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瀛瀛在東京青山下了計程車,微一抬頭,就看見單獨一幢辦公大樓,正面五層都是玻璃落地窗,造型十分特殊搶眼的“英凡空間設計公司”。

她之所以會來到這裏,主要是因為云云得知她對費巽人態度不善的事後十分震怒,怕費巽人會因此拒接別墅的case,非要她親自把修改後的建物平面圖送過來給費巽人,並且為那天對

他不禮貌的態度道歉,順便還要向他致謝,因為車子不能發動真的是電瓶沒電了。

瀛瀛勉為其難地來到這裏,不過當她看見這間公司的內部裝潢全以銀白色係為主,感覺雖然非常前衛,卻讓她有種冷冰冰的距離感。她在大門前來來回回地走了幾趟,就是鼓不起勇氣進去。

就在她一邊把玩捲成圓筒狀的平面圖,確定自己已經做好心理建設,正準備推門走進去時,費巽人恰巧從門內走了出來。

“啊!嗨、嗨……”她大吃一驚,腦袋突然空白了。

“嗨什麼?”費巽人忍不住輕笑出聲,他從公司走出來並不是偶然,而是在二樓落地窗前看見她在門口徘徊了五分鐘,始終走不進來的局促模樣,乾脆決定親身下樓“迎接”她。

“你是來找我的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瀛瀛。

“喔,對,我姐很忙,所以叫我幫她把這張平面圖送過來給你。”她火速把手中捏得快變形的平面圖交給他。

“謝謝,要不要進來喝杯咖啡?”他微微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並沒有立刻把平面圖接過來。

瀛瀛猶豫地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是一身名牌西裝的打扮,由於身材頎長瘦削,穿起西裝就宛如時裝雜誌的男模特兒,而她雖然也是一身NIKE名牌,不過卻是寬大的籃球衣、球鞋和一隻裝着籃球的背包,兩個人的造型有着天壤之別,簡直就像不同世界的人。

“不用了,我要去打球,再見。”

瀛瀛下巴一抬,把平面圖略微強迫地塞給他,然後轉身就去招計程車,突然想到了什麼,旋即回頭向他鞠了一個九十度躬。

“費同學,上次見面頗為失禮,盼你別放在心上,我姐的別墅設計還得請你多多費心……還有,托你的福,我家的車確實是電瓶沒電,現在已經修好了,非常感謝你提供的寶貴意見,嗯……最後祝你事業蒸蒸日上,再見。”

“哈……”費巽人憋着笑聽到最後一句,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笑什麼!”她不悅地瞪着他,沒好氣地說。“我知道我離你想要的可愛樣子差很遠,不過請你別會錯意,我只是基於基本禮貌來向你道歉和致謝,並不是想來討好你的,請你不要……自作多情。”她把“臭美”兩個字咽下去。

“你這個人很有趣,我很欣賞你率真的個性。”他真心地說。

費巽人的讚美出乎瀛瀛的意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謝、謝謝。”她囁嚅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感謝。

“不客氣,施同學,很久以前我就想跟你好好聊聊了,下次再一起喝咖啡好嗎?”他自然地邀請。

瀛瀛沒想到費巽人會對她提出邀請,這種預料不到的變化頓時令她臉紅心跳,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啊,計程車來了,再見!”瞥見一輛空的計程車停在對街,她匆忙地跑過去坐上車,迅速逃離她無法應付的尷尬。

這是瀛瀛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提出喝咖啡的邀請,不自禁地心跳加快。雖然心底也很想跟費巽人多聊聊,卻懷疑他請她喝咖啡的動機和目的?

