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藍秘書,請快點好嗎?”秦宇專板着一張臉,快速進入飯店checkin這次因為要和日本神奈公司簽訂年度大合約,所以他親自飛來洽談,以示尊重。
隨行助手臨時由牧旭改成後面拖着行李、沿路哀哀叫的藍昕。牧旭因為吃壞肚子,搞得整天上吐下瀉:光看牧旭的樣子,他彷彿都聞到陣陣臭味,所以為了體恤牧旭,也為了自己的鼻子跟胃口着想,他決定更換助手。
為什麼會選擇藍昕?原因有很多,首先,她的英、日語能力足以做記錄;再來,整個秘書團最沒用的就是她。這樣說也許傷人,卻很實在;為了怕其他秘書會因為來日本一趟而耽誤工作,他決定帶藍昕隨行。不過真正的原因……真的是這樣嗎?
他轉頭看她不勝狼狽的模樣,覺得這樣的她也很美,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一開始藍昕並不願意,畢竟以她的懶樣,可以推想她有多麼不想出差,但是工作歸工作,陳秘書一命令,她就乖乖準備出國,連反抗都不敢。
他一面等待checkin一面欣賞藍昕的糗樣,心情還算不錯。
看她,這趟明明是出差,不是要讓她瘋狂shopping,她大小姐竟帶個“帝王級”
行李箱,背上又背個背包,一路走來還得注意自己的姿態,邊走還邊微笑,在她自以為的優雅中,其實透露着狼狽,但看她自得其樂,他也就不便戳破。
藍昕喘吁吁到達他面前,“總裁,我們住幾樓?”即使氣喘如牛,仍不忘撫着頭髮高雅笑着。
秦宇專甩着鑰匙,領着她走向電梯。“二十五樓,總統套房。”
藍昕開心笑着,“住總統套房?”這一路的辛苦總算有了報酬,想到等一不可以盡情使用飯店設施,她就迫不及待地想直接飛上樓。
他按下電梯按鈕才轉頭看她。“誰說你住總統套房?”這間飯店只有一間總統套房,“你住十五樓,鑰匙拿去。”他還特意吩咐挑了不錯的房間給她。
“什麼?怎麼差那麼多?”
“藍小姐,容我提醒你不是很聰明的頭腦,”他斜眼睨她,“第一,我是總裁,你只是秘書:第二,出錢的是老大,你有錢儘管去住總統套房。”
他走進電梯,順手替她拉過行李箱。身為總裁還得拖行李箱,她還敢抱怨?
她小聲嘀咕:“好歹我們也是朋友,分那麼清楚幹嘛?”
“我就不信你想跟我睡。”他看向她的行李,“你為什麼不讓服務生替你拿行李?拖來拖去不是很麻煩嗎?”
剛才服務生要跟她拿行李,她表現出死守四行倉庫的精神,一直拒絕人家,要不是他了解她這個人,還以為她藏了什麼違禁品。
她理直氣壯地看着他,“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
“我不是別人?”他指指手上的行李箱。
“你不是別人,你是我朋友,而且……”她靠近他耳邊小聲說道:“我不喜日本人。”
“為什麼?”他不是別人?聽到她說這句話,心中湧起爽快的感覺。
“想起當年八年抗戰,不知多少華人死在他們手中,身為後代的我們豈能隨意向倭寇示好!”她忿忿然握起拳頭。
“相信死去的前輩聽到這些話絕對會很感動,今晚肯定親自向你道謝。”他受教似地點點頭,拖着她的行李箱走出電梯,朝她的房間走去。
打仗又不是她去打的,義憤填膺的樣子有些可笑,不過她也算是奇葩一個。
“真的嗎?”進入房間后,藍昕放不行李趕緊迫問。
“真的。”
“那……會來幾個?”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要準備酒席招待?”幹嘛問那麼仔細?
