣的長劍,甚至已來到眼前。
當下不作二想,錦衣男子飛身躍出窗欞,逃命之餘,還不忘狠狠丟下一句:“有種別逃!”
“窮寇莫追!”鯊殺殺攔下風間飛速的身形,一邊暗自好笑,有種別逃?那應該是她和風間的台詞吧?“留這條活口,讓他去通風報信也好。”她微笑的轉向風間,“你沒事吧?瘋顛。”
無心再糾正她的發音,風間那雙冷犀的眸子早巳打量她周身上下,確定她安然無恙后,這才頷首答道:“我很好。”
沒注意那雙冷厲目光對她凝視的溫柔,鯊殺殺冽嘴對他一笑,“那我們先上樓找個能休息的廂房。如果料得沒錯,那些見不得光的傢伙,大概要夜上三更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廂房?”不待風間考慮,那雙嫩白的小手已揪住他的手臂,腳步一跳一蹬的衝上樓階。
這丫頭似乎不怎麼了解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過……風間冷硬的嘴角浮掠春風暖拂般的笑意,那雙細嫩的小手彷彿有種莫名的力量,源源不斷的暖意竄啊竄的滲透了他冰冷如岩的心。
“瘋癲,你跟我說話好不好?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困得睡著了啦!”
鯊殺殺說完還打了個大哈欠,一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邊用手撐搖搖欲墜的腦袋,硬打起精神的側卧在雙人床上。
夜已過三更,這位於山腳的賭場,除了樹影搖曳,壓根兒的寂靜無聲,更遑論出現“虎海幫”那些盜匪的身影;
“你睡吧!我會在這兒守着你。”房裏的燭火早被吹熄,黑暗中端坐在門旁木椅上的風間的側影,有着形容不出的孤寂和冷傲。
“那怎麼行?”鯊殺殺即刻坐起身子,不容反駁的抗議道:“我好不容易才撐到現在,要我睡覺,門都沒有!”話音一落,一雙蓮足也頓時落至地面,臉頰氣鼓鼓的坐進風間旁邊的位子,“喂!瘋……”到口的稱呼硬生一的打住。
黑暗中,風間那雙冷犀的眼睛彷彿罩着一層薄薄的水光,像極了兩潭深邃幽黯的湖水,忠實的反映着裏頭沉沉的哀傷。
兩片粉紅唇瓣猶豫的抿了抿,鯊殺殺終於輕聲啟口:
“風間,你在想念你的家人嗎?”不知怎的,那樣的眼神令她心中莫名的牽扯和愧疚,尤其是後者的感覺愈益濃烈。
她明知道那是不必要的,鯊家堡絕不是風間真正的仇敵,然而她卻無法否認自己欺騙了這個一心一意想為家人復仇的男人,將他滿懷的恨意轉向了可能與他無關的“虎海幫”。
“沒有。”風間沉聲的否認,他不習慣宜泄心底的悲傷,那對自少就被訓練成一人無畏無懼、無悲無痛的大丈夫而言,是一項不被允許的禁忌。
“是嗎?”鯊殺殺不禁的伸手撫向那張線條剛硬的面容;後者在她的輕觸下,全身的肌肉與神經同時繃緊僵硬。
“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和身體傳達的訊息,完全與他的否認背道而馳——而她一向不接受隱瞞。
風間開始相信這個女人的聲音和撫觸一定帶有某種魔力,否則他堅如盤石的心房不會緩緩動搖,更令人驚異的是,他發覺自己的聲音壓抑的、完全不受控制的,自他疼痛的肺腑中掙扎的竄出那張薄唇。
“事情的經過我並不清楚。”他的聲音極度繃緊,
“七年前,我就被送往‘深居湖’習武,滅門的當天,是我第一次返回‘風神鏢局’。”
鯊殺殺終於明白風間渾身上下沒有江湖味的原因,他甚至睽違了家人七年,莫怪乎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不是混跡江湖的老油條味,而是一種純然的、介於武生與儒生之間的雍容氣質,她甚至相信風間除了一身不輸她老爹的精湛武藝外,四書五經亦頗多識。
“卞和玉麒麟究竟是什麼樣的寶貝?”她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區區一塊玉器,犯得着那些盜匪犯下滅人家門的惡行嗎?”
