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雖然拓恩不介意,但悠悠可是十分介意自己穿着一身大紅嫁衣,和他共騎着一匹白馬進城。這樣招搖過市,不一路吸引住眾人目光才怪。

“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就這麼走回去的!”拓恩一口否決了她想和他“分道揚鑣”的提議。

“二……拓恩,”一吻定情后,她已答應他在人後直呼其名。“我是說真的,你不用送我,我自個兒繞着城外的小路回去就行了,這樣比較不引人注意,而且很安全的,你不用擔心啦!”

“你一個人走在人煙稀少的小路,而且還是繞你不熟悉的遠路,我怎麼可能安得了心?”他凝眉思索了一下。“我倒是知道一條人煙稀少的捷徑,可以到我老家後門,不但離這兒不遠,而且還能請我嫂子借套衣裳讓你換上,這樣我送你回去就不顯眼了。”

“我才不要!”她立刻扭頭朝身後掌控韁繩的他說道:“你瘋啦?我一個剛被退婚的小村姑,如果就這麼跟你回家,你的家人一定會氣炸的!我說什麼也不能……”

“什麼小村姑?我帶回家的可是我霍拓恩未過門的妻子,就這麼決定了!”

他一說完,立刻催馬疾馳。韁繩在他手上,悠悠根本拿他沒轍。而且“未過門的妻子”幾個字害她像栽進了酒缸,又’醉”得暈陶陶了,不知不覺地,她已經隨他進了霍家。

領着她由後門進入的拓恩,在她的堅持下命令家僕不得聲張,只通知他大哥相見。

“你……真的去搶親啦引”

霍仁徹一見到拓恩真把原該已嫁作邱家媳婦的悠悠給帶了回來,嚇得張大了嘴,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不是的……”

“可以這麼說。”拓恩打斷了悠悠的解釋,神色坦蕩蕩地面對他大哥。“姓邱的有眼無珠,根本配不上悠悠,所以我把她帶回來了。”“你……你……你真是好樣的!”

霍仁徹一開始震驚到幾乎無法言語的誇張神情,讓悠悠一顆心懸到了半空中,以為他馬上就要對拓恩破口大罵了,沒想到,他卻突然豎起拇指大讚拓恩,反而教她愣住了。

“好!好!大哥真要對你另眼相看了!”霍仁徹開心得猛拍拓恩肩膀。“我早就告訴你,既然那麼喜歡悠悠,用搶的也要把她搶回來當媳婦兒,你偏瞻前顧後考慮一大堆,這下證明大哥說的話沒錯了吧?哈哈哈……太好了!爹,這下我總算對得起您的託付了,拓恩替自己搶了個媳婦兒回來,真不愧是我們霍家的子孫,您一定會引以為榮吧?”

引以為榮?

悠悠瞧霍仁徹感動得一下於仰頭對天喊爹,一下子以袖掬淚的模樣,真是看得目瞪口呆。

搶媳婦兒在霍家來說,真是那麼光榮之事?這是富豪之家的“正常”看法嗎?那她可真是長見識了!

“哥!”看悠悠已被大哥過火的感動表現給嚇到,拓恩不得不在他出現更異常的言行之前,先出聲制止。

“你別再找爹‘聊天’了,悠悠還趕着回家跟她娘說明一切經過,你可以幫我向嫂子借套衣裳讓悠悠穿嗎?”

霍仁徹立刻拍拍胸脯。“那當然沒問題,要‘負荊請罪’嗎?大哥也願意陪你喔!悠悠她娘要是知道你竟然攔轎搶親,一怒之下說不定會拿菜刀砍你呢!我看我們順便上街買兩副藤甲穿着,免得被……”

“悠悠,我們還是走吧!”拓恩白了他一眼,拉了悠悠轉身就要離開。

”唉唉唉……好啦,我現在就去拿衣裳,別走啊!”仁徹陪着笑,攔住了拓思,隨即去向妻子借衣裳。

”對不起,我大哥有時開起玩笑就這麼瘋瘋癲癲的。”拓恩苦笑着向悠悠道歉。有這麼一個過於保護弟弟、再加上人來瘋的大哥,他實在是啼笑皆非哪……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呢?”她嫣然一笑。“我一直很羨慕你們兄弟倆感情那麼好呢!哪像我沒有兄弟姐妹,一直都是這麼孤零零的。”

拓恩愛憐地握住她的手。“你一嫁給我,不但也有個大哥,還有大嫂和小侄子呢!”

