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暗自祈禱,希望那些馬兒不要被他這個不速之客驚擾到。
藏好康軒昂之後,鄒靜語趕忙替自個兒的爹爹開門。
「爹,你怎麼會來?平日你壓根不會踏進這裏的呀。」
「我不能來嗎?」鄒老爺睨了她一眼,隨即跨步入內。「為什麼這麼慢才來開門?難道,你這百獸房裏藏了什麼秘密?」
鄒老爺的表情及口氣,皆帶着濃濃的不悅。
鄒靜語乾笑了兩聲,小臉瞬間變得蒼白。「爹,您別開玩笑了,我這房裏除了動物還是動物,哪來的什麼秘密?」
他爹這話,問得她心慌慌,有種作賊心虛的錯覺。
「你喲!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別老是動不動就往這裏跑,你養這麼多動物,將來怎麼嫁得了人?難不成要當成嫁妝帶過去夫家?這像話嗎?」鄒老爺皺了皺眉頭,原本就顯得嚴肅的臉龐變得更加難看。
打死他都不想替這些畜牲把屎把尿。
「爹,我不是說過,我不嫁人的嗎?」她再次重申自己的決心。
「爹可不想留你,留來留去留成仇,萬一你將來真的人老珠黃,嫁不出去,而爹又不在了,你的下半輩子該怎麼辦才好?」他憂心忡忡的反問。
「爹,這裏的味道不好聞,您回去休息吧,更何況,我還得打掃一下環境,沒空跟您閑扯了。」她擺明了趕人,更不想在嫁人的問題上打轉。
鄒老爺無奈的搖搖頭。「在你的心中,爹恐怕連這些畜牲都比不上了。」
「爹,您想太多了,在女兒心中,您永遠是我最敬愛的爹。」鄒靜語乾脆勾住自個兒爹爹的手臂,半強迫的將他請了出去。
鄒老爺拿女兒沒轍,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老實說,他實在不喜歡這間百獸房的味道,要不是特地來勸女兒不要成天待在這裏,他才不想走這一趟。
仔細確認自個兒的爹爹已經離開后,鄒靜語趕緊打開通往馬廄的小門。
「康公子,你可以出來了,我爹已經走掉了。」她朝着乾草堆的方向喊着。
乾草堆里有東西動了動,隨即探出一顆頭來。「鄒姑娘,你再不過來,我恐怕就會悶死在乾草堆裏頭了。」
他從嘴裏呸出幾根乾草來,頭髮上也插了幾根乾草,模樣狼狽不堪。
好好一個俊帥公子哥兒,竟然落得必須躲躲藏藏的下場,他真是自作孽。
見他模樣滑稽,鄒靜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你頭上插滿乾草的樣子還真可愛。」
隱忍住想捧腹大笑的欲/望,她刻意淡化自己臉上的笑容。
康軒昂沒好氣的撇撇唇。「不知鄒姑娘笑夠了沒?可否過來幫幫忙。」
藏在這堆乾草裏頭,他感到渾身充滿癢意,想抓又不知道該抓哪裏才好。
「不好意思,我馬上過去幫你。」她心虛的垂下眼,趕緊小跑步過去。
她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還有心情取笑他,實在太不應該了。
「你爹沒找你麻煩吧?」他很想知道隔壁房的動靜,但躲在乾草堆里,根本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沒有,他只是不希望我成天待在百獸房裏頭。」她避重就輕的低語。「你的臉有點臟,我替你擦一下。」她掏出隨身攜帶的手絹,小心翼翼的替他拭去臉上的灰塵。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瞧清楚他的臉。
他不僅長得俊,五官端正立體,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英氣,不管笑或不笑時,都有一種獨特的男人味,非常特別。
他是她所看過的男人里,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見她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瞧,他得意的微勾唇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小姐,在你眼裏,我是個怎樣的男人?你救我回來,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
人家都說,他要笑不笑時的側臉最好看,所以,他盡量擺出最好看的角度來,試圖讓她自個兒發現,眼前的他到底有多麼迷人。
鄒靜語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我救你,當然是出自惻隱之心。對我而言,你跟我救回來的那些貓兒、狗兒沒什麼兩樣,都很乖、很貼心。」
她的讚美,讓康軒昂垮下一張俊臉,內心充斥着說不出的鬱悶。
她居然把他拿來與那些低等的畜牲相提並論?簡直是侮辱他的人格。
這種讚美,他寧可不要。
他不以為然的皺起眉,試圖轉移這個話題。
「小姐,如果可以,我想先洗個澡。」
再不清洗一下,他的確快跟那些畜牲沒兩樣了。
「洗澡……恐怕不行,萬一你走出去,不小心暴露行蹤,一切就完了。」她想也不想的拒絕。
她明白他現在一定全身不舒服,可是,為了他的安危着想,只能勸他忍耐。
「我會小心一點,不會暴露行蹤。」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真的不行,不過,我可以端盆水過來,讓你簡單梳洗一下。這樣好嗎?」她體貼的建議。
康軒昂望向鄒靜語的瞳眸,她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歉疚感。
他閉了閉眼。「也好,那就有勞小姐了。」
簡單梳洗一下也好,總比全身上下越來越臭來得好。
再不離開百獸房,他自己會先被身上的臭味給熏死。
到底還要待多久,他才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好好的洗個澡?
