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湖岸旁青綠的楊柳,隨着徐徐的清風緩緩搖擺,花草香隨風四處飄散,將原本在密林間閑逛的李仲陵給悄悄引來。
想不到在這片人煙罕至的林中深處竟有如此迷人的美景。
他讚歎地凝望着遠處優遊於湖面上的一群野雁,它們有着一股與世無爭的自在。
等到群雁飛去,寧靜的湖邊顯得清冷,一股沒來由的酸楚在李仲陵的心底泛開來。
都經過三年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痴戀總算隨時間消逝淡去,然而他也封閉起再也無法雀躍的一顆心。
他實在不懂為什麼他為她做得再多再好,也無法讓她的心為他停留,難道他對她的愛會比不上他的親大哥?
他並不後悔終究還是放她遠去,因為強留下她的結果只能留住她的軀殼,這不是他所要的,他要的是一顆也能夠回應他痴戀的心,但她的心早就飛到被他逼走的大哥身邊。
如今他已經想不起她那張艷絕動人的臉長得何模樣。
他不禁懷疑,是這三年來的流浪讓他成功的將她遺忘,還是如他父親淮王爺所說的,他根本沒愛過她?
“小王爺,這是方才信鴿送來的信箋。”他的隨身護衛丁成匆匆的奔到他跟前,雙手將才收到的信箋遞人他的手中。
他這三年出遊,目的在於散心,所以身邊只單單帶着武術高超的丁成。這是他派出跟蹤他大哥和千尋的護衛傳來的信箋,他不只要讓他們這對有情人分東離西,還要讓他們兩人今生永不得相聚。
望着信箋里所寫,他得知了尋他大哥多年的千尋,至今仍不死心的繼續找尋。不過可惜了,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雖然兩人只有一山之隔,但在茫然無頭緒之下,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聚首。
他揚唇慘然—‘笑,笑他們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也笑自己的殘忍無情。“小王爺,咱們還是回去吧,此刻烏雲漸聚,只怕待會會降雨。”丁成仰望着陰霾的天空。
“你先回客棧吧!我還想在這多待一會。”李仲陵語氣平淡,順手將手裏的信箋撕碎。
飄散的紙花隨風飛揚,在空中輕旋。
“小王爺……”丁成原本想要再說些什麼,但還沒說完就讓李仲陵給冷冷的打斷。
“我叫你回去就回去,要不你給我滾回王府,不許再跟着我。”李仲陵神色一凜,不悅的瞪視着他。
接收到他慍怒的目光,丁成自知不宜再多嘴。
”小王爺,那小的先至林外候着。”他極為識相的朝李仲陵恭敬一揖,隨即轉身消失在林中。
要不是父親的堅持,執意要人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保護他的人身安全,他寧願一個人無牽無掛四處飄蕩,也好過帶個護衛跟在自己身邊煩人。
一想到父親,李仲陵煩悶的心情驀然為之一沉。不知父親的身體是否依然安泰?
