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下,再下!”
“一把下去,就全部翻紅了。”
“大爺,你別在這兒撒野嘛,要的話,咱們可以上樓去。”
“我就喜歡在樓下撒野,在你身上……嘿、嘿、嘿。”
粉味、汗味、酒味……什麼地方發出的古怪味道啊?什麼!
晴光睜大了眼睛,腦中浮現的第一句話便是:我醒了,但我在哪裏?
是呀!她在哪裏?又怎麼會到這裏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不行,越往下想頭越疼,再這樣下去,她絕對會——不成!她還是得想想辦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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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兄不再多盤桓些時候?”
“不,時候已經不早,月某還是就此別過。”
“聽說這回來的不只你和司徒漠?”
“你還聽說有誰?”
“聽說的哪得准?不如由月兄告訴我?”
“那可不成,日後被總管得知,我可是要挨罵的。”
“只要我們的大事辦成,別說是總管了。就算要做天門派的掌門,對月兄而言,亦非難事。”
“總要先‘坐’到了,才算是好位子。你說是不是?”
“是,哈!說的好,說的好,等坐到——誰?”臉色跟着聲音迅速沉下去。
“大哥,有件上等貨剛運進來,要不要看看?”門外的聲音小心翼翼。
“啊!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我知道你平生就這個嗜好。”
“月兄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那我們一統天門劍派的大計?”
“急事要緊,更何況咱們今晚也參詳的差不多了,不是嗎?”
“是,是差不多了,那……對了,既是上等的好貨,呃,不,在你面前這樣,好像太粗俗了些,應該說既是名花,那月兄要不要跟我去看一下?”“不好吧!我還急着要趕往羅雲的賞菊宴露一臉。”
“嘆,看一下,又耽擱不了你多少時間,看一眼就好嘛!美的事物,我一向樂跟大家分享,屆時就算你捨不得離開,要留下來溫存片刻,我也不會吝於出讓。”
“你太大方了。”
“咱們要干大事嘛,區區一個女人都不能分享的話,還談什麼肝膽相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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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要幫她罩上面套,為什麼?自己的手腳分明都沒有被縛,又為么都動彈不得?
一切的一切,都是謎團,但是一切的一切,也都另從……那盆花開始的?可能嗎?真的是那樣嗎?
很想為那盆花釋去嫌疑,但事實可能真是那樣吧!一切的謎團均由花起,只是題究竟出自哪裏?
“大哥,就是這女人,剛送來不久,還熱騰騰的呢!”晴光實在想破口大罵,偏偏有口難言。
“哎喲!大哥,幹嘛打人呀?”
“喲!你越來越不知死活了噢,居然敢跟我頂嘴?”
“我……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啦!只是不明白。”
“還不明白,你自己剛剛說什麼來着?”
“我說……我說她剛送來不久,像剛蒸好的饅頭,還熱騰——哎呀!大哥,我只是打個比喻嘛!又沒別的意思。”
“最好是沒有,如果是親身驗收過後的評論的話,那你就給我到樓下去管一年的場子,這女人也可以叫她從今晚就開始接客了。”
這裏是妓院?
晴光為這項領悟震驚到極點,什麼叫做五雷轟頂,恐怕她此刻感受到的便是接客?他們居然要她去接客?有沒有搞錯?他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誰?至少是誰的女兒?
“對了,還沒問你她是誰送來的?”
“是兄弟們在硫磺道邊撿到的。”
“撿到的?說來聽聽。”
接下來連晴光都聽得全神貫注,萬萬想不到自己會被扔在路旁,而過程她竟無所知。
“那她的來歷、身分與背景?”
“不曉得。”
“這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絲緞,這女人的來頭不小。”
哼!總算有個識貨的了,接下來應該就會放她走了吧!
“那太好了,來頭越大的,價錢可以賣得越高。”
什麼?
“等一下。”
這個聲音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可是不會吧!他怎麼會在這裏?
“月兄有興趣?那太好了,總算有東西可以酬謝你。”
晴光差點氣炸,我才不是什麼東西!
“你說是在硫磺道上撿到她的?”
“嗯。月爺。”
“硫礦道不就在‘界線’邊嗎?”
