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家的餐桌氣氛一向溫馨熱鬧。
原因之一是墨家有個脾氣好、廚藝佳，賢慧溫柔的女主人衛欐華，天天煮出連五星級飯店大廚都自嘆不如的好料理，不僅勾住先生的胃，連一雙子女都幾乎天天回家吃晚飯。
她的賢慧好手藝，加上墨家那個活潑伶俐，嘴巴老動個不停的千金墨玲瓏，墨家餐桌要多無聊也很難。
瞧！像現在，當墨玲瓏遇到老爸墨東進，兩父女問的對話絕對讓人絕倒。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重重放下手上的碗，墨玲瓏瞪着一雙檸檬大眼「青」着父親。「我才幾歲你就要我嫁人？」
「妳不嫁人那妳要幹什麼？」墨東進慢條斯理地吃了愛妻的好菜，對女兒的沒大沒小一點都不以為意。習慣了，不，應該說，寵女兒寵慣了。
「我要像墨嘯龍一樣掌管一家公司。」墨玲瓏把筷子當指揮棒，說出自己的要求。
墨老爸還沒響應，墨家媽媽有話要說了。
「小瓏，嘯龍是妳大哥，妳怎麼可以連名帶姓叫呢？」拌着生菜沙拉的墨媽媽皺皺眉，很不認同女兒的沒大沒小。
女孩吐着舌頭，頑皮地對媽媽一笑，注意力又轉回主座上的父親。
「爸，你到底要不要給我一家公司讓我當老闆啦？」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當個老闆。
「女孩子當什麼老闆！」墨東進直接潑她一桶冷水。「妳只要嫁一個會當老闆的男人就好了，我的小鈴鐺只要安心當少奶奶就行了。」
「爸，你重男輕女，只疼墨嘯龍不疼我。」她要當老闆、她要當老闆～～
「墨玲瓏，我又得罪妳什麼了？」
剛進門的墨嘯龍，還沒進飯廳，就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那小妮子吼叫着。
「老大，你回來得正好，快來幫我。」墨玲瓏看到他彷佛是見到救星。
「幫妳什麼？爸，媽。」墨嘯龍對雙親點點頭，坐到妹妹身邊。
「幫我修正老爸迂腐的觀念。」
「丫頭，客氣一點。」墨東進瞪女兒一眼，開始質疑自己過去是不是太寵她了。
「哥，你評評理，老爸竟然要我這個企管碩士一畢業就去結婚，不要工作了。」
「這有什麼不對？」墨嘯龍知道父親的論點，女人是娶回家來養的，不是讓她拋頭露面的。
「你們倆只想把女人當廢物養。」墨玲瓏發出不平的抗議。
「喂！丫頭，妳罵了妳自己跟媽媽是廢物。」墨東進笑着提醒她。
「我哪有……算了，我不跟你講這個了，老大，你昨晚好難得上網喔！我邀請你線上聊天，你幹嘛把我關掉？沒禮貌！」
墨嘯龍白她一眼。「有事打電話就行了，玩什麼及時對談？我沒興趣。」
她以為他上網是無聊玩玩啊！要不是裴瑪琳那個女人玩把戲，他根本不會自己上網收信。
「那叫進步好不好？現在誰還流行打電話聊天，當然是上網聊天啰！」
「無聊。」墨嘯龍不以為然地冷嗤一聲。
墨東進馬上附和。「對啊！無聊！妳應該去學學做菜，看妳媽媽煮的東西多好吃啊……」
「媽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只負責取悅你；不然你問墨嘯龍，他會不會要他老婆天天只待在家裏不工作。」
「嘯龍的想法當然和我一樣，以後玲彥也會待在家裏讓他養。」
聽到這話，本想安靜吃飯的墨少爺不得不出聲。「爸，你跟小瓏的爭端別轉到我這邊。」他從沒說過要結婚。
「爭端？我跟小鈴鐺之間哪有什麼爭端？我只是要跟你說，玲彥說今年底公務員的約聘就到期，可以安心結婚回歸家庭。」
