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鬼府,北神宮。
武林兩百年來,絕對的權力象徵。以一域長江為界,武林分成了南北。
南鬼府,自然說的是南武林的尊者,鬼府。
北神宮,可想而知,說的是北武林的統帥,神宮。
雖說鬼府與神宮的一舉一動,都會在江湖中引起絕對話題。只是,最近幾十年來,江湖漸漸地把眼光傾向了鬼府。一則,是因為神宮地處神秘,兩百餘年來,無人知曉其地,而鬼府則地處江南繁華之地,一舉一動皆引人注目;二則,近幾十年來,鬼府出了不少人才,個個出類拔萃,先有天下第一人燕鶴行,後有鬼才燕獨舞,再有最近的『飛燕』燕不歸……相較之下,神宮就顯得有些寂寥,人性皆然,自然是關注着鬼府多一點。
最近江湖裏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也正是由鬼府所引起的。
天下第一美人,鬼府的少主人,燕獨舞,失蹤了。這可是一件大事。
因為,鬼府是南武林的尊者,它平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南武林各派產生紛爭之時,出手調停,以避免大規模的血腥出現。而燕獨舞是鬼府的少主人,是調停各派紛爭最核心的人物,他失蹤了,怎麼能不是一件大事呢?可是,誰又有這個本事令燕獨舞無聲無息的消失呢?
鬼府聲名在外,自然有其道理。當年天下第一人燕鶴行,是鬼府創府以來最為睿智的一個。他創建九鬼十八魅,維持着南武林的秩序。
九鬼分為:奪、命、追、魂、影、煞、無、形、殺!
連起來,即為奪命追魂,影煞無形,殺!
這九鬼是燕鶴行親自訓練的九大殺手,是南武林產生糾爭但調停無果的情況下使用的,鬼燕令一出,九大殺手即刻出動,對不服之人進行懲處。
也有人說,九鬼是鬼府下設的九個殺手組織,而不是九個人。是組織也罷,殺手也好,終究,九鬼行使的是血的命令,他們的手段極其可怕,只要是讓他們懲處過的,無不乖乖地服從鬼府的判決,絕不敢再生二心。
十八魅,說起來,就比九鬼讓人舒心多了。
鬼府規模宏大,下屬之人眾多,沒有百、十萬,也有七、八萬人,這麼多人,靠什麼吃飯?當然是十八魅。
舉凡是說得出來的營生,都有十八魅的人在其中經營。
再說鬼府。
鬼府坐落於揚州府界,佔地極廣。其問,機關遍佈,暗樁無數。懷有異心之人,甫一踏入鬼府,便已落入了暗樁眼中,然後再陷入機關陣中。
若是府主心情愉悅,料不準解了機關,放人生還;若是府主心情不暢,那麼陷在機關中的人就此喪命,也是常有的事情。
誰有這個本事,入了鬼府,擒了燕獨舞而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是為情嗎?鬼府的少主人,素以風流名聞江湖,是否,這只是他自己放出的一個煙幕,此時,興許,他正沉醉在某個溫柔鄉中不可自拔呢……
或許,是江湖尋仇。鬼府統帥南武林,調和南武林各門各派的糾葛紛爭,雖然,表面上大家心悅誠服,可心裏面,那種怨恨卻不是可以簡單消除的,會不會,是這些江湖中的門派,尋了這鬼府少主的晦氣?畢竟,眾所周知,鬼府的少主人燕獨舞,因為先天不足,是個無法習武的文弱體質,在江湖,這絕對是一個弱點……鬼府的弱點!
是被抓了?
一直沉寂無聲,沒有燕獨舞的消息,是被殺了嗎……
每種猜測,都讓人禁不住生出無限遐想,想像着事實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
武林中,因為燕獨舞的忽然失蹤隱隱流動着一種不安氣息。鬼府的少主人無故地從自家的府中突然失蹤,這絕對有陰謀。
為了什麼?
鬼府的權威,不容挑戰……
擄了燕獨舞的人,又是誰呢?
當今武林,俊傑唯二:『狂龍』莫愁,『飛燕』不歸。
狂龍?聽說狂龍與飛燕是好友,又怎會擄了自己的好友之父?
飛燕?他本就是鬼府的繼承者,燕獨舞又是其父,又怎麼可能?
