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黃昏,秋日斜陽下,寒風拂過,四野茫茫,蘆花蒼蒼如浪,隨着紅日西下,夜色逐漸降臨,周遭天候越形惡劣寒冷。

在這條沿着陡峭山壁修築的彎延山路上,一輛仆實無華的馬車飛快馳過。

駿馬如龍,在這結滿冰霜的道路上,馬兒依舊四蹄如飛,馬蹄聲由遠而近,滴答滴答奔馳在荒涼杳無人煙的道路上。

然相較於四周冰霜荒涼的秋景,與平實無華的馬車表相,車內溫暖如春,別有一番景象。

在這由堅實烏木,與巧匠精心所打造出寬敞舒適的空間中,到處鋪滿了柔軟暖和的獸皮。

車廂兩旁,暗藏着巧匠精心打造的多寶格處半啟,在那一格格暗格中置滿各式各樣對旅人而言堪稱奢侈品的點心、瓜果與美酒。

另一端架上置着一爐火爐。爐上,一壼醇酒正熱。

在這舒適的環境中,鞠華悠哉的享受着這趟本以為是苦差事的旅途。

半躺在軟綿的獸皮上,身後是傅天霽的胸膛,他半瞇着一雙眼,心滿意足的自傳天霽手中酒杯啄飲美酒。

「這蓮香吟還可以嗎?」傅天霽輕聲相詢。

隨着車廂的跳動,有意無意間,他的薄唇十足愛憐眷寵地落在鞠華髮頂,若有似無地輕吻着,汲取鞠華身上幽香。

「嗯。」

抬起一對茫茫醉眼,鞠華微微側首,想了好一會,總算意會到傅天霽正在對他說話。「你剛剛說什麼?」

見狀,傅天霽不禁失笑。

一雙鐵臂不由得再次向內緊縮。將鞠華緊緊攬在懷中,至於問題的答案,他早已從鞠華的表現中看得一清二楚。

「喜歡就好,在這秋末冬初的時節,要求從未出過遠門的你,離開家門已是難為了你,所以,無論你有任何要求,我自當會儘力達成。」

傅天霽笑道,話中寵溺之情不言而溢。

傅天霽的笑語成功地讓鞠華拉回注意力。鞠華循聲凝神,煥散迷濛的眼神逐漸凝聚……

他看着傅天霽,俊挺的面容、發自內心的微笑與洋溢着無限的寵溺……不知不覺中,鞠華看呆了!忘了吞下口中的美酒,也忘了回答傅天霽的問題,鞠華着迷似的看着傅天霽的笑,直到腹內一股慾火明顯爬升,燒灼着他的神智……

嗚,不好!

鞠華心想。

他急急忙忙地咽下口中佳釀,讓口中甘香醇美的味道轉移自己的汪意力,一面趕緊將本來偎在傅天霽懷中的身軀後撤,他的眼神更是左飄右瞄地轉,就是沒膽子正視傅天霽……

驚察體內邪念來勢洶洶,鞠華不禁又是一陣無聲哀鳴。

打從那次醉酒攤牌,感受到自己體內那份不受控制的慾念后,鞠華第一次察知自己身上居然還留有七情六慾。

雖然明白擾亂他的道心,造就這份遐思的原因在傅天霽身上,但對這種總會在某種奇怪的時刻冒出來的邪念還是讓他防不勝防。

特別是傅天霽凝視着他,並露出真心的笑容的時候……且出現的次數可說是越來越頻繁了!

雖說他的邪念始終在他的理智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尚未強烈到足以危害傅天霽的地步,但這份不當有的遐思仍舊困擾了他……

可,他總不能對傅天霽說出類似——「你不要動不動就展露笑顏,要不然我會想非禮你。」這種話吧!?

所以當這偶發的慾望冒出頭時,他也只能強自壓下,一忍再忍,努力轉移注意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智,不讓自己的魔爪伸到傅天霽身上……

感受到體內這份非份之想,有越來越強的趨勢,鞠華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直覺告訴他,在這時候能離開傅天霽有多遠就離多遠,以免他一不小心失控,就把爪子給伸了過去……

要是真的毀了人家的清白,事情可就大條了……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很顯然地,傅天霽並未感受到鞠華的好意,反而一個勁兒的靠過來,叫鞠華在忍受自身邪念之餘,還得分心對付他「毫無防備」的關切禮遇!

