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了出席風雲證券集團的尾牙宴,碩人特別訂購了襲香檳色的淡雅連身洋裝,外披長垂及地同色透明紗肩,然後把長發挽起,在腦後盤了個簡單的法式扭卷,再戴上成套的珍珠耳環與項鏈。
這套首飾是啟鵬前些日子送她的生日禮物,無論他對她有多深的誤解,在幫她挑選飾品上,倒是頗知她偏愛簡單大方款式的習性.從結婚戒指到生日禮物,都沒有讓她失望過。
為免來回奔波,浪費時間,碩人堅持啟鵬不必特地再趕回來接她,看看時問已經差不多了,便請司機送她到風雲去。
當車子開抵那矗立於商業中心的十層大摟前時,碩人才想到這還是她首度到丈夫的公司來,於是便臨時推翻了坐在車裏等他的計劃,吩咐司機讓她下車。
“碩人!”乍見由大哲護送進來的妻子時,啟鵬的表情有些慌亂,也有些驚喜。“怎麼上來了?”
望着為搭配服裝,刻意畫了個淡藍眼影,薄粉淡妝的碩人,啟鵬一時之間竟有驚艷悸動的感覺,心中且隱隱浮現一抹驕做:這個美得教人無法逼視的女人,是他余啟鵬的妻子。
“上來接你,不好嗎?”向來便覺得無論男女,投人工作中時最美,啟鵬給她的感覺,果然也沒有例外;雖然在忙碌了一天後,他的領帶有點松。他的頭髮有點亂,連他一向精明幹練的臉龐,這時看來都有點疲憊,但碩人卻發現這樣的啟鵬,竟意外深深打動了她的心。
或許她早就該過來一趟,過來接他下班,或者突然過來陪他吃頓中飯。證券、股票、交割……等等,她是都不懂沒錯,卻也不該就因而成為妨礙她對丈夫表示關懷的藉口。
他對她並非全然的漠視,他們的婚姻也不是已經完全沒有希望,她應該體諒他對馬家多年來的偏見,應該主動改善他們之間的關係才對,當初下定決心嫁給他,為的不就是要化解王、馬兩家的糾葛嗎?
怎麼她把這些最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只因為他一些大男人式的霸氣作為與要求?
碩人突然覺得自己好傻,覺得自己既固執又太小孩子氣,遂嫣然一笑的直接走到他跟前去。開始幫他整理起領帶來。“碩人?”他輕拉住了她的手問。
她當然知道他想問她什麼,可是眼前意外顯現的氣氛實在太好,誰捨得拿來用在論道說理呢?
“你不知道我是打領帶的高手嗎?以後每天早上出門,這工作就交給我來做,好不好?總裁。”
他看過傷心的她、堅強的她、憤怒的她、怨恨的她,但無論是哪一種碩人,都沒有眼前俏皮的她來得扣人心弦。
啟鵬原本因意外而稍微僵硬的心思與雙手,很快的就恢復活絡,馬上扣住她的手說:“請批照準,但不是從現在開始。”
“不打整齊,你待會兒怎麼——”看他索性把領帶拉開,碩人不禁驚呼一聲:“唉呀!啟鵬,你在做什麼啦?”
“在讓自己輕鬆一些,好跟把春天穿在身上的你溫存啊!”啟鵬把她拉到椅子前來,夾在雙腿間。
碩人飛快的瞥了一下門,漲紅了臉道:“啟鵬,不要鬧了啦,待會兒你公司里的人若是突然進來——”
“沒有我召喚.他們誰敢不請自入?”啟鵬已俯過身去,把臉埋在她的胸前。“你不但看起來像春天,連聞起來都像春天,”說著便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好香、好甜、好誘人。”
碩人被他溫熱的鼻息逗得渾身發軟,雙膝無力,兩隻手只好趕快攀上他的肩膀。“你再這樣。我都快站不住了,啟鵬。”
“站不住就別站。”本來在她背上腰間摩挲的手掌住臀下滑去。再微一使力,碩人便依他所願的跌坐進他懷裏。
“別弄亂我的頭髮,別弄皺我的衣服。”碩人一邊要留心妝扮.一邊又得應付他調皮的十指與雙唇。
“不巧我正好喜歡看你散發垂披的模樣.”他貼在她耳畔低語。並佐以不停的啄碩人的雙手本來是準備要抵住他的胸膛,這時卻赫然發現“它們已解開他襯衫的扣子,並撫上那光滑結實的肌膚了。
啟鵬顯然很滿意於她那雙玉手的表現。“瞧,你十根手指要比你誠實多了。碩人的心中浮蕩着模模糊糊的情愫,難道說………難道說………可能嗎?或許打一開始,她便已經——
啟鵬罩至胸前的手,讓碩人無法再清醒的思考下去,但有件事她卻還牢牢的記得。“不要,啟鵬,你再這樣……不,是我們再這樣胡鬧下去,就別想參加尾牙了。”
誰知道啟鵬聞言竟欣然贊同道:“和你這道佳肴比起來,尾牙宴算什麼?我們乾脆缺席算了。”
“不成啦。”碩人覆住他的手背,明明是想要拉開他的,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不要跟我爭了,”他加強手勁,感受她由嬌嫩轉為硬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餓’?”
