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記憶碎片
歐麗卡輕輕力將她胖大的身體丟在一旁，又冷眼掃視了一下四周早已嚇呆的眾人，讓她們打了個大大的冷戰。然後大步從她們身旁走過。
他要去院長室洗澡。對於每天都早早跑去林間深湖游泳的歐麗卡來說，今天這一整天沒入浴簡直比下油鍋還難受！只聽身後那些剛反應過來的貴族阿飛不停叫罵：“站住！有膽別跑！”
“不要以為就這麼算了，不要讓我們再看見你――再看到你就有你好看！”
“你等着瞧吧！不會放過你的！！”
都是只有聲音不見人，因為沒人再敢移動半步過來追他。歐麗卡哪會在乎她們的恐嚇，他擺脫這些滿臉不憤的見習修女，轉過長街的拐角離開了。
剛出浴的歐麗卡熱騰騰的，他頭上正頂着似乎非常享受的魯魯。
凱娜修女倒了兩杯熱茶，留一杯給歐麗卡，自己則坐在搖椅上喝茶看書。
歐麗卡在凱娜修女對面坐下，有樣學樣也跟着品了幾口茶。茶這東西他只見爺爺喝過幾次。這次喝了一口，只覺得苦澀異常！不禁鄒了鄒眉頭不敢再喝下去。
眼看着歐麗卡滑稽的舉止，凱娜修女無所謂地一笑。“找到了么？那些書。”她嘮家常般平靜地問。
“找到了。想不到四層里整層都是聖書〔眾神的恩賜〕。好多啊！……可是那些書里有許多奇怪的文字和符號，我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但在哪裏見過…又想不起來……”
凱娜修女放下正在看的書問：“文字？什麼樣的文字？”
歐麗卡連比再說的描繪了半天，總算講得凱娜修女懂了。
“哦～原來是‘那個’啊。”
她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幾個歐麗卡所謂的符號解釋說：“這些不是文字！是代表音音調的符號。那些提高治癒術能力的詩句，都是用這些音調串聯起來的！這些符號下面都有對應的文字吧！”
說完，凱娜修女又隨口哼唱了一段聖歌。
歐麗卡還是次仔細傾聽聖歌，聽着聽着，他忽然如遭雷擊般猛抖了一下，似乎瞬間陷入停瀉中，一動不動的甚至連呼吸都快感覺不到了！
等覺異樣的凱娜修女輕輕推了他一把，他才猛地一個機靈回過神來！
“怎麼了，不舒服嗎？別是洗澡着涼了！”凱娜修女見他臉色慘白，好像丟了魂魄似的。便一邊拿出手帕為他擦拭額頭的汗珠，邊關切地詢問着。
在歐麗卡頭腦里，正有一股和之前那種殺戮本能截然不同的莫明感覺逐漸擴散着！他確實覺得這樣很不舒服，如果硬要給這感覺下定義的話，大概是比較接近‘恐懼’吧！！
他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再聊下去了，只好提前和凱娜奶奶告辭返回宿舍。
回到宿舍，他只對滿臉擔心的絲娜娜說聲身體不太舒服，就鑽進被窩裏想睡一下。
但哪兒睡得着呢？他整個腦袋昏脹脹的！有個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這個影子讓他覺得既敬畏又恐懼……他就彷彿在做一場永無休止的惡夢，不由自主的眼睜睜放任腦袋裏那些會讓自己異常難受的印象清晰起來，卻無力阻止，更無法從這場惡夢裏清醒過來！
渾渾噩噩中，時間在不停溜走……
深夜。教會裏除了少數值夜的修女外，其他人全都睡熟了。
歐麗卡像只小狸貓一樣敏捷地從窗口翻上屋頂，懷中晶瑩剔透的魯魯反射着月光，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
下意思地覺得吹吹風會好一些。他神色迷離，有如夢遊般抱着魯魯坐在房頂的大星光型教徽下，閉上眼睛集中所有心神回憶着。身上的睡衣已不知被汗水潤透過多少次了，顯得**的，緊粘在皮膚上。
在寂靜的夜色里，幾滴汗珠順着額角先後滾落地面，伴隨着水滴落地的鼓動聲，歐麗卡似乎聽到有人在吟唱那些古書上的詩句。音色美妙而帶着幾分悲傷……他承認那是非常動聽的歌聲，可曲調卻讓自己莫名其妙地脊椎涼，冷汗更加冒個不停了！
歐麗卡好似被催眠了！大腦不聽指揮地回憶着記憶中那位女性所詠唱的歌，在不知不覺間便跟着輕吟起來……
