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紀珠寶大展開展當天早上九點五十分,會場大門才打開,珠寶界相關人士與媒體記者便一擁而入,會場裏頓時擠滿人潮,交談聲喧鬧紛紛。
十點整,千峻珠寶總經理虞芬,身穿一襲粉綠色的套裝站到台上,簡短的開場白后,立即請出總裁陸向煒為今天的開幕式剪綵。
“……最後,我預祝各位在會場中,都能找到喜歡的珠寶,看是要買來犒賞自己,或者是送給自己重視的人。”陸向煒朝眾人一笑后,便由虞芬手中接過一把剪刀,剪斷結著綵球的紅帶子。
鎂光燈頓時閃個不停,現場立時響起出熱烈的鼓掌聲。
剪完彩,陸向煒在眾人的目送中下台,虞芬立刻接過主導權。
“現在,各位請往左邊移動,依序入場,有任何問題或需要協助的地方,都可以詢問現場服務人員。”
看着眾人依序入場,入口處的人也以金屬感應器逐一檢查著進場的人,一切順利,虞芬總算鬆了口氣,吩咐工作人員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個臨時舞台拆掉。
今天是開展的第一天,只開放給同業人士與媒體參觀,人數雖不算多,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為只要有一丁點差錯,那些記者的筆可是不會留情的。
“芬。”一聲熟悉的呼喚傳來,還沒看到人,一束海芋就先棒到她面前,虞芬好笑地接下。
“不用每次來找我都送我一束花,這裏又沒有花瓶,難道你要我抱着這束花在會場裏到處走嗎?”
“如果你喜歡抱着花,我也不反對。”阿保老實地回道。
只要她喜歡,怎麼做都可以。
虞芬又好氣又好笑地拿着花束敲他的頭一下,不意外阿保回她一個傻乎乎的笑容,然後理所當然地站在她旁邊。
唉!想她虞芬精明一世,眼光獨到,怎麼會對一個外表像大熊,實際上像塊木頭的男人動心呢?
“原來,來台灣后我沒再聽見你抱怨我老是失蹤的原因,是因為你已經有其他對象了呀!”
戲謔而略帶慵懶的聲音傳來,阿保立刻漲紅臉,幸虧他鬍鬚滿腮,皮膚也有點黑,所以看不太出來。
“我……”平時阿保在當經紀人的時候,是很有權威,可是私底下,他的八面玲瓏和精明能幹全跑光了,真讓人懷疑他是怎麼成為一名人人亟欲巴結又不易討好的萬能經紀人。
“放心,休假期間,我不介意你去追女人,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打算。”敖齊拍拍他的肩膀,一臉促狹。
“呃……”阿保已經說不出話了。
“海兒,你怎麼會跟敖先生在一起?”虞芬一臉狐疑地望着勾住敖齊臂彎的虞海兒,驀地,她眼神閃過一抹瞭然。
難道……海兒口中的“他”、那個“金主”就是敖齊?!哦,不!虞芬覺得眼前一陣暈。
“堂姊。”虞海兒頭垂得低低的。
剛剛出門前,她已經很努力“建議”他們不要一起來,凌晨時在場的人不多,那還好,可是現在……
天知道會場裏有多少閑雜人等!
“海兒,你這樣就不對了。”敖齊一臉認真地看着她,“這件鵝黃色小洋裝配你的膚色正好,為了今天這個正式場合,我們還特地請人為你上了淡妝,要是你頭一直低低的,不讓人看到你的美,那我們花那麼多時間打扮不就白白浪費了。”
呃……這是哪一國的理論?
不過也對啦,打扮得漂漂亮亮,就不應該怕別人看,不然乾脆跟中東婦女一樣從頭包到腳,只露出一雙眼睛算了。
“快,抬起頭。”他興緻勃勃地道。
“這樣不好。”虞海兒悶悶地回道,終於抬起頭。
“這樣很好。”他耐心地糾正。
“可是……”
“噓。”他突然傾身到她耳邊,輕聲道:“除非你覺得跟我一起出現很丟臉,否則就不要再想其他事了。”
雖然知道敖齊是在勸她,但是兩人那麼接近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兩人關係匪淺,虞芬擔憂地望望四周。
“我待在台灣的時間,只剩這幾天了,你不想多陪陪我嗎?”他再抬出另一個理由,誘哄着她。
虞海兒深吸口氣,決定豁出去了。
她抬起頭,“走吧。”勾住他手臂的手不自覺用力了下。
“這樣才對。”敖齊滿意地一笑,朝虞芬和阿保投去一個“失陪”的眼神,隨即領着她往會場走,邊走還邊逗她,“放心,如果有人想找我們的碴,這裏有很多保全人員,我們絕對不會被欺負的……”
虞海兒被他的話逗笑,但是虞芬可看得一臉擔心。
“放心,你堂妹不會有事的。”阿保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麼。
“你怎麼知道?”她不太相信地瞄他一眼。
“三少──呃,敖齊是很保護屬於自己的事物,也很重視私隱的,只要是他不想透露的事,絕對有辦法讓那些無孔不入的狗仔隊連影子都別看見。反之,如果他打算公開一件事,也一定事先想過公開后可能發生的情形,而且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是嗎?”虞芬依然不是很相信。
她知道敖齊算是個不錯的人,但螢光幕上的男人,多少有着五根手指頭都數不完的花邊、八卦、情史,敖齊當然也不會例外,加上西方人的男女關係與觀念,遠比東方人更加開放……
思及此,虞芬更擔心了。
海兒心裏的人是敖齊,而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鼓勵海兒勇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她會不會無意中反而害了海兒呢?