“他們真的會來?”聲音明顯聽得出抖意。
他無聊地瞥她一眼。“神經!開玩笑你也相信?你智商還不是普通的低。”
“你幹嘛騙我?我最怕鬼了,誰說我都會相信。”真的要嚇死她了,她還以為有鬼會來找她。
想想,她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還有好兄弟漂洋過海來看她,光想就覺得悲慘到讓人想哭。
“你還真是惡人沒膽。”平常不是叫囂叫得喉嚨都快破了嗎?想不到竟然會怕看不到的東西。
她不理會他,逕自安頓行李。“要你管。”理都不理他。
他一臉她沒救了地看着她。職場守則第一條,絕對要死命巴結上司,很明顯地她完全沒學到。沒關係,以後多的是機會教訓她。
但前提是:如果他捨得的話,
***
藍昕按下錄音筆,聚精會神地聽着台上資訊研發部經理簡介合作大綱,手上不敢停息地做着記錄。
感謝日文學得不錯,所以記錄起來不會吃力。
對方經理報告還不到一半,藍昕已經在心裏暗暗佩服起日本人的專業精神;雖然對日本人沒什麼好感,不過看他們處理公事的態度,實在令人敬佩。
利用poweppoint做簡報,其中詳細記載所有合作的方案,也把各自利弊和可能遇上的困難一一剖析,光看秦宇專頻頻點頭就知道他對這間公司有多滿意。
資訊研發部經理簡介完畢,只留不對方的總裁及幾個重要幹部和秦宇專進行最後確認,藍昕在一旁做着記錄,也對這樣的場面有了大開眼界的感受。
之前曾經對秦宇專的工作態度折服,但這次才真正知道何謂“認真的男人最美”。秦宇專一字一句語氣沉穩地與對方交換意見,就算對方總裁比他老上二十幾歲,他的氣勢也不顯得弱,充滿自信的眼神讓人很輕易就相信他。
無怪乎他會成功帶領秦氏企業。
雙方若有利潤溝通不當的時候,秦宇專總能用輕鬆而堅決的態度回應,說一就是一,絕對不讓對方有機會附加他們的利益,而一個商人能做到這樣,的確是最高境界了吧?
在雙方初步討論結束、決定以後大概的方針后,藍昕才稍稍放鬆,輕鬆看着秦宇專與對方談笑風生,也在一旁準備收拾資料要離開對方公司。
步出對方的公司,藍昕俏皮地對他敬個舉手禮,“你挺了不起的。”
“你到現在才知道。”他收起手機笑看她。
一談完合約,他馬上打電話聯絡人在台灣的李牧旭,請他跟對方公司保持密切聯繫,下個月秦宇專還得飛來日本舉行簽約記者會。
她不客氣地點頭。“是啊,看到你這麼專業,不得不佩服你。”
如果跟他說“我覺得你剛才那樣子挺有型的”、很像個男子漢,保證他一定臭屁到橫着走路。
“好說!你也不錯,剛才看了你做的記錄,發現你還挺稱職的,也慶幸我沒帶錯人來。”這可不是互誇,他剛才在會議上有分神看她的表現,臉上就是寫着“專業秘書”四個大字,一點也不輸給對方公司的秘書。
“真的嗎?”她聞言,高興地原地轉起圈圈來。
第一次被他誇獎耶!她毫不掩飾她的快樂,這比其他人讚美她更令她開心,因為秦宇專是很專業的人。
他站在街頭微笑看她像個精靈似地旋轉,她真像個小女孩。
她裙擺微微飄起,長發跟着飛揚了起來,而她愛笑的嘴角愉快漾開,很漂亮的美景。
他有些着迷地看着她,其實不只他,他發現很多路過的日本人都停下腳步看這街頭的小精靈。
他喜歡她。
他胸口突然漾起微熱的情緒,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可以稱得上幸福的感覺。
之前牧旭說他對她有感覺,他只是一笑置之,但心中也不免覺得他跟藍昕真的很有緣分:從一開始不好的印象,漸漸發現她是很有趣而且多變的女人,但卻擁有單純又天真的性子,跟她談過多次后,對她的好感更是直線上升。
讓他肯定自己對她的好感,牧旭是個很大的原因。他老在意藍昕為什麼總是看着牧旭而不注意他,因此有些心悶。再來,他發現自己很喜歡惹她,不論讓她生氣或是大笑,他都樂此下疲,這對他來說是從來沒有的經驗,畢竟身為一個集團領導者,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輕率的行為,但是她的確讓他做到了。
對她,他一直是特別的,不是嗎?