除了這兩個人,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呢?
放眼天下,誰又有如此本事能與鬼府如此明目張胆的作對呢?猜不透!
***
醉逸樓。
江南最出名的酒樓。
它的出名,不是因為它盛產江南的極品美酒,也不是因為它燒出來的菜嘗過的每一個人都讚不絕口,而是因為,它是離鬼府最近的一家酒樓,近到,站在酒樓的窗口,就可以看到鬼府的一側,可以聽到鬼府里進進出出的動靜與聲響。自然,醉逸樓就成了好奇人士聚集的絕佳去處,而且是每天座無虛席,如果想坐上一個位置,還要提前三天預訂!
所以,醉逸樓最近的生意,好得讓掌柜數錢的手都數到軟掉……
這日,醉逸樓照常又是滿座,人頭攢動,座無虛席。一個身着黃衫的清俊少女靜靜地佔了二樓絕佳的位置,一壇接着一壇的喝着酒樓極品的三十年窖藏——竹葉酒。
一個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狂放地喝酒,絕對是令人側目的行徑,可引得酒樓里的人紛紛側目。不過醉逸樓里的人只是瞧了一眼,又如往常一樣,議論着江湖中最轟動的那件事情。所以,少女才得以在酒樓里安靜的喝酒,而不是被諸多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盯着瞧。
「龍姑娘,酒來了……」小二抱着兩壇酒,慢慢地走過來,恭敬的聲音顯示着小二是認得這位少女的,隨着小二的走近,陣陣濃郁的酒香迎面而來,讓那一身黃衫的少女露出了垂涎的表情,那模樣,分明就是一個酒蟲。
接過酒的時候,樓下似乎有什麼動靜,就聽見酒樓里的人一陣喧嘩,然後又是嘆氣聲,看着滿樓人物的失望神情,少女側耳傾聽着酒樓里細碎的交談聲,白皙的手掌,仰首灌了一口美酒,垂首之際,清俊的五官上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可真算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了呢!惹得各方人士竟在這距離鬼府僅有百米之遙的地界內,也不避諱鬼府,對此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也虧得鬼府現在的當家對於世間議論皆不看在眼裏、聽在耳里,要不然,這些人……九條命都不夠活的。
輕輕地將空了的酒罈放在桌邊,微薄的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容益發深邃了起來。少女清俊的容顏,顯出了幾分迷離的醉態來。
算起來,也有好幾日了吧。
不歸啊不歸,你還真是大膽呢……離開了家,離開了整個武林,那個絕魅人兒,終於完完整整的屬於你一個人……現在的你,應當笑得很開懷才是……只是,往後的事情,不歸,你有想過嗎?
江湖,不是那麼容易脫離的啊……你瞧,只不過是把人帶走了而已,就惹來那麼大的動靜呢。
拆開了另外一瓮酒罈上的封泥,將溢着陳香的酒滿滿地倒進張開的口中,掩去鋒芒畢露的銳利眼神,清俊少女的白皙面頰上慢慢地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好酒!
「小二!」宏亮的聲音,從少女微薄的唇中逸出。
搭着方巾站在大堂角落裏一直張望着注意客人動靜的小二,立馬迎了一來:「龍姑娘,您要什麼?」
「再給我來十壇……」少女的語音,猛然被一陣高喊打斷,整個酒樓里,立刻騷動起來。
「瞧,瞧,燕府里出來一頂轎子呢……」
「是燕府里的哪位管事吧!會是哪一位呢?這可是燕家打出事以來,第一次有人離開鬼府的吧?」
「真不知道這少主人失蹤了,鬼府里卻按兵不動,一點聲響也沒有,這燕家人心裏打得是什麼算盤?」
「就是!也不出來應個聲,整個江南還看着燕家呢……噓,噓,掀轎簾了,掀轎簾了……」
原本各自端坐着談笑風生的客人們,聽到這一聲喊,齊刷刷地竟相起身,涌到了酒樓的窗口前,攬着頭往外邊看,觀看之時,嘴裏還不住地嘟囔着自個心裏的想法。
燕家的人?