悠悠紅了臉,縮回手,眉宇間的喜悅漸漸隱去,籠上了淡淡輕愁。

“我真的可以嫁給你嗎?”她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順利。

“當然!”拓恩十分篤定。“明天我就托媒婆上你家提親。”

“千萬不可以!”悠悠忙搖着雙手。“聽見邱家退婚,我娘不曉得會發多大的脾氣,這時候跟她說什麼,肯定都不成的!”她想了想,又羞怯地說:“況且我才剛被人退婚,你就上門提親,肯定會有一堆閑言閑語漫天飛。就算我們不在乎,我娘卻一定會介意的……而且,我總覺得你太衝動了,應該多考慮一下,憑你的條件至少也該娶個門當戶對……”

拓恩以指封住她的唇,也不管大哥隨時會進來,一把就將她擁入懷中。

“什麼門當戶對?我又有什麼高人一等的家世?我的親娘只是一個人盡可夫的……”拓恩痛苦地緊抱了她一下,猶豫片刻后,他決定將自己一直引以為恥,向來不對任何人提及的身世,全部老實地告訴她——

“悠悠,我的親娘原是個青樓名妓。”

悠悠聞言的確有些震驚。她對拓恩的家人不曾多問,可霍家是城中的名門望族,就算是娶個姨太太,就算不是門當戶對,至少也該要求身家清白,才不會有損門風吧?

“當年我爹去杭州採買絲綢,偶然間遇上我娘,驚為天人。他以高價為我娘贖了身,還堅持娶她為妾,不管我祖父祖母如何軟硬兼施的勸說,他都不放棄。最後雙方各退一步,在城郊另建了一處別苑,將我娘安置在那兒,還請了幾個奴僕在那裏侍候着。就這樣,一直到我都一歲大了,他才將我們母子帶回這裏,一家團圓。”

悠悠靜靜地偎在拓恩懷裏,認真地聽着他訴說,沒敢說任何話。

“‘兩頭稱大’時,大家的確相安無事,但是妻妾一共居,我娘便心生妒意,一再慫恿我爹休妻,立她為正室。我大娘生性淡泊,什麼都不與人爭,多虧我祖父當時全力護着我大娘,這才沒讓當初極受爹偏愛的我娘得逞……”

他放開悠悠,獨自走到窗前,開始說出記憶中最深沉的痛苦。

“到了我五歲那年,有一天,我娘單獨帶我出門,哄我到了一個地處偏僻的山洞,丟給我一個裝滿乾糧的包袱,要我乖乖地在那裏等她三天,等她辦完事,就會回來接我……我一向就不是個愛哭鬧的孩子,我真等了她三天,然後再三天……我深信她一定會來接我,所以從不敢跑遠,只在附近飲泉水、摘野果。野果沒了,我也不敢走遠,生怕我娘回來找不着我,所以我再餓,也只敢喝水……到第十一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終於在泉水邊餓昏了過去……

“沒想到當我再睜眼,已經奇迹似地回到家了。一看到我清醒,圍繞着我的祖父、祖母、大娘、大哥全哭了,我卻一滴淚也沒掉,只問着他們‘我娘呢?’,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我娘竟然拿自己的親生兒子做要脅,拿了足夠她一輩子不愁吃穿的大筆贖金,就跟一個唱戲的男人跑了……”

他緊握着窗檻,眸光冷冷地遠眺空中恰巧飛過的一隻孤雁。“你知道嗎?人家說‘虎毒不食子’,可是我娘卻根本不想我活着,要不是有個上山採藥的大夫,早一步發現昏倒在山泉邊的我,也許我早就被野獸啃得屍骨無存了……我娘常說,生我這兒子又不是長孫,根本沒用,不如沒有,還讓她落得輕鬆自在,沒想到她不是說說而已,真的說到做到……”

“別說了!”悠悠撲上前,緊緊地抱住拓恩,那張靠在他寬厚背上的小臉,早已經哭花了……

“我不要緊了,乖,別哭……”

拓恩輕拍着她緊緊環抱在他腰上的——雙纖細柔荑,眼中的森寒因她的擁抱逐漸散去。

“現在你知道了吧,我並不是什麼好出身……你會因此嫌棄我嗎?”

“胡說八道!”悠悠傷心不舍地哭嚷道:“我才不管你爹娘是誰呢!在我眼裏,你是天底下最好心、最勇敢、最值得我託付終身的男人,誰都比不上你!有誰敢說你一句不好,我就跟他拚命!我……我把他剁碎了下油鍋!”

