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尹方卿和陸皓倫談戀愛!
築霓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個反應是不敢置信,然後是暗自幸災樂渦。
多愚蠢的女人啊!
她鄙夷地想,在當紅的時刻,居然自貶身價,和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新人談戀愛?
哼!只要報紙一登,歌迷的反感是可以預期的,處理個不好,演藝生涯也許就此結束。
緋聞,是偶像派歌手的大忌。
奇怪的是——陳景風怎麼默不作聲?
昨天,在和范雲靈聊天時,築霓故作天真地說:「哇!好羨慕方卿哦!她現在正在走戀愛運,整個人容光煥發,好漂亮呢!」
旁邊的宣傳、職員皆不敢接腔。
心直口快的范雲靈開口道:「如果被歌迷知道了,恐怕不太好。」
築霓愉快地接口,「哎呀!只要是女孩子,都會幻想着不顧一切,轟轟烈烈地戀愛一場呢!
聽到築霓的一番話,陳景風感慨良多,他不希望再聽到旗下歌手鬧緋聞。
「築霓!雲靈!等一下過來我的辦公室,陳大哥有話跟妳們說。」
聽到陳景風的叮囑,築霓一點也不覺得訝異;和雲靈聆聽了他的長篇教訓,築霓的目的就快達成了。
將頭髮中分,綁成辮子再繞成包包頭的築霓,穿着一襲玫瑰紅的長洋裝,雪膚櫻唇,一如日本娃娃的充滿東方魅力。
她嫻雅冷靜地開回問:「陳大哥,您叫我們愛惜羽毛,不鬧緋聞是為我們好。」築霓眼波流轉,鳳眼中有超越年齡的成熟詭譎。「可是,方卿也是偶像歌手呀!她可以談戀愛嗎?這樣對我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她看着陳景風臉色僵硬,明白自己正中要害。
「不!很公平。」陳景風溫和卻銳利地回答:「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妳也會得到自己所要的——但方卿,她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築霓緘口,聰明如她懂得見好即收的道理。
范雲靈不懂,她單純地接受陳景風的教訓,不鬧緋聞、好好唱歌就行了。
築霓的幸運終於到了。
淡淡數語讓陳景風了解到她的企圖心,築霓從此有了更多發揮的空間。」
接下兩個原本屬意給方卿的廣告,除了收入增加外,她的宣傳又添了一位新手,上電視打歌,拍雜誌封面……築霓野心勃勃地施展抱負,對於規劃明星生涯,她有犧牲的決心與高配合度——即使是戀愛也一樣,她才不像方卿那樣愚蠢。
酬勞跟着知名度同幅升高,雖然在聲勢上仍遜方卿一籌,不過也夠令人刮目相看的了。
即使是暗中較勁,同門師姊妹的三個人還是維持着極好的友誼。
戀愛中的方卿掩不住滿臉喜悅,向親密的雲靈、築霓吐露心情。
耿直的雲靈忍不住開口,「方卿,我很佩服妳呢!愛上一個有過去的男人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話剛說完,她馬上臉紅,並為自己的冒失道歉。
「沒關係,我不介意。」方卿淡淡地說,但是心裏卻為陸皓倫抱不平。「只要他以後真心對我好就行了。」
「他一定對妳很好……」築霓的聲音柔軟而甜蜜,望着四下無人悄聲地問:「方卿,妳可不可以告訴我做『那種事』的感覺怎麼樣?」
「哪種事?」方卿雙頰飛紅,兇巴巴地問。
「就是……哎呀!A、B、C三個階段,拜託嘛!人家想知道。」築霓的表情既天真又興奮,令方卿無法對她生氣。
「啰唆!自己去找一個男朋友試驗不就知道了?」方卿又羞又笑。
「小氣鬼——不然告訴我們,當他親妳時,有沒有像電流通過的感覺?」雲靈亦好奇地追問着。
方卿轉變話題,「別告訴我說妳們還沒有接吻經驗,我不信!」
「哇!」築霓尖叫:「妳跟他接過吻了?」
方卿跺腳,「小聲點!」
「是初吻嗎?」雲靈小聲地問。
嚴格算起來並不是,方卿的「初吻」早在小學六年級時便被一個隔壁班的小男生偷走了。發生的地點居然是在動物園裏,那是屬於蜻蜓點水似的初吻。
「不告訴妳!」方卿故作神秘地說。
築霓的聲音軟若綿里針。「我覺得陸皓倫真的像報紙上形容的一樣——孤傲的狼——渾身充滿了危險與神秘氣息,好浪漫喲!」說完,立刻又嘆一口氣,將針刺入方卿心裏。「他一定是個很有經驗的好情人。」
方卿臉色微變,如果築霓的口氣不是那麼一派天真,她會認為這是一句暗諷陸皓倫亂搞另女關係的話。
「事實上,皓倫很尊重我,我們並沒有逾越界限。」
方卿以眼神阻止了築霓的疑問,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危險又神秘?