少女薄有醉意的眼瞳揚起一抹淡淡的困惑,現在,不歸與那絕魅的人都不在鬼府中,這出來的人會是誰呢?將未竟的話語吞回了腹中,清俊少女也好奇地踉蹌着腳步,佯裝着醉態,慢慢地靠到了窗前。
大街上,一個少年正從寶藍色的轎子中慢慢地探出身來。少年,不過是十五、六歲,身高因為年少還未長成而顯得略矮,可卻一點也不影響那少年的風姿,烏黑的發,如雪的肌膚,細緻而清雅的面容,一身不染纖塵的雪白衣裳,在靜寂午後的陽光中,忽地讓人瞧了有一種出世的錯覺。
一瞬間,整個酒樓猛地靜了下來。每個人的面容上,都掛上一副怔忡的神情。世間,竟有如此出塵的人?不,這是人嗎?是菩薩座前的金童降世吧!純凈,純凈得讓世間所有的污穢都無所遁形。
這人,是誰?
「宋爺,娘要的就是這家綉坊的金線嗎?」清潤如水的聲音,慢慢地從那街上傳了過來,是少年轉眸,對着身邊的人低聲詢問。語音極輕,只是在這寂靜的街上,聽起來卻是十分的清楚,禁不住令所有在場的人心頭都為之一震,好清澈的聲音,動聽而美麗的聲音啊。
猶帶着幾分醉意的深幽眼眸,將一室的迷醉瞭然地收入心頭,清俊少女忽地咧開了一抹大刺刺的笑容……是他呀!
猛地一聲笑:「小二,再給來上十壇的上好竹葉青,姑娘我還沒有喝夠呢!」
酒樓里的人,忽然被這猛地一聲笑拉回了心思,訕訕地收回了各自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酒樓,又熱鬧起來了。只是,眼光卻都禁不住隨着樓下那少年而動,看着少年踏進綉線鋪子,看着少年捧了一堆絲線出來,看着少年踏入軟轎,然後,消失……
不知何時,那獨自豪飲着的少女,悄悄地消失在這喧鬧的酒樓里。猶如一陣風。小二如往常一樣收拾好了那一桌的酒罈,然後打量了一下酒樓,悄然地退至櫃枱前。
「掌柜的,二公子出來,不打緊嗎?」小二壓低的嗓音,讓在櫃枱里撥着算盤的掌柜機警地溜了一圈酒樓。
「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酒魅的職責,就是只管做好生意。」掌柜冷冷的聲音,在瞧見客人往這邊走來的時候,猛然提高八度,然後是濃濃的諂媚,「啊,客倌,您要點什麼?」
小二低下了頭,如來時一般,悄然退開。
諸多的食客,怕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正坐在鬼府的地盤上呢……
***
高高的籬笆,密密纏繞着青翠的藤蔓,粉紫色花蕾,隱隱在翠綠中綻開羞澀的風情,將一片鬱鬱蔥蔥的女冬樹圍在一個小小的院子裏,樹叢中,一座古樸的小樓靜靜地聳立着。樓前,種着一株參天高的女冬,樹下,一張石桌,幾張石椅,一個女人,一盆針線。
女人坐在石桌邊的石椅上,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捻着細細的綉針,在一匹白絹上綉着一對交頸依偎的鴛鴦。
一片翠綠的葉子,自女冬樹上旋轉着飄落,飄落在女子烏黑如墨的髮髻上,靜靜地在那烏黑的發上,望着那白皙纖細的手指,慢慢地為那雙鴛鴦添上豐盈的羽翼。安靜而祥和……
遠遠的,一頂寶藍色的軟呢轎子,慢慢地靠近了靜寂的院子。
「二少爺,到了。」轎子前方,一襲青衫的男子輕輕地揚了揚手,那頂軟轎便在院子前落了地。然後,男子躬身掀開轎簾,將一身白衣少年迎出了轎子。
溫柔的揚起一抹溫潤的笑顏,雅緻的面容,顯出一份從容來:「謝謝宋爺了。」
那男子望着少年的容顏,怔了一怔,眉頭禁不住攢了一攢,只是,瞬間便將那份怔忡收斂了起來,低笑着道:「二少爺言重了,為二夫人辦事,小人也是十分開心呢。」
少年淡淡地點了點頭,輕輕推開了那綴着翠綠的籬笆,慢慢地走進那靜謐的小院。男子靜靜地看着少年走進小院,然後,輕輕地向身邊揮了揮手,轎子便悄然退開。
跟着是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迎了上來:「宋爺。」
「怎麼樣?」森冷的眼神,透着江湖中人的銳利與煞氣。
「一切都如少主所料,時常有人來二夫人院裏。只是,屬下瞧不出有什麼異動。」
男子輕輕地擺了擺手:「少主在時,曾吩咐過,一切任其自然,無須管它。我們執行便是。無異動最好,即便是有什麼異動,我們也不能管,你們聽明白了嗎?」
「是!」
那幾個黑衣人颼的一聲,身影一動,已然消失,不知藏身於何處了。銳利的眼神微眯,看着院子裏那恬靜的一幕,俊朗的臉上顯出一分困惑的神情。
少主與幼主,究竟做得是什麼打算呢?放話至武林,一切皆如少主所料,而少主這麼做,又為得是什麼呢?