喜歡和她談話時愉快的氣氛、喜歡看她被自己氣到咬牙切齒、喜歡她快樂得像個孩子、喜歡她一些突發奇想的怪念頭、甚至喜歡她令人費解的“鄉巴佬”行為,喜歡……真的很多喜歡。
他靜靜看她愉快朝他走了過來,決定自己這次要好好談個戀愛。
“怎麼啦?”他不明白地看着她一走近就靠着他的肩膀,頭還低低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頭暈。”氣虛的聲音出現。
他怔愣,而後明白地大笑,“哈哈……”
她像個孩子不是嗎?剛才還愉快轉着圈,現在竟然因此想吐。
“笑什麼笑?我也很不願意。”她勉強離開他的支撐,蒼白着一張臉瞪他。
他收斂起滿腹笑意。“現在你的臉很適合演女鬼。”
她無力回嘴,只能吊著白眼看他,腦里還充滿各式各樣的“星星”,令她昏頭轉向、眼冒金星。
“小姐,好歹維持一下你一貫的美麗,”即使是假象,“別忘了,八年抗戰的仇恨未報,豈能讓日本人看你的笑話。”
“沒錯!”她強忍不適,挺起胸膛又恢復成美女一名。
他貼心地扶着她,讓她靠着他,以減低她的不適。“明天就要回台灣了,有沒有想去逛的地方?”東京有很多可以逛街的地方,女人應該會想到處橫掃一番。
“隨便走走就好。”她也沒力氣逛街了。
真不知道自己沒事要什麼天真無邪,搞成這副德性,豈不難堪?
他牽着她慢慢逛着,沒有目的,卻很優閑,趁機讓她呼吸新鮮空氣,減低暈眩感。
“日本人真的挺有型的。”好一會兒后,她恢復生龍活虎的一面,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人群。
“你真的很喜歡有型的男人。”不知道他去改造一下會不會比較受她青睞,要是弄巧成拙不就糟了。
“當然!他們有美化世界的功能,我有欣賞他們的必要。”
“即使日本人也是?你不是討厭他們?”
“當然!對於有型男我是不挑人種的,即使非洲人也一樣。”
這麼說,她只對“醜化世界”的不同人種有歧視?她的理論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在他聽來,就只是色女理論。
“但你也沒必要對他們笑吧?”他語氣略帶酸地瞪着那些男人。
“這你就不懂了。”她繼續笑着看向周圍,“為了要報八年抗戰的冤讎,即使不能真槍實彈跟他們拼,也要讓他們迷戀我的美貌,看得到吃不到可是很痛苦的。”
“的確。”像他現在的處境就是。
心儀的對象在他旁邊,他看得到吃不到,扼腕的感覺非筆墨可形容。
“你行情也不低,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偷瞄你,要是我沒在你旁邊,怕是有一堆人上前來扒你的衣服。”而且男的女的都有,可見他還真是大小通吃,不知道怎地,她竟然感到有些刺眼。
“你嫉妒?”
“是啊,嫉妒你比我受歡迎。”她沒好氣動手推他一把。
他一手抓住她,把臉湊到她面前,“怎麼會呢?藍昕小姐可是身價臟漲的單身貴族,而且大家看我們兩個走在一起,一定以為我們是情侶,那麼相配的一對,誰會想要破壞?又不是自討沒趣。”
聽她的語氣,似乎有些嫉妒的成分,難道他有機會取得芳心?
“你在暗示什麼?”看着他別有用心的眼神,她的心也不規律地跳動了起來。
他聳肩,輕鬆往前走去,“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嘍。”離開前不忘給她粉嫩臉頰輕輕一吻。
她不明所以地撫着臉頰,“喂!”他要是開玩笑,也太過分了吧?犯不着真的親她,鬧成這樣很難收拾耶。
但是如果不是開玩笑……不可能,他怎麼可能對她有意思?他一天到晚都在諷刺她,和平相處的時間更是少得可憐,他沒道理喜歡她。
況且,他如果真的喜歡她,她也不見得一定得喜歡他,她喜歡的類型一直是有型的男人,他充其量只能稱作俊帥。
但……真的只是俊帥嗎?他做起事來滿含氣魄的樣子也很有型……
什麼?怎麼最後他又歸為有型男族群呢?!