說不定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如果把人家的客套話當真豈不是太蠢了。她這麼告訴自己。

望着街道上的銀杏樹,她慌亂的情緒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一定只是客套話而已,用不着太在意了。

費巽人手裏握着還留有瀛瀛掌心餘溫的平面圖,步伐輕快地走進公司大廳,薄唇微揚着,深幽的黑眸藏不住一抹愉悅的笑意。

“巽人!”一個甜美的聲音喚住他。

費巽人側轉過身,望向朝他快步走來的公關部主任石田靜,眸中愉悅的笑意漸漸淡去。

“有事嗎?”他淡淡地問。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她好奇地看着他手裏握着的東西。

“一個獨幢別墅的csse。”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獨幢別墅?”外貌柔美的石田靜一聽,皺了皺秀氣的眉毛。“我們,英凡’接的case一向以大型連鎖企業為主,你為什麼要接個小case來破壞我們公司的原則呢?”她幽幽嘆口氣,接著說:“你老是喜歡跟英凡作對,英凡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生氣了。”

聽見石田靜親熱地叫着自己父親的名字,費巽人厭惡地瞥了她一眼。

“我想接什麼樣的case你無關,就算有人請我設計公共廁所,只要我高興又有何不可?”他沒好氣地說。

“你明知道英凡的脾氣……”

“我爸的脾氣怎麼樣用不着你來提醒我,你跟他在一起不過半年而已,我可是跟他生活了二十七年。”費巽人冷冷地打斷她。

“我是好意……”

“你給我聽清楚。”他再度打斷她。“雖然你是我爸的女朋友,可是請你記住,在職位上你仍是我的下屬,下次跟我說話時請拿捏好分寸再說。”他把話說完,掉頭直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石田靜尷尬地瞪視着他的背影,難堪不悅的表情正好被兩個正在泡咖啡的人事部女同事看見。

“有什麼好看的!”她惱羞成怒地凶了她們一頓,轉過身地佯裝一副無事貌地離開。

兩個女職員莫名其妙地對看一眼,撇着嘴低聲抱怨起來。

“凶什麼嘛!石田靜自從釣上了社長,架子擺得越來越大了,她還真以為自己是社長夫人啊!”

“釣不到費巽人就釣他老爹費英凡,這種女人真讓人受不了。”

“聽說她曾經待過兩家一流的大公司,最後都因為跟上司有染而被迫離職,到這裏以後居然還故技重施,真令人討厭。”

“不過她成功了呀,畢竟以前的上司有老婆,而我們的社長沒有呀!”

“還好費巽人沒有看上她,所以只要單身女子都還有機會唷。”

談到費巽人,兩人吃吃地輕笑起來。

“這麼聰明絕頂又帥氣十足的好男人,要是配給石田靜可就糟蹋了。”

“石田靜要的不是聰明和帥氣,她要的是……”

“錢!”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費巽人專註地看着云云提供的建物平面圖,女助理木村杏子這時敲了敲門後走進來。

“費先生,這裏有兩個便當,一個是遠藤小姐做的,一個是笠原小姐做的,你今天要吃哪一個?”木村杏子把兩個便當盒蓋都打開,讓他挑選。

費巽人隨意瞄一眼,指了指主菜是照燒牛肉的那一個。

“豬排的這個能不能給我吃?”木村杏子低聲要求。

“你總是不忘佔一下便宜。”他哼笑。

“反正你也吃不了那麼多,我幫你吃也省得浪費食物呀!”

“言之有理。”他聳聳肩。

“真高興有你這樣的好上司。”木村杏子笑眯眯地說。

費巽人笑着接口:“那是因為我是吸便當機,讓你省下不少伙食費吧?”

木村杏子哈哈大笑,捧着她的午餐回辦公室。

看了桌上精心製作的便當一眼,腦海中不禁又浮起那張與他肖似的臉孔。

他盯着便當,淺淺微笑。

瀛瀛那個女孩,做什麼事總是一副認真無比的樣子,在東大時連收到的便當數都要跟他一爭高下,有趣得令他難忘。

每回看見瀛瀛時,心中總會興起一股奇妙的迴響,就像是看見另一個認真面對人生的自己。

這次相遇,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爭高下的目標呢?

