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賤人,居然敢背着我偷人,要不是老天有眼,老子我還戴一輩子綠帽!”商赫凡狠狠地將檢驗報告扔往妻子的頭上,紙張夾帶深厚內力,竟使殷淇額上多了道傷口,鮮血汩汩流下。

“啊──”殷淇尖銳的痛叫,不可置信地瞪着粗暴的丈夫,她一向知道丈夫嚴厲、殘忍,但沒想到他居然對自己也如此不留情。

殷淇眼光飄向那張檢驗報告,那是上個月夫妻倆赴醫院檢查的結果,宣示一個殘忍的消息:他,商赫凡,根本沒有使女人懷孕的能力!

“你說,到底是誰!戀歡是誰的雜種?”商赫凡揪着殷淇的頭髮,又是一巴掌揮去。

“你滾到地獄去吧,惡魔!”殷淇凄厲的一喊,心顫欲碎的聲音令人寒慄。

“娼婦!”這一揮,殷淇幾乎暈死過去,她知道丈夫的武術修為很高強,卻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用在她身上。

殷淇惡毒地瞪視商赫凡,彷彿想用眼光燒蝕他。“你好,乾脆打死我好了,反正你也從沒愛過我,這輩子你的心裏只有右承歡!”殷淇早已不顧一切,豁出性命的喊出這些年來沒人敢髑碰的禁忌,而多年的委屈在此得到宣洩的出口。

商赫凡一凜,右承歡是他心中最深刻的痛苦,此刻又被挖出,頓時鮮血淋漓。

“少轉移話題,我們說的是你偷人,說!戀歡是誰的孩子?”

“哈!哈哈!戀歡?”段淇的聲音比哭還凄厲。“連女兒的名字都強烈的為了右承歡,你還要我忍受多久!”

“住口,別再提她!”商赫凡緊扯殷淇的衣襟,充血的雙眼有殺人的戾氣。

殷淇在他的眼神中徹底地崩潰,她深愛的丈夫從來沒有愛過她,幾年來同床異夢,不管她做多大的努力,也不曾令他展顏對待,他的心早就失落在他的師妹──右承歡身上,即使右承歡遠嫁多年,他仍然不死心地愛着她。

三年前,殷淇氣不過,於是夜夜流連玩樂場所,跳舞、喝酒、找男人,最後還糊里胡塗有了身孕,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是丈夫的,還是哪個一夜情男人的?

直到她發現,即使自己墮落到極點,丈夫也不會多注意一眼,這才灰心地待在宅子裏,準備孤獨地過一生。即使他們的女兒──戀歡出生,也未曾改善彼此的關係,商赫凡不喜歡女兒,他希望有個像右弘駒一般,清朗俊颯的兒子。為了這個原因,他才會在上個月硬要她一起上醫院檢查,想知道為何自戀歡后,就沒有懷孕的跡象。這一檢查,也狠狠地判了她死刑。

殷淇望着商赫凡,後者猙獰的臉上沒有一絲絲的愛意,她徹底死了心,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商赫凡,你活該絕子絕孫,最好你也不得好死,才能消我心頭之恨!”殷淇的一字一句飽含怨毒,搜出抽屜的袖珍手槍,指着太陽穴扣下扳機。

“砰!”

一切都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間,商赫凡冷然看着她自戕,他有機會阻止的,只是憤怒使他紅了雙眼,他竟殘忍地眼看妻子血流如注的躺在眼前。

“發生了什麼事?噢,我的天!”右承歆率先沖了進來,看到躺在血泊的殷淇,和青筋暴突的商赫凡。

“來人、來人,快叫救護車!”隨後進來的是右承歆之妻──梅芝芝看到這個場面,險些暈過去,不一會兒,管家右寒、司機老王全奔了進來,大家都被眼前景象震懾。

右承歆首先鎮定,指揮道:“來不及了,右寒、老王,抬殷淇上車,直接去醫院!”