沒想到只開放給同業相關人士參觀,也有這麼多人。
敖齊摟著虞海兒往旁邊較少人的地方走去。說來還得感謝“綠虹之星”,因為它把大部分的人都吸引到中間去了。
他從工作人員手中拿來兩杯裝了八分滿的熱咖啡,與虞海兒一同看着展示櫃裏的水晶。
“我還以為珠寶展里只會看到金飾、鑽飾、珍珠等之類的。”虞海兒微笑道。
“那可不一定,質地純粹的礦石,有時候比金飾、銀飾更加值錢。更何況,鑽石不也只是會發光的石頭。”
“會發光的石頭?”虞海兒趕緊捂住嘴,吞下剛喝的那口咖啡。“你這樣形容,小心被全體女性同胞海扁哦!”
“這年頭就是說不得實話。”敖齊一臉遺憾地搖搖頭。
虞海兒聽得差點又笑出來。
“小聲一點,待會兒如果真的被追殺,我可救不了你。”她靠近他一點,眼睛張望着有沒有人偷聽。
“放心,如果真的被追殺,我一定會拉你作伴的。”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瞧,多麼可歌可泣的殉情記呀。
虞海兒聽得差點笑岔了氣。
她一直知道敖齊是個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說是瀟洒,但更有些不羈,只是這種場合……
就算是要逗她,至少也挑個時間和地點吧?在這裏要是出了什麼狀況,都是很惹人注目的。
“瞧,這樣笑起來多美!”敖齊輕拍她的背,“別再擔心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我就是要讓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
什麼?他說什麼?!虞海兒一愣,還來不及問個明白,有人不識相地來打擾。
“虞小姐,恭喜你。”同是千峻珠寶的設計師的劉達走過來,眼神好溫柔、好傾慕地望着虞海兒。
敖齊慵懶的眼神淡掃去一眼。
約莫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七十五公斤的體重,五官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比較特別的是,他走路的姿態比一般人輕盈,即使腳上穿着皮鞋,在沒鋪地毯的磨石地板上走路依然沒發出任何聲音。
一分鐘之內,敖齊迅速將對方打量完畢,並把眼光移開。
“謝謝。”在外人面前,虞海兒露出里貌的笑容。
“‘心跳’很特別,難怪會被選中成為公司的主推商品,如果能夠,我真想把‘心跳’帶回家。”劉達稱讚道。剛剛他到千峻的展示櫃看過,不可否認,在五款新式珠寶中,就屬“心跳”最搶眼。
“謝謝。大家的設計都是特別、獨一無二的,我只是比較幸運而已。”美的東西誰都會喜歡,虞海兒同樣欣賞別人的設計。
“你太謙虛了,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在會後請你喝杯咖啡?”他大膽地提出邀請。
這人是當他不存在嗎?敖齊撇了撇唇。他的手還扶在海兒的手臂上,這人還敢當他的面提出邀請,真是不容易。
“不用了,我已經喝過了。如果沒其他事,我還想看展覽,先失陪了。”虞海兒拉着敖齊就走。
唔,沒想到他的海兒在應付別人時,技巧不算差,看來他不必太擔心她應付不了這種場面了。
敖齊與虞海兒挽着手四處逛著,等眾人讚歎完“綠虹之星”的巧奪天工后回過身來,敖齊那張令人難忘的俊容立刻被認出來。
“是敖齊!”
拍完廣告並未參加記者會和造勢活動、怎麼接觸都謝絕訪問的人,居然出現在這裏,身邊也沒有保全人員陪同,只有一個與他狀似親匿的纖麗女子,記者們立刻蜂擁過去。
虞海兒傻眼地看着他們兩人被圍在中央。
“敖先生,請問你對‘綠虹之星’的評語。”
“敖先生,請問你這次拍廣告的感覺。”
“赦先生,請問你在台灣工作和在歐洲有什麼不同?你喜歡在台灣工作嗎?這次在台灣將會停留多久?”