悠揚委婉的曲調回蕩在夜空下，古老的歌聲中帶着絲絲凄涼與幾分壯麗……
他的聲音很小，傳的也並不遠。並沒驚動前廳和大聖堂那邊的守夜修女們。
歌聲良久后才悠然而止，絲娜娜從窗子裏探出頭，小聲問道：“歐麗卡？是你在上面吧。剛剛那是什麼？好好聽哦！”
聽到絲娜娜的呼喚，歐麗卡才猛打個冷戰驚醒過來，覺自己竟早已淚流滿面，還毫無道理地冒出好多雞皮疙瘩來！
他稍微調整呼吸穩定心神，胡亂擦去臉上的淚痕。為避免被其他修女們現，用最快度翻回房間裏。
“呀！”絲娜娜被忽然從窗口鑽進來的歐麗卡嚇到，她雙手掩口，驚訝地說：“嚇我一跳！你怎麼半夜跑到房頂去了？”
歐麗卡並沒立刻回答她，而是手扶額頭仰倒在自己床上，他的腦袋仍有些脹痛，好在已好了大半了。
“娜娜，你知道我失去記憶的事嗎……”
“嗯～知道啊。凱娜院長告訴我的。”
歐麗卡也並不意外，凱娜奶奶早說過把這件事告訴他同寢室的絲娜娜了，這是為了讓絲娜娜在各方面盡量照顧他。可他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卻不能說沒有震撼力：“就在剛才……我恢復一部分記憶了！！”
他把雙手平伸，眼望棚頂繼續說：“我想起來一個很可怕的女人！”
絲娜娜很意外地瞪大了眼睛。但打從歐麗卡精神恍惚地回到寢室開始，事情就早已顯出不尋常的預兆了！所以她很快便接受了歐麗卡的說法，還追問道：“可怕的女人？她是誰？”
“我不知道她是誰，也看不清她的樣子！剛剛我就是在回憶那個女人唱過的歌，不知不覺的也跟着哼起來了…現在想起來…總覺得……那悠揚美妙的歌聲和那個女人很可怕……！！”歐麗卡握緊雙拳，他清楚的感到自己全身都每一個細胞在抖動着，手心裏全是冷汗。
“啊！那也是‘歌’么？聽起來和聖詩不同。曲調也有點兒悲傷。”片刻后絲娜娜又搖了搖頭：“但是‘歌’才不可怕呢！你剛才唱的歌很好聽啊！我聽過後心裏暖融融的。那個能唱出這麼動聽歌曲的人，怎麼會是個可怕的人呢！”
“不可怕？”歐麗卡坐起來苦笑着說：“我可是把大半輩子的冷汗都淌出來了啊！也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覺得害怕……”
絲娜娜反駁道：“那是因為你唱的時候都在想那個女人啦～都沒注意到歌聲有多美妙吧！不信的話，你現在再唱一次仔細聽？”她的話音帶着些微喃意，但是別說歐麗卡，就連絲娜娜自己也並沒察覺到。
歐麗卡猛晃腦袋堅決反對着：“不要啊……！現在我連想一想頭皮都會麻了！怎麼還敢再唱啊！！”
絲娜娜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大叫：“啊！那個女人不會就是你媽媽吧！？”
“……不會吧！？我一想到她就不舒服……再說，我對她也沒有親近的感覺？”並不是孩子都會對父母有親近感，只是他在內心深處非常排斥這種情況：他才不想要一個會讓自己那麼害怕的母親呢！
絲娜娜對這個答案並不很滿意：“是嗎？可人家覺得很有可能的說……”
“啊！也許是我還沒辦法想起她的臉，所以才會覺得陌生！？等我慢慢想起來她是誰之後，大概就不會覺得害怕了？”歐麗卡趕忙把話題帶離這個令自己覺得尷尬的問題說：“娜娜你想不想唱歌？你的聲音很甜，唱起歌來一定很好聽！”
絲娜娜伸手過去抓歐麗卡的癢表示進行抗議：“哈～！你笑我！你明明知道我都不懂唱啊～”
歐麗卡邊抵抗邊搶着說：“我可以教你呀！那些古書上還有許多歌譜呢……”他忽然想起另一件要事，趕忙按住絲娜娜的手欣喜地說：“聽我說！我認得〔眾神的恩賜〕里那些古代文字了！”
“你怎麼會認得？那些古文我們還沒學過呢！？……難道是凱娜院長教你的？……可是，聽說有些內容就連凱娜院長也在研究中啊？”絲娜娜不大相信。
“不是的！我似乎在很早以前就知道那些文字的意思了！可能一接觸到與我的記憶有關的事物，我那部分記憶也會跟着恢復……”想到這裏，他忽然又沉默下來了。
“我想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