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辦公室里的林纖纖早就聽到蕭羿的聲音。

原以為是幻覺，直到聽見媽媽叫那聲「蕭羿」后，她的心跳就開始加速，呼吸也越來越窘迫。

不是幻覺，真的是他來了。

很沒用的，她努力培養的恨意竟然一下子就被喜悅打敗，心情變得七上八下，就見她急忙撥頭髮、順裙-。

還來不及調整好心情，辦公室的門已經被打開。

「你來這裏做什麼？」都沒清楚看見進來的人，她就大喊。沒辦法，先聲奪人是她現在唯一想得到面對他的方法。

「來看-。」蕭羿的反應也快，毫不猶豫地答了句。他站到她面前，「我想-，纖纖。」

嗯！

林纖纖故意彎下腰做出嘔吐狀，藉以掩飾眼眶中飽含的淚水。

這男人，就是會挑動她的情緒。

其實她也想他，好想好想……

「纖纖－－」他伸出手想捧起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頰，不想只對着她的後腦勺。

「你走開！」卻被她用力撥掉。「把好聽的話留着對夏可麗說吧！別浪費在我身上。」

她不能讓他看見她的淚水，不能！他說過她討厭愛哭的女人。

但，蕭羿終究還是看到她極力隱藏的淚痕，因為，他蹲下身。

「纖……別哭，對不起……」

該死！該死！蕭羿不斷在心底咒罵自己。

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讓他心痛。

舉起手，他再度嘗試為她抹去淚水，但依然被她閃躲過。

「殺了人之後再說對不起，來不及了。」她驕傲的抬頭，強迫自己對着他的眼。

「你最好快走，不然我會……我會……」

她四下梭巡，想找到一個可以用來威嚇他的武器。

看出她的企圖，他快速地握緊她的手。

「纖纖，我愛-。」以堅定的告白化解她的怒氣。

「轟」一聲！

是雷聲嗎？

林纖纖呆望着抓住她的男人。剛才，她好象漏聽了什麼？

「你說什麼？」她傻傻地再問一次。

趁着她失神，蕭羿用力將她擁入懷中。「纖，我該死，讓-傷心……我愛-，我愛的人是-，不是夏可麗。」

「哈！」她用力掙脫。

很好，她聽清楚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流得更凶了。

「怎麼了，蕭總裁，夏小姐不在家嗎？所以你又需要玩伴了。」

他怎麼可以把「愛」說的這麼輕鬆自在，說愛是需要負責任的他知不知道？

幾天前，他才說她是他的玩物呀！

蕭羿沒被她的惡言打退，再度緊緊拉住她。「我知道-很傷心，對我很失望，但，請相信我，我真的是不得已的。」

這次，不僅沒讓她鬆手，他還在她額頭印下歉意，吻去她臉上的淚漬。

闊別許久的親密接觸，喚起所有美麗的回憶，林纖纖全身顫抖着。

以前，她是那麼喜歡他的吻……

「不得已？你知不知道你的不得已把我的心劃出好幾道血痕？你怎麼做得出來……」

忍了多天的委屈與憤怒，終於像潰堤的洪水傾泄而下，林纖纖掄起拳頭，拚命捶打他。

「纖纖……」一樣痛苦的男人，躲也不躲，任由她發泄個夠。

「為什麼我就是忘不了你，為什麼連想恨都難……為什麼……」捶了好久好久，林纖纖終於像攤爛泥般哭倒在他懷中。

她好恨自己，為什麼連打他，她都會覺得心疼？

摟着抽搐不停的肩膀，蕭羿仰頭重重嘆口氣。「聽我說，纖纖，明天早上十點到我公司來，一定要來，我會給-一個交代。」

「……」停住啜泣，一雙婆娑淚眼望着他。

「記住，一定要來，我等-。」語氣堅定的男人，眼光滿是乞求。

林纖纖微張着嘴，不懂他憑什麼命令她，更不懂他要如何給她交代？

「明天我等-。」再度吻住那張小嘴，蕭羿強迫自己壓抑奔放的慾望，僅只是短暫一吻，隨即轉過身離開。

他發誓定要讓那張原本快樂無憂的臉龐重拾歡顏。

「他一定是唬-的。」

「別去！」

不顧眾人的反對，隔天，林纖纖還是照蕭羿的話來到他的公司。

因為，她真的好奇，蕭羿到底想做什麼？

勸止不了她，眾好友也只好跟着她一起前往。這次陪在她身邊的護花使者不再只有葉如倩一個人，馬以靈、張志宏全部出列。