“對吶!再過去就是羅雲的地盤了。”
“這個女人……我聞聞。”
晴光先是聽到一陣宏亮的笑聲,然後才是“拜託,哪有人先聞香,再辨色的,小猴兒。”
“大哥。”
“幫月爺摘掉她的面罩。”
“且慢,”晴光感受到的,是一陣強烈的男性氣息,莫非真是他?“人家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不如愉不着。’就讓我先偷香一下,豈不美妙?”
“妙啊!”
“不妙。”
“什麼意思?”
“先說你信不信得過我?”
“那還用得着說嗎?”
“既然如此,這女人我就帶走了。”
他要帶自己走?晴光搞不清楚為什麼聽了這話,她會心悸,偏等不到對方的一口應允。
“怎麼,還是捨不得?”
“不,而是……我究竟是做生意的,而月兄的脾性,我自忖也還有三分了解,對於女人,你向來就不長性,所以……”
“你是要我玩膩后,再把她送回來。”
“一點就通,跟你說話,就是這麼的爽快。”
“恐怕不成。”_“不會吧!光用聞的,就動不凡心?這下我更不能放你走了,你好歹總得給我個解釋。”
“這女人。不過是羅雲想要陷害你的一顆棋子。”
“什麼意思?”他的口氣終於嚴肅起來。
“羅雲有項獨門暗器。你知道是什麼?”
“羅香,用一種名為‘阿修羅’的毒花煉製的,只要先喝再聞,普通人不昏迷個三天三夜,絕難醒來,咱們練武的人,也難逃四肢癱軟、全身乏力數個時辰的命運,最可怕的是,它會讓人上癮。”
“這個姑娘顯然愚昧不知。”
罵她愚昧,他……他太過分了!
“月兄的意思是……”
“不錯,她中了阿修羅毒,所以才會動彈不得,任人擺佈。”
“羅雲那個豬玀,隨便扔個小妾來我地盤,就妄想誘我上當,那樣他才有名目,好來找碴要人,是不是這樣?”
“八九不離十吧!”
“可恨,等我們大事辦——”
怎麼打住了?他原本想要說什麼?又是被誰打斷的?
“彆氣了,反正你又沒有真的上當受騙,不然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妾在驪山這兒丟臉,那才是大大的不值。”
“說的也是,那這個女人……不如我一劍刺死她,再在她身上綁石頭,把她給沉到宮后的硫磺泉去燙熟、燙爛,讓羅雲那頭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也休想來跟我要人。”
“這計是不錯,不過還不如……”
“月兄有更高明的想法?”
“更高明是不敢說,但他這樣羞辱你,難道你就不想回報一下?”
“怎麼做?”
“把她交給我,讓我剝光她的衣服,再把她赤身裸體的送回羅雲的花宴場上,就說是我半路撞見,帶她回去的,在自己主持的晚宴上,羅雲絕對不敢多說什麼,一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而且還更苦?是不是?真是妙呀!虧你想得出來,月兄,真是太妙了。”
虧他想得出來,真虧他想得出來,這樣的事情……無恥、下流,真是……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
“那我走了。”晴光突然被他給甩背到肩上去,什麼嘛!她又不是一袋米,更不是屍體,難道他就不會用優雅一點的方式抱——不,是帶她走嗎?
晴光兀自氣着.甚至不曉得他是怎麼下樓的,總之等面罩被拉高丟開時,發現人已在行進的馬車之中。
“真的是你!”與她面對面的,可不正是月翔風。
“也果然是你。”
“你!”她有一堆的話想罵,但現在她更想做的,是甩他一個巴掌。
但月翔風當然不會乖乖的挨這一個耳光,左手一招便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沒有發覺到什麼嗎?”
“發覺到——我……我會說話了!”