【第三章】
在康軒昂三番兩次的央求下,鄒靜語終於心軟,讓他偶爾到百獸房外透透氣,享受溫暖陽光的照拂。
怎知,才第一次出門,就出師不利,被眼尖的總管李伯發現。
「喂!你是誰?你給我站住,別跑!」李伯人雖然老歸老,也有點耳背,但身手尚稱俐落,看不出老態龍鐘的樣子。
他手裏拿着一支竹掃把,將康軒昂當成偷兒,拼了老命的追趕他。
「老伯,請你別誤會,我不是壞人!」康軒昂一把抓住掃把的竹柄,雙眼朝四周梭巡着,確定周圍沒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可不希望第一次出門就被逮到,那他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踏出房門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李伯惡狠狠的盯着他,將他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仔細的審視了一遍。
眼前的男人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會當起小偷來?現在的年輕人年紀輕輕的就不學好,實在糟糕透頂。
康軒昂耐着性子,朝他的耳畔喊道:「老伯,我不是壞人!」這還是他生平頭一遭被人當偷兒看待,實在很不是滋味。
「真正的壞人通常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壞人。」仔細一瞧,這小夥子長得還挺俊的嘛!跟他當年有得比。
「老伯,我是被鄒小姐從海邊救回來的,已經在鄒府住了好一段時日了,我真的不是壞人。」光看老伯的外表,就覺得他不是個好打發的老人家。
「你講大聲一點,我耳朵不好!」李伯幾乎是用喊的。
康軒昂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耳膜都快破掉了。
「老伯,你嗓門真大,我的耳朵快作廢了,還有,一句話講兩次,很累。」抱怨的話,他倒是說得小小聲的,存心不想讓李伯聽見。
「臭小子!我沒向你興師問罪,你倒先抱怨起來了一一要不要我找老爺來評評理?」李伯義正辭嚴的訓斥他。
這目無尊長的小夥子,需要再教育才行。
「老伯,你的耳朵沒問題嘛!幹麼裝聾作啞的?」他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深感他的思想行為很古怪。
「我的耳朵的確有點問題,想聽的時侯就聽,不想聽的時候就會自動關起來,怎樣?你有意見是嗎?」李伯漲紅臉,氣怒得鼻子噴着氣,還加大音量,故意靠在他的耳畔吼着。
「老伯,你大概可以列入奇人奇事的代表之一了。」他的雙臂交抱於胸前,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說詞。
「臭小子!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對我坍嘲暗諷。」他老歸老,腦袋可還是很管用的。
「晚輩不敢,晚輩是在讚美老伯,請你老人家別誤會了。」康軒昂禮貌的拱手作揖。
李伯一臉感慨的搖搖頭。「臭小子,看你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卻自甘墮落的當起偷兒來,實在是踏蹋了你這副好皮相。」
先褒再貶,就不信他招架得住。
康軒昂的嘴角抖了抖,有點想舉白旗投降算了,說了這麼多,老伯還是將他當成偷兒看待?
那他剛才不就全都白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