“是,少爺。”兩人像大夢初醒,俐落地抬起殷淇,往門口奔去。

“大師兄,這是怎麼回事?”右承歆嚴肅地問道,即使商赫凡受父親遺命,執掌右氏家族的首座,卻也不能任性妄為成這樣。

“她竟敢偷人,戀歡不是我的骨肉,不知是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雜種。”商赫凡余怒末息,一臉戾氣。

“怎麼可能!”梅芝芝不敢相信。

“醫院檢查報告出來了,證明我不能生育,我還在想為何這麼久沒動靜,哪裏知道連戀歡都不是我的孩子!”

“那你也不能逼她自殺呀!”梅芝芝憤憤不平,殷淇和她情如姊妹,如果段淇有不對之處,那商赫凡一定錯得更多。

“是她自己理虧,畏罪自殺,干我屁事!”

“她總是你的妻子,你應該阻止的。”右承歆亦不忍。

“做錯事就該死,算她識相,省得我動手。”商赫凡殘酷沒有溫度的語氣,聽得右氏夫婦一陣心涼。

此時,一個稚嫩的呢噥軟語響起。“你們在幹麼?好吵喔!”

商戀歡揉着睡眼惺忪的雙眼,精緻的臉蛋上還有紅撲撲的印記。

商赫凡怒氣勃發。“你這個雜種!”他飛身至門口,扯着僅三歲稚齡的商戀歡就是一巴掌。

“哇!”小小的戀觀完全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半邊臉已經熱辣辣的腫了起來,年幼無知她只能大哭。

“你放手,她只是個孩子!”梅芝芝大叫,想把戀歡拉開。

“這個雜種留着也是禍根,誰知道她流着什麼臟血。你們走開,我今天一併把她打死!”說著,自梅芝芝手中捉回戀歡。

當右承歆又想伸手阻止時,商赫凡冷冷瞪着他。“師弟,這是我的家務事,外人別管,請馬上退出我的‘非凡居’。”

右承歆無奈地伸回手,右家制度嚴謹,他要服從首座。

“怎麼辦?”

梅芝芝美麗的臉龐儘是憂懼,她深怕這樣下去,小小的戀歡真的會被打死。

右承歆沈吟,突然靈光一現,“去、去,快把弘駒叫來,快!”再慢點就出人命了,戀觀這麼柔弱,怎麼禁得起師兄的怒氣?

梅芝芝馬上意會丈夫的舉動,急急離去,希望把弘駒叫來有用,商赫凡最疼愛他們的獨子右弘駒。

自從右家老爺去世后,商赫凡盡職的扛起武術教頭的責任,右氏家族精湛的武術才得以繼續傳承。商赫凡知道石弘駒是練武的一塊料,所以自三歲起就開始訓練他,恨不得將全身的功力傳授給他。

十歲的右弘駒半瞇着眼出現,凌晨兩、三點被媽媽從溫暖的被窩裏挖起,實在不是愉快的事。

“弘駒,過來我這兒。”右承歆急喚愛子。

右弘駒走向前,馬上看到眼前的景象。

“師父,不要打戀戀!”弘駒一把抱着商赫凡,童音阻擋了他的動作。

“戀戀!”弘駒心疼地看着小小的戀歡,兩頰早已高高的腫起,唇邊泛着血絲,單薄的睡衣之外,凈是青青紫紫的瘀痕。

師父為什麼打戀戀呢?

“弘駒哥哥……”戀觀完全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打她,更不知道父親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在她幼小的心靈里,根本不曉得自己犯了什麼錯。

“弘駒,你讓開!”商赫凡拉開弘駒,手上的力道相當輕。

“不行、不行,你看戀戀都是傷了。”他護衛着戀歡,不讓商赫凡靠近,而戀歡瑟縮的緊扯着弘駒的衣襬,彷彿那是唯一的生路,一雙澄澈晶瑩的眼眸盈滿恐懼,兩頰也早已紅腫得令人心疼。

右承款看在眼裏,向妻子使個眼色,兩人相知深厚,早已知道彼此的意念。

“弘駒。”右承歆揚聲說道。

“爸爸?”右弘駒清朗的雙眼瞥向父親,一面卻密切注視着商赫凡,一雙手緊緊護衛住戀歡。

“你喜不喜歡戀戀?”