“你應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會說話了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我已經七老八十的樣子,什麼二十多年前,我今年也不過才——”
“二十三歲,”月翔風接續道:“所以我才說我要帶你走嘛!過了二十歲,就休想在那裏混出名堂來了。”
“那個地——”她的怒氣再起。“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會到那種下三濫的地方找生活。”
“你是女人,有本事在那地方賺大把、大把銀子的女人。”
“住口!”因為右手被捉住,晴光便想用左手反掌打,卻還是被他給攔住了。
“別惱火,瞧,不但能講話,還可以打人了哩!只可惜動作一樣不夠快而已。”
“哼!”知道自己現在的功力一定拼不過他,晴光只得把手硬抽回來,表示不滿。
“幸好把你帶出來了,否則依你這刁蠻的個性,一旦雙手可動,嘴巴能講,卻發現自己還在妓院裏頭,那後果還真不堪設想。”
“你擔心我?真的擔心我?”流過心中的是甜蜜嗎?為什麼又有點酸酸澀澀?
“不。”想不到翔風隨即粉碎她的幻想。“我擔心的是那裏頭的人,一旦你大小姐發起脾氣來,誰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你……好可恨。”她自齒縫中擠出話來說。
“是嗎?那可真是我的榮幸。”翔風盯住她。
他微揚的唇角撩起她心中的怒火,在這一瞬間,她發現自己還真是恨他,很恨、很恨。
“滾。”
“什麼?”
“我不要跟你待在同一個地方。”
“你想要在這種地方走路?司徒漠沒有轉達我的警示?還是你剛剛愛的驚嚇仍然不夠?”
“要滾出馬車的人是你。”
“果然是千金大小姐,非但不知感激為何物,還想恩將仇報。”
不,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更不會驕縱成性,除了喪母之外,她還一早便與父親分隔兩地生活,不得不學習獨立,這樣的自己,為什麼要不斷的忍受這個男人口頭上的污衊?
“我武功再怎麼不濟,自忖還走得回去。”
翔風還來不及想清楚她這句話的涵意,晴光已經雙掌運氣,擊碎車窗,然後飛滾出去。
“任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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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的第一個感覺是痛,全身無一處不痛,然後才想到,我在哪裏?
但是睜開雙眼,卻只是一片的模糊,這裏是……難道之前的種種,不過是一場夢?她仍深陷在沒有賭場的妓院裏,她——
是司徒漠的聲音制止了她,讓她沒有再胡亂掙紮下去。“晴光,別亂動。”
“司……司徒?”怎麼連聲音都沙啞成這樣,太沒有道理了。“我在……哪裏?”
“在家裏。”
“在家裏?”
“是,我們已經回到華山了。”
“怎麼可能?”可以看到司徒漠滿臉的焦的了。還有房間的擺設,他們真的在她的房裏?
“一個女孩子家,若不知道檢點,還不曉得會流落到什麼更不堪的地方去。”
“爹!”
走進她視野里來的人,的確是任清輝。
“覺非,剛剛我們說的那些話,就由你轉達吧!我已經懶得再說一遍了。”
“但是總管——”
清輝擺擺手,不願再聽他講什麼。“照我說的去辦,還有,晚上到我房裏來一趟。”
“是。”
等他走後,司徒漠卻遲遲未出一語,最後還是晴光忍不住開口:“爹爹要你送我回去。”
“你……”
晴光轉頭仰望他。“你想問我怎麼知道?別忘了我們是父女,但為什麼?被羅雲那老狐狸暗算,又不是我的錯。”
“自己貪玩,何必怪到羅雲的頭上去。”
是月翔風,那個自己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晴光猛然坐起,也不管全身酸痛,就想下床。
“晴光,你在做什麼?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呀!”司徒漠趕緊阻止。
晴光卻架開了他的手,並瞪住月翔風說:“你害得我還不夠嗎?還想來做什麼?”
“來點醒你,任晴光,”不料他不退反進,逼到她面前來。“驪山有個地方不能去,我早讓司徒兄轉告你,誰曉得你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地方好玩,硬是趁司徒兄與雲派諸人暢飲時,偷偷溜出去,又因為人生地不熟,摔到硫磺道的山玻上,若非湊巧被路過的我給‘撿’了回來,真不曉得你還要在那裏待多久?”
“是啊!晴光,在夜宴上一轉眼不見了你,可知道我有多着急。問羅雲也說沒看見你,他甚至還差遣下人出去尋找,若說邀你赴宴便是暗算,那也……”
晴光跌坐回床上,與翔風對望。你撒了謊!
而他眼中的答案則是,不然你想讓他們知道什麼?