「爸，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聽到謝玲彥三個字，他就有股無形的壓力。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因為那件專利官司嗎？」
「爸，我沒跟誰吵架，我也不想在飯桌上談公事。」
「對對對……不談公事，來，先吃飯吧！菜都涼了。」看到兒子臉上不怎麼愉快的表情，衛孋華連忙岔開話題。
兒子的個性像她，文靜內斂喜歡平凡的日子；但玲彥那孩子的個性卻顯得積極外向，尤其對於追逐世俗名利似乎很感興趣。
在公事上，謝玲彥是個好幫手；但在家庭里，她知道兒子絕對不會喜歡過度強勢的妻子。
欸……老頭怎麼就是不懂兒子的矛盾心情呢？
其實，不僅墨家老爺不懂墨嘯龍的心情，這裏還有另一個不懂老哥心思的笨小妹。
「哥，玲彥姊結婚後真的不工作嗎？怎麼可能！我才不信。」謝玲彥對事業、身分的自負眾所皆知。
「吃飯。」回答她的是母親兩道制止的目光。
「媽……」墨玲瓏看一眼母親，她知道墨嘯龍不喜歡人家管他的私事，怎麼媽媽也……不管了，孝順的女兒就是要幫媽媽說出心事！
「墨嘯龍，媽媽也希望你早點結婚，但她說玲彥姊姊不用在家裏陪她，你別管老爸的要求。」
「墨玲瓏！」一道殺人的眼神又射了過來，墨嘯龍的不悅已經表現得極為明顯。
「好好好……吃飯就吃飯，不說了。」小丫頭看看母親也看看父親，發現兩個人根本不打算陪她起舞，趕緊閉嘴。
老實說在家裏她最怕誰，大概就只有眼前這個大哥了，嚴肅起來比老爸還嚇人……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閉嘴吃飯為上策。
在三雙質疑的目光下，墨嘯龍低下頭悶悶的扒着飯。
死丫頭的瞎鬧害他回家吃飯的好心情又跌到谷底。
那個「預謀斂財」的裴瑪琳還是沒回信，而謝玲彥依舊以律師的身分逼迫着他。
該死！他真的要娶這樣的女人嗎？
「先生，這裏是工作場所，閑人勿進。」
一場服裝發表會後台的門口，工讀生正奮力擋下如撒旦般降臨的男人。
「讓開！」墨嘯龍不悅地看着腳邊像是營養不良的女孩，氣勢威武。
從公關處得到消息，今晚那個女人在自家大樓咖啡廳辦官夫人的服裝秀，說什麼他也要逮住機會跟她把話說清楚。
「對不起，先生，這是后場，閑雜人等不能進去。」小小工讀生不死心，繼續擋在他前面。
「我不是閑人，妳跟Marlin說，我是墨嘯龍。」
就知道該帶幾個助理跟秘書當跟班，堂堂一個企業集團的老闆，竟然被一個小工讀生擋駕，這像什麼話！
「墨嘯龍？哦！那請您在這裏等一下。」不知道是聽過他的名字，還是被他的氣勢所嚇，小工讀生一聽到他的指令，馬上拔腿就跑。
墨嘯龍就這樣煩躁地在門口等候。
該死！這兩、三年來，他早已不習慣等人，要不是剛才瞄到裏頭有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孩，他早就闖進去了。
可惡！怎麼這麼久……
就在他等得已經沒耐心想罵人時，那個工讀生終於跑回來了。
「對不起，這位先生，裴小姐說她不認識『墨嘯龍』這個人ㄟ！」
「她不認識這個人？！」
什麼鬼話！通了兩年的e-mail，她竟然不認識他？
「妳再去說一次，我叫墨嘯龍，墨水的墨－－算了，我看到她了，我自己去找她。」撥開瘦小的工讀生，墨嘯龍跨步進屋。
「先生……等等，先生，你不能進去……」
沒理會背後的呼喊，更不管身邊一堆半裸的模特兒驚訝的眼光，墨嘯龍大步往前定，抓住一個他印象中應該是Marlin的女孩。