傅天霽揚眉。「怎麼!?」

他雖不阻止鞠華抽身離去的動作,但凡鞠華挪開一寸,傅天霽便主動將距離拉回兩寸。

「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

鞠華敢緊搖頭,但身子卻仍不由自主地抽離。

「是嗎?」傅天霽不置可否。

俊挺端正的容顏下有的是不容鞠華拒絕或隨口搪塞推託的氣勢。

任誰也看得出鞠華的肢體言語訴說的,可不是「沒什麼」,然他卻也不說破,只是固執地將鞠華拉回自己懷中。

「既然沒事就坐好。」

「呃……可不可以不要呀!」

鞠華試着討價還價。

「有什麼原因讓你覺得不妥嗎?」聞言,傅天霽揚眉反問,搬出當初說服鞠華的理由。「山路難行,這一路上,路程的遙遠顛簸這你早已經歷過了,而你鮮少出門,不一定受得了苦。而為免橫生枝節,你還是乖乖待在我懷中,有我穩着,你可少受點苦。」

「呃……」鞠華無言以對。又一次被傅天霽似是而非的歪理堵得一句話也沒有的鍛羽而歸……

是,坐在傅天霽懷中,確實能少掉不少車馬顛簸之苦,可誰來告訴他,當邪念興起時,他該拿腹里的非份暇思怎麼辦!?

偏偏,人家傅天霽說的全都是理——至少表面上是挑不出毛病;而他反對的理由又不能說,這叫他怎麼解釋!?

但要他按兵不動……

他還真的怕,怕終有一天,自己真會對傅天霽做出不當做之事……所以,他想抽身、想遠離傅天霽、他想叫傅天霽離開、想警告傅天霽……

然礙於顏面,他又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所以只能一忍又忍,努力地剋制自己,就伯如同每一回遐思出現之時般,一動都不動,靜靜地任傅天霽擺佈,直到體內慾火消退。

要知道,他雖然對傅天霽懷有慾念,可還沒有心理準備要對一名大男人坦誠自己的邪思……

況且,這種事……這種事……他哪說得出口,又哪有顏面說出口!?

所以,他只能百般忍讓,神色尷尬地看着傅天霽將自己,重新拉回他的懷中安置。

唉……

天可見憐,他,實在是有苦難言呀!

宛若啞巴吃黃蓮,鞠華只能苦着一張臉,無奈地望着傅天霽。

另一方面,傅天霽的感受也沒有比鞠華好到哪去,他也一樣再忍,而且忍得比鞠華還多、還久!

當然,傅天霽自是尚未看穿鞠華的心思,要不,他也不會隱忍至今,還未對鞠華採取任何逾矩的行為。

但鞠華一副想退不能退,想逃又不敢逃的掙扎,卻也明顯表現在他的臉上,叫傅天霽想不知道也難。

傅天霽想笑,但一想到自身想吃又吃不得的處境,剎那間,笑容還是笑容,卻已滲入些許無奈的苦澀……

預感成真。

在設計讓鞠華搬進霽雪樓后,一切真知當初的預感般,充滿慾念與良知交相攻擊而兩敗俱傷的無力感!

三個月,夜夜擁着心上人同榻而眠,卻不得不剋制渾身慾火,什麼都不能做,這對一名正常男子來說,無異是種殘忍且不人道的酷刑!

若是一般人,要不是早已獸性大發將對方吃得一乾二淨,要不便是早早停止這種折磨自己的蠢事,有多遠逃多遠……

可傅天霽卻沒有!

或許,這是因為將鞠華擁入懷中的感覺卻又是這麼的對,即便是忍得再痛苦,但感覺卻正確得讓傅天霽怎麼也捨不得將鞠華推開,另外安排間房間……

所以,為了平息自己日益高漲的慾念遐思,他不得不剋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慾望潰堤前,壓下所有的衝動。

對鞠華,他想碰不敢碰,想親近又不敢深入,日日望着心上人,只能痛苦得以眼睛吞噬,卻不敢採取真正的行動!