右弘駒想也不想。“當然喜歡!”每天他放學回家,戀歡總是會站在門口,用期待而熱切的眼神迎接他,清脆悅耳的嗓音直嚷着要他帶着她到處去玩呢!

“那麼……”梅芝芝趕緊接着問。老天,這個問題可是關係到一個小女孩的生命。

“長大以後,戀戀當你的新娘可好?”其實戀歡粉雕玉琢,他們夫婦早疼入了心。

“就像爸爸跟媽媽一樣?!”弘駒詢問媽媽。

“沒錯。”

“好呀,我要戀戀當我的新娘。”弘駒像發誓似的,心無城府地說道,小小的年紀已經英氣凜然。

右承欲與梅芝芝同時鬆了口氣,氣氛因右弘駒的一句話而有轉折。

梅芝芝將兩個孩子拉近,意有所指地看了商赫凡一眼,說道:“那麼,以後就要好好保護戀戀,不可以讓別人欺負她。”

“好。”弘駒像個大人似的鄭重回答,將懷中的戀歡擁得更緊。

這一場風波,已驚動右宅上下,門口黑鴉鴉都是人影。

“王嫂!帶戀歡小姐下去擦藥,其它人全部回去。”右承歆發揮主人的威嚴。

“是的,少爺。”

王嫂是個四十多歲清爽的婦人,她平日也挺畏懼商赫凡的,右宅雖然屬於右家少爺,不過商赫凡更像教主,負責傳承右氏玄妙的武術家學。她戰戰兢兢地走向商戀歡,經過商赫凡身邊時,還不由自主的打個冷顫,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竟把自己女兒打得遍體鱗傷。

戀歡忍不住的抽噎,走經商赫凡時,一雙眼仍盈滿淚水。“爸爸……”

“住嘴!”商赫凡暴喝一聲,彷彿這兩個字多褻瀆他似的。“從今以後,你不準再叫我爸爸,你也跟着所有人一樣學功夫,只能叫我師父。”

戀歡一陣驚疑。“爸?”

話未落,商赫凡一巴掌落在已然高腫的粉臉上,右弘駒急忙拉着淚水又滑落的戀歡,將她緊緊鎖在自己的胸膛中,清澈但銳利的眼神怒視着商赫凡,語氣稚嫩卻堅定。

“師父,戀戀是我的新娘,以後我不准你再打地。”右弘駒年紀雖小,隱然已見大將之風。

這樣童言童語在平時也許會被眾人取笑,但在此刻,卻像是一種神聖的宣示。

“小少爺、小姐,我們快走。”王嫂急急拉走兩個小孩。

一瞬間,群聚“非凡居”的人無聲無息地退得乾乾淨淨,只剩右氏夫婦佇立。

“師兄,你也聽見了,弘駒那麼疼戀歡,長大后可是會娶她的,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梅芝芝口氣清冷。剛剛真是千鈞一髮,弘駒這孩子真是要得,他一定不知曉剛才一句話便救得戀歡一命。

“師兄,這樣看來,戀歡也算是我們右家的人了,你若再教訓戀歡,可是跟咱們弘駒過不去──”

“別說了!”商赫凡余怒未平,寒聲說道。“算她命好,這輩子她最好記住,一條賤命是弘駒的,嫁給弘駒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用處。”

說完,風也似的旋出“非凡居”。

右氏夫婦對望,都是忍不住的嘆息。

☆ ☆ ☆

二十年後

偌大的道場中,十數人皆屏氣凝神,在嚴格控制呼吸的訓練下,竟聽不到一點聲音,他們以最嚴肅的坐姿,表現沉厚的功力,黑色勁裝的一式服飾,顯出冷寒肅殺的氣質。他們在僅露出的眼神中,表達對場中央的全神貫注。

場中央是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大,但是兩人周身不可思議地都籠罩着強烈的寒意,那少女身着白衫,體態婀娜,一張臉美絕得驚人,細長嬌媚的鳳眼卻因戒備顯得凌厲駭人,與嬌美如花的面容形成奇異的組合。

