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州訪仙 (10) 愛由心生
“糟了!天色都那麼晚了!”月寒嘟噥着看了看四周,現在身處於渝北,到處都是人家,卻個個家門緊閉。“得找個地方借宿一晚才行。”
月寒走向離自己身邊最近的一戶人家,敲了敲門:“有人嗎?路人想借宿一宿,請行個方便。”連續這麼幾次,卻沒有人來應門,月寒往後退了幾步,屋裏的燈火已經熄滅。
“怎麼那麼快就把燈熄了?”月寒疑惑地走向另外一家,然而只要月寒去敲哪一家的門,哪一家的燈就會熄滅掉,月寒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又不是強盜,幹嘛都這樣,算了,還是隨便找處避風的地方睡一晚吧。”說完,月寒瞄準了一處角落,那裏是個夾縫,兩邊的屋檐幾乎連在一起,就算一下雨也不容易被淋濕,月寒心裏暗喜,徑直朝那個方向走去,剛一坐下便被驚得站了起來。
“哎呀!是誰坐我手上!”黑暗中不知是誰叫了起來。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月寒急忙向那個聲音道歉。
“算了……看你是同道中人的面子上,就讓你在這裏住上一晚吧。”
“同道中人?”月寒問道。
“當然!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有難就該互相幫助,你說是不是!”那人從裏邊爬了出來,月寒瞧見了,頓時哭笑不得。
這人衣衫襤褸,頭凌亂不堪,外貌更是因為污漬和夜色看不清楚。“怎麼?瞧不起乞丐?乞丐也是人!別看你拿刀劍在江湖漂泊,我們乞丐也有自己的江湖。”
“是!是!”月寒點頭應道,尷尬之情溢於言表。
“哼!年輕人!進來吧!”乞丐用他那沾滿泥垢的手朝月寒揮了揮,示意讓月寒進到夾縫中。
月寒剛一坐定,乞丐便遞上一個髒兮兮的饅頭:“餓了沒?給!”
月寒急忙擺手,謝過乞丐的好意:“不用了!謝謝!”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沒有大便臭,何來五穀香?對食物挑挑揀揀,吃到肚裏還不都變一樣了?”乞丐嘮叨着,將饅頭塞進嘴裏。“你不吃,我吃!”
“是,教訓得是!”月寒現在雖然只是借宿在乞丐窩,但是畢竟自己是客,對乞丐所說的話也都只好應付過去。
“就好比說你。”乞丐指着月寒鼻子說道。“明明做了好事,卻得不到好報,不過不用氣餒。要知道,這世界上好人畢竟還是佔大多數。”
“您……您怎麼知道。”月寒肅然起敬,連稱呼都變成尊稱。
“我看見的……。”乞丐不屑地說道。
“哦……”月寒顯得很失望。
乞丐爬過來,與月寒面對面的說道:“不過,有些事我不用看也知道。”
“是嗎?”月寒早對乞丐的言辭失去了興趣,自顧自地用七曜在沙石上比畫著。
“你在等人!”乞丐神秘地一笑。
“!!!”月寒不可思議地望着乞丐,難道這人是神仙不成?但是轉念一想,這世道江湖騙子遍地都是,隨便說一句話就能唬住人,無外乎盡說些模凌兩可的話,那寫蒙在鼓裏的人還真把這些話當真言。
“我知道你不信。”乞丐坐了回去,理着自己頭上的虱子說道。“你連自己究竟想要什麼都不知道,答案以及知曉答案后該怎麼做?”
“您究竟是誰!”乞丐的話直指月寒內心,連月寒自己也不由得開始相信起來。
“哼哼!”乞丐哼笑幾聲。“如果說,世界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會怎樣?”
“……”月寒警惕地望着乞丐。
乞丐猛的靠近月寒,月寒心裏一顫,張大嘴巴望着乞丐,只見乞丐的臉空洞無物,但是當月寒繼續看下去,在這空洞背後卻有着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就是你……”乞丐如是說道。
“你是我?”月寒像中了巫蠱一般,重複着乞丐所說的話。
“很好!回答我!你看見了什麼!”乞丐再次離開月寒。
月寒立刻清醒過來,不知是因為伏暑還是緊張,全身都被汗水浸濕:“火……我看見到處是火……還有熔化的鐵水……是地獄嗎?”
“地獄?哈哈哈哈!不錯,是地獄!”乞丐忽地幻化為一個巨大的黑影,在空中獰笑道。“不過不是人,而是劍的!”
“劍?”月寒現在不知該拔劍還是逃跑,然而更令月寒吃驚的是,自己身上的七曜不知何時開始光,熒熒冷光照亮了月寒的臉。
見到七曜光,黑影口氣平緩了許多:“唉,那麼多年來,你還是一直守護着我們。”
“您……是在和劍說話?”月寒試探地問道。
黑影並沒有理會月寒的問話,轉而問月寒道:“我問你,你是否想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七曜,以及你我。”
月寒思考再三,點了點頭。
“很好!先你要找到一處我們的墳塋!”黑影說道。
“我們的墳塋?”月寒說道。“要我如何去找?”
“如何去找?哼嗯!”黑影沉吟了一陣,直直朝月寒俯衝下來,月寒躲閃不急,背上銀鳶被奪了去。“有了它做為標記,你就能找到!我們又見面了!”黑影撫摩着銀鳶道。
“不可以!那把劍對我很重要!”月寒伸出手去,想奪回來。
“現在你有七曜就足夠了!”黑影說道。“要想拿回銀鳶盡可找到那處墳塋!”