這個吻迥異於以往,啟鵬首度向碩人展現了他真正的溫柔,先是輕輕的啄點。接着在她按捺不住渴望的輕啟唇瓣后,馬上密密實實的封住,再以唇舌發動猛烈的攻勢。直吻得她嬌喘連連。
於是最後在雙唇疊吻的空隙間,碩人終於依憑着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呢喃道:“求你………啟鵬,求………求你………”
“求我什麼?”
“求你不要再………再折磨………我……”
“你這個殘忍的小東西.天知道是誰在折磨誰?啟鵬用力抱緊她.就好像恨不得能立刻將她嵌進自己體內去似的。
“我們………真的可以缺席?”
啟鵬笑道:“你還需要我更進一步的‘說服’你嗎,”
“那——”
突然響起的叩門聲,打斷了所有的旖旎遐想,碩人滿面飛紅,不知所措,所幸啟鵬立即將寬大的皮椅一轉,形成背對門口的角度。“誰?什麼事?”
“余先生,”大哲站在門口處,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他仍猜測到自己可能打斷了什麼,有此預歉,又難掩欣喜的說:“大家已經依您所囑,提早一小時下班,開始趕往飯店了,您是不是也要動身了呢?”
“大哲,你先走,順便通知司機一起去。”
“那您跟夫人?”
“我親自開車送她過去,把賓士留下來給我。”
“是,余先生。”
等門關上的輕悄聲音傳來之後,碩人才敢吐出憋了半天的大氣.也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大膽,不禁羞澀到連頭都不敢抬的地步。
“碩人?你還要在我懷裏躲多久?”啟鵬帶笑的聲音傳來。
“都是你不好,緊纏住人家不放。”為了掩飾羞赧,她只得耍賴道。
“對,都是我不好。”想不到他會一改愛與她抬杠的習慣。連聲應道:“但誰教你今晚要打扮得如此秀色可餐呢?”
碩人抬頭瞥見他那讓自己覺得陌生的輕鬆表情,突然覺得鼻頭一酸:早知道放下身段,可以換來他的坦誠相待,自己又何必那麼固執,害彼此多受了那麼久的冤枉罪呢?
而俯視着她的啟鵬,也覺得自己的心情如在波濤中搖晃的小船,娶她真是只為了單純的報復嗎?如果是,何以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已彷彿愈來愈能影響他,令他對她愈來愈在乎呢?
“碩人。”
“嗯?”
“碩人,”啟鵬靠回椅背,仰頭嘆笑。“我的天啊,碩人。”
她用指尖在他已全部敞開來的胸膛上輕輕畫著。“什麼嘛?”
他拉住了她頑皮的小手,雙目再度炯炯的盯住她看說:“算了,尾牙我們不去,這就直接回家。”
“不可以啦!',碩人急道:“不可以——”
“對。”啟鵬見她着急的模樣,玩興不禁更加大起。“是不可以等那麼久,萬一塞車,豈不掃興到極點,反正現在同仁們都趕往飯店去了,我們更可以放心的繼續方才被大哲打斷的——”
“啟鵬!”碩人駭叫。
“逗你的啦!”啟鵬大笑道:“瞧你急的。”
“你很愛看我出醜是不是?”碩人因在短短的時間內,嘗盡怯、急、羞、喜、驚、甜的種種滋味,剎那間理不清思緒,緩不過心情來,競因而紅了眼圈,一雙拳頭也忍不住的往他胸前拋去。“我討厭你,討厭你,你最討厭了!”