她決定先丟掉這些胡亂思想,跟上他的腳步比較實在,不然迷路事小,得一直身處日本,這樣對於有嚴重種族歧視的她來說,是很痛苦的。
***
藍昕喜孜孜笑着,不過因為敷着面膜,不便於太誇張的表情,只好略微收斂。
她舒服地貼躺在沙發上。距離上次日本出差回來后已經有一個禮拜的時間,現在工作的情形只能用“如魚得水”四個大字形容。
為什麼這樣說呢?自從回國后,工作情形沒以前那麼糟了,並不是因為秘書汰換,只是她們臉上多了一抹笑容,尤其以陳姐為最明顯。當她第一次對自己釋放出笑容,她只能用驚為天人形容,真的是驚為天人,陳姐……可以不要再笑了嗎?她其實想直接跟她建議,不過看陳姐那麼努力展現笑容,她實在不忍潑冷水。
只是暗暗擔心陳姐會因此而嚇到小朋友。
她可沒笨到以為秘書團小姐們突然想開了。經過她小心探訪后,才發現是上頭指示的,也就是李特助受到總裁指示,在他們前往日本出差期間,極力訓練美麗專業的秘書釋放出燦爛閃亮的笑容,不過,顯然陳姐是失敗的例子。
得知這件事,要說她心裏沒有感動是假的。原來秦宇專真的有把她說的話記在心底,至少現在雖然工作量多,可是看到大家有別於以往的冷漠,總是能多份幹勁,也因此漸漸跟大家混熟,不過也沒多少時間讓她們混得更熟就是了。
呵呵……
想到秦宇專,她還是有絲疑惑。他在日本時對她有些不同,還在迷惑的當時,他們就打包回台灣:她以為那曾有的一絲曖昧會跟着消失,實則不然,有時把公文呈上給他,就算再忙,他總不忘給她幾個笑容,笑容里似乎藏着什麼,她不懂,而且在午餐時間偶爾也會請她吃飯,奇怪的行徑還一度引起側目。
他要追她嗎?不是沒有被迫的經驗,只是他的招數有點難懂,好像對她有點意思,又不是那麼有意思,這叫她拒絕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讓一向乾脆的她有些困擾。
而且現在想起有型男的時間變少了,反而是自動把秦宇專歸為有型男族群,真不知道她是吃錯了什麼葯。記得以前對秦宇專還恨得牙痒痒,根本沒想到感情之類的,想不到現在竟然還注意起他的外表來。
別忘了秦宇專之前不好的記錄,於佳佳曾經要死要活的情形仍歷歷在目,可見他不是一個能管理好感情的人,他要是追她,她要接受嗎?可是他最近表現得很有誠意,而且也挺會照顧人的,跟他在一起應該會挺幸福的。
想到這裏,她又吃吃笑了出來。
不對,他又還沒對她表示,自己在這裏高興半天根本沒有必要,只顯得可笑。
叮咚!
藍昕看了眼時鐘,現在快晚上九點,有誰會找她?啊,快繳房租了,應該是房東來收錢,她快快進房拿錢,然後衝出來開門。
“啊,你?”她張大嘴巴,瞪大眼睛看他。
“小姐,你要是表情再這麼豐富,等一下臉就毀了。”秦宇專好心警告她。
“啊!啊!啊!”她後知後覺慘叫着。
她美麗無雙的臉就要毀了,一看到他沒預期的來,她當然會嚇到,也因此忘了自己還在敷臉。
“小姐,小聲點,等一下鄰居會來抗議。”他搖頭看她。
她閉上嘴看着他點頭。
“我可以進去嗎?”
她遲疑地看他一眼,似乎在揣測他的來意。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我只是有事來找你。”他兩手舉高發誓。
眼睛掃視他一陣子,才把門打開讓他進入。
“什麼事?”她微微張開嘴巴說著。”
他不急着說,反而咋舌道:“你現在的形象會不會跟在公司時差太多?”
剛才他在門外還以為自己看到哪位歐巴桑,比起在大賣場看到她的那一次更誇張,頭髮連綁也不綁,隨便夾起來,臉上又敷着面膜,根本認不出原先是位“優雅淑女”……
“我怎麼知道你會來。”她臉一紅,害羞了起來,開始怨恨自己幹麼不怎點妝點好。
幸好面膜擋住她的臉,要不然他要是看到她臉充血的樣子,怕是又要嘲笑她一回。
“你臉上那個嚇人的東西什麼時候才要洗掉?”對着一個類似木乃伊的臉說話還真是奇特的經驗,真不知道結婚後的男人怎麼看待這些木乃伊?