雖然離家這三年來沒有斷了和父親的連繫,但在斷斷續續的書信往來間,加深了他對父親和家的思念。
他該回淮王府看看三年不見的爹了,為她離家自我放逐了三年的時間也夠了。
嘴角扯着一抹白嘲的冷笑,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一道陰冷寒意突然由他身後急襲而來,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直挺挺地在他的頸間停住。
李仲陵有些驚駭地低頭一望,只見一把長劍架在他的頸上,他順着長劍側頭一探究竟,迎向他的是佈滿殺意的盈盈雙瞳。
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何要提劍抵在自己的頸上。
他毫無懼意的回視着她,眼前的女人雖然長得絕麗動人,卻無法叫他開啟緊閉的心。
此時的冷降雪怒容滿面,架在李仲陵頸間的劍更是緊緊抵住。
在她的打聽之下,才得知姐姐冷凝霜私逃出宮,而向秦出宮是為了將她尋回。
在宮裏反覆想了幾日後,她終於痛下決定,決定手刃讓她成為替代品的親姐姐,讓她永遠消失在她和向秦之間。
所以她連夜出宮,在四處打聽之下,得知向秦的落腳之處,雖然仍查無冷凝霜的蹤影,但她直覺的相信她定在不遠處。
今日來到這幽靜的湖邊,眼見四下無人,禁不住褪盡身上的衣衫,想藉由清涼的湖水洗去一身疲累。
怎知她才在樹叢后舒服的閉起眼享受這份難得的靜謐,耳邊就傳來一陣男子的談話聲,她驚駭的循聲一探,這才發覺了正低聲斥喝護衛的他。
天!他在這裏偷瞧她多久了?會不會是蓄意跟蹤?她趕忙起身穿戴好衣物。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此偷看本姑娘沐浴。”冷降雪憤怒地使力將劍緊抵在他的頸上,漸漸地他的肌膚上出現一道殷紅的血痕。
三年的遊盪飄泊,刀劍相向的場面他見過不少,現在的他已不是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小王爺。
不去理會頸子上的刺痛,李仲陵無懼地仰頭和她對視,嘴裏不悅的冷冷一哼。
他那高傲的態度激怒了她,她不悅的手勁一使,又讓劍深入他頸上的肌膚。
“快說!”冷降雪慍怒的一喝。“你為何鬼鬼祟祟地在此偷窺?”
“我並無偷窺!”李仲陵不屑地望向遠方秀麗幽靜的美景。“這裏的天然麗色豈是普通的庸脂俗粉可比得上。”他言下之意是她的美俗不可耐。
冷降雪驚怒地瞪大雙瞳,“你當真瞎了眼?沒有男人敢這麼放肆地對我說話。”每個男人對她皆是言聽計從,除了她傾盡心力去愛的向秦和眼前的他。
一想到向秦,她不禁沉下臉來,對他既愛又怨。
“我的眼不但瞎了,就連心也一併盲了。”
對於任何貌美的臉孔他已學會視而不見,因為她們的美麗只會惑人心魂,而他告訴自己,今生絕對不再沉淪在這情障中。
“既然你眼瞎心盲,那我乾脆一劍殺了你。”心中對向秦累積的怨懟,瞬間如海水般翻湧而出。
冷降雪的劍微一用勁,他已泛着血痕的傷口,緩緩流下一道血絲,沾染上他胸口的衣襟。
原本欲走出林中的丁成深感不妥,走了一半后又放不下心的偷偷折回來,在見到自己的主子讓個女人提劍要脅后,整個人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你在做什麼?”這個女人是何人?竟敢膽大的傷他盡心守護的小王爺。沒料到他會去而復返,冷降雪駭了一跳,抵在李仲陵頸上的劍險些滑落。
見她一時分散了心神,丁成乘機上前,利落的伸手搶過她手中的劍,抵上她白皙的頸間。
這轉變來得太快太急,冷降雪反應不及,只能慘白着一張臉,驚慌的倒抽口氣。
“你到底是誰?竟敢刺殺小王爺。”丁成護主心切,怒不可遏的喝問。“小王爺……”聞言,冷降雪的臉色更加蒼白。
“還不快說!”丁成憤然高聲一喝。
“我……”此刻她的腦海一片空白,欲出口的話也結結巴巴的。
“丁成,放了她。”李仲陵突然冷冷的下令,還一副事不關己的背過身去,放眼望向遠方的天際。
丁成十分訝異的回望頸上仍滲着血的主子。“小王爺,可是……她傷了你耶!”