她的手上是一柄劍,不是西方人使用的優雅西洋劍,那是一把很傳統的、屬於中國武器中,稱為長劍的利器,劍身在強烈燈光照射下,反映銀白的光芒。沒錯,在二十世紀末,依然有人醉心傳統的中國武器。

對照少女的全神戒備,男子顯得悠哉,舉手投足間英氣逼人,他身着黑衣,一如圍着道場而坐的十數人,但是他全身自然流露的王者氣息卻無人能敵,剛毅的唇角微微揚起,他是屬於令人不寒而慄那型的男人,可是此刻深邃闃黑的眸子中閃着令人神魂顫動的寵溺光芒,對象正是舞動長劍的女子,即使女子長劍飛舞,他都好整以暇地躲閃,絲毫不動手中短斧。

漸漸地少女劍法迥變,招招直刺對方要害,逼得男子運斧抵擋,但女子的劍又在碰到對方短斧前變招,刺向別處,劍法精妙,眾人俱皆驚嘆。

再鬥了一陣,少女臉色轉紅,潸潸流下汗珠,但是手腳不見紊亂,神色也無慌張之態。這實在是一場精彩的過招。

“戀歡!”場邊突傳一聲蒼勁的暴喝,使得少女一凜,全神貫注地以兩敗俱傷的方式刺擊對方,男子下意識回斧一擋,左手順勢拍向少女。

“啊!”少女向後彎倒,重重跌在地上。

“戀戀!”男子心急地前去扶起少女,有點後悔自己的出手,在碰到少女的一剎那,驀地情勢突變,少女劍影閃動,男子左腕中劍,向後撲倒,眾人不約而同發出低噫。

少女俐落起身,笑靨如花。“師兄,我贏了!”

那男子不甚贊同地搖着頭,語氣雖有責備,卻是愛憐。“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使詐?我也被你騙過。”說著也起身,絲毫未將左腕傷口放在心上。

這男子正是右弘駒,少女即是青梅竹馬的師妹商戀歡。

“師兄,真對不起。等會兒我幫你包紮吧,師父說不擇手段也要嬴你。”商戀歡說完,轉身走向道場前方,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一個中年男子面前。

這中年男子就是商赫凡,自右家主人右承歆去世后,不但負起右氏一門傳承大任,更在右弘駒未成家立業前,接掌右氏全部產業。

“很好。”商赫凡凌厲的線條有一絲詭異的暖氣。“就由你去執行這次‘悲戀之仇’的任務。”

“是,師父。”商戀歡領命。

“師父,我還是覺得不妥,這畢竟是我的家務事。”右弘駒皺着眉,嘗試作最後的努力。

“弘駒,別說了,當初決定比試勝者上‘悲戀之仇’,剛剛可是你輸?”商赫凡在對着右弘駒說話時,臉上溢着不可思議的溫柔慈祥;商戀歡看着欣羨不已,師父從不曾用這種眼光看她,即使完成了所有的任務,依然得不到親切的注視,她不由得在心裏嘆息。

右弘駒雙手一攤,說道:“好吧!願賭服輸。”

他心想,上“悲戀之仇”沒什麼危險性,就讓戀戀去好了,只是自己仍得做一些事,於是開口說道:“台中堂口群毆事件讓我去處理。”

商赫凡威嚴地搖頭。“不需要讓你出馬,找追翔去給對方一點教訓就行了,也不過死一個人。”

對殺人無數的商赫凡來說,人命根本不算什麼,這次台中堂口旗下的酒店與地頭蛇手下混混為爭風吃醋而打群架,自己的一個手下因傷重送醫不治,只能怪他技不如人,死了活該,商赫凡並沒放在心上;不過右家勢大權大,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給點教訓怎符合他商赫凡殘忍嗜血的個性?

“我堅持,下午就帶着追翔去,順便度個假,你不反對吧?”右弘駒的口氣不是徵詢,而是告知。

商赫凡看着英氣颯然的右弘駒,絲毫不以他的不敬為作,反而覺得他足以擔當右家大任,右老爺子在天有靈一定很安慰。

“好吧!既然你想去就去吧!”商赫凡領着十數個黑衣人走出道場,隨即像想到什麼,回頭說道:“弘駒,今年三十了吧?”