啟鵬馬上用兩手扣住她兩個手腕!同時輕輕吻住了她所有的嬌嗔。而碩人也在象徵性的抗拒兩下后,便徹底的依從起他彷佛永遠也得不到饜足般的需索。
良久以後,啟鵬才放開她,確定她眼圈的紅暈已全部退去。“展現你的手藝吧,余夫人。”
“手藝?”碩人整個人仍然恍在雲端,尤其是“余夫人”那三個字,更是聽得她飄飄然。
“自己剛剛不是才毛遂自薦過嗎?難道你要我就這個樣子去主持公司的尾牙?”他指一指胸前。
碩人的臉已紅到不能再紅的地步,坦白說,她還真怕了丈夫的老練,擔心自己的青澀會愛成他眼中的笨拙,乾脆不發一語,老老實實的幫他把扣子一顆顆扣上,再認真的打好領帶。
馬進興既然有意讓程勛接棒,又表示要把手中握有的股權全數轉移到碩人名下,也許他就應該忘掉過去的一切,展開新生活?
如果他把這個決定告訴母親,從頭到尾反對他報復的她,是否就願意回來與她口中:“可憐的犧牲品,我不回去,不忍心面對那個象徵著你的殘忍的女孩。”的碩人見面了呢?
啟鵬覺得自己的心頭驀然一松,這是意味着他的確該做那個決定,把全副的心力轉投注在“風影海”計畫上?
“好了,總裁,你看看滿不滿意?”碩人的輕聲詢問將他喚回到現實中來。
“現在幫我穿上的,今晚也得負責幫我脫掉,我才會滿意。”他只顧着看她,並輕撫她那口紅幾乎已全被他給吻褪的雙唇說。
她則嬌嗔着他,一鼓作氣道:“剛剛………我不是已經求過你了。”
“你確定?”他拉住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前來,讓她感受那猶自奔騰的心跳,想要得到她更進一步的保證。
但以為他另有所指的碩人,卻不免為自己必須向丈夫吐露過去雲淡風輕式的感情,而有些怨慰起來。
“我是你的妻子,絕不會做出任何有辱於你們余家門風的事——”
“噓,”啟鵬聽出端倪,立刻中途插進來打斷她說:“如果我跟你說,一切都只是因為我自信心不足,深怕我永遠都得跟一個已經離去,已經幻化成你心目中完美典型的人爭寵,所以才會有那麼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行動,那麼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語,你是否就肯考慮忘掉那一夜的種種?畢竟他是你這六年多來始終惦記不忘的人,不是嗎?你能因為我的介意而怪我嗎?”他瞅着她看,再壓低聲音補上一句:“你捨得嗎?”
在這段話里,啟鵬像是說了許多,又像是什麼重點也沒提到,而且若要談論“過去的影子”,他的資歷豈不是要比自己的豐富,她甚至還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但是有必要把好不容易得着的甜蜜時光用來翻帳、挖瘡疤嗎?
望着丈夫那顯示忐忑心情的眼光,碩人即刻告訴自己:不,管他過去的生命中曾有過多少個女人,都不重要了,她是他現在的余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她決意向啟鵬吐露心聲,便把他那張即便不在跟前,也老浮現在自己心中的俊美臉龐攏在雙掌間。“我當然會一直記得嘉竣。就像我也永遠都不會忘掉已經過世的母親一樣,這種感覺,也是我直到最近才釐清的,如果我肯更加實際一點的說,那麼便是嘉竣今日若還在人世間,我們選的人生伴侶,是否就一定會是對方?可能性恐怕並沒有大家,甚至是我自己過去所認定的高。
“況且,”她吻了下他仍撫在唇邊的手指,笑厭如花。“你又怎麼知道我這些年來的感情空白,不是因為生命中那個最最重要的人遲遲尚未出現的緣故?”“碩人,”啟鵬猛然將她拉靠回自己胸前。“你是在告訴我‘什麼’嗎?”
“你有一輩子好聽我嘮叨哩,就怕以後你反過來嫌煩。”一輩子?嗯,現在這個字眼聽起來再也不像程勛那晚說時那麼刺耳了,連白頭偕老都成了可以期待,並由衷盼望的遠景。
“我只怕你老是悶聲不響,像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裏似的。而且就算你嘮叨好了,我也有妙方可治。”
“哦?什麼妙方?”
