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臘月寒冬,忻州傳出匪訊,當地有流竄的匪徒到處搶劫旅隊。這消息一開始傳到京城時,當地州官僅僅以「小股匪徒」形容。但是緊接着,當月十日,就在李寂與言邑在茶樓聽說「造反」消息后的一天,當地又傳來一條消息,讓本來已經震怒的言邑更加大發脾氣。這「小股匪徒」搶去了盧州送往京城,途經忻州的一批銀兩。這批銀兩正是盧州要送到宮裏的一批稅銀,總計四萬三千兩。

滿朝震驚。

李寂坐在車中,不住搓着雙手,早晨從驛站搬出來的腳爐和手爐早已失去了效用,冰冰地浸染着周圍的溫度。

此次李寂大大「露臉」,被欽點前往忻州調查稅銀遭劫之案,同行的武官是李承賀。兩人臨出行前的那一天,言邑特地把李寂叫到宮裏,微笑說道:「承賀兩年來沒露出笑臉,這次讓他去忻州,主要是讓他鬆鬆筋骨,但是案件的事情,還要李寂你多多費心。」那張笑臉,看起來真的跟狐狸沒啥兩樣。

換言之,派這個武官出來是專門讓他遊山玩水的,李寂這個文官才要赤手空拳對付那些窮凶極惡的「流寇」。

天道不公,不公至此啊!

李寂日行一嘆后,回家鬱郁地收拾了行李。當然,他的管家大大地興奮了半天,說是自己的少爺終於被重用。還連夜到城外北郊有名的定寧寺求了一道平安符,再逼迫家裏瞌睡的小侍女小青三更爬起來制了個香包,把符放進裏面,然後再偷偷摸摸爬到李寂床前把香包放進他的官袍里……

當然,正在數着山羊的李寂還是看到了。

心裏微微的暖,李寂沒有聲響。只是在周伯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后,爬起身把那香包握在手裏。溫澗的絲綢摩娑着手指間,一點點化開來,纏到了心上。

房間裏很暗,李寂睜開眼睛,卻什麼也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原來似乎清楚的未來也同樣暗了下來,所有的一切都模糊着,讓李寂甚至看不清前路。

他嘆了口氣,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只是糊塗蛋,將來或許也會這樣糊塗下去吧……

這樣想着,握着香包,閉上眼,最後他竟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李承賀早已經在他家廳上候着了,帶着御賜的寶劍,微笑地看着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爬將出來的李寂李大人。

兩人隨便哈哈后,即刻到吏部知會,然後出發。

李承賀從車外探進半個頭來,笑着看着猛烈顫抖着的文官:「李大人,要不要在前面驛站再歇歇腳?」

李寂有點青紫的嘴唇顫抖着:「不用,越早到地頭越好,不用管我。」

李承賀猶豫了一下,想想對方好歹是個成年男子,便縮回頭去。

李寂狠狠地跺着已經凍成一根一根柱子般感覺的腳尖,早一天到就能早一天縮到溫暖的屋內作烏龜啊。

天氣這麼冷,為什麼會挑這個時候行動呢?他半真半假地暗地埋怨着,又把手指藏進了袖管深處。

言邑看着窗外的雪花。

自從那兩個人離開后,京城就下起了大雪。夜裏降下的大雪遮了一天一地,陰沉沉的天空望出去也如同堆着盈盈欲墜的大雪一般,整個世界都被安靜地裹在壓抑的世界裏,好像有陰險的視線從厚厚的雲層之中探出頭來,看着這世界的一切。

仔細看着手裏的摺子,他好奇那個老是憊懶模樣的李寂在離開京城時,心裏到底有什麼打算。正是因為有着這樣的想法,才在臨走時斷了李寂想要依靠承賀的念頭:他想看看李寂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個人的懶和眼睛裏偶爾閃過的光芒,充分燃起了他的好奇心。不過,即使如此,必要的防備措施還是不能少的。

這樣想着,言邑攤開了紙張。

把骨頭狠狠抖了五天後,快馬加鞭的一行人馬終於到了忻州。李寂感激地看着腳下的實地,只恨不能趴到地上拜拜,但是下車的時候,他的眼前一片搖晃,還是沒有踏上實地的感覺。

他發誓,以後絕對不再坐這麼長時間的馬車了!