拓恩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只要真心愛上了一個人,不管她說了旁人覺得多可笑的話,在他聽來,都成了最蜜耳的甜言,再聽千遍也不厭倦。

“傻丫頭……”他轉過身來,將她擁在胸前,輕撫着她如絲長發,黑眸中的水霧早已煙消雲散。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一直怕自己不夠好,怕自己的妻子也會像我娘一樣,狠心地棄我而去。所以,我原打算終生不談愛、一世不成親,不再讓任何女子有機會傷我的心。可是一遇上你,我便管不住我自己了……”他伸手輕抬起她的下巴,對她綻露最溫柔的笑容。

“告訴你這些事,不是想惹你傷心,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遲遲不敢向你說愛的苦衷。可是現在,我沒有絲毫猶豫了,我已經認定了非你不娶,如果註定了被傷害,我寧願傷我的人是你。因為是你,所以我心甘情願……”

悠悠從來沒想過,原來在他心裏藏着如此深沉的痛苦。外人看來似天之驕子的他,竟然經歷過那麼駭人聽聞、不可原諒的背叛。

她終於懂了,懂得他以往偶爾不經意流露出的憂傷神情所為何來,也明白了這麼一個看似堅強的大男人,其實有一顆比她更脆弱易感的心。

“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她決定也向他坦白。“我說我娘是寡居,其實不是。我是個私生女,我那個始亂終棄的爹是什麼出身,我根本不知道……你願意接受這個‘來歷不明’的我嗎?”

拓恩溫柔的眸光始終未變,他明白這代表她對自己全然的信任,對她的憐愛自然是有增無減。

“我眼裏只有你,其他什麼我都不在乎。”

“我也是。”悠悠破涕為笑。“我發誓,我會一生跟隨你,至死不渝。”“悠悠……”“如有違背誓言,罰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拓恩還來不及攔阻,悠悠便已飛快地立下毒誓。他愕然,她卻淘氣地朝他扮了個鬼臉。他終於明白,她是存心立這毒誓,她不只想安他的心,還想修補他千瘡百孔的心靈,用她的一生一世……

他笑了,笑得無比燦爛,他緊擁着這令他痴心無悔的女子,淚水卻還是忍不住順着他的笑顏滑落。

門外,霍仁徹抱着妻子的衣物靜立不動,不想打擾屋內的兩人,感動的淚水卻不斷奪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

在悠悠的堅持下,拓恩在離她家百步之遠處就讓她下馬獨自回去。

悠悠進了屋,月蓮一見女兒單獨回娘家,便察覺事有蹊蹺。但一聽悠悠詳述邱家如何當眾要她坐回頭轎返家的事情經過,她還是因為太過震驚而久久無法言語。

“怎麼會這樣……”月蓮跌坐在椅上。“悠悠……你怎麼和娘一樣命苦?都是娘害了你呀……”

“娘,這根本與您無關呀!”悠悠連忙安慰她。“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沒嫁到邱家,反而是我的福分呢!”

悠悠想着拓恩,心裏不禁泛起一絲甜蜜。但她知道現在萬萬不能說出他倆的事,否則娘一定會疑心是她故意做了什麼事,讓邱家毀婚,那她可百口莫辮了。

月蓮哀傷地看着女兒,珠淚盈眶。

”福分?悠悠呀,一個女人都上了花轎,卻被夫家攔在大門前當眾悔婚,這消息只怕沒多久就會傳得人盡皆知了。有了被退婚的烙記,只怕你要再嫁個好夫家也難了呀……”

關於這點,悠悠可是信心滿滿。“娘,您放心,我一定會嫁個好夫家的!”

月蓮愛憐地牽起女兒的手。“悠悠,其實你才是最難過的人吧?乖孩子,不必再逞強安慰娘了。邱家這麼做簡直欺人太甚!娘明天就去邱家,替你討個公道,讓他們知道我們雖是孤兒寡母也不是好欺負的!”

“娘,不用了……”

叩!叩!叩!悠悠才要開始說服母親打消去邱家的念頭,門口卻突然傳來有人敲門的聲音。

“悠悠,你先進房裏。”月蓮連忙擦乾淚,不管來人是誰,還是讓悠悠先回房迴避一下。

“娘——”月蓮把門一開,突然就有個衣着華麗的富家公子衝著她喊娘,害她怔忡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誰是你娘?”她心情正糟,竟還有人半路認錯娘?“你敲錯門了!”