“那也太不知好歹了,是不是?司徒。”如今也只能順着月翔風編造的故事講。
“晴光?”她的聲音抑鬱,表情冷漠,渾然不似平日的模樣,司徒漠突然覺得慌張。
她討厭這樣,討厭說謊,討厭欺瞞司徒漠,尤其討厭和月翔風擁有共同的秘密。
“我想休息了。”索性躺下。
“晴光……”
“走吧!司徒兄,你也不想損害任大小姐的閨譽吧?我都要走了,你再不走。豈不——”
“夠了,”晴光揚聲:“出去。”
翔風當然知道那是針對自己而發的逐客令,不過還是拖着司徒漠一起往外走。“走吧!司徒兄。”
看着她向內翻躺的背影,司徒漠終於放棄,和月翔風一起離開,對於晴光微妙的心理全然不知,也全然不察。
她討厭他,不,不是司徒漠,而是月翔風,她討厭月翔風,討厭他、恨他,既想要遠遠的離開他,又想要……不!
驀然閃現的念頭,幾乎讓她整個人彈跳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對月翔風產生……
真的不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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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距離他們從驪山回來已匆匆過了十天,華山上開始有早冬的氣息。
晴光從五里關經桃花坪,過方洞,到十里關,再往南行后,名為“莎羅坪”的小平坡便已經在望,果然是適合練武的地方。
她微笑着正要飛掠過去,卻又打住了腳步,只因為發現那裏似乎早有人在。
說“似乎”,是因為從這裏看過去,只看見一個飄忽的灰影,要說那影子疾如閃電,也不誇張,忽上忽下、乍左乍右。快得教人自不暇給,那是誰呢?
大凡練武的人,對於武功總有份天生的喜好,晴光自然也不例外,不知不覺便看得入迷,還在心底頻頻讚歎,好!妙!極好極妙。
但最妙、最絕的還是她完全餚不出這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功夫,瞧那“影子”手巾似乎並無兵器,那這應該是一路拳法,可是又不像呀!或劈或刺,還是劍術的手法,那麼這究竟是什麼呢?
實在是太好看了,看到入神,看到入迷,竟忽略了腳步。
“誰?”
糟糕,被發現了,晴光第一個反應是蹲下來,同時抽出腰間的鐵扇捅開來,本能的往胸前一護,卻還走被那迅速飛來的腳尖給挑掉了。
“啊!”
兵器被奪乃是練家的大忌,晴光又驚又急又慌,立刻出手想撿回來,想不到仍是慢了一步。
“還給我!”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兩人素昧平生了。
但那個灰衣人像是完全聽不到似的,非但沒有停下腳步,還往前疾飛,逼得晴光只好一路的往上追。
十八盤?雖然華山自莎羅坪開始,景色漸漸展其風華,但相對的,登山途徑也越行越險了,而“十八盤”顧名思義,正是會令人冒冷汗的險路。
“把鐵扇還給我呀!”
“有本事的話就上來拿。”
從他修長的身影,晴光早猜到灰衣人是個男子,如今聽到他沙啞的聲音,更加確定先前的推測,只是為何聽來還外帶一絲熟捻?
“好,你等着。”晴光不服輸的好勝心被挑起來了,立刻加強腳勁。奮力追去。
然而氣人的是,不論她怎麼追,用什麼樣的方式追,和那個灰衣人始終保持着五步之遙,怎麼也拉不近距離,讓她越追越心驚,這個人究竟是誰?功力又高到什麼程度?
盤旋曲折的十八盤過去了,盡處已可看到佈滿蒼松翠柏,完全不受秋冬天氣影響的青柯坪。
好,就在這裏,一定要奪回鐵扇。“喂,不論你是何方神聖,總之先把扇子還給我。”
那個人始終採取背對或側對她的姿勢,不讓她看清他的臉,如今分明聽見她的呼喊,卻還是不理不睬,反而舒展雙臂,開始……不會吧?
他竟然在她面前練起她的扇功來,伸左臂,斜轉身勢,往左一個斜卧,再把執扇的右手往回一撤,正是她的第一式:流光。
然後手足齊斂,往回撤招,再突往下一殺腰,以左腳尖做軸。迅速轉圈,舞出第二式:三滿。
“太驚人了,不但扇在他手中,連技藝也被他學去了,而且就算她滿心不願承認,事實也已擺在眼前,他使的扇功絲毫不遜色於她,甚至還有凌駕其上之勢。
“還給我!”