「Marlin，我有話要跟妳說。」他記得這頭長發，還有那副蝙蝠俠眼鏡。
雖然兩年不見，但時間應該可以讓任何一個女人變成熟，設計師的身分也會讓她變得更時髦。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眼前的女人絕對是裴瑪琳。
「啊？」手臂突然被人捉住的女孩顯然嚇了一大跳。
「妳現在有空嗎？我要跟妳談談專利的事。」墨嘯龍皺着眉看着先是驚嚇，馬上又對他露出迷戀眼神的女人，知道自己又遇上花痴女了。
「我有空，不過，先生，你認錯人了，我叫Vivian。」叫Vivian的女孩對着他猛發笑，雙手還緊抓着他的手時，只差沒將整個人靠上他。
豬！
他竟然認錯人！
那女人笑起來沒有酒窩。
「對不起。」迅速拋下手肘，墨嘯龍冷淡地道聲歉，立即轉過身。
「先生……」
沒理會背後傳來的嗲聲抱怨，他繼續四處梭巡，不相信自己竟然會犯這種錯誤。
該死的！那個Marlin到底是哪一個？
「先生，這是後台，你不可以進來。」
就在他像狩獵人一樣到處搜索的同時，原先那個小工讀生也找來警衛攔下他。
這位老兄的闖入早讓後台掀起一陣騷動，畢竟，在滿是半裸女模特兒的地方，多出一個英挺高大的男子，實在太惹人注意了。
「這棟大樓是我的，你說我可不可以進來？」墨嘯龍毫無閃避地瞪上警衛，霸氣加嚴厲的眼光，嚇得擋人警衛微微一退。
「啊！原來是墨先生。」警衛當然認識他，畢竟員工手冊第一頁就有他的照片。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您。」警衛的表情有點好笑，彷佛見到天神般戰戰兢兢。
「我要找人。」墨嘯龍高傲的說明來意。
「是是是……請問總裁要找誰？我立刻幫您找。」突然問矮了一截的警衛大哥，開始像嚮導一樣領着老闆往前參觀。
開玩笑，難得有為大老闆效力的機會，他當然要全力以赴。
墨嘯龍顯然很滿意他的上道，正要下指示令，沒想到背後有人比他更早出聲。
「等等！」
一個穿着襯衫長褲的助理人員，皺着眉阻止兩人前進。
「這位先生，我不管你是誰，這裏是我們租的場地，沒有工作證的人就是不能進來，就算有警衛帶也一樣。」
墨嘯龍回過頭盯着說話的助理，警衛則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冒出來的白目女人。
「小姐，這位是這棟大樓的所有人，也是餐廳的老闆－－墨先生，妳不能這麼不禮貌。」真是的，哪來的菜鳥？這麼不知死活！萬一惹大老闆生氣那怎麼辦？
警衛眼中的菜鳥可是一點都不覺得有哪裏不對。「我不管他是誰，既然餐廳將場地租給我們，現在這個場地就屬於我們使用，我們當然有權利設立門禁。」
拜託，放眼後台幾乎全是時下最有名的模特兒，吊杆上掛的是當季最流行的服裝，不設門禁，那不就全部被看光光了。
「這……」警衛被斥責得無言可對。
墨嘯龍這下可真用正眼把眼前的小不點瞧仔細了。
勇敢！這個穿着隨便，臉蛋卻算不錯的小丫頭真勇敢，這棟大樓里，還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這小女生算是有膽識。
「妳說得沒錯。」墨嘯龍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說法。「但是，這個門禁不包括我。妳去叫Marlin過來，她一定會見我。」
一個小小助理也敢阻擋他，太自不量力了。
「你真的認識Marlin？」女孩質疑地看看他，一邊看着，一雙手還隨意拿起鉛筆將有些松落的長發在後腦勺綰成一個髻，那隨意的模樣，就像跟家裏的管家說話一般。