「-來幹什麼？」

步出電梯，夏可麗極意外地看見門口那幾個人，尤其是林纖纖。

「當然是來找蕭羿。」幫林纖纖回答的是馬以靈，她還故意露出挑釁的表情。

「找蕭羿？」夏可麗輕蔑地覷她一眼，再看向林纖纖。「林纖纖，我真是服了-了，倒追男人到這種地步，-母親沒教-什麼叫羞恥嗎？」

馬以靈率先挺身而出。

「哎喲！就不知道是誰不知羞恥。告訴-吧！是蕭羿求纖纖來的，哪像某人，是砸銀子求人家愛她，羞羞羞。」

「螞蟻。」葉如倩拉拉她，不想多生事端。

「幹嘛拉我，就只有她可以隨便罵人，別人就不行喔？」馬以靈最看不慣葉如倩這種息事寧人的個性，才會造就出像夏可麗這樣「番」的女人。

「螞蟻。」這次，換林纖纖出聲。不過，她沒多說什麼，看也不看夏可麗一眼，逕自走進公司。

「喂！茲優不歡迎你們……總機，叫樓下的警衛上來。」被藐視的夏可麗哪咽得下這口氣，緊跟在後頭氣急敗壞地喊着。

沒管後頭的嚷嚷聲，進門后，林纖纖跟總機表明來意。「麻煩-，蕭羿約我十點鐘見面。」

「別聽她的，叫警衛。」衝進門的夏可麗立即下令。

可憐的總機妹妹站在那裏像鐘擺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快叫蕭羿出來呀！」張志宏忍不住出聲了。這些女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呆！

像着魔一樣，總機妹妹盯着帥哥，聽話地拿起電話。

卻立刻被夏可麗按了回去。「-白痴啊！他們是來鬧事的。」

「執行長……」總機妹妹一臉無辜。

這時－－

「所有員工集合！」

蕭羿不知什麼時候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看着櫃狼盎炻業木跋螅對着所有員工下令。

「蕭羿，你在幹嘛？」

看着接待區一下子擠了一堆人，夏可麗皺起眉頭。

蕭羿走到林纖纖身邊，看似對着她說話，實際卻是對眾人宣佈道：「我現在宣佈，即日起退出夏氏集團股東名單，並辭去茲優國際總裁的職務。」

嘩！

眾人一陣嘩然。

「好耶！」馬以靈第一個拍手叫好。

「蕭羿，你瘋了，茲優是你一手創立的公司ㄟ。」夏可麗尖銳的叫嚷。

平靜如常的蕭羿，露出慣有笑容。「我不在乎，現在我將茲優所有的財務報表跟印鑒交給-，近三年來屬於我的紅利我一毛也不拿，全都留給-。可麗，茲優是家賺錢的公司，縱然-要賣掉也一定可以賣到很好的價錢。」

「蕭羿，你敢走，不怕我告林慧慧？」她才不管茲優有多賺錢，失去他，她就是賠錢。

「為什麼要告我媽？」林纖纖終於有機會開口，不懂這件事為什麼會牽扯到她母親。

蕭羿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別說話，專心一意地跟夏可麗談判。

「-去告吧！我不相信-有贏的本錢。」

「我有你們往來的單據。」

「是嗎？茲優跟漂亮工作室所有接觸都是公開的商業行為，沒什麼不妥。」他再次強調。

「這表示我爸跟林慧慧有金錢往來。」夏可麗不肯放棄。

「我不懂-在說什麼，過去十年來，跟茲優交易的是保羅美姿顧問公司，茲優可管不着保羅將工作轉包給漂亮工作室這檔事。」

這幾天，他跟保羅還有律師研究過所有可能的狀況，只要沒有茲優特定開給林慧慧個人的匯款或支票，就不違反切結書里的內容。

之前，夏可麗威脅他的事根本不存在。

「你……」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夏可麗氣得牙痒痒。

蕭羿看着她，想起以往的一段情，語重心長勸道：「可麗，我們認識這麼多年，-跟我都十分清楚我並不適合-。-需要的是一個有身分背景的丈夫，而我出生孤兒院，沒家世沒背景，根本沒辦法幫-的事業加分，-之前會選擇安德烈王子的原因不就在此？」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夏可麗不顧形象大吼。