這樣發誓的李寂似乎忘了,怎麼來的怎麼回去,要回京城,還是得坐馬車……

迎上來的忻州父母官們一臉惶恐,打頭的先自我介紹:「下官年豐,兩位大人一路辛苦了。」

李寂記起了這個人,事實上這麼個喜慶的名字要讓人忘記也頗有些難度。他微微行禮,李承賀卻按劍直行,並沒多搭理那年豐。

年豐的額頭有點細汗,這在寒冷的天氣里看起來有點古怪,李寂看在眼裏,隨着年豐走進了州府。

進府之後,李承賀很快就離開了,年豐正在派人「為大人指路」,卻被李寂拉住,留下幾個縣官面面相覷。

年豐站在下首,看着這個傳說中的欽差大人端過小暖爐,滿意地抖了兩抖,再打了個呵欠后,才又喝了一口茶。年豐忽然想到了京城的傳聞,聽說這個年輕的官員短短時間就受到提拔,而且原因不詳,也沒表現出如何的精明幹練,只算是不過不失罷了。不知為何,皇帝幾次三番地升他的官。關於這位李大人最大的一個傳聞就是「每日必要打上十次呵欠,樣子看起來憊懶得不得了」。

從見面而言,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之處。

李寂喝了一口熱茶,滿意地大大嘆了口氣后才說道:「這鬼天氣,也真是冷啊。」

年豐心想你把我拉進來就為了說天氣么,一邊同時微笑說道:「是啊,今年特別冷些。」

李寂又喝着茶,順便搓着手。他如此這般倒不打緊,讓年豐當場尷尬,心裏閃過無數念頭,就是不知道欽差大人到底是想幹嘛。過了很久也不見坐在上面的人吭氣,年豐壯着膽子說道:「不知道李大人有什麼安排呢?需不需要下官把情況介紹一遍?」正在呈上情況記錄時,卻見上面那個快趴下的大人揮了揮手:「不用不用,等李承賀李大人回來再說吧。」

年豐立刻明白過來,不管這位李寂大人在京城如何能幹,這次下忻州的事是由李承賀負責了。看着搓着手的李寂,年豐生起了微微小覷之心:年輕人到底是心浮氣躁,辦不得大事的。

這樣的念頭很快就滅了,年豐提醒自己:能作上欽差的肯定也不是吃素的,沒兩把刷子怎能受皇帝的重用?小心撐着萬年船啊。

不想連着兩日,只見李寂每天昏睡,睡飽了也曾向年豐要了當地年報來看,但聽聞服侍的侍女說那李寂多數只看兩頁又打起瞌睡來,半眯着眼睛才能看到一頁半頁的。倒是李承賀,這兩天每天在城裏轉悠,常常出入茶市等熱鬧場所,還有幾次竟甩脫了跟班的人。

年豐心中起了疑竇:按理當今皇上是一等一的精明人,他的眼光會不濟到看錯部下么?可是李寂的這個反應又教他如何解釋?

疑竇越滾越大,害得年豐每天都睡不好,對李寂越加的關注,卻怎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第三天,年豐設宴,款待從京城來的兩位大人。

那天所有人都到齊了的時候,兩位李大人都沒有露面。年豐原本是要陪着兩人的,但臨時被管家叫去準備宴席的事,等到發現重頭人物居然沒出現時,已經是所有人都落坐的時候了。

正要去相請,看到門口進來兩個人。期待中的兩個人物出現了,年豐連忙過去迎接。李寂微笑着向他回禮,年豐注意看了一眼李承賀,發現原來老是像一條忠誠的狗般的武官今天神色有點奇怪,彷彿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似的,眼神居然有些懶散。