的確,那也是方卿對陸皓倫的初次印象。
只是在更深入了解后,她明白陸皓倫因為過去的經歷而深深壓抑自己,冷漠孤傲的外表下有着極為敏感的靈魂。
陸皓倫對待方卿的態度,彷佛信徒膜拜聖女般的熱切、虔誠。
可是,他也讓方卿明白,他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來維持最後一道防線。
他吻她,在車子裏,在角落,在樓梯間……在任何一個只有兩人獨處的場合。
那是令方卿顫抖的深吻,纏綿而熱情。
除了言詞難以形容的喜悅,方卿還有着一絲感激,陸皓倫的溫柔令她安心,他絕不會以誘惑來施加壓力,逼方卿以行動來證明「愛」。
只不過有些時候,陸皓倫會用眼神、言語來表達他的渴望。
陸皓倫的資質聰敏,對詞曲創作有着無師自通的天才;為了修飾詞藻、拓展視野,他勤於看書、練琴。
和方卿聊天時,他不諱言自己的淺薄,並坦誠地說起他所看過的書帶給他不少作詞的靈感。
談到張愛玲的「傾城之戀」,他引用了男主角使手段和女主角再相會的話。
「妳就是醫我的葯。」陸皓倫低柔的聲音飽合情感。
想起他悲苦慘綠的少年時代,方卿幾乎落淚,有着一切幸福、親情、友情、愛情,包括豐富的物質,不虞匱乏的方卿想付出她的一切給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對陸皓倫來說,方卿何止是醫他的葯!
方卿的聰慧、柔情與關懷,一點一滴地滲人他饑渴的身心,除了已逝的母親外,再也沒有人可以令他如此深覺被愛。
陸皓倫變了!
他變得更加堅強開朗,卸下憤世嫉俗的孤傲面具,逐漸被微笑取代。狂野的眼神多了一絲溫柔,倔強緊繃的下巴線條也變得柔和許多。
這種改變是驚人的。日新的宣傳雖然早有耳聞陸皓倫和薔薇公主談戀愛,並且為了打新人知名度而心照不宣,卻沒料到有這麼好的效果。
幫陸皓倫拍攝造型海報的攝影師威隆吹了聲長長的口哨,說:「驚人!這比去整容還更令人刮目相看——士別三日,發生什麼事了?」
威隆得意地展示這一次的照片,男明星比女明星還難定型,對於此次的拍攝效果,他感到很滿意。
為了配合新專輯主打歌「鷹」的訴求,威隆幫陸皓倫拍攝的照片幾乎都有風、岩為輔助背景。
照片上的陸皓倫,黑髮狂野地被風吹起,雙眸中有着懾人光芒,嘴角邊則是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另一張是全身黑衣的陸皓倫昂首遠眺,交抱雙臂,背景是合成效果的峻峭岩壁。
還有一張以手支額,背景只有模糊光影,陸皓倫若有所恩地望着前方,神秘深邃的眼神彷佛要透視對方——看照片的人——的靈魂。
驚奇的讚歎聲霎時驚爆整個娛樂圈,陸皓倫的獨特魅力如旋風般席捲所有的歌迷。
在歌壇男明星充斥脂粉氣的溫柔斯文中,陸皓倫一定可以打下性格巨星的一片江山。
只是,成績比預期的更快、更好!
幾個月前,他還只是一個渾身皆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陰鬱男子哩!