氣人呀!氣人,為什麼自己說來說去,就只有這一句話呢?為什麼?
“技非至尊,鐵扇也不會想要隨你吧!”這回他甚至沒有先招呼一聲,就往前奔。
來華山也有一段時日了,當然不會不清楚再往前行是何處,一至回心石,便可以看到兀立於前的千尺幢,雖然實際上它只有三百七十多個石級,但因極其陡峭。所以看上去便猶如千萬級,具難如登天之勢,一般人到了此地,少有不卻步的。
要她上千尺幢?可以,她又不是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之軀,別說是三百七十多級的石階了,就算三千多階也難不倒她,問題是……
“晴光,總管就要出門了,你在哪裏?”
她不禁在心中暗嘆一目氣:唉!問題就在這,父親自今天起將有十目遠行,她不得不送。
“等一下,司徒,等我——”
他已來到眼前。“不能等了,走吧,你總不能讓總管反過來等你吧!”
“但是我的——咦?哪裏去了?”才跟司徒漠請一、兩句話.再回頭看時,已不見那個灰衣人的身影。
“什麼?”
迎上司徒漠關切的眼神,她反倒無言,兵器被奪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暫時還是別讓他知道的好。
“沒什麼,”雖然原因不明,但晴光卻肯定那灰衣人一定會找機會把鐵扇還給她,便率先往山下走。“走吧!司徒,不然待會兒爹又要發我脾氣了。”
出乎晴光意料之外的,是她雖然到的稍遲,任清輝卻沒有怪她。
“爹,一路上小心。”她送上軟貂披肩,恭謹且難以掩飾掛慮的說。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才是。”
“爹!”
任清輝露出難得一見的慈愛說:“丫頭。”
“爹。”晴光趨前一步。
“眼前天門派的情勢……”他突然欲言又止。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什麼?”他立刻望向司徒漠,司徒漠則慌忙搖頭。
晴光立刻說:“不,不是您以為的那樣,司徒他什麼也沒說,但我有眼睛、耳朵和腦袋,另外我還有感覺,爹,我有感覺,所以我會擔心,您知不知道?”
“那將心比心,你說我又會不會在意你的安危呢?”
想不到來這裏的目的,會在這一瞬間提到,晴光忍不住伸出手去搭住父親的手臂,滿腹孺慕之情,盡化為一聲:“爹爹。”
這聲她兒時常喚的疊音,也勾起任清輝滿懷的父愛。“丫頭。我其實是很疼愛——”
“暖手。特製的暖手,大爺,您好像正要出遠門,要不要買個暖手護身?要不要——”是個彎腰駝背的老太婆。正如她剛剛打斷了任清輝的話頭。現在司徒漠也插進來趕她走。
“走,我們這裏不需要。”
“司徒,”晴光素來良善,尤其見不得老弱婦孺受苦,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一名老婦人呢!”至多是不買,你又何必粗聲粗氣?”
“喂,老太婆,”馬車夫喊道:“一個多少錢?”
老婦見有生意可做,馬上笑盈盈的轉移目標。“十個子兒,大爺o”
“十個子兒。你搶人啊?”
“大爺,這暖手是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您也可憐、可憐我老太——”
“給他們兩個,老婆婆,錢我來付。”晴光又看不過去了。
那老婦人聞言眉開眼笑,滿臉的皺紋全擠在一塊兒了,隨即邊向晴光哈腰道謝,邊將整個包袱塞到車夫手中。“姑娘真是好心,這麼好心的姑娘,老天爺一定會保佑的,也不用我老太婆操太多心了……”
聽不見她下頭又嘟嘎了些什麼,只見她忽然往前走,把大家都弄得莫名其妙。
“老婆婆,您要到哪裏去?您錢還沒拿呢!您——”
老婦人腳步不停,動作突然變得俐落起來,司徒漠腦中靈光乍現,卻只來得及大叫:“暖手中有鬼,大家快散開!”
幾乎是他的話聲才落,馬車已在一個巨爆聲響中化為一團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