他對她很感興趣,也很期待平靜已久的生活能再激起美麗的水花。

“瀛瀛,你在念書還是在工作?”石田櫻笑盈盈地問,一邊看着瀛瀛吃她親手做的宮保雞丁便當。

“念書。”瀛瀛很賣力地咀嚼着口味不算道地,但還勉強可以接受的宮保雞“釘”便當。

不誇張,石田櫻做的雞丁,硬度可以和鐵釘媲美。

自從那一回頂級壽司便當的饗宴之後,瀛瀛便開始了中華料理便當之旅。

每天石田櫻總是誠意十足地獻上精心烹調的便當給她吃,而她也總是不好意思拒絕她的好意,而勉強吃光“口味獨特”的中華便當。

就這麼一來一往,時光倏忽已過半月,兩個人也算是交上了朋友。

“你在念書?”石田櫻吃驚地。“那為什麼每天都有這麼多時間可以到這裏來打球?”

“我還在修博士學位,不過光念一門數理實在太無聊了,所以我最近正在考慮找分工作來打發時間。”她認真地回答。

“念一門數理太無聊?找工作打發時間?瀛瀛還真幽默。”石田櫻以為她在開玩笑,常人一般會覺得念數理是苦差事,若不是想養活自己也不會找工作打發時間,如果不是開玩笑,那她的價值觀顯然和一般人不大一樣。

“幽默?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呀?”她從小到大物質生活不虞匱乏,完全沒有過一個人必須要養活自己的觀念,找工作對她來講當然是打發時間用的。

“不是嗎?”石田櫻眼睛睜得大大的。

“那你呢?怎麼每天都有時間做便當給我吃?”換她問。

“沒辦法,日本泡沫經濟崩潰,短大畢業以後,正好遇上就業冰河期,很難找到工作,所以只好每天待在家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石田櫻垂頭喪氣地說。

瀛瀛一聽,皺緊了眉頭,斜睨着她。

“那你哪來的錢做便當給我吃?”尤其是那個豪華至極的壽司便當,少說也要花個四、五千元日圓。

“那是……我姐姐給我的零用錢。”石田櫻抿了抿嘴,接着笑說:“我姐姐是東京大學的才女,她叫石田靜,現在在一家空間設計公司當公關主管,薪水很高的喔。”

“有人養你就好,省得我有罪惡感。”東大的才女?她怎麼不知道東大還有個叫石田靜的才女?

“別擔心啦,做便當給你吃是我心甘情願的,用不着有罪惡感。”石田櫻心滿意足地望着瀛瀛。

石田櫻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都讓瀛瀛感到渾身不對勁,她有時很氣自己心太軟,總是拒絕不了石田櫻的好意而一再地勉強自己去接受。可是繼續體貼石田櫻的心意下去,會不會造成更深

的誤會,這是她最擔心的。

“再提醒你一次,我絕絕對對不是個女同志喔,你要是對我有什麼怪念頭最好趁早打消,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你。”瀛瀛嚴正地聲明,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一百零幾次的提醒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只是打從心底喜歡你而已,只要你快樂,我就會覺得很開心。”石田櫻露出單純快樂的傻笑。

瀛瀛無奈地嘆口氣。唉,這種答案怎麼可能讓她放心?

一部亮銀色的跑車突然停在她們面前,石田櫻一看見跑車,頓時臉色微變。

“糟了,是我姐姐。”她急忙心虛地低下頭。

瀛瀛抬頭望過去,看見一個身材極高,穿着磚紅色軟絲套裝的女子開門下車,踏着優雅的步伐朝她們走過來,撩人的姿態像極了女星藤原紀香。

“看見姐姐有什麼好怕的?”她奇怪地問石田櫻。

石田櫻默不作聲,看着石田靜朝她慢慢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如臨大敵。

石田靜掠了掠長發,緩緩走到她們面前站定,一手插在腰間,居高臨下瞪着石田櫻。

“石田櫻,你在這裏幹什麼?”石田靜口氣不佳地質問妹妹,當她的視線冷冷地在瀛瀛臉上掃過去時,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你!你……”

聽見石田靜驚異的叫聲,瀛瀛奇怪地抬眼看她,禮貌性地等她把話說完。

石田靜接着問:“你是費巽人的弟弟嗎?”

冷不防的一句話像五百磅的力道重擊在瀛瀛頭上。老天,東京未免太小了吧,怎麼會連石田櫻的姐姐都認識費巽人!