“還要十五分鐘。”她小心不動到任何錶情,“秦先生,這不是嚇人的東西,這是維持美麗的東西,等一下我拆下來后,你就會看到一個絕世美女重出江湖。”
“這麼有用?”他懷疑地看着她,“要是那麼有用,那如果我覺得屁股挺丑的,貼在屁股是不是也有功效?”
“你屁股很醜?”那可有趣了,他屁股上有什麼東西嗎?
他一本正經地看着她。“不是我,是李牧旭,他屁股上長花,偶爾還會拿去花市販賣賺錢。”
執意詆毀牧旭,誰叫他長那麼有型!而且前陣子牧旭的確是拉肚子拉到屁股開花,只是意義不同罷了。
什麼?“哈哈……”藍昕狂笑了起來。
想到李特助有型的帥臉配上長花的屁股,光想像畫面就很精采。
“小姐,你的臉。”
“啊啊啊!”藍昕又再一次跳腳。
觀賞完她精採的彈跳,他終於說出來意:“我是要來跟你拿昨天美國公司傳真來的文件。”
他急着今天要看,陳秘書卻說藍昕把文件帶回家,於是他才會問她的住址前來找她,當然,他自己也很想看看她的住所。
果然如他所想像的,不是很簡潔,東西很多,她似乎沒有丟棄的習慣,什麼東西都堆了起來。
“我去拿。”她有些不平地瞪完他,才去拿文件。
明明知道她在敷臉,還故意說笑話鬧她,分明是想讓她有難看的皺紋,可惡!
“拿完了,可以走了吧?”把文件遞給他,她暗示他可以走了。
現在才覺得讓他進來私人禁地有些不妥。她家裏也沒整理,他會不會因此覺得她很臟?
“不急。”他悠閑地四處瀏覽。
怕他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她真想直接把他給丟出去,“還有什麼事嗎?”
“嗯。”他今天不僅來找她拿資料,最重要的是希望可以正式追求她。
要怎樣說她才不會把他轟出去呢?這值得思考。
“什麼事?”
“其實……”他看着依舊恐怖的臉孔,“我相信你也有感覺到,我對你有些不同。”要對這樣的臉說出感性的話真是折騰他,其實他最想說的話是——小姐,麻煩趕快卸下面膜,但還是得深情款款地看她。
“什麼不同?”她吞了口口水,專註地看着他。
難道她之前的預想都是真的?他真的對她有意思?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我很……”
“女兒,開門!”聲音宏亮如雷,陣陣從外頭傳來。
“糟!”藍昕沒心情顧慮剛才秦宇專想說什麼,開始跳腳。
秦宇專臉色也不甚高興。“你媽?”
什麼時候不來,偏偏挑個敏感時刻,看樣子今天是不能有什麼進展了,而接下來他又要出國出差,哪有時間跟藍昕說請楚。
“對!”她慌張指着他,“怎麼辦?如果我媽看到你一定會大發雷霆,她是一個很恐怖的角色。”
“哦?那要怎麼辦?”他不是很關心地問。
她媽看到也沒差,反正他正想追求她,如果讓對方母親認同,不就更能幫助他的戀情?
外頭繼續喳呼:“女兒,媽的腳快斷了,你還不開門,媽就要去叫警察來嘍。”
“媽,來了。”她莫可奈何,只好趕快開門。
媽媽的聲音可是世界無敵大,如果她再不開門,相信再過幾分鐘,全社區都可以聽到媽媽的吼叫聲。
“累死了!你怎麼開那麼慢?”藍母低頭拖着行李,一面抱怨,接着驚訝的看着她。“咦?你哪位?”
臉上包得像顏面傷殘的人,怎麼會出現在女兒家裏?還是她記錯住址?
“我是你女兒,我只是敷臉。”
“哈哈……”秦宇專聽到她們的對話,笑了出來。
藍母看着他驚叫連連,“你是誰?”才剛認出女兒,沒想到又冒出一個男人。
“藍媽媽您好,我是小昕的上司。”他風度翩翩地向藍母問好。
“上司?上司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我女兒住處?”
藍昕趕緊打哈哈,“媽,我老闆是來跟我拿文件,因為他急着要看,所以才會在這時間來找我。”他幹嘛叫她小昕?他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叫她的?
“是嗎?”藍母懷疑地盯着他。
長得還挺人模人樣,看他的氣質跟氣勢,應當也是事業有成的人,只是這時候出現在女兒的住所,分明就是有問題。
藍昕緊張到腿軟,“當然!”