“我是邱天富,您的女婿啊!”

瞧月蓮就要將門掩上,邱天富連忙報上姓名。隨他而來的家僕兩手捧着禮,見狀也立刻伸腳卡住門,免得她真關上了。

”親家夫人,小的叫阿木,是我家老爺、夫人吩咐我隨着少爺,來跟您和小姐賠禮致歉的,請您讓我們進去再說吧,吵到了左鄰右舍總是不好。”

聽見“邱天富”三個字,月蓮一股火氣便往上冒。

“你還有臉來見我?”她立刻指着邱天富的塌鼻子痛罵。“這門親事我們兩家十多年前就訂下,原本你們依約來提親,我還贊你們邱家重信守諾,安心地把女兒嫁過去,沒想到你竟然在眾人面前那麼侮辱她,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否則休怪我待會兒攆人!”

邱天富表面上一副知錯聽訓的模樣,其實心裏早不耐煩了。父親一直硬逼他來賠罪,他本來怎樣也不願意,但想起那天看到女大十八變的悠悠,打扮起來還真是個清麗小美人,凶是凶了點,倒還挺夠味的,是他沒玩過的“新鮮貨”,棄之實在可惜……要不是這樣,他才不可能低聲下氣來賠禮呢!

“娘,其實都怪我醉酒誤事。”他早想好了說辭。“因為我一群好友說要辦個酒宴,慶賀我成親。結果我喝多了,整個人醉得糊裏糊塗,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了那麼多無心蠢話,我真的知錯了,我爹娘也責怪了我一頓,吩咐孩兒一定要親自來向娘和悠悠道歉,娘,就請您原諒我吧!”

他裝出一片赤誠,月蓮本來還滿腹火氣,但見他一直低頭賠罪,倒也不想把一切搞得太僵,好讓事情還有個轉圜餘地。畢竟女兒坐了回頭轎,很難再覓良緣,若是邱家誠心道歉,再將悠悠迎娶進門,也算是個好結局吧?

“好,那你說,你打算拿我們家悠悠怎麼辦?”

“當然是再挑個良辰吉日,更隆重地將她迎娶進門呀!”天富的唇邊露出一絲得意奸笑。他就知道,莫家母女才捨不得不要他這金龜婿,給點台階,她們就急着下了。

“其實我爹他連日子都看好了,”打鐵要趁熱,他又趕緊說道:“就在五天後,這回,我一定會讓悠悠風風光光進邱家門的!”天富一臉諂媚的笑容。

反正等他玩膩了,只消休書一封,就能打發“舊人”,再討個“新人”嘍!

“你才做你的春秋大夢!”待在房內聽見所有對談內容的悠悠,再也按捺不住,立刻衝出來,打斷這聽來已快達成的和解。

“悠悠……”

“呸,你沒資格叫我的名字!”她一點也不留情面,給他冷臉看。“邱天富,你聾了是不是?那天我在你家門前已經當眾立誓,從今以後,我們莫邱兩家再無瓜葛,老死不相往來,你現在是來找死是不是?”

“悠悠……”

“娘!”她氣呼呼地不讓母親打斷她的怒斥。“就算天底下的男人全死光了,我也不願意再跟這個差勁的傢伙有任何瓜葛!”她瞪着邱天富。“你不是嚷嚷着要娶什麼天香閣的芙蓉姑娘嗎?去呀!我恭喜你,你可以滾了!”

她指着大門,示意趕人,但天富卻不痛不癢地笑看着她,動也不動。

“哪個男人不逢場作戲?醉話你也當真?”他戀看着她彷彿比日前更加姣美的嬌顏,毫不羞慚地說道:“要娶妻嘛,當然還是得找清清白白的姑娘才行,我是一時醉昏了頭才會說那種渾話,你就別吃醋了!”

“邱少爺,你也未免太瞧得你自己了!”悠悠一臉不屑。“你,根本配不上我,也配不上所有清清白白的姑娘,我看你出家算了,免得糟蹋了別人家的姑娘!”

她將放在桌上的禮物又塞回阿木懷中。“請你帶着你家少爺走吧!我怕他這俗人弄髒了我家的地!”