「宋管事?」溫文俊雅的書生,一臉時輕柔笑意。
俊朗的男子回頭:「青書,有什麼事嗎?」
「少主傳書。」
俊朗的男子神情一凝,立刻顯出了恭敬的神情:「少主有何吩咐?」
皺了皺眉,書生輕聲道:「二公子之事,一切順其自然。」
俊朗的男子神情間顯出了一抹怔愕,顯然是有些奇怪。奇了,二公子一向不受重視,怎麼,忽然間……
鬼府外設九鬼十八魅,而內設三司七衛。三司,分別是管理府中各種事府。
戶司,掌管十八魅的經營,做的是每天與錢打交道的活計。
禮司,管的是府內與府外的各種關係,做的是一張嘴的活計。
工司,管的是府中的各種雜務,是三司之中最最瑣碎的一個活計。
七衛,做的自然是鬼府的警戒。其中又分三大日衛與四大暗衛。陽、輝、灼,是生活在光影里的,所有鬼府警戒,全部由他們負責;而烏、影、茫、痕,是在暗處保護鬼府的主人的貼身護衛。
宋羿,鬼府戶司管事。
文青書,鬼府灼衛之長。
他們口中的二公子,指的是誰呢?
***
「娘,我回來了……」
女冬樹下,靜靜坐着的女子,慢慢地轉回了頭,與少年有些相似的眉目,清麗秀雅,眉目流轉間洋溢着慈愛溫婉。透過女冬樹枝照射下來的陽光,照在女子白皙的面龐上,顯得那肌膚幾近透明,隱約流動着一抹沉暗的青氣。
「凡兒,回來了嗎?」與外表的秀麗完全相反的粗嘎語音,卻流動着濃濃的慈愛。
少年揚起了甜美的笑容,急行了幾步,在女子的面前頓住了腳步:「娘,您又出來了,您身子不好,這深秋的風帶着寒意,小心您又病着了……」
女子將手上的針線輕輕地放在石桌上,輕柔地伸出手,對着少年招了招手。少年順從的低下身子,蹲在女子的膝邊,將頭埋在女子的腿間:「凡兒,娘的身子不要緊……娘在屋子裏悶,出來透透氣而已。你又幫娘去買綉線了嗎?不要去了,凡兒,你大哥一向不喜歡我們到府外去……」
少年烏黑的眼瞳,猛地一暗,急急地抬起頭看着秀麗女子,清雅的面容上顯出了幾分不安,囁囁地低語道:「娘,大哥他……」
「不歸適才來過了,他找娘親談你的親事呢……」女子溫柔的笑着,臉龐上一雙秀麗的鳳眸微微抬起,迎着陽光,慢慢地閉了起來,「那家姑娘,你大哥說性子挺好,挺合你的……凡兒,你可願意呀?」
輕輕地將頭埋進了女子的腿間,少年輕輕地嘆了一聲:「娘,您知道我什麼也做不了……」
女子沉寂了一會兒,慢慢地俯下身,將下頷支在少年烏黑柔軟的髮絲上,靜靜地笑了笑,笑容里卻帶着些許無奈的神情:「是啊……誰讓凡兒你生在燕家呢……」
***
燈火初明,掌燈的青裳丫鬟恭敬地朝窗的方向施了一個禮,然後輕盈地退出了房。
跳動的燭火,帶着幽幽的火光,朦朧地跳動在清雅的房間裏,秀美雅緻的少年靜靜地坐在窗前的檀木椅上,烏黑的眼睛獃獃地看着那簇跳動着的燭火,神情有些木然。窗外,府里的更鼓,敲響了二更。
「你在想什麼?」粗啞的語音,在一陣輕柔的風飄過之後,灑落在房間裏。高大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靜寂的房間裏。
少年輕輕地抬起木然的眼睛,原本溫潤秀麗的面容在搖曳的燭火中,突地染上一抹寒冷氣息,紅艷的嘴唇,冷冷地啟動,清脆的聲音悅耳如鈐,卻冷冰冰得沒有一絲感情:「你來晚了。」