「當然！我們很熟。」墨嘯龍堅定答着，表情隨她的動作變得有些訝異。
在商場上，多數人跟他講話時都是戰戰兢兢、不敢隨便；如果是女人，更是以展露最美麗的一面為基本要件。
唯獨就這個女生，不僅質疑他的言詞，還不把他的魅力放在眼裏，邊說話還邊整理那頭亂髮。
搞什麼？！等一下，一定要她老闆fire她。
「很熟？」那助理像鸚鵡一樣又重複一次，似乎覺得這個形容訶很有趣，臉上露出詭譎的笑容。「那麼請問您是？」
「我叫墨嘯龍，快去叫裴瑪琳過來，我沒空跟妳閑聊。」
墨嘯龍的口氣越來越沒耐性，因為他發現旁邊已經聚集一堆看好戲的女人，而且有人還露出看笑話的表情。
他討厭被人當玩笑看。
小助理隨着他的目光看看四周，終於了解他真的快冒火了，微笑點點頭。「好吧！那你跟我來。」
墨嘯龍隨着邋遢小助理走進後台角落的休息室，一進門，卻發現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人呢？」她不是帶他來找人的嗎？
可惡！耍他？！
沒有正面回答他，小助理只是眨着一雙大眼好奇地對他東瞧西看。「你找Marlin有什麼事？」
墨嘯龍眉頭大皺。「小女生，妳問題太多了吧？快叫妳老闆出來。」
他已經非常沒耐心了。
讓他感覺更不好的是，他竟然發覺這個襯衫一半掉在褲子外頭的小助理，越看越面熟……
他是在哪裏見過她？
邋遢助理笑一笑點點頭。「ㄣ……好吧！這位熟朋友，我就是Marlin，裴瑪琳，請問您有什麼指教？」
她放下盤起的髮髻偏着頭看着他，露出一種等待尖叫的表情。
墨嘯龍當然不會尖叫，他是大企業老闆，是成熟穩重的男人，怎麼會尖叫？
「……」只是，顯現在外的是一張臭得不能再臭的大便臉。
剛才心頭響起的警訊成真了，他真的看過她？怎麼可能！她看起來年紀那麼小……
哈！他以為她在耍他。裴瑪琳心底想着。
果然－－
「小姐，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而我的耐心也有限。」不可能，這個女孩最多十八歲，裴瑪琳二十四歲了。
「對不起，我不習慣開玩笑，Stone。」
她竟然叫出他在e-mail上慣用的名稱。
「妳……」墨嘯龍微微一怔，開始仔細端詳起眼前的女孩。
兩年前那個外型很矬，戴着一副黑框大眼鏡，頭髮亂得像稻草的女生，跟眼前清秀得像大學學生的女孩……
生平第一次，墨嘯龍覺得自己像個呆瓜。
怎麼可能！這女人真的是兩年前那個裴瑪琳！
「妳真的是Marlin。」那隻醜小鴨？
「嗯。」裴瑪琳認真的點點頭。
其實，在警衛攔下他時，她就認出他了，那尊高大霸氣的體型，豪放不羈的輪廓，這兩年來深深印烙在她的腦海。
只不過她不知道企業界鼎鼎大名的墨嘯龍，竟然就是當年的Stone，那個冷冷的、酷酷的，不愛笑卻很有愛心的小業務。
「妳為什麼跟工讀生說不認識我？」
Shit！這女人故意捉弄他，看他出糗。
搞什麼！二十四歲的女人沒有半點成熟女人味，沒有大牌設計師該有的架式，沒有時髦的打扮……她竟然是鼎鼎有名的裴瑪琳！
「我確實不認識墨嘯龍啊！」她頑皮微笑。
當年，他只給她英文名字跟信箱地址，她又不是神童，如何可以作聯想？
「妳……」男人的臉臭到不行。
這女人，存心氣死他。
偏偏她又說得沒錯，他確實從來沒告訴她自己的真實姓名，只給了英文名字跟電子信箱，連電話號碼都沒給。
裴瑪琳故意掠過那似乎已經發怒的臉，帶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看來這兩年來他爬得很快。