年豐微有些不解,但是也沒多想,就請了兩人上座。李承賀坐下的時候,李寂卻沒有動,只是微笑着朝年豐說道:「年大人,我有點東西想讓您過目。」

年豐心中有些警訊,心想着這人想幹嘛,卻見李寂拍了拍手,從門外走進一個長得敦厚老實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朝李寂行了一禮,沒理會其餘各色人等,然後從懷裏拿出本小冊子,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李寂。

李寂把冊子翻開,再度微笑着遞向年豐:「年大人,請。」

年豐看不出那笑容下面是什麼,帶着點猶豫地把眼光投到那冊子上,臉色大變。燭火照着他的臉,映得他面無血色。

那上面,一筆筆,儘是自己歷年來州府的開支以及與朝廷各項撥款的對比。

讓年豐臉色大變的理由是:每一筆開支都與他之前給李寂看的帳面不同,那一筆筆全是烙在自己心中的數目。

李寂拿起席上用來漱口的茶水,一咕嚕就喝了下去:「雖然年大人做假帳花了很大心血,不過李寂來之前已經查過歷年包括大人前任的各項開支,再加上人口數以及戶數等等,早已經有了新的數。再加上我這位僕人早已比我們先到一步四下打聽,趕在大人『毀屍滅跡』之前調查了忻州各縣的情況。其實大人要是早跟我說一聲,就不必大花力氣做帳了,反正做了也沒用。」

年豐的額頭有青筋直顫,緩緩抬頭看着還是懶散的李寂。

「年大人也挺了不起,把朝廷這次用於賑災的糧食抬高價格賣出,另外在藥材方面也大賺了一筆。當然年大人手腕通天,之前已經在京城做好安排,倒也是滴水不漏。要不是因為這次大人逼得人狠了搶了稅銀,天高皇帝遠倒也奈你不得。」李寂微笑着朝他舉了舉茶杯。

年豐陰沉着臉,在場所有官員都作聲不得。事實上此事人人都知曉。連日來所有人串通着在欽差面前演大戲,卻不知道在欽差的眼裏,自己早已經如同丑角,一舉一動都讓人清楚洞悉。各縣官全都看着年豐,不知道他會如何。

年豐冷笑一聲,拋掉了手裏的冊子:「既然兩位大人都已經知曉,那就怨不得下官不客氣了。」

眾人一時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有李承賀微笑安然坐着。年豐的心一緊,大呼一聲,就聽到廳門被踢開的聲音,冷風呼啦啦吹了進來。一時刀影閃動,廳內湧進無數黑衣人,他們原來都是州府里的駐兵,個個手持兵器,全都如視着瓮中之鱉一般看着中央兩人。

一時鴉雀無聲,那些下屬官員中甚至有顫抖起來的。他們並不知道廳堂周圍有伏兵,這時才醒悟過來,自己要麼得背「一同謀害欽差」的罪名,要麼就是被年豐一同滅口。

眾人牙齒打架的時候,李寂卻拍了拍手:「年大人果然膽大包天。想必早已經打算好了這一招殺人滅口吧?大人上報朝廷時只需說是我們兩個被流寇所傷,朝廷一下子拿不住你的把柄,也不能奈你何。這會兒功夫足夠大人你盤算要逃還是要躲了。大人的算盤真是精,難怪帳做得也不錯。」

年豐的右眼皮一直跳動,李寂說出了他的心聲。問題是,既然李寂早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打算,他又有何對策?年豐陰沉着喝道:「就憑你們兩個,要料理掉還不容易?」