男人輕輕地笑了笑,相對於少年的清脆嗓音,顯得低沉的聲音流動在房間裏,飄動着魔魅的誘惑,卻是答非所問:「我今天看到你了……大家都看你看得呆了呢……那麼漂亮,那麼純凈……這都是那些看呆掉的人心裏所想的呢……誰也不知道,你真正的表情,是那麼的妖艷、誘人……不凡……不凡……我的不凡……」
低低的輕語跌落在房間裏,聽起來,恍如情人附在耳邊一般,帶着魔力,清雅沈靜的少年聽到那輕語,秀雅的面容慢慢地浮現了一抹艷紅的顏色,瘦削的身體也慢慢地弓了起來,優美的唇也緊緊地抿了起來,雪白而修長的手指痛苦地抓緊了檀木椅,整個指尖開始泛白。精緻的眉眼,不安地掃了一眼窗外。
高大的男人輕笑了一聲:「別擔心,我瞧過了,這附近巡夜的護衛都遠着呢,那些丫鬟們都睡了,你娘也睡了……現在,我想看看你,不凡,我的不凡……讓我看看你的表情,看看與白天完全不同的那一個你……世間人,永遠都不會看到你的另一面,不凡……」
男人輕笑着,伸出修長的指,支起少年低垂着的面容。
燭火中,秀美的面龐染着緋紅顏色,修長的雙眉緊緊地皺着,形成一道倔強的風景,眉下,烏黑的眼瞳漾在遊離的水光中,在燭光下,折射得那雙美麗眼睛恍若透明的琥珀,嫵媚而妖異;豐挺的鼻尖上,滲着薄薄的水光,展示着肌膚如玉的光澤;優美的唇,不自覺地開合,吐露着急促而甜蜜的氣息,細緻而整齊的銀白色牙齒不甘地咬着那紅艷的嘴唇:「你,你,你……放開我……」
「放開?」輕輕地笑,淺淺地揚起修長的手臂,猛地攬住了少年瘦削身體,將少年瘦削的身子整個提了起來,不着痕迹地護進懷中。少年掙扎的身子在觸到了男人的身體之後就瞬間軟了下來,修長的雙手不自覺地攬住了男人的脖子以避免自己摔到地上,男人笑了起來,「你現在正緊緊地抓住我呢,不凡,你是這麼熱情地抱着我呢……讓我禁不住又想擁抱你了……你知道嗎?我幾乎離不開你了呢……白天,在外邊,我一直想着你的身體,想着你在我的身體下面哭泣、申吟、尖叫……那麼美,那麼美的你……」
靜靜看着燭火下有着深邃五官,俊美無比的男人,秀美雅緻的容顏卻流動着一抹悵然,輕輕地低頭,將紅艷的雙唇印在那深邃的五官上,一點點地,隨着那輕柔的吻,飄落的聲音里流動着濃濃的苦澀:「你是誰……你是誰……奪去我身體的男人,你是誰……你總是說些動聽的話,讓我心慌意亂,你是誰?你是誰?」
男人笑了起來,修長的手,熟練地在瘦削的身體上遊動着,除去身不染纖塵的衣衫,豐厚的雙唇,響應着少年的淺淺觸碰,額頭、眉聞、雙眸、鼻翼、紅唇、頸項、鎖骨、雙ru、小腹、肚臍、腿根……
雪白的額,肌光勝雪,輕輕地咬噬,便會留下淺淺的印痕;修長的眉,總是倔強的皺着,不管男人的吻輕柔或是粗魯,卻總是吻不開那眉間的濃濃愁緒,心疼在這一瞬點燃。
美麗的眼睛,總是恍如夜間的寒星,有時清潤如水,有時妖艷似火,染着不同的風情,才升起的憐惜,在這樣的一雙眼眸中,便換成了深深的慾望……
鼻翼間的呼吸,總是輕柔而淺淡,讓人有種停止呼吸的錯覺。
紅艷的嘴唇,啃咬起來的感覺甜蜜而又柔軟,極品的滋味讓品嘗過的人,再也不想放開。
細長的頸項顯示着少年的稚嫩,總是讓人有着一種雌雄莫辨的感覺。