“你要我現在就展現給你看嗎?我怕一旦再親上你那張彷佛塗上甜蜜的小嘴,咱們倆就哪裏也別想去了。”
“你敢!”聽出他話聲中的得意后,碩人便索性敞開心懷,讓他得意到底的說:“其他的話,留待以後慢慢的說,現在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在你懷中的我,永遠都會是完完整整、一心一意,只屬於你一個人的,再也……不會有第三者。”
啟鵬眼中的炙熱光芒,已彷佛要燒融了她似的。“口說無憑,我等着你今晚在我睽違已久的主卧室里證明給我看。”
碩人嬌羞無語,只偎得丈夫更緊,不料他卻突然拍一下她的臀側說:“你去補個口紅,我們也應該出發了。”
“口紅我待會兒上車再補,倒是你臉上這些唇印………”碩人掏出手帕來一邊笑着。一邊幫他擦掉。“我可不想免費提供餘興節目。”
“是恩愛的證明啦,走,去轉個圈后。我們就回家。”
既然是風雲的尾牙宴,總裁哪有可能轉一下就走?但他們夫妻間的親密感,卻已是再怎麼極力嘗試掩飾,也壓抑不住的事實。
碩人馬上就發現丈夫像塊磁鐵,牢牢吸住了她,讓她的眼光不停的跟着他流轉。
而啟鵬夾菜、耳語不斷的種種小動作,更讓全體同仁大開眼界,認為外界有關於總裁夫婦並不和諧的傳言。全都是與事實不符的空穴來風,甚至是惡意中傷。
“啟鵬,”望着對於前來敬酒的屬下,全部來者不拒的丈夫,碩人忍不住勸道:“少喝一點嘛。”
“放心,我的酒量很好,只是平常不好杯中物而已。並不表示我就不能喝。”
“但是——”碩人實在不放心。
“該喝多少,我自有分寸。”啟鵬索性俯到她耳邊去說:“所以你休想以為自己躲得掉今晚的‘證明’。”
碩人面龐一熱,很想嬌嗔兩句,但礙於大庭廣眾,只能藉由靈活眼波,向丈夫撒嬌。
“大哲,我看你還是去幫我準備熱茶好了,免得我待會兒真的會被灌醉。”實在禁不起嬌妻的溫情攻勢,啟鵬只好吩咐他的貼身助理說。
“余先生,我覺得您早就醉了,根本與酒無關。”
啟鵬方才一愣.便大聲笑開:“說得好!我是早就醉了。今晚啊,但求醉卧美人膝。”
此育一出,同桌的各部門高級主管隨即起鬨笑鬧,羞不可抑的碩人只得藉故起身,轉進了洗手間裏。
她將門鎖扣上,按着火燙的雙頰,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般陶醉甜蜜過,對於這段原本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開始敢付諸期待。
如果這才是啟鵬一直不曾展現的柔情層面,那碩人相信他們的未來必定能夠愈來愈順,她會更加努力,善盡為人妻者的職責,只要他們的感情深厚,當年馬、王兩家的恩怨.一定很快的就能完全化解於無形。
就在她覺得心中的幸福已滿到幾乎要溢出來時,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個女聲,本來想推開門的手,便因而暫停了動作。
這家飯店的洗手間位置隱秘,內部潔凈,且辟有供賓客小憩的休息區,而現在推門進來的這個人,顯然正是要利用這與外頭喧嘩隔絕的一角與人通電話。
已在裏頭待了會兒的碩人知道其他兩間小室均無人,所以這裏等於只有她們倆,或許她應該趁現在趕快推開門出去。以免壞了外面那位小姐想獨處的希望,但——
“太好了,你確定?嗯,當初以六十三點五元買進,共四百五十三萬兩千一百一十五股,本來就已經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權了,現在你那邊再進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銀行就等於已在風雲手中。”
聽起來像是啟鵬手下的女將再建了一功,那颯颯的英氣讓碩人不禁興起與她一見的念頭。
“我當然知道價位會再繼續攀升,保守估計是一百零一點七元。不過馬進興手中的三百七十多萬股,早就答應以低於目前差不多九十元市價的七十元釋出。”
是爸爸手中的股票!碩人聞言一驚,臉上的笑容亦隨之凍結。
“條件?全都是總裁親自去談的,我並不清楚,但是,”她笑道:“程勛,你這顆被安在馬進興身邊多年的主棋,不會比我更不清楚個中的玄機吧?”
程勛?她有沒有聽錯?有沒有呢?