“放了她。”他平靜的再度重複,語氣不容置疑。
“是!小王爺。”
丁成極不甘願的將劍擲於地上,神色戒備的守在李仲陵身側。
撇頭冷掃了冷降雪一眼后,李仲陵也無心再欣賞眼前的湖光麗色,他腳步輕移緩緩踱離。
丁成跟隨着他,走了幾步后,忍不住回頭滿懷戒心的瞪視驚魂未定的她。
“下次若是你膽敢再傷小王爺的話,我丁成絕對不會這樣簡單就饒恕你。”狠狠撂下警告后,他隨即同李仲陵快步消失在密林里。
***
直到李仲陵和丁成的身影消失,冷降雪這才將心緒轉回。
正當她舉步欲離開之際,面前突然閃出一道身影擋在她身前。
她抬起頭定睛一瞧,竟是她出宮找了好幾日的向秦。
驚喜取代了愕然,心頭片片思念一涌而上,原本對他不滿的情緒,此際已全被拋到腦後。
她漾着開懷的笑欲奔進他的懷中,但他卻刻意退了幾步,擺明和她保持距離。
“你怎麼會在這兒?”向秦眉頭一擰,語調里充滿責問和不悅。
“阿秦,我是來……”察覺了他臉上的慍色,冷降雪不禁有些害怕的噤聲。本來出宮尋他是為了替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但不知為了什麼,見着了他反而無法說出口。
“是你爹派你來阻止我的吧?”這是他所能猜測她出宮的唯一理由。在他尚未進宮前,冷文商就是皇上跟前當紅的神算,直到他的出現和其大女兒冷凝霜成長,這才分別被他們取代。
然而冷凝霜因其特殊的預知能力,受封為尊貴的鎮國公主,他卻只能屈居在她之下。
尤其老天爺捉弄,她偏偏還是他傾慕愛戀的人。
想到威脅到自己未來前途的冷凝霜,向秦心頭忍不住掙扎着。
他實在很懷疑自己見着了她是否能夠理智的痛下殺手,但若是放她一條生路,對他來說根本是自毀前程。
這世上有了他向秦,又何需多一個冷凝霜來絆着他、礙着他呢?他們兩人,有他就沒有她,換言之,有她便沒有他。
所以唯有除去她,他向秦才有未來。
不過……在他秘密的進行他的計劃之時,他卻大意地忘了另一個也精於卜卦的冷文商。
該不會是冷文商算出自己殺人的計謀,命冷降雪出宮阻攔他吧?向秦挑着眉,想由冷降雪有些愕然的大眼裏讀出些許線索,但她卻猛然別開眼,轉移了視線。
此舉瞧在他的眼裏變成了心虛,更是惹惱了他。
“為什麼不敢看我?”他粗魯的扳回她小巧的下巴,殘忍的笑悄悄浮上他的唇角。
痛,由下巴蔓延至心口,讓她再也忍不住地流下兩行淚。
“你爹以為派你來就能阻止我殺了冷凝霜嗎?”毫不憐惜的,他使力將她推開,讓她硬生生撞上身後的樹榦。
他要殺了冷凝霜?
冷降雪心一驚,漏跳了好幾拍。
“別給我裝傻,雖然我捨不得殺了她,但有我向秦在,她不得不死。”突然間,冷降雪心頭感到竊喜。
一直以來,她們雖然是密不可分的血親,擁有相同的臉蛋,但老天爺所給予冷凝霜的一切卻是她無法擁有的。
不管是已病逝的娘親,還是養育她們長大的父親,真心呵護的永遠只有姐姐冷凝霜一人,就連老天爺也偏心的只賦予冷凝霜特殊能力。
自小她就恨極了這種種的不公平,有時她也盼望冷凝霜能就此消失。
“你要殺她我又何必阻止?”她幸災樂禍的揚起嘴角。
她也希望冷凝霜死?
聽出了她話里對冷凝霜所隱含的恨意,他不禁疑惑的挑動着雙眉。“唯有她死,我才可以凈脫出這個軀殼的影子,不再只是個替代品。阿秦,為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冷降雪激動的走向他,想以自己的堅貞換回他的一點愛。
她大膽的伸手輕撫上他沒有任何錶情的臉,見他沒有發怒,更進一步的揚起頭,想要吻上他一直緊抿着的唇。
她想取代冷凝霜,這個女人未免太過天真了!
在兩人的雙唇即將貼上的剎那,向奏俊臉倏地一變,“你忘了我說過,這輩子你休想取代她!”