瀛瀛正在考慮應該先回答她跟費巽人的關係,還是先澄清自己的性別時,石田靜似乎想起了什麼,自顧自地喃喃低語着。

“不可能,費英凡只有費巽人一個兒子而已……”

“姐,她姓施,不姓費。”石田櫻小小聲地說。

石田靜轉過臉來看她,猛然想起自己中途下車的目的。

“石田櫻,你有時間跟男孩子約會,為什麼就沒有時間去找工作?”

瀛瀛不悅地皺起了眉,雖然很不高興石田靜把自己誤認為男孩子,不過更不高興她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嘲弄自己的妹妹。

“姐,她不是男孩子,她是女生啦。”石田櫻微微抬起頭對她說,紅着臉先幫瀛瀛辯解。

“啊!”石田靜驚訝地上上下下將瀛瀛徹底打量一遍,她這時心裏想得是,一個長得像費巽人的女生,真噁心。

瀛瀛不動聲色地吃完最後兩口便當,這對姐妹之間的吵嘴她並沒有興趣介人,就算石田靜接下來把她認成恐龍,她也決定不出聲。

“石田櫻,你找個有錢的男人約會還沒話說,居然跟一個女人……”石田靜無法置信地罵到一半,忽然間瞥見瀛瀛手中捧着的便當盒,臉上的表情從驚訝到厭惡,接着怒不可遏,炮轟妹妹的火力立即全開。

“石田櫻,你有沒有搞錯,找不到工作最起碼也要找張長期飯票,我每天辛苦工作賺錢養你,而你居然天天做便當給這種不男不女的人吃,跟這種人混在一起有什麼出息,她能養你一輩子嗎?”

“喂,說話客氣一點,什麼叫不男不女?”瀛瀛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冷冷凝視着石田靜。

“你這樣不叫不男不女,那該叫什麼!”石田靜狠狠回瞪她。“石田櫻,我警告你……”

“不要一直石田櫻、石田櫻的叫自己的妹妹,好不好?”瀛瀛不客氣地打斷她。“更何況那穌也沒有規定女人非要穿成你這樣才叫女人。”

聽見瀛瀛以牙還牙的反擊,石田靜登時張大了嘴,火冒三丈。

“耶穌也沒有允許一個女人可以打扮成男人的樣子來欺騙、誘拐我妹妹!”

“欺騙、誘拐!”瀛瀛忍無可忍,猛地站起來。“把話說清楚,誰欺騙、誘拐你妹妹了?”

“就是你這個變、態、女、人,我說得夠清楚了嗎?”石田靜雙手插着腰,像個高做的女王冷酷地宣佈她的罪狀。

“你憑什麼亂罵人!”瀛瀛氣得暴跳如雷。

“就憑你每天騙我那個白痴妹妹的便當吃!那些便當間接花的都是我的錢!你這個不要臉的變態!”石田靜的咆哮不輸給她的獅吼。

“你以為我愛吃啊,如果有隻眼神無辜的小狗每天跟在你身後搖尾乞憐,你忍心拒絕嗎?”

“哎呀,你居然罵我妹妹是小狗!”石田靜兇惡地挑釁。

“你聽不聽得懂什麼叫比喻啊!何況你罵你妹妹是白痴還更過分!”瀛瀛也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

被罵白痴和被影射為小狗的石田櫻,看到她們劍拔弩張地對罵,嚇得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是好。

“姐……”她戰戰兢兢地拉了拉石田靜的衣袖。

“你閉嘴!”石田靜大吼,繼續朝瀛瀛連珠炮地轟炸。“我這個妹妹單純得像個白痴,誰知道你這種沒有男人緣的變態女人用了什麼手段把她騙得團團轉,讓她每天傻呼呼地做便當給你吃!想到這個白痴居然每天做便當給一個變態女人吃,我就覺得惡、心!惡、心!”

“你說什麼——”瀛瀛的滿腔怒火轟地炸開了,她氣得把手中的便當盒往石田靜的嘴上砸過去。

她是神射手,當然命中目標!