“普天之大,叫我去哪兒找!”月寒喊道。
“若想知真相,須往雲中尋!”黑影說道。“這十字,你須牢牢記住!”
“月寒大哥!醒醒!”
月寒睜開迷朦的雙眼,不知何時天已大亮!月寒頓時坐起身子,摸着自己的額頭:“難道是做夢?”月寒急忙往身後一摸,銀鳶早已不知去向,昨晚生的事,不是夢!
“月寒大哥!”
月寒這才注意到有人在叫他,轉過身去,卻見一個蒙面人,聽聲音有些熟悉:“你是?”
“嘻嘻!是我呀!”蒙面人取下面巾,原來是碧秀。
“你怎麼來這裏了?”月寒不覺間提高嗓門。
“噓……”碧秀一把捂住月寒嘴吧。“月寒大哥別叫那麼大聲,現在整個唐門,包括官府都出榜文通緝你。我想現在肯定沒有人家敢收留你了,不過說道渝北可以當居所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麼幾處,只要你沒走遠,我就能找到。”
“碧秀妹子還好那些官府可沒你聰明,否則我現在可能就在大牢裏咯。”月寒壓低了聲音誇獎碧秀。
“嘻嘻,其實也沒什麼啦,小時候經常跑這些地方玩捉迷藏。”碧秀笑道。
“誒?對了,你怎麼會打扮成這樣?”月寒問道。
碧秀面露難色:“其實我和爹也是他們的通緝對象,昨天晚上有還幾批人來抓我們,幸好鄰居幫忙才能逃出來,現在爹已經在城外,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不過……這個地方已經不能再待了。”
月寒凝視着碧秀,一種同病相憐之感油然而生,自己當初在陳州被官兵捉拿不也是一樣的嗎?
碧秀回過神來,從懷中掏出一包衣物,催促道:“沒時間了,月寒大哥你先把衣服換上,趁官兵還沒開始徹底搜查我們一起出城去吧。”
“可是!”月寒一邊換衣服,一邊想道,自己這樣一走,要如何再去碼頭尋緋玉他們?但是轉念一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於是抓起換下的衣物,同碧秀一道朝城外跑去。
跑到半路,迎面走來一隊官兵,正在盤查路人,月寒心裏一驚,正準備拔劍殺出一道路來,卻被碧秀按住:“不可以!月寒大哥!這樣只會招來更多官兵,到時候就跑不了了!”
月寒想了想也對,人數多寡尚且不算,自己這邊還有不會武功的碧秀,應付起來難免會顧此失彼,就在官兵越逼越近時,碧秀拉着月寒躲進了旁邊一處店鋪,在跑進去前,月寒在不經意間看了一眼這店鋪的匾額,“永安當”這三個鑲金的大字在陽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
兩人進到當鋪內,在來來往往的人當中混進了當鋪後院,碧秀呼了口氣:“總算躲過去了。”
“好像沒有!”月寒警惕的說道,剛才官兵叫嚷的聲音已經被他記在心中,這時月寒卻聽見那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已經到了當鋪之中。
碧秀也聽到了聲音,慌張的說道:“這下可怎麼辦,這裏有道門!”碧秀朝後門走去,卻是無功而返,那道大門被人上了鎖。
月寒四處看了看,現對面院落中央有個大水缸,水缸上漂浮着幾個片蓮葉,剛好將那水面遮住,而在着蓮葉上,正盛開着幾朵水蓮,晶瑩的水珠還在蓮葉上顫抖着。“碧秀妹子,會閉氣不?”
“怎麼不會?呀……!”碧秀剛說完,便被月寒拉到水缸邊,掀開蓮葉便將碧秀塞了進去,隨後自己也跳入水中。
碧秀在水中,聽見幾個緩慢的腳步聲朝庭院中走來,一個人在那邊命令道:“搜!”
月寒指了指上面,示意說官兵來了,不要妄動,碧秀朝月寒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就這樣過了一點時間,碧秀實在是有些憋不住氣,在着狹窄的空間內四目相對,頭頂上的陽光透過蓮葉的縫隙照射下來,在水中朦朦朧朧的感覺,令月寒想起了與緋玉躲在木床底下的情形,緋玉現在在哪呢?
碧秀卻是因為和月寒待在一起,互相望時竟然忘記了自己還在氣悶,直到被嗆了一口,才從水中站了起來。“咳咳咳咳咳咳咳………”碧秀喘着氣,水珠順着長往下滴着。
月寒亦站了起來,此時官兵早已離去:“碧秀妹子!你沒事吧。”
“月寒大哥,碧秀沒……沒事,只是嗆了口水。”
“趁官兵剛走,我們也快走吧!”月寒將碧秀扶出水缸。
碧秀害羞地點了點頭,月寒奇怪地問道:“碧秀妹子?你還好吧?”
“哦!我!我沒什麼!”碧秀慌亂地回答道,隨月寒一齊走出了永安當。
永安當水缸中的水尚未平息,水蓮就像活物一般隨着水波翩躚起舞,真可謂:
浮葉藏心近咫尺,
清波漣漪夏不知。
一顰一笑一蹙眉,
豆蔻年華亦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