他冷哼一聲,反手在她白嫩的臉頰上狠狠印上一掌,力道之強不但將她甩跌在地,還讓她的嘴角流下一道殷紅的血。
他竟然打她?冷降雪驚駭莫名地撫着發痛的臉頰,一雙眼瞳睜得好大、好大。
“你給我滾。”
向秦伸手抓起她細弱的皓腕,頓時被她那不尋常的脈象一驚,原本緊握的手勁也為之放鬆。
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轉變態度,此時的她對他已是全然心碎和絕望了。“說!你肚子裏的野種是誰的?”他震怒的斥喝。
雖然他從未喜歡過她,只當她是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但他仍不甘她背着自己在外淫亂。
“你說什麼?我……我懷了孩子?”冷降雪無法置信的瞪大了眼,撫着自己平坦如常的小腹。
“你少給我裝糊塗,你自己的身子你會不知道?說,這個野種是你哪裏惹來的?”他要知道是哪個人敢動他向秦的女人。
瞧他如此震怒,她這才相信他的話。原來她是懷了身孕,怪不得這一陣子她老感覺身體怪怪的。
“我肚裏的孩子當然是你的。”一想到自己肚子裏孕育着他的骨肉,她不禁有些得意。
她懷的孩子是他的!向秦有些無法接受,眼底有着一閃而逝的愕然及驚怒。
“阿秦,我想你這輩子再也無法將我拋下了吧!”她得意的頭一仰,想以肚子裏的孩子來牽絆他。
望着她臉上快意的笑,他眼底的情緒極為複雜。
他怎麼也料想不到會有這種意外,他只不過是利用她美麗的身軀來滿足對冷凝霜的愛戀,而她竟然想以肚裏的孩子來留下他那顆根本就不愛她的心。
要他負責?她會不會太天真了?
“我要你打掉它。”向秦慍怒的下令。
“不!”冷降雪連忙搖着頭,驚慌的刷白了臉,搖搖欲墜的朝後退了幾步。
“打掉它,你聽見了沒?”他飛快的上前擒住她的細腕,不讓她離開他,也不容她拒絕他的命令。
“我不要!”她害怕的低吼着,淚早已爬滿了臉頰。
“這可就由不得你了。”見她執意堅持,他也蠻橫的不肯讓步。
向秦用力扯住她的手,硬是拉着她朝密林外步出。
“放開我!你休想這樣對我……”冷降雪痛徹心肺的驚嚷着,拼了命想掙脫他的箝制。
既然自始至終皆對她無意,又為何要如此耍弄她傾於他的一顆心?而她有着一張和冷凝霜相同的臉孔又有何錯,為何就得承受一遍遍的羞辱?
都是冷凝霜那個女人的錯!
冷降雪憤然的想,此時她恨不得冷凝霜立即橫屍當場。
“放過我肚子裏的孩子。”眼裏不再有傷痛欲絕的淚,冷降雪緊咬着唇恨恨的回視着他,對於他已不復有任何愛戀。
“憑什麼?”看出她眼裏不尋常的情緒,向秦暫緩了腳步,冷笑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會替你殺了冷凝霜那個女人。”她陰冷的扯動嘴角,臉上的表情比他更加無情。
雖然有些訝然,但向秦的臉上卻平靜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緩緩鬆脫了她的手,像是默許的同意了這筆“交易”。
重獲自由的冷降雪凄冷的望了他一眼后,立即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
今天是不宜出門嗎?要不他怎麼連出個門欣賞原野風光,也會無故招攬血光之災?
一想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李仲陵不禁不悅地皺起眉頭。
看來女人果真是他的剋星,若是再見到女人,他一定要躲得遠遠的。他在心頭暗暗起誓,無心再游賞山光水色,筆直朝暫住的客棧走去。他回到客棧,正在招呼客人的店小二見到他,表情怪怪的揚揚眉,就連原本在櫃枱內記帳打算盤的掌柜也抬起頭來朝他直望。
他臉上有什麼嗎?還是身上哪兒不對勁?要不他們怎麼一臉怪異地直望着他?