“我曾聽及師父提過,”風間的濃眉微蹙,“卡和玉麒麟是前朝傳下的珍璧,傳說中,武林盛極一時的江南四大家曾將各家精華融合成一部‘天煞神功’的武術秘笈,而秘笈的藏處秘密就在玉麒麟之中。”
“秘笈藏在玉器之中!”鯊殺殺撇了撇嘴,“這些人是吃飽了撐着啊!沒事寫本秘笈,搞得整個江湖‘霧殺殺’,還害得你家破人亡。哼!”她小巧的鼻翼噴出了怒氣,“最好別讓我拿到那本爛書,要不然我就給它胡亂竄改,包管那些人練得走火人魔、七孔流血、八孔流膿……”
“八孔?”他忍不住挑眉的質疑。
“屁眼不算洞啊?”她不甚淑女的回道,“我還可以讓他們九孔生瘡、十孔……”
“夠了!夠了!”風間哭笑不得的制止她,也不敢再問她所謂九孔和十孔究竟是人體中的哪一部位,深怕這小子又脫口說出令他臉紅心跳的字眼。
“這樣就夠了,豈不太便宜了他們?”鯊殺殺大眼溜溜一轉,隨即又笑問道:“不竄改秘笈也可以,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為害眾生的玉麒麟?”
被她這麼有的沒的一攬和,再多的悲苦愁腸也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風間開始考慮她所提出的問題。
“卞和玉麒麟是當今龍三王爺託付我爹運往京城進貢的寶物,但是鏢局已毀……”
“所以我們當然也沒有必要再把它奉還給龍三王爺。”鯊殺殺接口道,“而且,當今政治局勢紛亂,誰曉得送往京城會不會又落人其他不肖盜賊的手中?”
被她這一說,風間沉吟半晌,不得不點頭,承認她的話有道理。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那雙美眸閃啊閃的,語氣中突然的熱切,不能不令人懷疑她到底安的是什麼心眼。
“我……”
“你仔細想想,要仔細哦!”鯊殺殺打斷風間、飛快的道,“這秘笈如果真是這麼多人想搶,就表示一定是不得了的寶貝,要是這寶貝在你手中,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會心動?”
“當然會有一點心動,但……”
“既然心動,那就必須要有所行動。”她再次插口,“同樣是習武之人,難道你願意眼睜睜的看着它落入他人之手?”
“當然……”
“不願意,對不對?”鯊殺殺稱許的點頭,“既然心動又不願讓它落入他人之手,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採取一些實際而具體的行動呢?”
“具體的行動?”風間自覺自己像個被諄諄誘導的學生,“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搶回玉麒麟?”
“那是必然的步驟!”她不耐的答道,然後一雙明眸充滿熱切渴望的瞅着他,“跳過這一段,假設我們已經拿到了玉麒麟,然後你會怎麼做?”
“我……”
“設法找出秘笈所在,對不對?”鯊殺殺笑眯了眼,“那你對我這個和你一同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並肩作戰、流血流汗、出生人死、非常非常偉大的夥伴,是不是……呃……該有所補償呢?”
“你的意思是……”風間猶疑的瞅着她,見後者拚命甜笑的點頭,方才肯定道:“你是要我把秘笈交給你銷毀?”
“是!啊!銷毀!”原本用力頷首的鯊殺殺霎時驚嚷:*“你打算銷毀秘笈?!”
“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他頓了頓,“你不也說要竄改秘笈嗎?”
“你——”兜了這麼大個圈子,這傢伙不僅沒聽懂她的弦外之音,還弄擰了她的意思,“我是說過這句話,但是後來我改變主意了嘛!”她氣呼呼的對他大叫,“那武功練了說不定可以天下無敵也!你竟然打算就這麼毀了它?”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稱霸武林。”風間沉穩的笑望着她。
“你——”食古不化、天下第一大白痴,無可救藥的大遷入……鯊殺殺在心裏罵遍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辱人之詞。
半響,風間的眼神依舊帶着泰然的笑意。
“算了!”她老早就看出風間不是那種貪心之輩,但是嘴裏還是忍不住的嘟噥:“白痴!那還銷毀秘笈幹麼?毀了玉麒麟不就得了,還省一道工冽!”
“我也這麼想。”風間微笑的接口,“找秘笈還得多一道手續,實在太麻煩了。”
聞言,鯊殺殺險些沒氣得吐血,一雙美眸惡狠狠的瞪視他,卻不知該從何發作。
黑暗中的風間則過側面,隱去浮在嘴角的笑意,這丫頭的心眼恁多,沒事兜這麼大的圈子,就是希望他心甘情願的分她一杯羹,真是……
他還沒想好該用哪種形容詞較為貼切,頂上的屋檐已經發出一聲“剝啄”。
“來了!”鯊殺殺低聲喊道。
下一刻,兩人飛騰而起的身影已經“咚哐”撞開了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