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魏齊雍抬起頭看着她,很認真的看着。“老實說,我對過去的歐克斯很陌生,米蘭達,我們以前真的是一對戀人嗎?”他這最後一句問得既嚴肅又無奈。
一個沒有過去記憶的男人,活着真的很苦。
米蘭達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你看過我們同居的屋子,坐過用我倆名字命名的遊艇,你說我們是不是一對戀人?當初要不是那場意外,我們早就結婚了。”
“我知道,但是,我的腦子裏就是記不起過去的一切。”對於一個談及婚嫁的愛人,他卻陌生得可以。
“算了,別勉強去記起什麼,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米蘭達強抑想哭的心情,將頭枕在他肩上,試圖喚起某種反應。
“我知道,謝謝你。”可惜,男人只是輕拍她一下,人便從沙發上離開。
“歐克斯……”米蘭達叫他,卻欲言又止。
他回頭等着下文。
“你喜歡她對吧?”
他應該知道她在說誰。
這幾天只要那個郝副理在的場合,他就會出現罕見的溫柔,這是從他出事後到現在,很難得看到的狀況。
魏齊雍看着她,知道她指的是誰,沉默半晌后,道:“我不知道,但確實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他不想隱瞞任何事。
米蘭達的心開始往下沉。“但,我聽說她跟沈總經理正在交往,是亞曼行銷部的梁先生跟我說的。昨晚,大家在PUB喝得很high,那個小男生就聊開了。”
“……”亞曼的八卦果然無所不在,再度證實郝副理跟沈總在談戀愛。
“歐克斯,不管未來我們會不會有結果,我只希望你不要受到傷害。”米蘭達淡淡說完這句話后,默默走出房間。
她不是個會跟人競爭愛情的人,更不會去強求一分單方面的感情,如果老天爺註定他不屬於她,那她只能認命……
只是,她該就這樣放手嗎?!
沉靜看着窗外城市的景觀,魏齊雍也因為米蘭達的一席話陷入混沌不明的思考中……
“我就知道不該讓歐克斯去台灣的。”掛上米蘭達的電話,魏夫人原本不舒坦的臉龐又攏上更深的憂慮。
“怎麼了?”正往魚缸一擺着飼料的男人,停下手上動作,謹慎看着妻子。
“米蘭達說他好像喜歡上一個女人了,一個台灣女人。”看起來不太高興的婦人,開始煩躁的在客廳來回走着。
“喜歡一個女人有什麼關係,很好啊!你不是想早點抱孫子。”魏東森放下魚飼料,走到妻子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安撫。
“不好,他只能娶米蘭達,米蘭達會把他留在我身邊,我就說不應該讓他去台灣的。”婦人踱步的動作雖然暫停,但仍可看得出情緒還是有些緊繃。
“既然都去了就別想那麼多,你忘了,他是在幫我分攤工作,免得我太累啊!”把妻子攪坐到沙發,魏東森自己也靠着她坐下,開始陪她聊天。
“但是,他不只在工作啊!他喜歡上一個台灣女人,不應該這樣子的。”沙發上的魏太太顯然很在意這件事,一直重複。
魏東森繼續輕拍她的手背安撫着。“兒子長大了,終究會有喜歡的人,你要用平常心去看待。”
“不對,我得到台灣帶他回來,只要他離開台灣,什麼事都不會改變,都是你,你幹嘛讓他去台灣。”原本情緒尚算穩定的婦人,突然像想到什麼衝過去拿起茶几上的電話開始撥號。
“冷靜點,你在幹什麼!”魏東森連忙跟上前按掉通話鍵。
“我要打電話給歐克斯,我要他馬上回家。”婦人緊抓話筒不放。
“美筠,你冷靜一下,這樣衝動反而會出事的。”魏東森伸手握住太太的手,把話筒拿下。
“讓我打電話,讓我打電話,我不要再失去兒子,我不要……”老婦人又拿起話筒,情緒明顯已經有些失控。
“不會的,放心,你不會再失去兒子的,噓……乖,你冷靜點。”老先生將髮妻擁進懷中,另一手按下話機上的內線通話器。
“總裁。”通話器那端傳來恭敬的詢問。
“夫人需要打針。”魏東森緩緩說了聲,繼續安撫懷中的妻子。
他話剛說完,就聽到不遠處房間開始傳來小跑步的聲音。
“我不要打針!我已經失去齊康,我不能再失去齊雍,他是我的兒子,我要去帶他回家……”原本還能正常說話的婦人,突然開始變得有點歇斯底里。
兩名護士很快的到達客廳,迅速拿出針筒,往老婦人手臂打上一針。
“我不要打針,我要齊雍……魏東森你如果讓我失去兒子,我也不要活了……”
“你不會失去兒子的,乖,你先睡一下……”
唉!魏東森重重嘆口氣,讓妻子平躺在貴妃椅上,招來女僕幫她蓋上被子。
腦子裏再度質疑自己,當年讓太太一意孤行做決定到底對不對?