李仲陵順着他們的眼光,莫名其妙地檢視着自己有無任何異樣,但他除了頸上猶帶傷痕外,其餘各處全無不妥。
在他抬頭準備向他們詢問時,他們卻又極默契地朝他一笑,各忙各的去。
李仲陵更加煩悶,他乾脆回身上樓,想直接回房睡他個一整天。才來到房門前,正準備推門而人時,身後就傳來丁成擔憂的急嚷聲。
“小王爺,讓屆下瞧瞧你的傷吧!”
丁成欲上前,李仲陵立即固執的回絕,“這點小傷不礙事的。”他一臉疲憊地揮揮手,轉身時又想起什麼的回頭朝他交代,“對了,等會你就上街去準備些糧食和兩匹快馬,我想明早回府探探。”
“小王爺,你要回府啦廠聞言,丁成不禁萬分雀躍。
“嗯!快去準備,可別耽擱了。”李仲陵淡淡的一笑,心頭有些歸心似箭。“是!小王爺。”丁成朗朗一笑,開心的連忙奔下樓去張羅。
瞧他那模樣,李仲陵不禁沾染上他喜悅的氣息。
他漾着淺淺的笑意,緩緩推門而人,迎面而來的淡雅清香竄進他的鼻子。
這股幽香清雅甜淡,他不禁貪戀地閉上雙眼享受。
是店小二來整理睡房時順手替他撒上一些香粉的吧!
李仲陵隨便瞎猜地將房門關上,脫下長外衣后,準備走向床鋪時,登時驚訝地瞪大眼,望着倚着床欄睡得正甜的女人。
他的房裏怎麼會有一個陌生的女人?莫非是他腦子不清醒一時看錯了嗎,李仲陵驚慌地閉上雙眼,半晌后再睜眼一瞧。
他沒有看錯.真的有個陌生的女人倚在他的床欄旁而睡,而且這個女人還有點眼熟。
他悄悄朝她走近,仔細一瞧登時有些傻了眼。
她不就是剛才在湖邊遇到的那個想要殺他的女人嗎?她那張漂亮的臉叫他印象深刻。
她為何陰魂不散地緊跟着他?該不會又想取他的性命吧?
他不悅地擰緊雙眉,准缶將還在睡夢中的人兒給喚醒問個仔細,可才微一移步就不小心碰到桌旁的椅子,細微的聲響把她給驚醒了。冷凝霜緩緩睜開如秋水的大眼,將視線投向一旁一臉凝重的李仲陵。剎那間,她嫣紅的唇綻開一抹溫婉的笑意,猶如見到久違的熟人般親切。
“你回來啦?”雖然她從未見過他,但第——眼她便感覺出他就是她要找的人,也是可以救她的人。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裏?”她這善意的笑容不禁讓他為之怔愣。
同樣的一張麗容,為什麼給他截然不同的感覺?
在湖邊的她隱約透着一股懾人的邪氣,像株帶刺的花,而現在的她,竟然溫和得猶如一朵幽雅的水仙。
“因為我在等你。”冷凝霜眨着雙眸坐在床沿,不解他為何一臉愕然地瞪視着自己。
“等我?”他不認識她,兩人之間毫無瓜葛,她為什麼苦追而來?而她又是如何得知他投宿的客棧,還比他早一步在房裏等他?