右弘駒點頭。

商赫凡滿意地點頭,說道:“我這個位置可以移交給你了。就這樣吧,等戀歡回來你們就結婚,正式昭告道上你的接位,我就能享享清福了。”

右弘駒不置可否一笑。“這幾年師父辛苦了,我接着您的位,可得戰戰兢兢。不過我保證,右家絕對會更發揚光大的。”自信的語氣不卑不亢。

商赫凡一樂,旁若無人地大笑離開道場,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商戀歡一眼。

“戀戀,高興點,想你今天打敗我,就該歡暢地笑一個。”右弘駒發現了商戀歡的落寞。

商戀歡勉強一笑。“算了,我知道贏得僥倖,師父要我作什麼,我不擇手段也要辦到,卻得不到他一點肯定的表情。”

右弘駒不好再說什麼,已經過了二十年,商赫凡的恨意未曾消逝,只是苦了戀歡,再怎麼儘力,也得不到師父青睞。

為了不再讓戀歡哀傷,右弘駒轉移了話題。“你知道這次上‘悲戀之仇’的目的嗎?”

商戀歡搖頭,師父只說要嬴師兄搶到這個任務,內容倒沒有多談。

“這件事說來詭異,上‘悲戀之仇’是為了尋找我家以及左家長遠以來的傳家之寶。”

右弘駒憑着年少時父母所述的印象說道,由於自己的父親未曾參與,所以真實的上山路徑以及傳家寶地點都不甚清楚。

“你可能不清楚左家和右家的淵源,我們兩家都相當古老而且神秘,世居在大陸南方,一直到明末才遷徙台灣!兩家是在一百多年前開始衍生關係,原是我的老祖宗娶了左家的小姐,本來兩家結親是好事,但在娶親之前,我那個老祖宗曾與當時的管家之女有過一段戀情,雖然結束了,但那管家之女仍痴痴愛着老祖宗,等到聽聞兩家將聯姻之事,居然發狠下毒咒。”

“下毒咒?”商戀歡不解,咒語是屬科學仍無法解釋的領域,但聽來仍匪夷所思。

“沒錯,管家之女來自中國南方的少數民族,不過來源已經不可考,只知道他們巫馬家族後代凋零,流落街頭,被老祖宗收為管家,而那個管家之女叫巫馬殘紅,擁有下咒的能力,在得知左、右兩家聯姻的消息后,憤怒地偷出屬於右家的古劍以及左家的青色寶石,用自己的鮮血下咒。詛咒兩家只要結合,必不得好死,並且將兩家信物藏於玉山之中,一個取名為‘悲戀之仇’之地,除非尋回信物,否則詛咒世代相傳,綿綿無期。”

商戀歡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有種毛骨悚然之感,開口問道:“詛咒真的靈驗嗎?”

右弘駒凝重地點頭。“沒錯,我那祖先娶了左家小姐不久,兩人突遭橫禍,於是後人就致力於信物的尋找,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沒法成功;不過兩家從此不再通婚,卻也相安無事,漸漸鬆懈下來,沒有很認真地去尋找。一直到上一代,姑姑右承歡嫁給左家的姑丈左棣仁,居然歷史重演,雙雙早死,連我父母也是突遭橫禍,所以才決定要上‘悲戀之仇’把信物找回來,免得禍延子孫。”

“原來如此。”商戀歡總算了解來龍去脈。

“我是打算和左烈一同上山的,不過既然輸給你,就只好把機會讓你嘍!”