「他會紅的!」
「恭喜了!雖然不曉得你們是怎麼辦到的,不過,這次貴公司可真的是挖到寶了!」
「嘩!如果我再年輕十歲,鐵定會被照片上的酷哥迷死!」
「少來!誰不知道你和那口子是模範夫妻。」
日新公司的工作同仁興奮地摩拳擦掌,準備將陸皓倫推上演藝高峰。
「嘿!嘿!大家準備跟老闆領四個半月的年終獎金吧!」
掌聲與歡呼聲齊至,陸皓倫氣勢如虹,銳不可當。
與前兩張專輯歌紅人不紅的尷尬相比,陸皓倫真正嘗到走紅的滋味是在「鷹」專輯推出的一個月後。
突然之間,陸皓倫成了少男少女心目中的英雄。報章媒體並沒有毀掉他,反而塑造出他「浪子回頭」的堅毅形象。
在公司的勸誘鼓勵下,他馬不停蹄地前往電視台、電台接受訪談。
陸皓倫侃侃而談他青澀的少年時代、母親的辛勞持家、結黨火拚后的懊悔等等心路歷程,以及對於個人將來的期許。
對一個叛逆寡言的青年而言,他做得很好,誠摯的言詞深深感動了年輕的歌迷們。
一夕之間,「充滿溫情的社會」伸出寬容的雙手擁抱了這個有着不堪過往的男人。
不同於剛出道時的痛苦吶喊,這一次,陸皓倫的專輯展現他開朗又激昂的一面。
「鷹」正要展翅高飛,唱出他胸懷大志的信心。
李家客廳。
祖安、雯華和方仁、方義專註地看着螢光幕,陸皓倫剛剛在一個綜藝節目中唱完「鷹」這苜歌。
祖安嘗試跳脫父親角色,客觀地看這個年輕人。
他不禁皺眉,陸皓倫的談吐舉止會是任何一個父親的驕傲——刻苦上進、內斂沉靜——不過,以「准岳父」的觀點來看,卻顯得太過深沉冰冷,是單純天真的女孩應付不來的伴侶。
「哇!他變得好多。」方義說。
方仁接口,「陸皓倫現在很紅呢!我們學校都在談論他,男同學推祟他是實力派偶像,女同學則說他是性格男星。」
「是不是戀愛的功勞呀?」方義天真地問。
此言一出,立刻換來方仁的白眼。
雯華望着若有所思的丈夫,微笑道:「如果真是這樣,方卿就沒看走眼。」
祖安沉吟,「方仁、方義,能不能說說對他的觀感?以男人看男人的方式。」
方仁覺得有必要弄清楚,便問道:「爸!您不會是在選女婿吧?」
「當然不是!」祖安搖頭,「只是關心方卿的交友狀況。比起方卿讀書時登門拜訪的男同學,陸皓倫確實不太一樣。」
身為父親,李祖安對女兒的品行深具信心,只是方卿長大了,以前純純的男女友誼逐漸會被成熟的男女交往取代,成年人的戀愛意味着他必須在未來將女兒託付給另一個男人疼愛,這令他感傷。
方卿進入演藝圈兩年多了,追求者甚多,卻只有陸皓倫是第一個蒙她青睞的男子。
唉!雖然明知女孩子戀愛、出嫁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太早或太晚都令人擔心。
「如果只看表面,會讓人覺得他很有上進心,並且有改過的勇氣。」方仁說。
方義接口說:「對呀!前幾天我在同學家聽到電台廣播,談到他小時候媽媽含辛茹苦地撫養他長大,還有,主持人稱讚他買了房子回饋姊姊……很多朋友都被感動了。」
祖安默默不語。
「爸!」已經是大學生的方仁開口問:「您是不是對這個人的過去有所顧忌?」
顧忌多少是有的,但並不是因為他的過去,祖安以他年長的睿智,可以看出陸皓倫吃過苦后的陰鬱個性,而方卿卻是從小到大一直都走在順遂的光明中,雖然有些小挫折,本質還算是單純開朗的。
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能互補嗎?他擔心的是方卿會被傷害。
「爸不是那種老古板——只是希望妳們姊姊能夠理智地選擇,不要太早決定,與其禁止,我倒希望她能拓展正常的異性交友範圍,多作比較。」
「哇!爸好開明!」方義嚷道。
「這麼說來,我也可以拓展異性交友範圍羅?」方仁興味盎然地問。
祖安微笑,孩子都大了。
「可以,不過要「正當』純友誼式的,我不希望女兒吃虧,也不願別人家的女兒上當——時代不一樣了,我的思想還是保守——如果讓我知道你搞七拈三,絕不饒你!」
「知道了!」方仁笑嘻嘻地說:「爸!其實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地發生的,不是有句話說:『天要落雨,娘要嫁人。』管不了的!」
祖安的心念一動,可不是嗎?