“你居然動手打人!”石田靜大聲尖叫,怒氣沖沖地拚命擦拭濺在嘴上的黏稠汁液。

瀛瀛怒氣發泄完畢,心情頓時好多了。

“我就是要懲罰你那張刻薄的嘴,怎麼樣!”她雙手插腰,擺出所向無敵的架勢。

“啊——氣死我了——”石田靜氣憤地跺腳,揚手要來打瀛瀛。

瀛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警告。“如果你很愛惜自己的臉,我奉勸你別太衝動了,因為你是打不過我的。”

“我的確沒有你那麼野蠻!”石田靜用力怞回手,狠狠瞪瀛瀛一眼。

“多謝讚美。”佔上風的瀛瀛微笑致謝,既然已經泄了憤,也就不準備跟她死纏爛打下去。

仍在盛怒中的石田靜,用她沾着宮保汁液的紅唇扯出一個輕冷的蔑笑。

“你的拳頭贏我無所謂,反正一個女人最需要的是美麗的外表和吸引男人的魅力,而不是一雙比凶比狠的拳頭。”說完,她嫌惡地上下打量着瀛瀛,不屑地輕哼一聲。“基本上這點我可就贏你太多了,我看全東京……不對,全日本的男人都絕對看不上你,會看上你的恐怕只有未開發的野蠻部落民族了,喔呵呵,因為那種野蠻部落的女人通常不會穿衣服,你只有不穿衣服的時候,男人才會發現你是個女人,喔呵呵——”

石田靜優雅地掩着嘴發出白鳥麗子的招牌笑聲,然後以贏家對敗將的姿態從瀛瀛面前經過,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她的跑車。

這輩子從沒有被人如此貶損過的瀛瀛,氣得臉都白了。

報了一箭之仇的石田靜,在經過石田櫻面前時,咬牙切齒地說道:“石田櫻,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給你生活費了,你自己好好活着吧!”

說完,開啟車門鑽進駕駛座,油門一踩,揚塵而去。

瀛瀛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向來辯才無礙的她,居然會被石田靜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真讓她不敢相信!

“瀛瀛,突然發生這種事,真是對不起……”石田櫻哭喪着臉道歉,一邊蹲下去撿地上的便當盒。

“你怎麼會有這種姐姐?”瀛瀛腦袋都快氣爆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才會跟這對行為異常的姐妹扯上關係。

看見瀛瀛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石田櫻的眼淚就不自禁地撲簌簌往下掉。

“我姐姐平常沒有這麼凶,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瀛瀛,對不起,你別生氣好嗎?”

剛剛遭逢奇恥大辱的瀛瀛,怎麼可能說不生氣就不生氣,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女人中的女人批評得一無是處,說她不男不女,還說只有野蠻部落的男人才看得上她,聽到這些譏諷嘲笑的話,教她怎不怒髮衝冠!

不過,看見石田櫻眼眶中噙着淚水,她就沒轍了,只好強忍下一肚子火,就算她再怎麼生氣,也絕不會拿別人當出氣筒。

“你們姐妹兩人一個太強悍,一個太柔弱,個性還真是天差地遠。”瀛瀛勉強擠出僵硬的笑容。

“我姐姐的個性像她媽媽,我的個性則像我媽。”石田櫻不好意思地笑笑。

“什麼?”瀛瀛一時沒能弄懂。

“噢,忘了告訴你,我們是同父異母。”

瀛瀛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你媽能搶走你爸爸,我看喜歡你姐姐的男人大概都是一些蠢蛋,要不然就是那種又老、又丑、又禿頭、又沒女人愛的男人,才會喜歡你姐姐。”她沒好氣地批評。

“可是我姐姐的男朋友看起來聰明又能幹,不是蠢蛋那一型的。”石田櫻認真地回答她的嘲弄。

“是嗎?”瀛瀛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嗯。”石田櫻頻頻點頭。“我看過他一次,長得又帥又有錢喔。”

瀛瀛突然閃過一念。“那個人該不會是費巽人吧?”

“我只知道他姓費,是‘英凡空間設計公司’的社長,年紀雖然大了一點,不過中年男人該有的魅力,他都有。”石田櫻一臉崇拜地說。

“‘英凡空間設計公司’的社長?姓費?”瀛瀛微愕。

“是啊!”