“莫悠悠,不要咱們給你臉你還不要臉!”邱天富氣得面上青一陣白一陣。

“我可是可憐你沒人要,當成做善事來找你娘再談親,否則像你這種卑賤的女人,要想替本公子洗腳,我都還嫌……”

“啪!”一聲又清脆又響亮的巴掌聲響起,邱天富的右頰上,立刻浮上了清晰的五指印。

月蓮氣得渾身抖顫,指着他的鼻頭大罵道:“回去告訴你爹,我女兒這輩子死也不會嫁進邱家,你這混賬,連碰悠悠一根頭髮都不夠格!給我滾!”

“你這死老太婆……”

“還不滾!”有了母親的一番話做後盾,悠悠再也無所顧忌,立刻抄起擱在門邊的竹掃帚攆人。

“少爺,我們快走吧!”

阿木見苗頭不對,頭一個往外沖,天富原本還逞強賴着,沒想到悠悠真一掃帚揮到他面前,這才連忙踉蹌逃出。

“你這個凶婆娘活該嫁不出去!”出來是出來了,他還心有不甘地破口大罵。

“像你這麼粗魯、無禮、又沒家教的野丫頭,誰娶你誰倒霉!窮成這樣還裝什麼清高,遲早也是要進妓院賣……”

“我殺丁你!”

悠悠氣紅了眼,掄起掃帚大喊着便朝他猛衝,真有一股騰騰殺氣,嚇得他拔腿就逃。

“死阿木,早就叫你把馬車駕進來,你偏不聽!”

“少爺,路太窄,馬車太大,怎麼也塞不進來呀!”

“邱天富,你是個男子漢就別逃!”

“白痴才會乖乖站着讓你這瘋婆子打!”

“我非打死你不可!”

悠悠一路追,他們倆就一路逃,像真把她當成母夜叉一樣。

“啊……”

驀地,從路邊一棵大榕樹后伸出一隻手,將悠悠一把拉了過去。悠悠才嚇得要張口大叫,就被兩片溫熱的唇堵住了嘴。

掃帚“啪”地一聲掉落於地,悠悠在一瞬間看清了“非禮”她的人,不曉得該說是驚訝還是驚喜?反正她根本忘了推拒,饅傻地就由人家吻個過癮。

“嚇着你了?”拓恩覺到懷中人兒高漲的怒氣已經消弭無蹤,這才松放她一雙嫣紅唇瓣,溫柔笑問。

悠悠點點頭又搖搖頭,一下子變得有些傻氣、臉紅通通的。

“你……你不是回去了?”

他搖搖頭。“我不放心,怕你娘一下子傷心過度,就拖着你出家為尼,所以守在外頭再觀察一會兒,看看情形如何……你剛才在追的那人,是不是邱家那個混蛋?”

“嗯。啊!”她差點忘了。“我還沒打到他……”

“別追了!”拓恩拉住她,朝她露出詭譎笑容。

“我幫你出氣了,你看!”

悠悠隨着他的眼光看去,這才赫然發現榕樹下躺着一個車輪子。“我不只折了他的車輪子,還把拉車的馬給放了,這會兒他只好‘徒步’逃回他家啦!”

“太好了!他活該!”悠悠聽他這麼說,臉上才終於展露歡顏。“其實我更想衝出去揍他一頓!”他緊握右拳。“可是我答應過你,近日之內絕不能讓你娘知道我們已經私訂終身,也不可以出現在你家,否則我……”

悠悠忽然踏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啄——下,打斷了他的話語。“算了!”她輕笑。“其實也多虧他悔婚,我們才有在一起的機會,既然已經給他吃過一點苦頭,就算互不相欠了,況且我們這兒可偏僻哪,得走上半個多時辰才有另一戶人家,夜裏一不小心還會摔下坡,有得他受的了!”

“嗯。而且也多虧了他,我才知道原來你凶起來可是會拿掃帚‘迫殺’人的。”他的玩笑話讓悠悠滿臉赤紅,不用照鏡子,她也可以料想自己方才那德行有多嚇人。

“不過……”他輕撫她嫩紅的面頰。“我最喜歡的也是你這真性情。”

“悠悠?”

月蓮擔心地追來,悠悠一聽見母親的呼喚,才想起自己已經在這兒逗留太久了。

“你快回去吧,讓我娘發現你在這就糟了!”她不得不催他離開。

“你明天會來酒樓吧?”

“我……”她當然想去見拓恩,可是實在:不確定能不能說服母親讓她進城去。

“如果你不能來,我日落之後會在這等你,你知道我不見你是不會心安的,記得,不見不散!”

他輕吻了她眉心一下,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等月蓮找到女兒時,拓恩已消失在黑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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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炒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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