突起的鎖骨,顯示着少年的瘦削,這是,還未長成的男人的身體呢……
平滑胸前粉色的兩顆小乳,在粗大的手掌揉搓下,會慢慢的染上艷紅的深紅色澤,美得讓人總是禁不住升起肆意凌虐的慾望。
滑細的小腹,有着絕佳的彈性,讓人總是禁不住把心思放在這片平滑上,輕吻、咬噬、揉捏……只有在看到那片雪白染上自己印上的痕迹,才會甘心……
小腹內的陷落,總是讓男人的舌頭留戀忘返,而這個身體,總是會在此時,不安的顫動,因為,它的主人,熟知後面的撫觸是多麼地讓人瘋狂。
再往下,是還泛着粉紅色澤的男人象徵,在他的撫觸下,軟軟的東西總是很快地又硬又熱,青澀的身體,總是在這個時候,瘋狂的扭動着,索要着更多……
而最讓人着魔的是那腿根,豐盈的雙臀中間那處淺粉色的菊蕊。美麗的菊蕊,初次採擷,羞澀而不安,卻又熱情如火,讓人禁不住着了魔,想要把自己的那一部劣根,永遠的深埋進那處勝地……
「噗……」粗大恍如鐵棒的東西,顫抖着急速瘋狂撲進了那一處美麗的菊蕊,感受到那菊蕊裏面火燙的嫩壁熟練地纏繞住粗大的鐵棒,沉寂的房間裏,粗重的呼吸和着顫動的申吟,展開了慾望的晚宴。
「我是誰不重要,我的不凡……你只要知道,是我,點燃了你的身體……」男人細長的眼眸靜靜地看着在手上顫動着的白皙身體,神情,有些複雜,「是我,讓你瘋狂的……」
少年沉靜的容顏在男人的舉動下,慢慢地染上了情慾的色彩,鼻息,漸漸沉重,倚在檀木椅上的雪白背部,被男人沉重的撞擊撞得不住上下移動,磨搓着椅背上飛翔的鳳凰,又是痛又是麻的感覺,像極了那個巨大的東西在身體裏頂撞着的感覺,熱燙,灼痛,卻又讓人着魔的迷戀……迷戀……
「啊……啊……快些,再快些,再快些……你……啊……再狠些,再狠些……」少年喃喃的低語着,絕美的眼眸,卻慢慢地滑落了晶瑩的水光……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那個純凈無瑕,羞怯而靦腆的少年,在那個夜晚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個夜晚,為了心儀的人去求葯,爹爹卻讓他吃下了另外的藥丸。然後,神智就開始模糊,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陌生男人的身體下瘋狂的扭動着身體,承受着那巨大的東西一下又一下地搗爛自己最私密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地挖開他的身體,空氣里流動着可怕的血腥,血的味道,點燃了深埋在血液裏帶來的陰狠……
是那顆葯的效果……
爹爹啊……為什麼,你要在自己的親生兒子身上下這種可怕的葯啊……讓你的兒子在陌生的男人身下申吟哭泣……你要什麼……你要什麼……
你真的只要大哥嗎?在你的眼中,只有大哥是重要的嗎?為什麼,為什麼……我也是你的兒子啊……從小,就渴望著作為父親的你的關注,得到的,卻總是冰冷的背影……爹爹……為什麼不疼愛我一點……
只要一點,一點就夠了……
只要有那麼一點,就不會讓我這麼恨你,這麼恨你啊……
那個惡夢般的夜晚,點燃了深埋在心底的恨啊……