瀛瀛毫不考慮地在費巽人臉上打個大XX,費巽人不超過二十八歲,算不上是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應該不是他了。不過兩個人都姓費,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她曾經研究撾費巽人的身家背景,知道他沒有兄弟、姐妹,是家中獨子,母親已經去世,至親的人只有父親。

幾條線索拼湊起來……石田靜的男朋友很可能是費巽人的爸爸!

“通常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都有元配夫人了,你姐姐不會是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吧?”瀛瀛探問着。

“不是。”石田櫻搖頭。

“不是第三者,那就是情婦嘍。”瀛瀛睜大眼睛。

“都不是,那個人是鰥夫,獨身很久了。”

瀛瀛目瞪口呆。太驚人的發現了,石田靜的男友果真是費巽人的父親!

“他完全符合我姐姐選擇男人的條件,唉,我如果有姐姐一半的魅力就好了。”石田櫻感嘆地說。

“拜託,你的條件算不錯了,只有那種沒腦袋的雄性動物才會覺得你姐姐有魅力,如果我是男人,喜歡的一定是你而不會是她,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瀛瀛連忙安慰。

“真的嗎?”石田櫻痴痴凝望着她。“瀛瀛,如果你是男人就好了,真希望在這世界上會有個男人長得像瀛瀛,那麼我就又有希望了。”她自我陶醉地說,雙眼閃閃發光。

瀛瀛的腦海中突然浮起費巽人的臉,……說不定能把櫻這個燙手山芋丟給費巽人,反正他那個人也挺愛吃便當的。

“嘿,我的確認識一個男人跟我長得還挺像的,將來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她輕率地就把承話說出口。

“真的嗎?”石田櫻驚喜地喊。

“真的,他很喜歡可愛的女生做便當給他吃。”她不經求證,隨口亂說。

“瀛瀛,你真好,我好喜歡你,為什麼你偏偏不是男人呢?”石田櫻半靠在瀛瀛肩上惋惜地說。

我也希望自己是男人,起碼就不會被石田靜詆損到那種地步了。瀛瀛心中暗暗嘆息。

“會看上你的只有未開發的野蠻部落”、“你只有不穿衣服的時候,男人才會發現你是個女人”!

想她施瀛瀛這一生從未被人如此嘲笑過,即使小時候被男生罵笨蛋,都還沒有現在石田靜對她說的這些話刻薄、惡劣。

想到這裏,瀛瀛又忍不住火氣上揚了。

“櫻,你怎麼能忍受你姐姐那種囂張跋扈的態度?”她從齒縫裏擠出這句話。

“她就比我聰明、能幹,人又長得比我漂亮,從小我樣樣都不如她,她也一直看我不順眼,我早就已經習慣了。”石田櫻聳聳肩說。

瀛瀛一臉不以為然。論聰明能幹,她絕對不輸給石田靜;論容貌,云云還贏過石田靜千萬倍呢!

“看她那副自恃甚高的模樣,大概沒有嘗過被人擊倒是什麼滋味吧?”瀛瀛嘲諷地說。

石田櫻嘆口氣說:“在她的世界裏,只有她能擊倒別人。”

瀛瀛微微皺了皺眉,這句話嚴重得罪了她的驕傲。

“你說你姐姐的男朋友是‘英凡空間設計公司’的社長嗎?”她交抱雙臂,好整以暇地問。

“是啊!聽說‘英凡’是相當有名的設計公司喔。”石田櫻笑着點頭。

“哦,這樣啊——”瀛瀛微笑地喃喃自語。“無聊的日子過了那麼久,現在總算有點事可做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瀛瀛的視線若有所思地遙望着遠方,眼底有種難解的興味。

“瀛瀛,我姐姐這次發那麼大的脾氣,明天我大概不能做便當給你吃了。”

“喔,隨便。”瀛瀛根本沒仔細聽,逕自她的若有所思。

此刻的她,正有股莫名的興奮感源源不絕地打心底冒湧上來,冷卻多年的鬥志這一刻全被重新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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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愛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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