“敖先生,過去你從未曾涉足台灣演藝圈,請問這次拍廣告是不是你預備在台灣發展事業的一個試驗?”
“敖先生,請問與你同行的這位小姐是……”
“敖先生,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敖先生,請問你與法國女名模正在交往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敖先生……”
面對眾記者此起彼落的發問,敖齊並不急着回答,手上依然挽著虞海兒,神態一派從容。
各家記者不斷發問的同時,心中無比扼腕。
為了此次珠寶大展的安全,主辦單位明定不許攜帶攝影器材進入會場,如果需要照片做報導,主辦單位可以提供,但現場絕對禁止攝影與拍煦。也因此,記者根本沒辦法將現在這種可以列為頭條的畫面給拍下來。
真是太可惜了!
“各位記者先生、記者小姐,請先停一下。”虞芬突然冒出來,一臉笑意地對著眾人說:“我知道各位心中有很多疑問,不過現在是在會場內,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權益,請各位先將問題保留,等離開會場后再問。”
“那怎麼可以……”眾人一陣抗議。
天知道離開會場后,敖齊會不會突然不見,或大家得演出場“追車記”,才能訪問到敖齊?
“虞總,給我們一點時間嘛,我們只問幾個問題就好。對了,你認識敖先生身旁這位小姐嗎?”記者們本來是想求她通融的,說到後來,乾脆把虞芬也圍住,想從她身上套消息。
“各位,請不要推擠,敖先生不接受任何訪問……”阿保護著虞芬,大塊頭的身材在平常是很有嚇阻人的效果,但此刻眾家記者一心想打聽內幕消息下,阿保一個人根本擋不住十幾個瘋狂的記者。
會場另一頭,有個人瞪着這群人,皺著眉頭走過去。
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敢在她的地盤上鬧事!
“誰那麼吵啊?”滿含不耐的聲音傳來,記者們表情一僵,接着全體一致地後退兩步。
嬌俏的眼眸含笑地掃過人群,高潔幽很滿意地看着大家安靜下來,這才又轉回身。
“我就知道當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就表示現場一定有一名禍害在。”她的眼神準確無誤地瞪向某位人士。
“禍害?”敖齊好笑地指著自己。
“本小姐生平最討厭只靠張臉吃飯,專門在鏡頭前搔首弄姿的男人,所以,敖先生,請你安分一點。”高潔幽負責整個會場的安全與秩序,對於引起任何騷動的人,自然不會太客氣。
聽見高潔幽的話,眾家記者一致閉緊嘴巴,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炮火轟炸的人。
這幾年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媒體記者,多多少少都聽過旭日保全的兩位大頭的事情。
一個是冷靜客套,讓你問上半天還問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還被人牽著走,有到離開了才發現根本沒訪問到什麼;另一個則是會沒耐性的直接揍人,奉勸拳腳功夫不佳者,想保住小命就最好別輕言涉險。最後的結果,就是媒體界大、小人物們一見到高潔幽的自然反應,就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我很安分,只是帶着我的女伴四處看看,結果就被一大群人包圍了。”敖齊一臉無辜兼哀怨。
高潔幽笑笑地望了他一眼,會讓人心裏發毛的那種,然後再轉向纖細可人的虞海兒,看在虞海兒挺對她眼的份上,她善心大發地決定幫他一回。
她帥氣的一轉身,面對罕家記者道:“現在不是記者會時間,如果誰再胡亂纏人,影響會場秩序,就別怪我以維護會場安全的理由,‘請’各位離開。”她環覷眾人的反應,“都聽清楚了嗎?”
這話出口,剛剛還擠來擠去要問問題的記者們立刻四散。
畦!這真是太神奇了。敖齊、虞海兒、虞芬、阿保四人看得嘆為觀止。
“OK,你們艦續逛吧,失陪了。”清場完畢,小姐她走人了。
“好厲害。”阿保佩服不已。
如果高潔幽這種功力能傳一半給他,那他在歐洲大概就可以橫行無阻了,再也不必擔心被記者追着跑。
“這隻能算是小CASE。”虞芬在千峻多年,自從高潔幽成為總裁的未婚妻后,她才知道必要時高潔幽可以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女人,不過今天親眼見到高潔幽的能耐,她還是很吃驚。
敖齊摟著虞海兒,表而上像在對她笑,實際上卻是在注意周遭的情況。
那些記者雖然被高潔幽趕走,但仍在他們四周的展示櫃徘徊、顯然是打算盯緊他了。
想到這裏,敖齊笑得更開心了,低首在虞海兒耳邊說了幾句話,她立刻點點頭。
想跟他玩跟蹤這遊戲,未免找錯對象了,如果他敖齊這麼容易就被跟蹤,這些年他就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