哦耶!周末到了!
終於過完風風雨雨混亂多事的一個星期!郝蔓茹整個人心情只能用“完全解放”四個字形容。
管他可惡的爛客人,去他討人厭的無聊八卦,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事統統滾開,周末的她只想開心的跟寶貝澆一起過。
其實,郝家母子的假日生活一向規律,周六戶外日,他們會去爬山、戲水,還有飆單車。周日則是靜心天,通常博物館和書局是主選。
像今天,為了躲避外頭恐怖的熱浪,母子倆選擇躲進冷氣超強的書店耗一天,先在書店地下樓小吃街吃過中飯,接着轉往外文書樓層,她選一本英文小說后,再陪兒子坐在圖文書區,讓小傢伙四處翻書或玩互動玩具,她就可以安靜地沉浸在蘇菲·金索拉的愛情世界中。
“媽咪,你看,是我的救命恩人!”東摸西翻的小鬼突然叫一聲。
正被小說人物吸引看着入神的郝蔓茹從書中抬頭,循著兒子的手指望去。書局另一端,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不會吧!怎麼連在這裏都會碰到他。
可能是郝湸的聲音過大,原本低頭看書的男人也抬起頭看向這方,視線正好與她對上。
就在郝蔓茹還來不及躲避之前,人家已經來到她面前。
“你好!”
“你好。”郝蔓茹尷尬一笑。
怎麼會好呢?之前想見他一面想到心痛,現在不想見他偏偏老是碰面,老天爺到底在開什麼玩笑。
經過之前“騷擾”事件、“餐券包養”風波和目睹他與米蘭達共住一一房后,讓她渴望的心情逐漸冷卻,不想再跟這個人有任何瓜葛。
對哲瀛的思念憑藉記憶和照片就好了,不需要“山寨版實體”的慰藉。
只是,這人似乎早忘了對她的指控,也忘了昨天在他房間門口的尷尬,瞧他走過來的模樣多自在瀟洒,現在還對她露着微笑。
自在的人還有一個--
“叔叔好!”小郝湸很興奮的拉拉高大男人,表情像中了彩券一樣樂。
這小子,興奮什麼啊?!
果然是吃過人家好處,就被收買了。郝蔓茹對兒子的過度反應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郝湸,好一點了嗎?”魏齊雍似乎很開心小孩對他的熱絡,親切地蹲下身對他露出慈愛的笑容。
不知怎地,魏齊雍發現自己很愛叫這個名字,這幾天常不自覺地在心中默念,冥冥中這個名字似乎早在腦袋裏蟄伏許久。
聰明的父母幫小孩取了個響亮好記的名字,這對小孩未來在職場上的吸引力加分不少。
魏齊雍的問候讓小鬼更樂,因為正好切中他要說的主題。“叔叔我跟你說喔!我也有一條男子漢的疤痕,跟你的一樣,你看。”郝湸先用手指指他臉上明顯的疤痕,接着秀出拆掉紗布后的手臂。
“湸湸,不可以沒禮貌。對不起,魏先生。”小孩揭人疤痕的無禮舉動,弄得郝蔓茹好尷尬,更覺抱歉。
“沒關係。”魏齊雍對自己的疤痕不以為意,反倒是看到小手臂那條像長蜈蚣的縫線傷痕,眉頭皺得老緊。
“老天,我沒想到傷口會這麼大!”魏齊雍忍不住伸手輕撫那道長約15公分的傷痕。這麼清秀的小孩,手上卻多了這麼一道疤痕。“我認識不錯的整型醫生,我帶他去澳洲動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