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索姆特.麥落斯.絲娜娜
宿舍位於教會北面邊緣處。是一排十幾棟整潔的尖頂雙層磚瓦房。每棟有十五個房間,可以容納三十人同住。房前種有矮灌木和小菜園。
此時歐麗卡正站在自己房間的窗邊向外眺望。房后是一小片柳樹,遠處已經荒廢的田地被改種各種鮮花,變成了花田。微風時不時將陣陣花香吹送過來,要不是他心情沉重,這裏倒也不失為一個生活居住的好地方。
讓歐麗卡覺得不舒服的,除了失去親人的痛苦之外,還有那些正擠在門口看熱鬧的眾修女!
她們大概有二十多個人。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六、七歲,大部分都和歐麗卡年齡相若,有的甚至比他還要小。她們正有說有笑的吱吱喳喳議論個沒完。
“她就是新來的?”
“和我們差不多大嘛?”
“聽說是院長的親屬?”
“才不是呢!你不知道院長從來都沒有親人嗎!告訴你們哦~據說是皇室的某貴族的私生子……”
“嗯~長得也沒有傳說的那麼好嘛?普通而已~”
“至少比你好很多了!”
“你說什麼!!看我不揍你~~”
“嘻嘻……”
她們鬧得正起勁時,人群背後響起一把輕柔悅耳的甜美聲音:“你們都擠在人家門口乾嘛!不怕造成交通堵塞嗎?小心被羅莎修女踢**!”
羅莎修女是這棟宿舍里年紀最長資歷最深的修女,地位相當於這裏的舍監。
說話的是一名十四、五歲的小女孩。長得清秀脫俗,一頭烏黑秀散着浴后的芳香斜披肩頭;她也穿着天藍色的修女裝,沒戴帽子。粉嫩微紅的小臉還熱呼呼的,說話時臉上總能現出甜甜的酒窩來。
“你可別和她打小報告哦!”
“我才沒那個興趣!……不過她已經洗好了。會不會很快就回來呢?”
這一下,眾修女們聽說羅莎修女洗完澡了,都顧不得再接着看新鮮,轟然散開各自回房去了。
歐麗卡見那小女孩眼神閃爍,面帶得意地走進房間,立刻就明白了:“你是騙她們的!羅莎修女還沒洗完對吧!?”
“是騙她們呀!不那麼說她們怎麼會乖乖的離開?但我可沒撒謊,羅莎修女確實洗完了。只不過在回來的路上又讓院長叫去,大概好一會兒都沒辦法回來呢~”說完為自己的傑作抿嘴嘻嘻笑起來。她本不是會耍這種心機的人,不知為什麼早上歐麗卡搬進來后,她的膽子就大了。剛剛看門口那情形,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說了那翻話幫歐麗卡解了圍。
這女孩兒便是索姆特.麥落斯.絲娜娜。剛十四歲。她被院長刻意安排和歐麗卡同寢室。
……沒錯,她就是那位騎士團長奈羅巴的女兒!絲娜娜早聽父親和凱娜院長提到過歐麗卡,故此感覺上並不陌生。
他們這個房間裏的擺設不多,兩張木製單人床分別放在兩面牆邊;床腳各有一個長衣櫃;開着的大窗下並排擺了兩張桌子,桌上整齊地放着一些書籍。房間並不大,卻非常溫馨、乾淨。
笑這東西,似乎是會通過空氣傳染的。
看絲娜娜笑得越來越開心,甚至仰倒在床上,歐麗卡也不由得跟着呵呵笑了起來。一時間竟然將緊壓心頭的煩悶忘記了。
兩個半大孩子就這樣不知所謂地笑了好半天。歐麗卡笑到肚子痛,投降說:“絲娜娜,別笑了,看到你笑我也會笑。肚子都笑痛了!”
“我?我有什麼辦法?她們竟然都以為羅莎修女很快就會回來,一想到她們剛才那個慌亂樣兒,我就是很想笑嘛!嘻嘻……”
歐麗卡整理一下自己的呼吸問:“絲娜娜,明天我也要一塊兒去上教會的修女課程?”
“嗯!應該是吧?……你叫我娜娜就好。絲娜娜好像洋娃娃的名字,我又不是玩具!”絲娜娜顯然對自己的名字不太滿意。
“哎?我看……你確實像個洋娃娃啊?”仔細看看剛出浴還笑得非常開心的絲娜娜,歐麗卡得出了這個答案。
“啊!你~看你再說!”絲娜娜以為歐麗卡在開她玩笑,不善於鬥嘴的她索性按住歐麗卡滾倒床上打鬧起來。
歐麗卡被抓的癢得要命,趕緊舉手投降:“我是說,你好像洋娃娃那樣可愛啦!可沒說你像玩具……”
絲娜娜先是一愣,緊接着小臉‘噔’的立刻變得通紅!她停下動作,即羞澀又不甘示弱地說:“你,你才比洋娃娃更可愛呢!今天那麼多人擠過來看你就知道了……”
她的話剛說到一半,注意力便被從手指傳來的感觸所吸引了!