只因,他在等待,忍着漫天慾火,他等待有一天,這株天真的菊能夠明白他的心……

為了這心愿,傅天霽替自己訂下嚴苛的規定,在這心愿達成之前,他決不允許自己輸給慾念,逾越了界線。

苦笑中,他輕輕地將鞠華推離自己的懷抱,僅以雙臂象徵性地攬着。

兩人間,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對鞠華而言,搬至霽雪樓仍至與傳天霽同床共枕除了偶爾冒出頭來的遐思外並不算太難過!

或許偶爾會因為需要剋制,自己對傅天霽所產生不當慾望,而需一忍再忍,但絕大多數的狀況下,能引得他伸出慾望之用的對象,是傅天霽所準備的各方名酒佳釀,而非傅天霽本人。

和傅天霽在一起是利多於弊!

對於美酒這項要害,鞠華早就認命了,連半點想要抗拒的念頭都沒有!

鞠華的想法很簡單——傅天霽在一起,他就有機會喝到各種美酒,雖然偶爾會有些麻煩,但還算不嚴重。

所以,在事情圓滿解決前,他只求自己不要真的「危害」了傅天霽,其它的根本不會太介意。

再者,因為府內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傅天霽一手接去忙。

為此,傅天霽常是夜半三更仍不見人影,見了人都不一定會產生邪念,更何況連人都見不着!?

這對鞠華而言,自是樂得落得輕鬆自在,讓他理所當然地躲在霽雪樓中,享受各方美酒。

想想,他的日子過得還真是如意。

別的不說,光是品嘗、比較各名酒問的差異性,便讓他樂得什麼都不想,還因此差點誤了大事。

事實上,若非傅天霽主動問起,鞠華差點就忘了正牌的「傅天雲」已休養得差不多了,該是去接他返家歸位的時候……

而這,正是他們兩人之所以出遊的原因。

就這樣,兩人一同出遊。

朝夕相處在小小一方車廂內,一下子拉近的距離,讓鞠華不得不開始正視自身日漸嚴重的邪念,卻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因傅天霽而心跳混亂的感覺……並逐漸喜歡上這樣的感覺……

「嗯,還要多久才能抵遠目的地?」拉開兩人的距離后,鞠華有心轉移注意力地岔開話題地問。

明鞠華的用意只是想轉移話題,不是真想知道答案,然傅天霽仍掀開擋風的門帘,探頭向外詢問:

「還有多久抵達雪峰?」

「回公子的話,眼前已抵達雪峰山腳,正朝着山上前進中……」簾外,車夫連忙答話。

然未待車夫將話說完,陣陣箭雨居高臨下地由山崖落下,剎那間,馬匹的嘶鳴聲與車夫尖銳的哀嚎聲已取代了一切……

數十支的利箭挾着凌厲的破空聲勢而下,直接命中奔馳中移動的馬匹,與車夫的胸膛……

「啊!」

突然間情勢大亂。

劇痛讓原本平穩前進的馬失控,盲目狂奔,眼看着就要跌落山崖……

驚覺情勢危急,未待多加說明,傅天霽抓了鞠華的手臂,趕忙在車子墜落山崖前跳下車。

然,陣陣催魂箭雨並未因馬車墜落山崖而停止,反而一個勁地朝着跳下馬車的兩人射去……

「走!」傅天霽大喊。

「傅天霽……」

鞠華想說話,但還來不及說什麼,一枝利箭與他擦身而過,險些命中胸膛的情勢,已讓他不得不吞下到口的話。

雖然還不完全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眼前這明顯是危急存亡的節骨眼,可沒他開口發問的餘地,所以,鞠華乖乖的閉上嘴,任由傅天霽拖着他狂奔。

箭雨不斷落下,敵暗我明中,傅天霽一面護着被嚇得失去主見的鞠華,一面往向前奔去。

傅天霽的目的地是眼前那片濃密樹林。

在這敵暗我明的情勢下,他希望藉由林中茂密的枝葉濃蔭,躲開身在暗處的敵中人耳目與追擊,進而製造反擊的時間與機會。

昏暗的夜色遮去了敵人的埋伏,卻也公平地遮去了二人的行跡,躲躲閃閃間,傅天霽與鞠華成功地躲入林間。

功敗垂成的暗殺行動讓躲在崖上的敵人氣得跳腳。

眼看着就要失去傅天霽等兩人蹤影,顧不得會否暴露自己的身分,隱在暗處之人急得破口大罵:

「一群飯桶,還不趕快給我追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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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拐呆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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