左烈是右弘駒的表弟、左棣仁與右承歡的獨子,戀歡未曾相識。

“師兄放心,我會達成任務的。”

右弘駒沈吟一會兒,說道:“其實這次任務是沒什麼太大的困難,師父執意阻止我參加,可能是因為不想右家與左家再有聯繫,唉!他怨毒太深,難以拔除,我是可以理解。”

商戀歡不語,她自小不得疼愛與此有間接關係,對左家也不甚有好感。

“戀戀,左烈不像我們長期練武術,所以途中若有需要,幫我好好照顧他。”

商戀歡沉默地點頭,師兄的話就如師父一樣,都是聖旨。

“師兄走吧!我幫你包紮。”

右弘駒起身,輕撫商戀歡柔順的烏絲。“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跟左烈聯絡一下,說明由你接替,路上一切小心。”

“沒問題,等着我拿回信物吧!”

“這張面具戴着。”商赫凡遞給戀歡一隻薄如蟬翼的面具。

戀歡伸手接過,站在鏡子面前迅速戴起,雖然心中疑問,卻也沒有開口,她的冷靜訓練早把好奇這個人類的劣根性揚棄。

待她回頭見父親時,已是另一張容顏。

“很好,記住,這個任務期間,牢牢戴着面具,對你只有幫助而無害。”

戀歡點頭,返身看向鏡中的自己,面具做得精巧,皮膚的紋路與正常無異,她的丹鳳眼與靈秀朱唇雖然依舊,卻因臉型的改變而使容貌全異,頰上的痘斑使得原本瘦削的臉微腫,黑黑的皮膚顯得粗糙,戀歡本身的膚色雖因自小不間斷的武術訓練,餐風露宿而顯得不夠白皙,卻是健康的小麥色,而戴上面具的黝黑卻是陰陰暗暗的,沒有一絲生氣。

戀歡不知道師父的用意為何,即使自小對容貌不曾關注,卻也曉得現在這樣實在不好看。

商赫凡看着自己的女兒,經過二十年的訓練,她擁有最俐落的身手、最精準的槍法,隨身的匕首使得猶如身上的器官;不可否認,她是第一流的人才,只是長相實在不理想,精緻柔弱的臉蛋沒一點可取,細細長長的丹鳳眼居然帶着媚態,嘴巴大小、眉毛大細,每一個地方都像她媽,真令他厭惡,好在她爭點氣,功夫肯扎紮實實的學,長時間對她個性的改造也相當成功,最滿意的就是她已無欲無求,甚至無感的表現,這樣才行,控制容易。像現在即使戴上面具,她也沒有半絲疑問。

“戀歡,左、右兩家族這麼多代以來沒有人達成任務,可見這次的困難度。我沒叫你拚命,但我知道你可以完成。”

商戀歡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師父的話講得隨意,但卻看重她,這是稱讚嗎?自小師父就未給她和顏悅色的話語,在她的心靈世界中,獲得師父的肯定便是一生的職志。

“是的,我會拿回信物。”她的明眸中閃着必得的決心。

“牢牢給我記住,這次和你一起執行任務的是左家長子,左烈,別搞什麼花樣,左家沒有一個是我看得順眼的,若不是兩家族的鬼傳統,我一輩子都不想去接觸。”商赫凡說得咬牙切齒,戀歡雖早已習慣他的嚴厲與冷酷,此時仍不自覺冷顫了一下。

“是。除了過程需要的合作,我不會與對方接觸。”她覆述一次師父交代過的話。

“沒錯。”他看着戀歡的頭髮,柔順如絲緞的長發披肩,怎麼瞧都不順眼,抄起手上的“銳犀”,不留情地削掉青絲。

戀歡本能地一退,隨即站定,任由師父俐落的刀法在她發上揮舞,不一會兒,終於停了手。

“留着長發出外不方便,現在比較好。”商赫凡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他就不相信誰會再多看眼前的女孩一眼。

“最後提醒你,這次任務歸來,即是你與弘駒成婚之日,中途不要給我生任何變化,否則這輩子,天涯海角我都會撲殺你,就連我死後,也化成厲鬼,讓你一生不得安寧。”

戀觀第一次聽到師父講這麼重的毒誓,可見他必是嚴重的下定決心,她下意識點頭。“歸來之日,便是與弘駒師兄成婚之時,商戀歡謹記在心,絕不忘記。”

商赫凡似放下心,揮手道:“好,你去準備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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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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