李寂又喝了一杯茶:「不過年大人忘了一件事。」他慢悠悠拾起頭。

年豐心中一冷,李寂的眼中映着那燭光,紅彤彤地懾人。他定定心神,退後一步手一揮道:「都給我殺了……」一句話沒說完,聲音卻停止了。

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

只有李承賀站了起來。

他慢慢地走向年豐,血光灑了他一身,年豐的頭顱在地上滴溜溜打着滾,身軀這才慢慢倒地。

李寂嘆了一聲:「你不需要太防備我和李大人,你認錯敵人了。」

那個之前被所有人忘掉的青年男子手持寶劍,把劍慢慢收回劍鞘,然後再把劍遞給了李寂。冷光一閃,最後一滴血從寶劍上滴落。

李寂的身上被鮮血濺到,俊秀的臉上也全是殷紅,他卻只是微笑着抬起手,舉起劍:「這是皇帝賜下的寶劍,今天我們領了皇帝的權威,上懲貪官污吏,下罰叛黨流寇。你們誰還要來試試這把劍的厲害?」

火光一閃,是風吹動了燭火,火光里李寂帶着溫和的微笑,看起來卻說不出的詭異,他的手穩穩地持着那劍,腳下就是年豐猶未閉目的頭顱,他的眼無神地看着李寂,彷彿帶着無盡的咒怨,帶着血的髮絲被夜風吹動,陰冷爬上了每個人的心。

呼啦啦,李寂的身邊跪下一大片,全是一下被震住了的官吏,個個叫着「大人饒命,下官該死」。

李寂微笑着,與帶來的僕人阿南交換了一個眼色:擒賊先擒王,承其不備這招果然管用。

李寂看準的就是忻州上下唯年豐馬首是瞻,一旦殺了年豐,別人也就沒了士氣。

一擊奏效。

第二天,李寂一邊開官庫糧倉賑災,一邊命原本駐在鄰州的駐軍立即趕來,將年豐家產充入國庫。另一方面,對於前一夜求饒的諸人,除了削去原官職之外,並無多傷人命。

七天後,李承賀留在忻州主持大局,而李寂帶了阿南單獨前往傳說中「流寇」聚集之地——忻州之北的迤山。

一身書生打扮的李寂很快就進入了迤山,主要是因為他之前向宮中太醫討教的幾手醫術和隨身帶着的藥材。李寂當年遊歷各地時,曾自學過些醫術以備路上之需,稍通岐黃。此刻,這點點本領居然起了大作用。事實上雖然叫作叛軍的那批人搶到了銀子,但由於朝廷封鎖通往當地的道路,山中藥草奇缺。李寂的到來雖然讓人心生疑惑,不過比較而言,性命更為重要。不過是個區區書生,又能鬧出什麼大亂來呢?

李寂包好了葯,遞給一位老婦人後,喘了一口大氣。

自從聽說山裡居然有一位略懂醫術的年輕人之後,來的人是源源不斷,多到李寂就算是想打呵欠都沒了空,只能翻幾個白眼。不過這回李寂是出奇的耐心。

當然,任何人看到一大群面黃肌瘦飽受摧殘的百姓,有點良心的都會特別耐心一點。

李寂甩了甩手,只覺酸痛,這年豐倒好,死得乾淨,留下一大堆事情。小小一座迤山人雖不多,卻是整個忻州的縮影。這次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氣整頓這爛攤子了。

門被敲了敲,一個赭衣男子走了進來,李寂朝他笑了笑。

說來也奇怪,本來以為很難見到的人,居然這麼快就見到了。眼前這個赭衣的男子就是「流寇」的頭頭,名叫阮阿牛。

李寂入山的第二天,這個別人嘴裏的「阿牛」就找了上門,原因是他弟弟患了痢疾,卻找不到大夫看病。李寂於是開了幾個方子,那個叫黑狗的年輕人開始見好了。

阿牛這個名字聽起來憨實,擁有者也的確是個老實木訥的男人。雖然對這位外來的大夫有點戒心,可是天生他就冷不下臉玩什麼「軟禁」啊「監視」的把戲。李寂看到他就想笑。事實上面對一個眾人的首領,本來抱着「這人一定很嚴肅」的期待時,結果只看到對方紅了半天臉,支支吾吾了半個時辰后才輕聲輕氣說出一句「大夫,你走動時小心」然後落荒而逃的景象后,任誰都不能不對這年輕人心懷好感。