她不允許失敗，更不允許連敗兩次。

她的歇斯底里讓蕭羿沉下臉，露出不悅。「我不是東西，不屬於任何人，如果-還有什麼問題可以跟律師聯絡，恕不奉陪。」他自認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接着，他轉身面對所有員工。

「各位同仁，謝謝你們這些年來的協助。今天，我的話說到這裏，有任何問題請向曼妮詢問，她會幫各位做最妥善的安排。小纖，我們走吧！」

「耶……蕭羿，漂亮！」馬以靈拉着張志宏的手，手舞足蹈地歡呼。

「別三八了！走啦！」一直保持保鑣酷樣的張志宏，表情有些害羞不自在。

馬以靈才不管他是不是不自在，她就是心情好嘛！

「拜拜-！夏執行長。」看見夏可麗氣得漲成豬肝色的臉，讓她心情更好。

「蕭羿！不准你走。」夏可麗氣得大叫。

只是，沒人理會她的鬼叫，公司里一半以上的員工開始打包。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莫名其妙被拉上車的女孩，都被帶進他家了還是一頭霧水。

「我說過，我會給-個交代。」倒了杯水放在她手上，他緊挨着她在沙發上坐下。

「我不懂，真的不懂。」被寵的感覺很贊，她貪婪的往他懷裏鑽、

她心上的傷口不痛了，尤其窩在他懷裏更不會痛。

蕭羿敞開雙臂，將她抱得更緊。「我會讓-懂的，但是，纖纖，我要-先答應我，不要將我接下來的話放在心底，也不準讓第三個人知道，了解嗎？」

「什麼事這麼神秘？」聽着他再嚴肅不過的叮嚀，原本埋在他陶前的小臉微微上揚。

她認真的表情讓他忍下住在她小嘴上啄一下。深吸口氣后，他終於道：「夏可麗是-同父異母的姊姊。」

「什麼？！」

林纖纖驚嚇地跳了起來。

「怎麼可能？我有姊姊？」而且還是那個跟她搶男人的女人。

「是真的。」

蕭羿溫柔地望着她，開始敘述當年林慧慧因為到美國進修卻介入人家家庭的往事。

「……在那場愛情中，慧姨吃了不少苦頭，夏可麗的媽媽逼她簽下切結書，要-父親跟母親不準有任何接觸，否則-母親將失去-的監護權，而-父親則要讓出自己的事業。」

「媽媽……」原來是這樣，林纖纖恍然大悟，難怪媽媽從不提她的身世。

「這次，夏可麗利用這件事要脅我放棄-，不得已，我只好先轉移她的注意力，好爭取跟律師研商對策的時間，結果卻讓-受盡折磨。」他心疼的抱住她吻了吻。

「怎麼會這樣，都二十多年了……」震撼於這消息的林纖纖，一時間無法恢復正常。

女人的報復心，真是令人害怕。

「對不起，傷害了-，因為我不希望慧姨當年受的委屈加諸在-身上，所以……」想到過去幾天她受的苦，他的心又糾結在一塊兒。

「我原諒你了，我也原諒夏可麗！」非常女語出驚人。「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的話，不能怪夏可麗跟她媽媽，我媽也有錯！」