即使他再開明、再客觀,努力消弭所謂的「親子代溝」,也無法完全和子女的觀念相通,這是年齡關係。
一直汲取現代父母的成長經驗來追孩子的步伐,也只能保持緊跟在後的狀態。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祖安在心中喃喃道。
自由記者狄克在下午兩點鐘被電話鈴聲吵醒。
「喂?」他不耐煩地拿起話筒,若不是他覺得下午兩點是「一日之計的早晨」,一定會臭罵對方一頓。
打電話來的,是常提供他一些小道消息的錢仔,曾擔任過名攝影師的助理,錢仔的滑鑽常常可以「看」、「聽」到一些明星、模特兒的小秘密或緋聞,提供給狄克撰寫,換取一些外快。
自由記者?說穿了狄克不過是個好挖醜聞的無賴,專寫些腥膻、異色的聳動報導,再投稿給坊間偏好此道的雜誌、報社等,偶爾也上道的遮掩下來——以換取當事人的保密費。
有一位著名女演員的丈夫,被他拍下在外偷腥的照片后,忍氣吞聲地付了一筆底片費——六位數字。
吃過狄克悶虧的人不計其數,至於他為什麼沒被砍死,大概也是因為他善於觀察——柿子只挑軟的吃,遇上難纏、後台硬的,自有一番阿諛之道吧!
「別睡了!我有個好束西給你。」錢仔興匆匆地說:「如果有一個當紅玉女的清涼照,是在她未出道前拍的,我可以拿多少?」
玉女?狄克打個呵欠,「不稀奇!現在的玉女哪一個不是千瘡百孔爛透了?不過——反正這陣子沒啥好寫,我勉強一試,這樣吧!」
狄克說了一個數字。
「那麼少?」錢仔抗議道:「是現在當紅的玉女歌星尹方卿呢!你至少要在後面加個零!」
他睡意全消,那個尹方卿?他小心輕鬆地問:「多清涼?」
「穿內衣。」
狄克決定和錢仔見個面,他提出剛才數目的兩倍。成交!
「從哪弄來的?」
「說來簡單……」錢仔道出原委,他就是幫尹方卿拍內衣廣告的攝影助理,負責跑腿、搬道具的小角色。
今非昔比,錢仔也混到了個工作室,專門幫一些「青春不要留白」的女學生拍藝術照,賺個幾仟、萬把元。
想起了尹方卿曾拍過內衣廣告則是靈光一閃,一個黃毛丫頭堅持要做尹方卿的造型打扮,並談起她以前看過的內衣廣告模特兒「很像」尹方卿,這才勾起了錢仔的回憶。
接下來的搜集消息便易如反掌了。
陳景風在辦公室內暴跳如雷,張玉菁是少數能安撫他的人之一。
「該死!那個下三濫!我真搞不懂,這麼多的受害者,怎麼沒有人一槍把他給斃了!」
狄克不知從哪弄來了方卿的內衣照,準備要求「少許」的保密費。
剛剛才用溫柔堅定的語氣趕走狄克的張玉菁苦笑地說:「因為,他懂得見好即收的道理,遇上了狠角色,他會下跪、乞求,並得到一點對方不吝惜的施捨——甚至令對方『不屑』對付他。」
張玉菁的話雖誇張,卻也道破大部分事實,有能力毀滅狄克的人往往會輕易地饒過他,就像「伊索寓言」中的萬獸之王不屑殺死打擾他睡眠的老鼠般,是屬於強者的驕傲吧?!
了解張玉菁的意思后,陳景風余怒未熄。「他還不配當老鼠,頂多只是一隻蟑螂!」
張玉菁靜待陳景風發泄怒氣,她一向有膽識,在知道陳景風的怒氣並不是針對她而來時,她可以面帶微笑,內心平和的一如聖母瑪麗亞,彷佛陳景風只是在閑談瑣事。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話題轉到重點,陳景風恢復冷靜,原以為火爆脾氣已經消逝在年少時光了,若不是事涉方卿,他不會這麼生氣,這麼……心痛!
他驀然了解,自己並不是氣憤狄克的勒索,而是太在乎方卿的立場。
如果是別人——以前並不是沒有過這種狀況——他會視情況賄賂,或者直接叫對方滾蛋;反正娛樂圈中本來就是黑鴉鴉,情況輕微的還可順便打打知名度。
三級片當道,一片乳波臀浪中,小小的內衣廣告算什麼!
可是方卿不同!