一連串的疑慮在他心裏盤旋。
“是啊!因為只有你才能夠救我。”幽幽地輕嘆一聲,她實在不願意將他帶人這場難纏的宿命里,但為了整個大唐的局勢,她不得不這麼做。
“我能夠救你?”他頸子上的血痕就是拜她所賜,她還說他能夠救她,她不一劍殺了他就十分萬幸了。
李仲陵嘲弄地朝她冷冷一笑,拉開桌旁的椅子逕自坐下,提起茶壺在杯里斟滿了茶水,仰頭就要一飲而盡。
“等等!這茶水不能喝。”冷凝霜慌忙地出言阻止。
“不能喝?這茶水我今早才飲過的。”他啼笑皆非地等着她說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出門后店小二來換過新的茶水,而這茶水卻不小心沾染了臟污,喝了肚子會疼。”她進房時便隱約感覺到不妥,算了一卦后,算出了這壺茶水有點問題。
“你親眼看見了?”李仲陵不太相信地挑了挑眉,盯着杯里看來清澈的茶水。
“沒有。”冷凝霜輕笑地搖搖頭。“我算出來的。”
“算出來?”他有沒有聽錯啊?她又不是仙人,連這點小事也算得出來?李仲陵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揚起手中的茶杯,不信邪地就要一飲而盡。他偏偏要試,看喝了這杯水後會不會如她所言肚子疼。可他的唇瓣才剛碰上杯緣,門外便傳來急促的拍門聲,讓他只能暫且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應門。
“公子,不好意思,桌上的茶水不能喝,我這來替你換過。”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說。
“真的不能喝?”看來這個女人所言不假。
李仲陵驚愕地望着臉上仍帶着淺笑的冷凝霜,閃身讓店小二進入房裏。
“是啊!廚娘泡茶時放錯了發霉的茶葉,還讓樓下幾個不知情的客人喝了猛鬧肚子疼呢!”店小二連忙地將重新泡好的新茶替他換過,歉然的彎腰賠罪,趕忙再去隔壁更換茶水。
送走了店小二,李仲陵一臉愕然地關上房門,望着猶如活神仙的冷凝霜。“小王爺,凝霜的卦算得還准吧?”她桀然一笑,理了理身上單薄的衣衫就要起身。
李仲凌快步衝上前,將她困在自己和床欄之間,在他還沒問清楚她的身份之前,他絕對不准她離開。
“你到底是誰?”她該不會是他爹派來,欲找他回去的人吧?
在他出外遊盪的這些日子,他爹派出了許多人想帶他回去,但也始終不從。冷凝霜驚慌地望着他那張和自己極為靠近的臉,他急促的呼吸聲不住地在她耳邊回蕩,濃厚的男子氣息紊亂了她的心緒叫他一瞬間無法思考回答,只能愣愣地望着他俊朗的臉出神。
“說!你究竟是誰?”見她沒有回答,李仲陵更加惱怒地將臉朝她逼近,沒察覺到他們之間如此親密靠近。
“我……”從沒和一個男人這般貼近過,冷凝霜嬌軀微顫了下,羞赧地別過頭去,不敢再朝他的臉多瞧。
他立即伸手扳過她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既然在湖邊沒能取我性命,又為何來到這裏等我?”望着她原本雪白的俏臉浮上淡淡紅暈,他一時間竟有些移不開視線。
“我……我沒有在湖邊殺你,今天在這裏,我是第一次見你。”他的問話讓冷凝霜有些訝然。
“這是第一次見我?”李仲陵冷冷地失笑。“哼!除非這個世間還有另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她身上不住傳來淡淡幽香,李仲陵這才驚覺他們之間過於靠近。
他有些不自在地放開她,微退身子和她隔開些距離。
原來他將她看錯成另一個人!
“你說的沒錯!”冷凝霜瞭然的淺淺一笑。“在這世間還有一張和我完全相似的臉。”一想到那個痴戀向秦的妹妹,冷凝霜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她什麼都不怕,就怕冷降雪用情太痴,落得自己身心受創。她為何也出了宮,還在湖邊欲殺他呢?
“你說什麼?”他只不過是J頃口說說,想不到竟然一語料中?
“你遇到的是我的孿生妹妹,冷降雪。”冷凝霜凝起秀眉緩緩一嘆。李仲陵仍有些不信,他揚揚眉,盯着她那漂亮臉蛋。
“在十七年前大雪紛飛的寒夜裏,老天爺不但讓我降生成為冷家的孩子,還讓我擁有了無人能及的算卦之術和預知能力,如今我的命就是大唐的命,我的死也將是整個大唐國運衰敗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