就在剛才,一個柔軟的物體在歐麗卡衣服下面動了一下!她移開手,好奇地盯着歐麗卡胸前。“你衣服下面有什麼東西?還在動呢!”
是魯魯!!對於魯魯緊帖在自己身體上這件事,歐麗卡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現在經絲娜娜這麼一叫,歐麗卡才想起來。這些天他一直都跟生面孔的騎士走在一起,莫莫托村人又特別多,膽小的魯魯也就始終未曾露面過。
“魯魯?出來!”歐麗卡輕聲對拉長了身子盤在自己胸前的魯魯說。
咕咕蟲魯魯應聲從他衣服內緩緩爬出,它攀到歐麗卡頭頂四處張望着這個新環境。
“咕咕蟲!”絲娜娜興奮地大叫一聲。她立刻覺自己的聲音太大,趕忙用手把嘴捂起來。但隨即便忍不住小聲問歐麗卡:“你怎麼抓到的呀?”
“嗯……有很多原因啦!總之從它還很小的時候就和我在一起了。”
歐麗卡把魯魯從頭上抱下來舉給絲娜娜,“要摸摸嗎?摸起來很舒服的!”
絲娜娜試探着伸出手,魯魯依然還是有些害怕的似的。但歐麗卡舉着它讓對面這個陌生人摸,它也只好聽話。
“哈!我早就想碰碰這些小東西了……摸起來溫溫軟軟的,好可愛哦!這傢伙比其他的咕咕蟲大好多啊,它是叫魯魯嗎?”
“嗯。它總是咕嚕咕嚕叫,我就叫它魯魯了。”
絲娜娜邊撫摸着魯魯邊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養咕咕蟲呢!這傢伙可真胖啊……”歐麗卡見她非常喜歡魯魯,索性順勢把魯魯放在她懷裏讓她抱。
猛然間屋外走廊上響起了羅莎修女的怒吼聲:“都不要亂跑了!趕快去睡覺,明天全都要給我按時起床!誰晚了就罰打掃庭院!”接着是幾個被‘抓包’的見習修女紛亂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絲娜娜趕忙一把抓過被子蓋在魯魯上面。等她轉回身,羅莎修女剛好推門走進來。
羅莎修女穿着深藍色修女裝,人長得很嚴厲。她該是沒覺絲娜娜的動作,對跟絲娜娜並肩坐在一起的歐麗卡說:“歐麗卡.施菲爾?院長要我轉告你:‘從明天開始,你要和其他見習修女一樣參加課程。生活上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我說。’就這些了。沒問題的話,那就早點睡覺吧!”施菲爾是爺爺的姓,自然而然的歐麗卡也是要姓施菲爾的。
羅莎修女說完要交待的話就關門離開了。
絲娜娜邊仔細聽着修女遠去的腳步聲邊小聲說:“你可千萬別讓其他人看到魯魯!”
“為什麼?”歐麗卡很奇怪。
“咕咕蟲是魔物啊!”絲娜娜急着說,“我是聽院長說過一些關於你的事,也覺得魯魯它很可愛沒錯啦!不過誰知道其他人會怎麼看呢?最重要的是,教會裏是不會允許你飼養魔物的吧!?”
歐麗卡這才忽然想起爺爺說過魯魯很可能是咕咕王蟲,而幾乎所有的咕咕王蟲都被獵殺光了!教會裏允許不允許有人養魔物他不知道,至少凱娜院長知道魯魯的存在,也並沒說不讓他養。關鍵在於其他人……思索一陣之後,歐麗卡決定聽絲娜娜的,暫時不讓魯魯曝光。還好魯魯纏在他身上的時候,只要不脫光衣服就不會被現,這成了他和絲娜娜之間的第一個秘密……
不知不覺間天早就黑了。絲娜娜只好依依不捨地放開魯魯回自己的床上睡覺。
歐麗卡則將雙手枕在腦後,靜靜躺到床上想心事。
和絲娜娜在一起的時候始終歡笑個沒完,讓他暫時忘記了失去兩位老人的悲傷。可是,一旦讓自己安靜下來,那一幕幕畫面又閃現眼前,怎麼能說不想就不想呢!
當時理智崩潰的他,就彷彿是在做夢,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等恢復神志的時候,所有人早都被自己殺光了!雖然了解了真相的凱娜修女並沒責怪自己,可他心裏卻始終難以釋懷……
歐麗卡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確如凱娜奶奶所說的,並非普通人類。這就能夠理解從不接近人類的咕咕蟲魯魯為什麼和他那麼親近了。從那一晚開始,他最擔心的不再是自己那過分強大的力量,而是一種殺戮破壞的衝動始終在腦海里時隱時現!
“如果我不是人類,那會是什麼東西呢?難道真像別人說的那樣,是魔族嗎?可我對從前的事絲毫沒有印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