她應該是完美無瑕,所有人公認的薔薇公主才對。
「我想叫他滾蛋!不過妳也知道狄克在有必要的時候,那張嘴巴可以多污穢。」陳景風喪氣地說。
張玉菁謹慎分析。「擋得了他一時,但不一定擋得了眾人一世——畢竟,拍內衣廣告是公開、大量的宣傳,我只是納悶,為什麼隔了這麼久才曝光?」
「因為她變了太多——妳看,我把她由璞石雕刻成一方美玉了。」陳景風不自覺地流露出情感,令張玉菁揚眉。
「也許,我們該聽聽方卿的想法。」她澀聲說道。
方卿坐在陳景風的辦公室內,張玉菁殷勤地詢問她要喝咖啡或茶。
氣氛有些怪異,方卿想。就算現在陳景風開口說:「方卿,很抱歉,因為某種因素(八成指陸皓倫),公司決定和妳解除合約。」方卿也不會覺得驚奇。
出乎意料的,陳景風提起的竟是三年多前的舊事。那些她早就拋在腦後的廣告照片。
方卿一臉平靜。
「方卿,為什麼妳沒有告訴我們這件事?」張玉菁指拍內衣廣告一事。
「我不在意。」方卿脫口而出,然而在看到陳景風、張玉菁的表情后,連忙解釋道:「我是說,當時我一心想上大學,落榜是一個打擊;後來又進入演藝圈;接下來的忙亂實在讓我難以回憶起拍內衣廣告的事。」
「喲!方卿,妳不知道我們碰上麻煩了?」張玉菁嘆道。
「有那麼嚴重嗎?」方卿很詫異。
陳景風苦惱地用手耙過頭髮,「對別人,也許不嚴重,對清純玉女形象的妳就有很大的殺傷力。」
「我不會介意的。」方卿平和地說。
「老天!」陳景風剋制不住地提高音量說:「妳不介意?但公司介意!想想看,公司投入了多少心血、人力?想想看,那些隱身幕後的工作同仁!妳剛剛才當選軍中情人的榮銜!」
從沒見過陳景風對她發火,方卿有幾秒鐘的愕然。
在陳景風還來不及開口道歉時,方卿已經開口道:「你以為阿兵哥選出夢中情人,收藏女明星的海報、照片是為了祈求平安嗎?」她的語氣中有一絲諷刺。「相信我,他們不會對着我的海報燒香膜拜的,我的內衣照片可能會更令他們趨之若騖,搶購一空。」
聽到方卿的唇槍舌劍,陳景風驚呆了。
這個頑固的小女孩是方卿的本來面目嗎?不!一定是……
「妳被那個男人帶壞了!」他吼道。
方卿瞇起雙眼,旋即改變主意,放柔了聲音道:「陳大哥,你錯了,這才是原來的我。」
陳景風充耳不聞,他不能忍受幻象破減,尤其是穿着一身粉藍、象牙白顏色相間的蓬裙洋裝的方卿是如此可愛、純真,如同一枝綻放的文心蘭般婀娜多姿。
他的怒氣針對陸皓倫爆發,彷佛是失去心愛女兒的嚴父,又好象被人橫刀奪愛的男人。
他詛咒起陸皓倫,將他的過去翻騰出來。「方卿,他配不上妳!」
這是陸皓倫的醜聞上報三個月以後的時間,冰雪聰明的方卿馬上產生聯想。
陳景風為了拆散她和陸皓倫,不惜動手腳。
張玉菁阻止他繼續往下說:「景風,不要那麼激動,我們討論的是內衣廣告,與他無關。
太遲了。
方卿的蠻牛脾氣已經許多年不曾出現,現在的她,是為了保護所愛、不惜一切的女人,那種衝動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獸,是陸皓倫激發了她的母性本能。
為什麼?陸皓倫並沒有做錯事,他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讓人冷嘲熱諷,甚至要落井下石地陷害他?
阻止方卿翻臉開罵的原因是罪惡感,她知道,陳景風、張玉菁,甚至公司全體同仁,都是為了保護她才如此做。
陷害陸皓倫,她也有一半責任。因此,方卿綻放出一朵冷冷的微笑,優雅鎮定地說:「很公平,如果身為一個歌手,過去的所做所為都該受到審判,那麼我願意承擔,跌倒了可以再爬起——畢竟,皓倫並沒有被醜聞打垮,我相信我也可以做得到。」
陳景風啞口無言,甚至無法結束這個話題;最後還是張玉菁打破僵局,送走了方卿。
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陳景風昏沉沉地想,明白方卿將離他愈來愈遠。
陳景風對方卿的特殊關懷,張玉菁早就看出端倪。
她輕嘆一口氣,人,總是痴心追求着不屬於自己的事物,而她也不例外。
「放心吧!」張玉菁柔聲安慰,明知效果不大還是說:「方卿她剛剛向我保證,此事不會影響到她的工作行程——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子,不會有事的。」
「堅強而聰明。」陳景風綾緩道來,「我寧願她自私、淺薄、驕縱而虛榮,或者只是一個腦袋空空的美麗洋娃娃!那麼我就不會……」
不會愛上她!陳景風感到毛骨悚然,老天爺!他捧着頭想,這個玩笑太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