就她所知，墨嘯龍是御縷纖維現任總裁，當年的小小業務Stone變成總裁，往上爬的速度很驚人。
更令她驚訝的是，沒想到，蟄伏在她腦海里兩年前的記憶，竟然還那樣鮮明。
他的輪廓，他的氣質，還有他說話的樣子，還是跟記憶中一模一樣－－冷冷、傲傲、壞得讓人印象深刻……
奇怪！
他們真的有像他講得那樣－－很熟嗎？
「妳看夠了沒！」
一小段短暫沉默后，那個發現自己被捉弄又被像猴子一樣觀賞的男人，很不紳士地低吼一聲。
他在生氣！氣自己被捉弄。裴瑪琳暗笑着，卻也知道不能再繼續招惹他。
「請問墨先生這麼急着找我，有事嗎？」
老實說，她以為這輩子他倆應該不會再有碰面的機會。
畢竟，她不是一個外向的女孩，用網絡寄寄資料給他是一回事，要她主動跟他接觸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冷處理回電子信件的方式，反而讓她鬆了一口氣。
「當然有事！我問妳，為什麼不回我的mail？」被當猴耍的感覺很不好，尤其被一個女人耍感覺更不好。
竟然找人告他，又不回他的mail，現在還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這女人，存心跟他過不去。
「mail？」她像聽阿拉伯文一樣霧煞煞。
「沒錯，前幾天我寄了封信給妳，為什麼妳不回？」一向收信慣了，寄信被藐視的感覺很討厭。
「你寄信給我？」這下裴瑪琳真的意外了。好難得，兩年來，他第一次主動寫信給她……
「妳一定要一直重複我說的話嗎？」怒氣未消的男人，對她一直重複自己的問題很有意見。
「對不起。」她微赧道歉。
不能怪她，她真的驚訝嘛！到底是什麼大事讓他會主動與她接觸？
「小姐，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沒耐心地催促着。
跟他講個話也會失神，這女人，真的怪得可以！
「哦！」裴瑪琳失笑地回神。「對不起，我的計算機中毒了，這幾天送修。」
「中毒？」這個古老的借口她也敢用。「妳只有一台計算機嗎？為什麼不用公司的計算機確認信箱呢？別告訴我妳根本是故意避着我。」
他到底在凶什麼啊？裴瑪琳忍不住眉頭皺得老緊。
這個男人怎麼越來越沒禮貌？這幾天她忙得根本沒時間開私人信箱，這很嚴重嗎？
「對不起，Stone先生，我為什麼要故意避着你？」
「妳當然要避着我，因為妳理虧、妳心虛，妳覺得跟我爭奈米纖維的專利很忘恩負義，不敢面對我。」
一口氣將怒氣全部發泄完，墨嘯龍的情緒總算稍稍舒緩，他平時並不會這麼火爆，而是這個女人……
藐視人藐視得讓人生氣。
「爭奈米纖維的專利權？」突然入耳的指控讓裴瑪琳一愣。「我哪有。」
「沒有？哼！」男人冷嗤一聲。「妳透過法律顧問跟我爭奈米布的專利權，現在又說沒有了，別告訴我妳很習慣睜眼說瞎話。」
他到底是跟怎樣的一個女人在說話？
「我真的沒有！」裴瑪琳說得堅定。「墨先生，可不可以請您先靜下心來聽我講話？」她覺得自己快被他那張暴君臉給嚇死了。
墨嘯龍當真悶悶地看着她，等着。
裴瑪琳被弄得有些啼笑皆非。「如果你指的是奈米布的事情，我只要求我的律師幫我爭取應有的權利罷了，你之前答應過我，我有第一優先使用權，至於什麼專利權，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使用權？等等，妳說清楚！」搞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墨嘯龍緊抿着雙唇，靜待她的下文。