秦宇專一派自然地回視藍母,很輕鬆地笑看她們母女倆,一點也不扭捏。
藍母緩慢踱到他面前,抬高頭看他,“你……想追我女兒?”
“媽,你不要亂講話,他要是把我開除,我就……”藍昕在一旁急忙解釋。
秦宇專大方地點頭,完全不理會藍昕綿長的解釋。“沒錯。”
藍昕真想一頭撞死,“秦宇專!”他湊什麼熱鬧?只要趕緊否認,接下來就不會有一堆拷問,想不到他竟然回答“沒錯”!
好樣的,沒錯個頭,等一下就有他好受的。
“哦?”藍母轉而繞着秦宇專緩緩走一圈,很仔細觀察着,“我只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請說。”
“你府上哪裏?”
藍昕已經決定不理會他們,反正他們也不會參考她的意見。
“台北人。”鏗鏘有力地說出口。
“很好,”藍母捧場地鼓掌兩下,“門在那邊。”
果然是她最討厭的台北男人。不是跟女兒叮嚀過不可以跟台北男人交往嗎?沒想到女兒還是漠視她的警告。
“伯母對台北人有偏見?”
“不是有偏見,而是有意見。”而且意見還一堆,說都說不盡。
藍昕走到秦宇專身旁。“媽,我老闆有事,你可以讓他走了嗎?”
一邊暗中使力想把秦宇專逼走,想不到他站得挺直,動也不動。
“快快快,最好趕快走。”藍母還走到門口幫他開門。
“伯母,我先走一步,下次一定有機會再聊。”主人都這樣說了,他要是再不走,就是死皮賴臉了,所以只好乖乖走人。
藍母不甚熱絡地回他:“嗯哼。”她會讓他沒機會再來找女兒,誰下次還跟他聊!
“藍昕,我先走一步,”他眼神專註地看她一眼,“至於那件事,我們以後再說。”接着瀟洒走人。
“哪件事?”藍母一轉身,雙手環胸瞪着女兒。
她小心翼翼地快步往浴室走去,“我的臉即將毀滅,等一下再聊。”
藍昕在浴室低頭處理面膜,心中卻是震撼不小。
在媽媽來之前,他要跟她說什麼?那時候他富含感情的眼神讓她以為——他對她有情,而且他離去之前還暗示她“那件事”,應該就是他要跟她說的話,總不可能說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吧?那她會直接昏倒給他看。況且他還跟媽承認他對她有意思,是真的還是故意鬧她的?
心中湧起期待。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興奮的感覺,難道她喜歡上他了?怎麼可能!頂多他比一般男人與她接近、頂多他總會引起她心裏很多情緒、頂多他笑的時候會讓她偶爾失神、頂多他對她的態度很不同、頂多她偶爾會佩服起他的本事怎麼那麼多“頂多”呀?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浴室里的鏡子。
如果她對他有那麼多想法,而他並沒有相同的回餚,甚至他對她只像之前的鶯鶯燕燕,那她能承受嗎?
“女兒,我就直說了,”藍母的聲音從浴室門口傳來,“我絕對不接受台北人,看看你表姐,那麼辛苦生下一個孩子,還不都是台北人害的。”
表姐沒有辛苦好嗎?就算辛苦,表姐也是很甘願的。
“就算他長得一表人才,”藍母極不願意地承認,“我還是不會認同他的。就算你們生了小孩才來跟我認錯,我也不會原諒你們的。”再三訓誡着。
想太多!八字都還沒有一撇,現在談小孩子會不會太早?不過媽如果再繼續胡掰瞎扯下去,她倒是不排除直接生一個來氣氣她老人家。
才這麼想着,有些慌張地語氣馬上傳來:“我剛才是說笑的,你千萬不要當一回事,要是你真的給我生一個小孩出來,那我就親手把你揍死,讓那個小孩沒有母親,看你還敢不敢生!”
媽,您現在要揍死我不大可能,把我壓死還比較有可能,而且,別忘了你女兒我可是反骨得很,別再激我嘍。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藍母拍着門叫着。
藍昕擦拭着水滴,感慨地翻個大白眼。
媽為什麼突然街上台北來?她什麼時候才會回去?她決定等一下就要打電話給老爸,努力遊說爸把媽帶回家,要不然她馬上就要親自押着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