阿牛小心翼翼地坐下,如對着天神似的對李寂說:「李大夫,我弟弟還要吃多少天的葯啊?」

「看看吧,身體好了就不用了。」

李寂一邊示意阿南去泡茶,一邊微笑安慰滿臉擔心的阿牛。

阿牛於是開始把手伸進懷裏,掏啊掏的直到李寂滿懷好奇之後,才看到他摸出一個小袋袋。那袋子已經褪色,看來是個錢袋。然後對方又伸手進袋子裏,再度好不容易才摸出十幾個銅板,臉紅着遞給李寂:「李大夫,這點錢您先收下。我知道一定不夠,等我籌到錢再補給你!」

李寂表情有點獃滯,但是很快回過神來:「夠了夠了,用的藥材又不用錢,再說我在你們這兒已經吃住那麼多天也沒付錢,豈不是欠你們更多錢,夠了夠了。」

阿牛的臉又紅了:「大夫你人真是好。」

李寂哈哈了一下,然後問道:「不過阿牛啊,我之前好像聽說你們這兒出了樁大事,稅銀失了。有句話我已經憋了很多天,你們是不是之前有人告訴我的搶稅銀的人?」

阿牛的臉還是紅的,不過眼睛很直率。李寂猶豫了幾天到底如何盤問對方,阿牛雖然憨厚,人卻不傻,山裡人都擁戴他。直到前一刻,李寂才決定乾脆單刀直入。

阿牛想了想說道:「搶銀子的人是我們。不過大夫你不用怕,萬一有什麼事我們一定會派人把你送出山,你跟我們沒關係,不會有事的。」

「我倒不是怕自己有事,我只是好奇。你們為什麼要搶稅銀?搶了做什麼用?我看你們沒一個拿着銀子花的,又幹嘛要冒險搶稅銀呢?」

阿牛直直望着李寂,好像在考量他到底有幾分可信心,最後他才說道:「要不是因為活不下去了,我們也不會動手搶官家的銀子。實在是這世道,容不得我們窮人,我們才不得不幹這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知道,之前就聽說你們這兒州官不太好。」,

「那些狗官有哪個是好的?一個個恨不能榨出我們最後一滴血……算了,現在都這個樣子了,以前的事提了也沒意思。」

李寂看出阿牛的戒心,微笑着:「搶了稅銀,你們可就是犯了法了,其實如果向上面的官員告狀,可能比現在好得多。」

「你以為我們沒試過么?我們之前早就推舉人告發那些狗官,可是不是在路上就被人殺了,就是趕到京城卻被痛打一頓說我們污衊朝廷官員。要不是走投無路了,誰想這麼做啊?後來又發了洪水,鄉親們更難了,那幾天不知道多少人慘死在水裏,可是誰來問過誰來管過?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啊。幾個鄉的男丁一商量,沒有活路可走了,這才……」

李寂沉默了許久,才又說道:「可是你們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我聽說了,朝廷已經派人下來,你們是個死罪啊。」

「死罪就死罪吧,活不下去了。」

「那我看你們也沒用那些銀子,這不是得不償失么。」

阿牛眼光有些游移:「也沒有用到銀子的時候。」說完突然站起身,「大夫我走了,我看看黑狗去。」

李寂止了話:「好的。」

看着阿牛的背影,他嘆了口氣,朝這才端出茶水的阿南說:「你查到銀子放在哪兒了吧?」

「查到了。不過少爺,我們該怎麼辦?回去然後找人殺進山裡么?這地形我們都熟了……」阿南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們不是大奸大惡的人……還是派人勸降吧。你送信給李大人,讓他派人來,順便帶上年豐的首級,以取信阿牛他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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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手遮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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