蕭羿驚訝地看着她，沒料到會從她嘴巴說出這樣的話。

林纖纖不理會他訝異的表情，自顧自說著。「再怎麼說，做人家的第三者就是不對。」將心比心，她也不想有第三者破壞她的家庭。

只不過現在想想，難怪媽媽會那麼急着把她嫁出去，會那麼擔心她被愛情所傷，因為，她曾經有過慘痛的經驗。

「纖……」蕭羿一時間接不上話。

「蕭羿。」林纖纖突然露出嚴肅的表情看着他。「以後萬一你不喜歡我，或是我們倆不適合要分手，一定要先說明白，別用第三者來傷害彼此。」

之前的痛，她到現在還重傷未愈。

「傻丫頭，我愛-，真的很愛很愛-。」緊緊抱着成熟又懂事的女孩，蕭羿滿是感恩。

感謝老天，送給他這麼一個美麗又聰明的女人。

「哼！光說不練，你已經好久沒吻我了。」林纖纖故意埋怨。

「是-不讓我吻。」他反過來嘲弄她。

「誰教你不把事情說清楚，活該。」女人就是有耍賴的本錢。

「好吧！那我要吻-……嗚……」根本不用他行動，一匹女狼早已撲身而上。

「你欠我三個禮拜一百個吻，還我……」

沒有矜持，也沒有嬌羞，林纖纖直接跨坐到他身上，熱情吸吮着久違的甜美。

蕭羿也不客氣，照單全收她熱情的奉獻。

沙發上糾纏的兩人，毫不在乎窗外陽光燦爛，溫度熾熱，因為兩人身上的衣物，正一件件掉落沙發……

世界第一高百貨公司。

三樓某名牌旗艦店，三名高挑亮麗的女孩穿梭其中，邊挑新貨邊聊着。

「為什麼小纖不能接拍吳臣俊那支廣告？」馬以靈一邊拿着露背小洋裝在鏡子前比着，一邊說。

「因為蕭羿不準。」努力尋找好看套裝的葉如倩，不怎麼熱衷地答着。

今天有闊老爺付帳，讓她們每人不限金額挑三套衣服，這是難得的機會，得好好把握，添購上班的行頭。

「奇怪了，蕭羿又不是她的經紀人，有什麼權利說不準？」馬以靈沒她積極的挑選衣服，這些衣服都太老氣了，她全看不上眼。

「他雖然不是經紀人，但是他是保羅的老闆，保羅不敢接。」

「拜託，聽說吳臣俊這支廣告代言人許多人都在搶，身為纖纖經紀人的保羅太不會做生意了。」

「就跟-說蕭羿不準咩！他不準吳臣俊接近小纖。」

找到了，就這一套。

葉如倩歡喜地從架上拿下一套粉藍白相間的套裝，在身上比着。

「纖，-就這樣對蕭羿唯命是從啊？」看到葉如倩根本不專心跟她說話，馬以靈轉移目標到林纖纖身上。

「是啊！」沒想到林纖纖比葉如倩更不熱絡，反而對她抬起腳丫子。

「喂，你們看這雙鞋好不好看？」

「我的媽啊！小纖，-在幹什麼？」葉如倩和馬以靈同聲驚叫。

「試高跟鞋啊！」林纖纖一頭霧水地看着死黨。

「我當然知道-是在試高跟鞋。-以前不是不穿高跟鞋的嗎？」葉如倩不解地問。

「我改變主意了，穿高跟鞋比較有女人味。」舉着腳踝，林纖纖對着鞋子左看右看。

嗯，真漂亮。

「我的媽呀！別告訴我-已經決定當淑女了。」她的表情，她的笑容，讓馬以靈差點沒昏倒。

那高跟鞋至少有三-高。

「我現在覺得當淑女也不錯。」

「完了、完了，林纖纖真的完了。」兩個女人同時搖頭。

「喂！沒禮貌，不準笑我。」林纖纖白兩人一眼。「等-們愛上一個人，就會死心塌地的願意為他改變一切。」

她喜歡陪蕭羿應酬，踩着高跟鞋的她偎在高大的他身旁，猶如一對金童玉女，總羨煞許多人。

「不會！我才不會像-那麼沒自我。」馬以靈首先反駁。

葉如倩也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林纖纖露出詭譎的笑容，她們現在的模樣不就跟當初的自己一樣鐵齒嗎？

算了，不用多爭辯，等時間到了自然就會驗證她的話。

現在，她只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幸福女人就行了。

「-們選好衣服了嗎？我要Call蕭羿來刷卡了……」她滿足地問着。

那男人也該來吻她了。

她的吻癮又犯了。

老天！戀愛的感覺真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