「我說我從來沒打算跟你爭什麼專利。」裴瑪琳撥撥髮絲重申一次。「記得以前在E-mail里你說過，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把我們討論過的奈米纖維研發成功，新布料只要我想用，隨時可以用。」
「沒錯！」她的律師丟出來的就是那些承諾信件。
「但，最近，我卻被百般刁難……」
看着那張突然冷成鐵灰色的臉孔，裴瑪琳停下話，想知道自己又哪裏說錯話了。
「說下去。」墨嘯龍揮揮手要她繼續。
隱約中，他似乎已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裴瑪琳苦笑道：「簡單的說，我的採購跟我說御縷的布料我們越來越用不起，別說奈米纖維，連一些新款樣品布都得花大錢買。」
老實說，依她的知名度，不用御縷生產的布料對她來說根本不會有影響；但有些特殊布料是她的idea，她總想親身試試它們能有多大的延展性。
「誰說要抬高價錢？誰說不讓妳用樣布的？」墨嘯龍發覺心頭有一把火逐漸竄上來。
「一個你們業務部的經理。」
「謝廷彥？」墨嘯龍似乎嗅到某種檯面下骯髒的交易。
突然間，他來找她興師問罪的怒氣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老羞成怒的憤慨。
裴瑪琳聳肩搖頭。「我不知道那人是誰，只是我的採購跟我說，你們公司代表不僅禁止我使用奈米布，另外還要我放棄奈米相關樣品布的使用權，未來我只能高價購買。」
裴瑪琳停下話看着他，接着輕輕地說：「我記得在我們通信的過程中，你說只要我願意，那些我參與設計出來的布料隨時讓我用。」
就是這個承諾讓她對他印象深刻，在她還是默默無名的時候，他給她寬廣的揮灑空間。
這個男人是個好人。.
「沒錯！所以，妳委託的律師根本不是來跟我爭專利權的？」裝肖ㄟ！搞了老半天是他自己在找自己麻煩。
「嗯。」她堅定的點點頭。
「沒有要求鉅額和解金？」
她微笑搖頭。「我不缺錢。」
「我想我知道哪裏出問題了。」額頭上冒着青筋的墨總裁快要殺人了。
該死的謝廷彥！全是他一個人在搞鬼。
「了解就好了，那……沒事了，我要先失陪了。」
看他似乎已經釐清誤會，裴瑪琳終於鬆了口氣，拉開休息室的門，打算離開。
她還有一堆後續工作等着她收拾。
「等等！」墨嘯龍略嫌衝動地拉住她。
這女人竟然就這樣走人？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這麼急着要從他身邊走開。
「還有事嗎？」應聲回頭的女孩，看着被抓的手，露出疑惑大眼。
「妳吃飯了嗎？走，我請妳去吃飯，當賠罪。」
好吧！他承認，這個女人連串的反應引起他的注意了，那雙清澈大眼像能攝魂一樣震動他的心。
「不用了，我還有工作沒做完。」他的邀請嚇了她一跳。
e-mail里的男人絕對不是那種很容易親近的朋友，現在他卻開口邀她吃飯？為什麼？
「Show已經結束了，妳下班了。」他代她做決定。
「Show是結束了，但我還有很多善後工作－－」
沒讓她把話講完。
「那些助理的薪水不是白領的，讓她們去做就成了。」
「但是－－」他怎麼說得像他是她老闆！
「沒有但是，若我沒記錯，妳還沒答謝我兩年前的慷慨。」
「欸？」
沒讓她拒絕，墨嘯龍拉着她的手走出休息室。
裴瑪琳沒再掙扎。他說得沒錯，畢竟當年她欠他人情，他確實有權要求吃一頓飯。
也好，請他吃完一頓飯，算是報答兩年前的知遇之恩，他倆就沒虧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