“你說馬進興的女兒啊,有啊,出席了,而且和總裁一副鵝蝶情深的模樣,看得我們一夥曠男怨女們簡直就快要坐不住。”接下來不曉得對方說了些什麼,只聽得她的一陣嬌笑聲。
一要死了,成天逗人家,誰不曉得你程勛在某方面的‘戰功彪炳’?我才沒造你的謠,是那群小秘書說的嘛,”她尖起嗓子,嬌滴滴的道:“帥是一樣帥啦,但程先生可比總裁平易近人,甜多了!小心別膩死人,程勛”
碩人開始覺得腦門沉重,全身發冷,像落在一個迷離幻境中。
“一句話,你若肯追我,我馬上用掉我那根雞肋。”她又咯咯笑了一陣,才正聲道:“好了,不跟你扯了,你快快把股票拿到手,回國來覆命吧,我看最樂的人是總裁,也難怪他,人財兩得嘛,但你也功不可沒。”
人財兩得?人財兩得?碩人額上開始冒出冷汗來。
“放心,連風雲內這些股市中殺進殺出的悍將,都甘受總裁領導,何況是他的嬌妻?你若不相信,我幫你拍照存證好了,讓你看看余太太的小鳥依人貌,也順便看看能不能引護你對我展現一下男性魅力的興趣,看你有沒有辦法像總裁讓他老婆那樣,也令我滿臉沉醉,好像真的幸福得不得了。”
接下來她又說了什麼,碩人已經都聽不見了,而等她稍微冷靜下來時,發現自己竟已置身在冷冷的街道上。
謊言!
全部都是謊言,說什麼考慮一筆勾消上一代的恩怨.什麼飽受自己的折磨,全都是騙人的謊言。
還有程勛,自嘉竣走後,一直如父親的兒子,似自己的兄長的程勛,竟然是幫着啟鵬在怖局行事的人。
是因為如今目的已達,所以他今天才會突然對自己柔情似水,款款相待嗎?
天啊!她仰首向空.在心中叫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我又嫁了個什麼樣的惡魔?
那開始飄下的冰冷雨絲,並沒有給予碩人任何答案,反而讓因離開洗手間,便直接踏出飯店,連披肩都沒折回去拿的她,更加像個無家可歸的人。
“一點小錢,幫助孩子的一生。”
碩人循聲望去,是有人在為失學兒童募款;不可思議吧?在實施九年國教經年的台灣,還有那麼多因家計貧困或破碎的關係,不得不輟學打工,以養活自己,甚至是家人的小孩。
剛剛在洗手問里聽到的那一串數字,驀然浮上心頭,多年的義工生涯,也讓她十分清楚像眼前這種弱勢團體,因人數不多,雖急切需要幫忙,卻往往引不起社會大眾的注意,募不到數目理想的款項。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自古皆然。
碩人想要表示點心意,這才想到皮包還放在啟鵬身邊的位子上。
啟鵬!
那兩個字甫在腦中浮現,碩人便覺得胸口一緊,像是被人追中似的劇痛不已,卻也因而撫上了那串珠鏈。
於是她毫不遲疑的,立刻將顆顆圓潤的珍珠頸鏈與耳環解下,放到他們的桌面上,轉身便想離開。
“這位小姐請等一下。”有個溫婉的聲音喚住了她。
碩人馬上對那位穿着一套牛仔褲裝,眉清目秀,皮膚尤其光滑白哲的募款人說:“你放心,它們全都是真的珍珠。”
“我知道,”她笑道:“謝謝你的慷慨解囊,但若沒有——”
“之俊,什麼事?”一位身材高大,同樣穿着牛仔褲裝,長相英挺的男人走過來。關切的詢問。並聽之俊向他解釋情況。
而佇立於一旁的碩人當然也早就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端倪。“這樣好了,兩位,不如你們把住址寫給我,我回去以後,再補寄這套首飾的保證書給你們。”
取過盛學文法律事務所的名片后,碩人就朝看起來賞心悅且,極其相配的那對男女點一下頭,再度邁步。
“等一下。”這次換學文叫她。
“還有什麼事情?”
“小姐,你還沒有留下個人資料,收據也還沒拿。”
“不必了。”碩人已開始朝騎樓外走。欲離開人群。“收據等你們接到保證書後,再寄給我就可以。”
她隨即快步走進雨中,完全無視於之俊連聲的呼喚,以及學文轉身去拿來想要遞給她遮雨的傘。
“她穿得那麼單薄,神色又不太對勁,學文,我看你還是把傘拿去給她,可以的話,順便送她回家去更好。”
“哪有丟下自己女朋友不管,跑去照顧別的女人的道理?”
“我拜託你好不好?”之俊輕推他一把笑道:“我和白修女她們還想再多募兩小時款,況且待會兒司奇也會過來幫忙,你若是送她回家去后時間太晚,那我們就各自回飯店裏見好了。”
“什麼?你那風流倜儻.年輕瀟洒的小舅要過來?那不成.我更不能離開你半步。”
“學文!”之俊笑着跺腳道。
“好,好,好.我去。我去,但在我還沒有回來之前,不准你跟駱司奇說話喔。”
然而疾奔追去的學文。卻只來得及看到碩人登上一部白色的“可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